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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丞相家的小娇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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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出,满朝皆惊,便是云惠帝都有些意外。
  「爱卿可想好了说。」
  朝堂上的大臣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温羡这一句话实在是无异于平地一声雷啊。
  先不说丞相宋仁如何,但凭这二人的关系,温羡这一本奏折参的可就有些意思了。
  外孙参外祖,此番大义灭亲之举真当是绝无仅有。
  一时众人不由伸长了脖子准备看戏。
  那厢宋仁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瞪着温羡,冷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站在宋仁身后的生得容貌俊朗的中年也倒竖浓眉,指着温羡喝道,「孽障!」
  而温羡却是神色半分不动,只自若地看向云惠帝。
  云惠帝伸手揉了揉眉心,对上温羡清冽的目光,终于缓缓开口道,「既然要参,就当着群臣面前参,也让宋丞相自己听听。」
  他语气喜怒莫辨,只余一派天子威严。
  温羡领了旨意,徐徐开口,道,「臣参丞相三大罪…」


第11章 徐徐图之
  金碧辉煌的朝堂上,一身鸦青色官袍的温羡长身玉立,站在文武两班朝臣之间,恰似凌霜傲雪的苍柏翠松。
  此刻他敛袖从容,直视云惠帝威严的目光,语气沉稳道,「臣参宋丞相三大罪,卖官蠰爵,私结党羽,此是一大罪;私扣军饷赈灾银,此是第二罪;这三…」
  说到此处,温羡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骤然变色的宋仁,轻巧巧勾了唇,「这三大罪就是信通敌国,对陛下不忠。」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宋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拱手朝云惠帝一拜,道:「陛下,老臣冤枉吶。」
  云惠帝缓缓地合上手里的奏折,微微抬头看向宋仁,「哦?」
  天威不可测,宋仁辨不清云惠帝的态度,此刻只好硬着头皮辩驳温羡的话,「吏部尚书温羡方才字字句句都是在诬陷老臣吶,这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老臣一向以勤俭治家,又怎会贪污纳垢?私结党羽更是不可能,老臣从未在朝中站队,又怎会与他人牵连?至于通敌卖国的罪名,更是无稽之谈!」
  宋仁腰板挺直,转身看向温羡,指着他,问道,「温大人红嘴白牙诬陷于我,不知居心何在?」
  面对宋仁的质问,温羡敛目垂眸,神色寡淡,丝毫不为所动。
  「陛下可得为老臣做主啊!」见温羡不说话,宋仁只当他是心虚了,立即转过身对云惠帝高呼,「老臣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昭,今日蒙此大辱,老臣…」
  「行了。」云惠帝沉声打断宋仁的话,甩手将手里的折子扔到宋仁的脚下,「丞相看了之后再说话吧。」
  宋仁面带疑惑,颤颤巍巍地弯腰拾起地上的奏折,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
  立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见他神色不对,一时也顾不得是当着云惠帝和满朝同僚的面,直接走到宋仁的身旁取过他手里的折子。
  但只见那折子上,一条条地罗列了宋仁的罪状,除了温羡方才陈词的三大罪以外,还细数了宋仁纵子行凶的罪名,洋洋洒洒列了十数条,在折子的最后竟赫然写着宋仁雇凶刺杀温羡。
  男子的手轻轻地颤抖着,目光中流露出了不可置信。
  温羡静静地看着男子的神态变化,低头间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时候,朝臣中有几人陆续站了出来替宋仁说话,其中一人看向神色淡淡的温羡,开口道:「我们都知道温大人向来刚正不阿,但是这一回是不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宋丞相为我朝鞠躬尽瘁,乃是先帝爷的老臣,陛下的肱骨吶。温大人可千万不要胡涂啊。」
  温羡轻笑了一声,凉凉的没有一丁点儿的温度,他道:「半月前,臣奉陛下谕旨前往沧州监督赈灾事宜,看到的不是宋丞相禀报的灾情平复,百姓安居,而是满地饿殍。」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在沧州知州梁守恒的府中却是夜夜笙歌。百姓家无斗米,知州府里却是金银满仓,米粮生虫。」
  「这与丞相大人又有何干?」
