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家的小娇娘-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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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恢劝道︰「殿下,两害相权取其轻吶。」
「不行。」黎煜眯起眼,看向温恢,突然道,「此案父皇全权交给温时慕彻查,舅舅,你去找他,让他想办法把罪名安到黎烨和黎的头上去。」
温恢一愣,苦笑道︰「殿下想来是胡涂了。」
不提他们父子不和已久,就单凭温羡和衡阳王的交情,黎煜所言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黎煜却道︰「温时慕记恨你不过是因为当初小宋氏之事,舅舅你就去跟他道歉,不行就贬了宋氏为妾,温谦为庶,让温时慕回来继续做温侯府的嫡子啊。只要能拉拢了他,黎就没什么可以跟我斗的了。」
温恢静静地看着黎煜,眼底的失望之色愈来愈浓,然而想到身在深宫处处不容易的胞妹,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老臣姑且一试吧。」却不愿以舅舅自称了。
从宋仁遭贬到宋家灭门,从定国公府落败到如今的地步,温恢夜夜惊梦,一桩桩都是陈年旧事,梦里他为了功名利禄,为繁华遮掩,辜负小宋氏,逼走出息的嫡子…梦醒来,他看着睡在身侧的宋氏,辨不清这么多年碌碌何求。
离开了太子府,温恢没有乘坐轿辇,踽踽而行,一路走到相府的门前,立在石阶下,他抬头看向温府门额上悬着的鎏金「温府」二字,忽然扯了扯唇。
守门的小厮是识得温恢的,见着他立即就变了脸色,虽不敢以下犯上驱赶他离开,但也一脸不耐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冲温恢道︰「您请回吧,我家大人说了,不见客。」
「你可知我是谁?」温恢皱眉冷声问道。
,不就是抛妻弃子的负心人么?小厮心里不屑,面上依旧淡淡,道︰「我家大人有言,甭管谁来了,他都没空见。」自家大人要查案,还要陪夫人,哪里还有空应付什么外人,小厮心里如此想着,又看向温恢继续道,「温侯爷,您也别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教人看见了也不大好。」
温恢气结,拂袖要走,一转眼就看见隔壁武安侯府的大门打开,颜桁一脸喜色地拎着一坛酒出来了。他看着颜桁一路走到自己跟前,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径直越过自己步上台阶被迎进温府去,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温府的大门内,颜桁伸手拍了拍那守门小厮的肩膀,夸了他一句︰「干得漂亮,下次再见着了,直接一盆水泼过去,出了事,本侯给你顶着。」
温恢登门的意图,颜桁就算心思再粗也能猜出七八分。
十多年不管不问,到头来为了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草包外甥倒愿意拉下脸登门了,真是不知道温恢的心是怎样偏长的了。
转过影壁,绕过曲廊画楼,颜桁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竹里馆。
昔日温府外人止步的地方,倒成了颜桁来去自如之地。他一路进了园子,并不踏足温羡的书房,只在竹林旁的石桌旁坐下,一边弯腰去逗摇着尾巴跑过来小不点,一边对从他踏进竹里馆就跟在自己身后默默不语的常达道,「去把你家大人叫来吧。」
武安侯隔三差五过来找自家大人喝酒,温府的人见怪不怪。常达知道是因为在武安侯府里那位武安侯夫人管束武安侯管得紧,这位才会偷跑来这边解馋,便也没那么急着去寻温羡了,只与他道︰「这个时辰大人应该正在陪夫人喝汤,劳烦侯爷稍等一会儿。」
颜姝双身子,月份大了,温羡越发小心翼翼,特意找了万俟燮开了滋补调养的药膳方子,每日熬了汤与颜姝服用,甚至为了让颜姝乖乖地喝汤,他也会每天陪着她吃一点。
颜桁知道这事,倒没有多说什么,径自拆了酒坛的封口,往碗里倒了点,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两碗酒下肚,颜桁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抬头就看到温羡一身常服走了过来。示意他坐下以后,亲自为他倒了一碗酒,颜桁也不寒暄,很直接地与他道︰「方才你那老子登门了。」
