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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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苏青禾讶然,想取回紫牙乌可是手足无措。
“你身上有礼物么?”太子挑眉问?
苏青禾为难,最终低头道:“那便先交由殿下保管吧,然而这是门主的东西,民女日后仍要换回来的,还请太子妥善保管!”
“自是当然。”太子笑呵呵,把紫牙乌背过背后,捏在手中咯咯乱响,心里琢磨着门主的东西又怎样,他总会寻个由头扔到烟波湖里,让它随着漩涡流到百里开外的景安镇去,看丹毓还怎么找回这东西!
丹毓还真是孔雀开屏啊,他一点儿也没看错他,可他看上的女人丹毓为何总要插/上一脚?这一次他可不能轻易输掉了,否则储君的脸面往哪儿搁?
太子请苏青禾到九光阁调香,苏青禾心不在焉的但还是顺应了太子的邀请。她的眼神总离不开太子捏着紫牙乌的手,心想着这是门主的东西啊,怎么能遭太子如此“虐待”,让她如何交代?她得赶快变出一样礼物来换回这棘手的东西!
几日来苏青禾在东宫住得还算安稳,与太子相处愉快,殊不知他们的一言一行皆传到三十里开外骊山行宫太子妃郭云澜的耳中。
☆、第22章 二十二夜市
骊山除了华清池、皇家行宫还有一座禁苑,划地为林,圈养百兽,皇家狩猎除了西禁苑便聚于此。郭云澜喜欢居住骊山行宫乃是为了那一座禁苑,可惜她身体大不如从前,不能长期坐于马上追赶猎物了,所以隔三差五地跑一趟之后她多数时间都是静止练习弓箭或者喂养百兽。
郭云澜喜欢鹿,在她的园子里养了各式各样的鹿,有太子赠送的,有家里的兄弟叔伯赠送的,种类繁多,养在园子里好不热闹。
宫人割了草搭在围栏边,郭云澜上前拾起几根长草,对着栅栏内的小鹿低低地呼唤,小鹿跑来竞食,郭云澜伸手抚弄他们的小角。
然而,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原来是宫人开了门扉放食之后未关拢好,有一头小鹿跑出去了,宫人追赶,它跑得愈激烈,没一会儿便蹿到山林里。
陪伴郭云澜的小太监小跑几步,回头焦急地看了郭云澜一眼,娘声娘气道:“太子妃……”
郭云澜呵斥:“还愣着干啥,还不快追!”
那小太监以及一群禁军赶紧追上去,没一会儿隐没山林间。郭云澜左等右盼,林中轻响一阵,两个禁军把小鹿抬回来,然而却令众人吃惊,因为它的小腹上不知何时插了一只箭,鲜血汩汩直流,禁军把小鹿搁于地上之后小鹿早已经死透。
小太监捂着嘴回头恐慌地看着郭云澜。
郭云澜扔下长草几步向前,看着小鹿,冷声道:“谁干的?”
两个禁军跪下,却不敢答话。倒是远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尘烟漫漫中显露出一群华服少年的身影,约摸二十几人,所持装备及打扮皆不俗,领头的公子骑着枣红马,覆黑缎嵌宝石抹额,一身玄黑劲装走绣云纹,腿上长靴捆了牛筋定住裤脚,十分爽利。令人吃惊的是公子身前抱着一名细腰美人儿,此时美人儿娇羞地低头倚靠在他怀里,略有些弱不禁风,显然这顿奔马劳顿让她吃不消。
公子长了一双过分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笑间妖娆阴气毕露,邪魅无比,他不是别人,正是朝中风流一时,极获陛下喜爱的贵妃的儿子九皇子!
九皇子翻身下马,朝郭云澜走来,身后那一众少年公子也兜绳驻马看着他们。美人儿不知是时刻黏着主子还是不堪一人坐于马上,踉跄地摔下马儿之后,也磕磕绊绊地走来,娇柔地跟在九皇子身后。
九皇子微微一笑,朝郭云澜行了个见礼:“大嫂金安。”
太子妃向来对九皇子颇为不屑,眼神略一瞥向别处,又回头看着他:“秦王怎么有如此雅兴到行宫狩猎?”
九皇子展开双手,微眯着眼眸举目四方道:“骊山大好风光赶超西禁苑,而且有大嫂的照料,百兽膘肥体壮,自然是狩猎的绝佳场所,今儿个本王带友人而来,不小心射杀了嫂子的小鹿,还请嫂子不要责怪,改日本王定赔上一只。”
郭云澜嘴角一扯,冷笑:“本宫饲养之鹿脖颈皆挂着铃铛,便于区别和饲养,怎么秦王在射杀之前没看见么?”