  「干系?自然是有的。」温羡不疾不徐开口,「梁守恒胸无点墨,却身居知州要职,他是何人的门生,齐大人莫非忘了?」
  齐大人哑口无言,默默站了回去。
  温羡步步紧逼,宋仁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灰败之色。他素来谨慎,却不料到头来会被自己的外孙逼到如此进退维谷的田地。
  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宋仁暗暗咬牙,恼怒派出去的人都是草包,不仅让温羡能活着出现在这里,还让他查出了那么多的猫腻。
  然而宋仁到底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知道今日自己是栽了,他抬头看向云惠帝,老泪横流,「老臣胡涂吶,不该贪图财势,但老臣对陛下一直忠心耿耿,这通敌叛国的罪名,老臣担不起啊…」
  卖官蠰爵,贪图银钱,再怎么罚都不会危及身家性命,而叛国的罪名一旦坐了实,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宋仁权衡利弊,只得咬牙认下前两罪。
  温羡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轻轻地哼了一声。
  老狐狸果然是打的好算盘。
  不过,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其他的,慢慢来,他不着急。
  云惠帝紧紧皱着眉,心中的怒气积聚,可面对涕泗横流的宋仁却发不得。
  两朝老臣,势力必然盘根错节,更何况宋仁还是平衡这朝中力量的关键人物,轻易动不得。
  如今且徐徐图之。
  这样想着,云惠帝看向温羡,问他,「温卿如何看?」
  此时的温羡已经敛去了之前的锋芒,拱手道︰「宋丞相只认下前两桩罪,但不知这第三罪丞相要如何解释?」
  他平平淡淡地陈述,即使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却也教宋仁听了心口堵了血。
  宋仁摸得清云惠帝的脾性,知他问温羡是想要顺水推舟放自己一回,可这会儿温羡看似退了一步实则紧咬不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臣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说着便甩了一下袖子冲着金殿的盘龙柱撞去。只是还没等他撞到柱子,就有人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住了。
  大殿内陷入一片混乱,有几人趁此机会跪到大殿中央替宋仁求情,同时还不忘指责温羡手无证据就要逼死肱骨大臣、其心可诛。
  最终云惠帝怒喝了一声才稳住了局面。
  云惠帝问温羡,「温卿折上各罪状都历历数出证据所在,可唯有这最大的一桩罪名没了证据,你可知此时朕治你一个诬陷忠良的罪名,你也是要吃苦头的?」
  「臣知道。」
  「那罪证?」
  「没有。」
  「你…」
  到了最后,云惠帝也只依着温羡所列的前两罪责罚了宋仁,夺了他的丞相之位,贬为太史编修,而温羡也被禁足府中。
  早朝散,群臣散。
  领了禁足责罚的温羡跟个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地踱步出了大殿,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之前立在宋仁身后的中年男人阴沉着脸站在不远处。
  温羡看了一眼那男人,讥讽地笑了一声,举步往前走。
  「孽障!」
  就在温羡要与男人擦肩而过时,那男人突然怒喝了一声,引得不少还没走远的朝臣回头张望。
  温羡脚步不停,男人气冲冲地拦住他,浓眉倒竖,「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伦常在?亲父不尊,构陷外祖,你出息啊。」
  「亲父?外祖?呵…」温羡笑得讥讽,负手而立,淡淡地提醒眼前的男人,「定国公莫不是胡涂了?温某孑然一身,何来不尊孝道伦常一说?」
  「你!」
  见温恢动了怒,温羡讥诮道:「温某俯仰无愧于天地,在大殿上字字句句是真是假,国公大人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此言一出,温恢陡然变了脸色,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羡却不开口了,正当两个人陷入僵持之际,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的太监快步走了过来。
  「见过国公爷,温大人。」
  「王公公怎么过来了?」温恢一改之前的怒气冲天模样,眯眼笑着问道。
  王公公甩了甩手里的浮尘,也眯着眼笑,「杂家是奉了陛下的口谕来请温大人的。」
  听了这一句,温恢面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正待开口,眼角的余光就瞥到那抹鸦青色已经一晃走远了。
  耳边传来王公公尖细的声音,「国公爷,杂家先告退了。」
  温恢立在原地,气闷半晌才转身出宫。