「我知道。」在他过来的时候,早有人把消息与他说了。温羡抿了一小口酒,淡淡地道,「想来是为了上林苑之事,为了太子而来。」
「嘁,这酒得大口大口喝才有滋味,你这样实在白瞎我的好酒。」颜桁嫌弃了一句,又端肃了语气问他,「说起来,上林苑之事,太子应该的确是无辜的吧。」
温羡不置可否,晃了晃碗中的酒,勾唇浅笑︰「兴许无关,但并不无辜。」
颜桁皱眉,「别忘了,当初你答应过我不掺和皇家事。」
「小婿没忘,今次之事也的确不是衡阳王设计,小婿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不是衡阳王,难道是建州王?」颜桁蹙起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想起那一日黎烨出现的救驾时机似乎的确有些凑巧了,而且那些被缉拿到云惠帝面前的刺客,从身格上看,与那些彪形大汉的确相去甚远…
颜桁明了,知道太子黎煜这回是阴沟里翻了船,心里倒是乐呵了。
他一贯瞧不上黎煜,又兼着佷女颜婉在太子府里没了命,就算知道黎煜被算计了,也生不出同情来。
只是他还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当年胡才人殒命,温淑妃也照料了这建州王一些时日,姑且算是有恩,建州王此番行事,算不得厚道啊。」
温羡闻言淡淡一笑。
温淑妃哪里会无缘无故地施恩于人,不论是对当年孤苦无助的黎烨,还是这些年来对自己频频示好,无非是想替黎煜磨两把好刀使罢了。更何况,比起温淑妃当年对胡才人做的一些事,她那点子恩惠,黎烨还真是半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过。
「这些日子,你多加小心些。」颜桁灌了一口酒,道,「温恢那厮许不会对你如何,但太子就不一定了…」
「小婿明白,多谢岳父大人关心。」温羡诚恳地道。
「啧,我可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怕你有个万一连累了阿姝和我那未出世的小外孙罢了。」
「…」
上林苑秋猎结束以后的几日里,因为行刺之案,温羡渐渐地变得忙碌起来。纵然黎烨处处算计精巧,但因着黎煜身后还站着温淑妃和温恢,想要一举扳倒黎煜,委实算不得一件易事。
到了衡阳王府的小郡主洗三这一日,向来门可罗雀的衡阳王府迎来了不少恭贺的人,甚至连太子妃孟氏也携了重礼登门。
正院里,还卧床休息的卢鸣筝听见外面通传孟氏过来的声音,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榻边正专心逗弄小郡主的黎一眼,翕了翕唇,才道︰「王爷,太子妃许是为了上林苑之事而来,妾身待会儿该如何应对?」
黎忙中抽空抬头,闻言笑了一下,端的清朗如月华,温声道︰「只作不知,此事我们不必掺和。」
黎烨一番好意,黎自然不会辜负。
恰如黎烨所言,如今早已由不得他做选择了。
他能够做的,只剩下不辜负身边的人。
自嫁进衡阳王府以来,卢鸣筝处处留心,心思也日益玲珑起来,此刻听着黎的话,顿时闻弦而知雅意,轻声一笑,道︰「妾身明白了。」
知道孟氏已经进了院子,黎不好再屋里逗留,恰好又有人来说温羡到访,他顺势起身,将小郡主交给一旁伺候的奶嬷嬷,而后替卢鸣筝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去。
孟氏走进院子时,正迎面遇上黎。她看见黎生得玉面俊朗,想起平日里身边丫鬟嬷嬷所言,衡阳王和衡阳王妃鹣鲽情深的话,又想起黎煜那沾花惹柳的性子,心里不由生出几分不平来,本就无盐的面庞上也露出几分扭曲的神色。
她不偏不倚拦住黎的去路,盈盈含笑,故意捏着嗓子道︰「恭喜三弟,喜得小郡主。」
故意咬重小郡主三个字后,她偷抬眼角,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不满,可却失望地发现黎竟是神色半分不动。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再要开口,就见黎已经负手绕过自己径自往院外去了。
她愣在原地,方发觉从一开始黎就半分也没把她放在眼中。
为什么黎能待卢鸣筝好,甚至能对先太子妃颜氏温和有礼,偏偏对她不屑一顾?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孟氏一跺脚就进了正屋。
孟氏此番能够来衡阳王府,正是得了黎煜的指示,想要从卢鸣筝的口中探点口风,可是真当她见了卢鸣筝,问来问去总是会被卢鸣筝一脸茫然地绕回原点,到了最后,甚至直接就被卢鸣筝端茶送客了。