“啊哈,一时看走眼,嫂子应当也不会为了一头鹿而嗔怪本王吧?”
郭云澜瞥着他,明知他是故意的,但是他这副笑眯眯的模样实在令她不好发作,她在太子还是家人面前从不受挫,人人皆让着她,唯独这个九皇子,实在碍眼得紧。
郭云澜笑道:“只是一头小鹿,本宫自不会计较,然而秦王这看走眼的毛病的确不怎么好,这世上可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让你射杀的,若是杀了不该杀的,便不好了!”
“是么?什么叫做该杀的,不该杀的?”九皇子定做优雅地从背后取下弓箭,搭好了箭支拉动弓弦,对准了一头小鹿,在郭云澜凛冽的眼神和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的弓箭却撇了个方向,直直射向身后的婢女。
那美人儿惊慌躲了一下,箭矢终是没有射中她,而擦着她的腿脚驻扎于地上,美人儿赶紧下跪,恐慌胆怯地喊:“殿下!”
郭云澜瞧着那名美人儿有几分面熟,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美人身上有异香,随着她躲闪的一刹那化入风中散得更明显,倒也是一名别致的美人儿,可惜跟了九皇子这个妖孽,白白糟蹋了!
郭云澜真不想与如此难缠的皇子计较了,扯起嘴角微微冷笑:“本宫累了,九殿下自便吧。”
她走回行宫去了,九皇子却唤住她:“嫂子还有心思呆在行宫里,却不怕太子如花美眷在侧,一时忘了嫂子么?”
郭云澜停住脚步,沉默片刻,转身盯着他。
九皇子拉起跪在地上的美人儿,一把抱住她的纤腰,亲了亲她的脸颊对郭云澜似笑非笑道:“男人总是喜欢温柔似水、娇俏可爱的女人,而非嫂子这般冷冰冰的,也不知太子还对你有多少耐心!”他说罢邪肆冷讽地一笑,拱手告辞,便带着他那一众纨绔子弟扬尘而去。
郭云澜呆在原地,越想心越寒,不耐烦地回了寝宫,她召来内侍询问太子与假门主在东宫的情形,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关心起太子的情况。
内侍禀报:“太子镇日与门主研香,好似对香料极感兴趣,太子还命人四处搜罗香材赠与门主。”
“他之前研制的什么‘少女所使之香’,也赠给了门主?”
“这……”内侍迟疑了一下,还是拱手如是回答,“是的。”
郭云澜垂眸盯着地面,眼波转了转,忽然道:“本宫倒要看看太子与门主研的什么香这般废寝忘食,摆驾回宫!”
…… ……
永安城入夜之后自有一番景象,一更三点,暮鼓响起,全城实行宵禁,可坊间的夜市才刚刚开始,不论贩夫走卒、茶楼酒肆此时最是活跃之时,沿街观赏巧物杂耍,小吃甜点,琳琅满目,芳香四溢,令人应接不暇。
永安城大大小小一百一十坊,白日属东西市最热闹,入夜便是平康坊最繁华,平康坊汇集了大大小小两百多间茶楼酒肆,青楼画舫沿河林立,最是烟柳重地。
今日里听说芳满楼里新增了胡人歌舞,苏青禾与太子乔装出宫游赏。
太子一身墨蓝团夔纹锦袍,发束小冠,衣服的纹彩灰暗素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十分低调。苏青禾着白底纹竹春衫,丝带束发,做少年打扮,她的身量虽然不如太子,可因一双英气的眼倒也显得俊俏。
两人走在街上,宝马香车擦肩穿行,秦楼楚馆红袖招摇,到了芳满楼,苏青禾率先进去,太子本还略作迟疑,看她这么坦荡,便也跟着进去了。
老鸨慧眼识人,舍弃了一对贵客笑脸迎向他们,原先是冲着太子而来,可惜被苏青禾拦腰截住:“我们只要偏僻角落的两个雅座。”
老鸨眼神微闪,尴尬地引他们到一边,她本欲招呼姑娘们上来,也被苏青禾拒绝了,苏青禾直说只是来看歌舞的,太子亦笑着点头,老鸨扫兴,怏怏走了。
太子促狭道:“想不到苏姑娘对此地颇为了解。”
苏青禾讪讪一笑:“少时为了糊口饭吃,曾混入青楼。”
太子大惊,苏青禾又道:“只是作为面首。”
他们来的时间极准,没一会儿歌舞便上来了,胡姬歌舞热情奔放,可没中原这般娇羞婉转,苏青禾不是来看歌舞的,对歌舞不走心。在她的印象里,祖父与父亲炼制奇香需求大量香材,族中兄弟常出走西域,每次一走便是大半年,回来总要带上一种红色的香材。那是产自西域的奇香,有*作用,父亲并不让她碰着,可哥哥们提得多了她也知晓有它的存在。
场中舞姬忽然飞袖堆叠,美人儿九尺水袖抛向观客,似虹一般延绵伸展又倏忽收回去,徒留下一阵异香让人流连忘返,壁角的烛火灭了一层,光线昏暗,舞姬的霓裳羽衣忽然变了个颜色,由原先的艳红色转为鹅黄色,又转为青碧色,反复变换之后灯光大亮,才复回红色。
场中观众已是沸腾鼓舞,为方才绝妙的歌舞倾倒赞叹。
太子也觉得那歌舞甚是惊奇,正好奇地观赏着,忽然听闻苏青禾道:“殿下请看您手中的玉盅。”
太子低头一看他随身带来的藏有蛐蛐的青釉瓷盅,大惊,因为里头的蛐蛐不知何时厥死了。
苏青禾起身离席,太子看了看歌舞,亦跟着走出去。
“你一早知道那蛐蛐会死?”太子问她。
苏青禾点头。
太子紧了紧手中的瓷盅,灿然笑道:“原来苏姑娘带本宫来此地,是别有安排?”