  御书房里,温羡恭恭敬敬地立在龙案前,眉目沉静。
  云惠帝手里握着的还是温羡之前在朝堂递逞上来的折子,半晌才抬头看向他,沉声问他,「这折子上列的可都属实?」
  温羡应了一声,见云惠帝目露疑色,便将之前自己因沧州赈灾察觉苗头顺藤摸瓜查到宋仁身上的始末一一交代了出来。
  云惠帝静静地听完,皱着眉头问他,「你既然今日当堂参他,为何最后一样证据却不摆出来?」
  虽然知道温羡和宋家的纠葛,云惠帝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狐疑。
  通敌罪一出,宋家毕倒,除去宋家,于云惠帝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温羡直视云惠帝打量的目光,眸底坦坦荡荡,「臣以为,抓一只狐狸容易,逮一只老虎却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宋仁后头还有人?」云惠帝一惊。
  温羡不语。
  云惠帝盯着温羡看了一会儿,忽而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连朕也给算计进去了。」


第12章 高攀不起
  「你倒是连朕也给算计进去了。」
  云惠帝眯着眼楮,似笑非笑地盯着温羡,心里隐约猜到他故意露出破绽领了禁足的责罚是为了什么,故而此时说这一句,并没有动怒。
  温羡忙低头拱手,口称,「臣不敢。」
  云惠帝轻轻地哼了一声,「这天下怕是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别以为宫里有个淑妃给你撑腰,你就真的能行为无忌了。」见温羡听到淑妃的名号时皱起了眉头,云惠帝忽而又转了话锋,道,「此番堂而皇之地针对宋仁,你可曾想过攸攸众口难堵?不说相府如何,定国公跟前,你可想好如何应对。」
  「臣秉公办事,无愧于心;尽忠陛下,何顾旁人。」
  「你不怕失了淑妃这个倚仗?」淑妃是定国公温恢的胞妹,云惠帝言及此,意在提醒温羡。
  温羡却笑道,「臣在朝中只有一个倚仗。」
  他目光坦荡地看向身在高位的云惠帝,一句话哄得云惠帝龙心大悦。
  「罢了,宋仁一事朕就交给你去查,务必给朕查个清楚明白。」
  「臣,遵旨。」
  云惠帝看着温羡,满意地笑了,起身走到他跟前,转而压低了声音问他,「听说昨日你让朕的沐阳公主吃了闭门羹,嗯?」
  「臣不敢…」
  「好了。」云惠帝打断他的话头,语重心长地道,「时慕啊,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成家立业的事情也该考虑考虑了。朕知道,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你而言都不算什么,可作为长辈,朕还是替你着急啊。」
  云惠帝膝下几个儿子,与温羡年岁相仿的,除了老三常年在外游历、尚未成亲外,各个都已经娶了王妃,太子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几个。
  温羡如今已逾弱冠,莫说亲事没着落,就连通房侍妾都没有一个。外界甚至都有传言说,吏部尚书温羡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不近女色,指不定有什么特殊癖好的。
  可云惠帝不这么认为。
  「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朕的沐阳公主对你是个什么心思,你们又是表兄妹,今日朕只想问你一句,你若是有意,朕就将沐阳公主指给你如何?」
  温羡面上的神色淡淡,说话的语气谦而不卑,「臣不敢高攀公主。」
  听见这一句,云惠帝了然了。
  温羡算起来还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子,就算撇开这一点,凭着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肖公主又何来高攀一说?
  更何况公主嫁谁不是低就?
  云惠帝知道温羡这是对黎沐阳无意了,心里惋惜却不恼怒,只问他,「时慕可有心仪之人?」
  闻言,温羡难得愣了一下,拱手道,「臣若有心上人,定当来讨陛下一个恩赐。」
  云惠帝伸手拍了拍温羡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此时的云惠帝敛去了身上的帝王威严,露出了些许沧桑之态来。那一句叹息,似是劝温羡,又似是在感慨些什么。
  温羡敛目不语,静静地陪着云惠帝站了一会儿后,请辞离宫。
  出了宫门,常信候在轿撵前,见他出来,立即迎了上来,「大人,万俟先生在饮月阁等您。」
  饮月阁乃是信陵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城中豪富贵冑最喜设宴在饮月阁,因此,那里也是最好的探听消息的地方。
  听了常信的话,温羡猜着万俟燮该有了新的情报,当即便上了轿子,一路往饮月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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