等到孟氏「铩羽」离开后,卢鸣筝恹恹地倚在软枕上,听见外间嬷嬷和丫鬟说话的声音,便出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外头的小丫鬟应了一声,连忙走了进来,犹豫了一下,才把之前孟氏在院子里遇上黎时的作态一一说了。卢鸣筝听后失笑,淡淡地道︰「可见她也是一个拎不清的。」
「王妃不生气?」自家王爷被人觊觎,怎么还这样淡然。
卢鸣筝侧首看向身旁睡得香甜的小郡主,笑得温柔,道︰「没必要。」
正如阿姝所言,她得相信自己的夫君。
第72章 遇刺
衡阳王府的后花园的凉亭外,黎阔步而至,见亭中温羡与黎烨两人相对无言,不由无奈地扯了扯唇,抬步拾阶而上。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
黎烨双手一摊,笑道︰「我就想请温大人喝杯酒而已。」他说着顿了一下,看向满面春风的黎,浓眉一挑,眼底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我们来了大半天都见不到你,怎么,这会子终于舍得你家小郡主来见兄弟了,嗯?」
听他提及自己的女儿,黎的目光柔和了一下,只道︰「孟氏来了。」
「黎煜现在的正妃?」黎烨冷嗤一声,「啧,看来是真的坐不住了啊,连女人都用上了。」
因见一旁的温羡敛目喝茶不语,黎烨伸手夺了他手中的茶盏,而后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温大人办事的效率可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啊。」
「哦,是吗?」温羡淡淡地瞥了一眼黎烨,「依建州王您的意思该何如?」
当初黎烨得知黎煜派人刺杀黎后,当即就布下一局,命人假装行刺云惠帝,再把黎煜派去的人逮了,好让黎煜顶了这意图弒父弒君的罪名。「人犯都有了,温大人难道还打算放太子一马?」
温羡不急着回答,只看向一旁落座的黎,后者抿唇,适时开口对黎烨道︰「二哥一番好意,我心里明白。」上林苑秋猎时山下早有禁军把守,卢鸣筝意外早产,衡阳王府的亲卫如果没有人放行是根本进不了上林苑的,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刚刚接手禁军的黎烨。黎心知黎烨于帝位无心,也知他此番针对黎煜都是为了自己。但是他更知身居高位的云惠帝并不是个胡涂人。
「栽赃陷害并非良策。」黎煜如今自乱阵脚,是他肚中草包,可满朝文武不乏眼楮雪亮之人。「二哥无须自己沾了一身腥。」
黎烨闻言,微微泛黑的俊脸上露出一丝不耐来,他皱眉揉额,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还真是婆婆妈妈的。」
「不是婆婆妈妈,而是要黎煜无话可说。」
温羡淡淡的一句话教黎烨立即就换了一副表情,煞是好奇地问道︰「听你的语气,是有了更高明的良策?」
温羡颔首,「说来也多亏了王爷你。」
黎烨习惯了直来直去地说话,此刻听温羡如此说,便觉得有些头疼了,「读书人说话就是啰嗦,说明白些。」
「明日早朝,王爷便知原委,不急不急。」温羡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悠然自得地又呷了一口茶。
而黎烨却被勾起了好奇心,他看向一旁淡笑不语的黎,见其也冲着自己摇了摇头,一时心里好似被猫爪挠了一般,想要揪着温羡的衣襟问个清楚,可还没来得及动作,那边温羡已经放下茶盏站起身,缓袖轻拂,转身扬长而去。
「…」
夜幕悄悄降临,夜色如墨蔓延开,缓缓地淹没了整座信陵城。温府卧云居里,灯火明亮,颜姝轻轻地扶着腰站在门前廊庑下,目光落在院门的方向,眼底浮着一丝焦急。
翠喜捧了一件披风出来,小心翼翼地替她披好以后,忍不住轻声劝道︰「姑娘,夜里风凉,你还是进屋去等着吧。」前几日大夫请脉,还叮嘱说要仔细将养着呢。
颜姝闻言摇了摇头,只道︰「无妨。」如今夜色已深,还不见温羡回来,她的心里总有一丝隐隐不安。「翠喜,岑伯那边有消息吗?」
「岑伯说,衡阳王府小郡主洗三,宾客众多,姑爷许是在席上耽误了时辰。」翠喜见自家主子面上满是担忧之色,便劝道,「姑爷身边有常信和常达跟着,又是去的衡阳王府,不会有事的。」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颜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扶着翠喜的手,「陪我走走。」
言罢,轻抬脚,拾级而下,缓缓踱步朝着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主仆二人缓步离了卧云居,沿着曲折的画廊往外走,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