“只不过让太子见识一番西域的屠红香。”
“屠红香?”
“嗯,便是胡姬用以变换舞衣色彩的香料,她们所穿舞服非一般的舞服,与屠红香相触在不同光线下可变换颜色,然而屠红香微毒,不能常常使用,因此她们的歌舞可不是每一夜都有。”
“这便是……蛐蛐厥死的原因?”太子举了举手中的瓷盅。
苏青禾再度点头:“幼年祖父与父亲炼制奇香便常常用到屠红香,以至于熏得两眼发红,视物也不甚明晰了。殿下何不看看盅内的蛐蛐,必然已腹部发红。”
太子抖了抖瓷盅,夜色昏聩,他不得不拿起蛐蛐看了看。
苏青禾两眼盯着太子,她在等太子的反应。若太子皮肤瘙痒,他必然见识过苏家奇香,因为祖父研制奇香搀了可与屠红香反应的药物,若太子毫无反应,他兴许不清楚奇香为何物。
门主让她来太子身旁寻找奇香,可连日接触下来苏青禾发现太子对香料一知半解,又怎么能掌控苏家奇香,那一位奇香于他而言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因此苏青禾想要试探。
太子的手轻碰蛐蛐,提着触须而起问苏青禾:“便是这样的红色?”
苏青禾诧异,盯着太子一时无法言语。难道太子真的不曾见过苏家奇香?可门主的指令又是何意?她仔细想着,忆起太子说过有一位友人赠送他许多香料,会不会与太子的友人有关?
她道:“殿下,您早前说过有一位友人赠送您金玉丹,那位友人是谁呢?”
太子未及回答苏青禾的话,忽然抱住她往旁边拐去,那动作虽然仓促可力道拿捏稳当,非常牢固地抱了她可也不至于令她心慌。
苏青禾惊讶回头,只见一排马车擦身而过险些撞上了她。那车队一共五辆,奔得飞快,张扬霸道毫不避行人,如此宵禁之时还纵马狂奔,也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了。苏青禾被一路的尘埃迷糊了眼,衣摆亦被掀起,只得紧挨着太子,若不是太子抱着她她显然就要摔倒在地了。等车队走远苏青禾才松了一口气,悄悄从太子怀里离开。
太子低头问她:“你没事吧?”
苏青禾揉揉眼:“没事。”
太子四下张望,发现街道鱼目混珠,人群杂乱,也不知刚才那一队车马里面坐了什么人。他忽然牵起苏青禾的手往小道上走:“此处不安全,需得作速离开,咱们回宫里再说!”
“殿……殿下!”苏青禾惊讶挣扎,眼里揉着沙子看不清路,可也抗拒太子的牵手。
太子低声安抚:“待离开此处自然放开你。”
苏青禾没法,只能任由他牵着了。然而太子越牵越紧,走了一段路那绵密的温度已令苏青禾掌心渗汗,两掌相碰间毫无缝隙,灼热的气息下似乎有奔腾的血液激荡她心头,让她心慌意乱胡思乱想。
她仍是不习惯与男子亲近,即便时常以男装出行,身边皆是男子,她也不习惯与男子牵手。可因为那人是端方谦和的太子,体贴入微、对她极为照顾的太子,她也并不十分排斥如此触碰。
苏青禾脑中闪过不着边际的念想,总觉得这些日子太子对她过于温柔了些,令她摸不着头脑。
等离开繁华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