殿下今天也很美味-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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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赢了。”
赫恩道。他并不意外,见她笑,反而颇为愉悦,往后靠了靠,舒展了四肢:“还来么?”
贝茜原来还有些高兴,看他这样子,分明是故意在让,小脸上便有些兴致缺缺,摇头道:“我要回去。”
回去其实也无非是看会儿书随便玩点什么,等天一亮就睡觉。
书看得越多,就这个王国的了解就越多,但睡得再怎么沉,丢失的记忆也没办法一下子全回来。
贝茜最近已经很少在梦里想起从前的事情,缺失的空白便一直在脑海里搁着,平白缺了许多块,有时候觉得眼前一切才是梦。
赫恩原本要送她回西塔的,不成想安娜贝尔提前过来,在外头等着,就直接将她交给了内务官。
安娜贝尔俯身将斗篷给贝茜穿上,除一开始叫了一声“殿下”,便再没将目光往赫恩身上放。
她似乎永远是一身端庄优雅的长裙,抬手替贝茜拢了斗篷时,能叫人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自然不是血液的味道。
“我们走吧,伊丽莎白小姐。”安娜贝尔轻声道。
赫恩倚靠在门边瞧着她们。见贝茜临走之前回头来看,弯了眼眸道:“晚安。”
他的眼睛总是很亮,似藏了永不熄灭的光源。明明那样沉的瞳色,该像窗外落着雪的漆黑无光的夜。真是特别。
贝茜往前慢慢走着。
夜晚还很长,她并不急着回去。她的时间是颠倒的,待明天一早太阳出来,照亮大地上的一切时再入眠不迟。
因而刚刚走出两步路,便听见身后维克托用正常音量对赫恩说的:“殿下,明晚弗雷德大人的宴会当真不去么?”
弗雷德经常在晚上于他自己的宅邸之内召开盛大的宴会,通宵达旦,往往叫达官贵族酩酊才想起返回。
这一点跟他冷漠的脾性倒不是很符合。
赫恩不觉得奇怪,同他自己比较起来弗雷德反而更喜欢热闹。
那位将军不关心虚无又花哨的王国人气排名,却不排斥被众星捧月般环绕,反正再怎么冷着一张脸,依旧会有无数女人前仆后继扑往他的怀抱。
赫恩同他一起长大,他的宴会自然参加到腻人的地步,向来是可去可不去,如今大概还有几分心思想着要喂贝茜这小吸血鬼,不假思索地:“明晚不去。你代我跟他说一声就好。”
说着便要转身回房,不想余光里一双小脚又踏进来,愣一下,转回脸对去而复返的贝茜道:“怎么?”
安娜贝尔也不知贝茜怎么走没两步便回头,话已有人替她问,只安静跟在贝茜身后。
贝茜看了维克托一眼,叫维克托有些受宠若惊——这一眼看的时间着实长了些。
赫恩听见她开口道:“你说有宴会。”
小人儿又把视线放到他脸上来,抿抿嘴唇,道:“什么宴会?”
赫恩看她分明生出了一点兴趣的样子,倒是很难得,他让她暂时别出城堡,她就没提过一句要到外头看看,这会子却主动问起外面的宴会。眸光一动,饶有兴致地道:“喝酒跳舞的宴会,想去么?”
贝茜没说话。但看她的表情就是想了。
果然,下一秒小人儿就坦诚地道:“想。”
“这样。”赫恩想了想,不犹豫地就推翻了之前叫维克托转告弗雷德的话,“那我们就去。”
既然她自己提了要求,反正宴会晚上举行,也可以带她出去外面看一看,赶在天亮之前回来就好。
他不是不愿意贝茜出去,只是不想她一个人离开城堡,如今自己带着,自然是同意的。
贝茜仰着小脸看赫恩,得了他的允诺却也不见得有多兴奋,不过轻轻“嗯”一声,道了句“好”,便又同安娜贝尔原路回西塔。
礼裙是赫恩亲自替贝茜选的。
层层淡金纱堆叠的裙低调又轻盈,包裹了小人儿的肩头,露着纤细的锁骨,柔滑的金发给挽在颈后,当真赏心悦目。
穿黑礼服的王子殿下在马车外等着,发上、肩头落了些雪,见贝茜出来,瞳人中流露出些许温温的笑意,替她打开车门。
她一低头就钻了进去,赫恩跟在后面,马车内很大,对坐着倒不觉得拥挤。
比起坐车赫恩显然更喜欢骑马,穿着礼服不方便也就作罢,如今瞧着启程之后一直趴在车窗上往外头看的娇小身影,觉得也不算太过无趣。
安娜贝尔留在城堡里。
有赫恩在,她不跟也可。
“还有些事情等我处理。”她替贝茜整理头发礼服时笑道,“希望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马车里只有两个人,赫恩身上那股香气便若即若离似有似无地萦绕着,想忽略都难。
贝茜扭头看了他一眼。
赫恩正要闭目养会儿神,见状眉头一动,轻声道:“怎么了?”
礼服的领结不如军装扣好解,出发之前他想过要不要先喂一口,怕她在宴会上饿,她摇摇头说不要,也就随她。
贝茜现在也是摇头,又回过头去看窗外。
真变了许多。
眼前所见的人事物全然换了样子,建筑与道路都陌生,唯一觉得亲切的只有抬眼望去沉沉的夜幕。
马车驶达一处奢华无比的庄园,镂花栅栏门大开,顺顺当当地进了去。
赫恩下车时,有个年轻的大臣正携女伴从旁经过,特地迎上来打招呼:“殿下……”
话说到一半,瞧见赫恩打开的车门内提裙走出来的贝茜,惊诧之下,舌头也有些打卷,被赫恩一瞥,遂讷讷地住了口,只是管不住目光还在贝茜脸上放。
王子殿下竟带了个金发雪肤的小美人儿来。
那小脸娇美精致的,不过看他一眼,却令他脸微微热,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去。
另有一人也撤回了落在贝茜脸上的视线。
那高窗前的男人面色冷肃,听得身后毕恭毕敬的“弗雷德大人”,抬手放下软红的帘,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第8章
缓步上台阶时,赫恩与贝茜已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金发的小人儿伸手虚扶着大理石的扶手,指尖偶尔触到,冰凉又光滑,同她戴了宝石指环的小手一般,只是缺失了那份柔软的触感。
赫恩低头在她耳畔说了句话,她便转过头来,揽住了他的臂弯。
除开要喂的时候,贝茜很少主动碰他。绵软的手真是小,倘若放在他掌心,手指一合拢就包住了,此时感觉她屈指轻轻抓住他衣袖的小动作,他面对大臣时那份略带亲切的疏离才褪去些,轻声道:“害怕吗?”
“怕谁?”贝茜反问,顺带着将某些好奇心旺盛的女眷藏在扇下的窃窃私语听得清楚,唇边浮起浅浅的小笑涡,“我还没吃饭,该让他们小心一点。”
赫恩笑起来。
他并不担心旁人识破贝茜的真实身份。唯一一个能够一眼看穿她是血族的人无意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要是还有眼神如此锐利的,倒叫他感到意外了。
在弗雷德认出贝茜是血族这件事上,赫恩确实没有多大反应。心细之人在瞧见贝茜找到那本讲述血族的书时就能看出端倪——书封上写着的作者名赫然就是弗雷德。
这也是贝茜想来这个晚宴的原因。
待两人走进大厅,情绪各异的目光更是聚光灯一般打过来,却都又在赫恩淡淡的一扫中收回去,有些权贵要上来见礼,也在王子的抬手示意下心领神会地退开。
宴会的主人拿着酒杯站在旋转楼梯的台阶上,冷眼瞧着,对于好朋友的到来没表现出半点热情。
弗雷德的银短发随意梳拢到耳后,滑了一缕出来,他并不抬手去拂,状似无意地瞥正盯着他看的贝茜一眼,仰脖喝光所有的酒,喉结滚动着,末了将酒杯递给什么人,连句话也不说,便转身上了楼。
“他这个人是这样的。”赫恩习以为常,“下来打个招呼就顾自己玩,不用理会。”
再看周围的人,确实也对东道主这样的态度很习惯的,或坐或站,来去都很随意。
贝茜不想聊天,也不想喝酒,赫恩伸手过来请她跳舞,她却只伸着脖四处张望打量,摇头道:“让我自己坐一会儿。”
倘若维克托在这里,又要心底碎碎念好久:从没有女人会拒绝殿下的邀请。
但她不去,赫恩也就随了她,叫住拿着花篮到处走的女仆,取了一朵去刺的白玫瑰,放进她手里:“我不走远。”
“这是什么意思?”贝茜晃晃手里的花。
娇花嫩蕊也没这小人儿漂亮。
赫恩伸手抚抚她的脸,又软又嫩,手指滑下她面颊时顺势摘了一瓣玫瑰,笑道:“名花有主,别人就不会再邀你进舞池。”
既然这么样,贝茜就拿好了那朵花。
赫恩果然没有走远,就在她视线范围之内活动。奈何王子殿下太过抢手,不过稍稍离开一会儿,便有妆容打扮都精致的女人试探着凑过去,说没两句话,怏怏而返,随即又换上几个男人。
那些是熟面孔,朝臣与军官,倒是终于能跟赫恩说上话,人高马大的,将不远处贝茜的身影挡住了。
贝茜确实安静地在椅子上坐了一段时间,瞧着那舞池里的男人拥着女伴,原本搭在腰上的手逐渐下滑,终于在旋转时滑了个彻底,按在某处,惹来一声会意的娇嗔。
这一幕倒是与她沉睡之前见过的一般无二。
小手捻着花,不知过了多久,她似终于感到无聊,站起身,却并非转头去找正被包围着的赫恩,而缓缓朝着那旋转楼梯走去。
弗雷德自顾自离开之后,只有个女人从这里上去,到现在也没下来。
这里的宾客很有默契地几乎只在下面活动,也没谁主动上去找东道主玩。
贝茜沿楼梯往上,没有人阻拦。身后裙摆曳地,金纱漫过铺着红毯的台阶,仅有的一点声响也被觥筹交错淹没了去。
“殿下?”大臣正滔滔不绝,忽见赫恩转了头去望那旋转楼梯,也跟着看过去,却半个人影也没瞧见,不由问,“怎么了?”
赫恩眼神闪了闪,笑笑道:“继续说。”
大厅里几位新来的贵族小姐,从舞池出来,拿了酒兴奋地说话。
“我以为殿下今晚不来呢!”其中一个碰着脸,无比陶醉,“刚才他看了我一眼,眼神迷人得像北极星。”
“可他带了女伴。”另一人道,“不是说他几乎不带女伴吗?那位小姐是谁家的?”
无人知晓。
“弗雷德大人大概认识,他是殿下的好朋友……他为什么不出现?”
然后有男人嗤笑一声,似从旁经过,无聊加入了话题:“从那个楼梯上去,你就能看见他了。”
“真的呀?”显然这几位里不乏弗雷德的倾慕者,说话的棕发姑娘眼里亮晶晶,“冒冒然上去,会不会太失礼了?”
她话说完,才意识到方才接话的竟是个男人。再看周围站着的贵族小姐们,一个个脸色都有些古怪,或惊或羞赧的,只是还没等她转头去看说话的男人是谁,先被从旁两根手指捏了下巴,被迫地转过脸去。
“长得漂亮,胸也够大,那就不失礼。”那人略带轻佻的目光从她颈下滑过,似未看见她已经满脸惊色,好整以暇地,“你如果上去,那我就得恭喜你顺利成为弗雷德……”
他的眸不无恶意地狭了狭:“混乱私生活的一部分。”
棕发小姐哪儿还顾得上弗雷德,往后退一步脱离了那男人手指的钳制,慌忙行礼:“亲、亲王……”
贝茜上楼之后,并没有马上见到弗雷德。
大厅里有人奏乐为权贵伴舞,她越往上,乐声反而越清晰,一时间以为幻听,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才发现是有人在弹钢琴。
颀长而沉默的男人身穿礼服,背对着她,弹出的琴声与楼下传来的曲调无比合拍,似隔空合奏。
只是他一个人在这里弹,大厅里大概无人会发现多了一道乐声,有什么意思。
贝茜走过去。
她并未刻意放轻脚步,那男人该知道有人靠近,却连半下停顿也无,仍旧沉浸在琴键里,以背影拒绝打扰。
贝茜没有打扰他,拐个弯,往走廊里面走。
弗雷德的所在并不难找,纵观整条走廊,这样多的房间,也只有尽头那一间房门微敞着。
她走前去,抬手准备敲门时,还能在通廊的乐声中听见里头女人的低声调笑。
那小手便顿了一顿。
最终还是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等在门外头。
只是等了一会儿,里面仿佛没听见,笑声也不曾歇。大概这宅邸里的人都有个选择性失聪的毛病,只听喜欢听的声音。
小人儿在门口默默站着,突然抬手一下子推开门。
里面的笑声终于停了一瞬,而贝茜的眼也瞬间睁圆了,随即碧眸一闪,对上那男人瞟过来的视线,分明又有些嫌恶。
眼前这景象真是旖旎。门开的一瞬间,甚至能闻嗅到喷薄而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