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豆苗儿好笑,低眉看,五老儿头戴巾帻,慈目善眉,长须垂地,仙风道骨。他们神态各自不同,或相携论画,或驻足观景,或盘坐岩石,均形神兼备,栩栩如生。且景物精炼有序,并未太多渲染,当是上乘之作。
“多少银子?”
“三千两。”伙计答。
李元猛地被口水呛了正着,弓着腰咳嗽不停。
豆苗儿拍拍他背,等他缓和些,朝屏风后的里屋看了看,笑道:“确实很好,只是我这儿有一更好的,劳烦您去问问当家的,他收吗?”
第28章
钱玉恒年四十有余,是钱氏这一辈里对竹雕最具造诣的继承人。
月前扬州遭袭,他们举家逃难,几件带在身边的珍贵竹雕受了些微损伤,回扬州后,他便着手开始修复它们。这不,刚拿了几件完工的竹雕过来,便听到一个不知轻重的女娃娃在外面大放厥词。
市面上除却巴蜀赵京城孙这两家,谁还敢与他家的竹雕比个高低?
挑开幕帘,从屏风后走出,钱玉恒眸带审视地打量那位女娃娃,见她大着肚子,眸中敌意褪去不少,不过含笑的嗓音里仍是暗暗带了几分警告:“小夫人,站在这钱氏竹雕里,话不可乱说。”
“到底是不是乱说,看一眼我的竹雕就一目了然。”
她话语落落大方,并不露怯。钱玉恒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普通木长匣上,抬臂做了个请的动作,邀她到屏风后详谈。
豆苗儿颔首,率先拾步。
欲言又止,李元怕她一个人受欺负,他虽小,却是个男人,哪怕心底吓得胆战心惊,也绷着脸跟了进去。
入内室,没有多余的话,豆苗儿径直将木匣揭开。
钱玉恒捋须不经意略过去,随意的目光登时僵住。
原地怔了半晌,他疾步走到桌前,伸手欲拿起那竹雕细看。
怕他想抢,李元猛地挡住,嘴颤着学方才那伙计的话:“只能看,不能上手摸。”
“好。”不挪眼地盯着木匣里的竹雕,钱玉恒推开半大孩子,弯腰巴在竹雕前细看。竹雕不大不小,适合收藏,盘踞在崎岖高山上的千年古松苍劲有力,每根枝木都汇聚天地灵气,还有那山的形状,远看竟像一尊佛,最罕见的无数只仙鹤或蹲在苍松翠柏下闭眼歇息,或展翅在半空肆意翱翔,或站在枝丫上昂颈高歌。每只仙鹤的形态任你怎么对比挑剔,都各有不同。这么多只能在小小竹雕上刻出来都不易,更莫说只只栩栩如生,那眼睛,瞅着都像要飞了出来。
钱玉恒出神地望着,一会心凉一会热血沸腾。在这样的作品前,他自愧不如,他总追求极致的华丽,却不知这种返璞归真才更令人心生震撼,就像人面对大自然,永远保持着敬畏与尊重。
等了会儿,豆苗儿看他似乎是在默数竹雕上的仙鹤,便道:“九十九只。”
九九,果真是九十九。钱玉恒眼神古怪深邃地直直盯着她:“古松仙鹤佛拜寿竹雕,赵家的?”
豆苗儿点头。
冷吸一口气,钱玉恒重新盯着竹雕看,这东西做不得假,是不是真功夫,全在这竹雕里。
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他嗓音干涸:“你要卖掉?”
“嗯。”
钱玉恒这才仔仔细细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低声道:“世道艰难,朝局不稳,这时候不是抛手的好机会。”
“若是世道不艰难,我也不会卖了。”豆苗儿轻笑。
默了片刻,钱玉恒伸出手指,认真指给她看,“还有,这里几只仙鹤,山脚花卉,佛的头部,跟原先雕刻人不是同一个,哪怕手法相似,可差了不少。”说到最后,语带惋惜。
早料到会被看出,豆苗儿没有强行遮掩:“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只要两千两银子了。”
沉默片刻,钱玉恒定定看着竹雕,半晌,唤门外的伙计。
“去取三千两银票。”钱玉恒望向豆苗儿,“我是个生意人,也是个手艺人,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竹雕卖出的价格还在我之下。”
愣了愣,豆苗儿眼眶微红地盯着木匣里的竹雕。
爹这一生,从不好奇外面的世界,他就窝在小小的竹安县,守着好竹守着家,手里日日离不开竹,银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原来,他手上区区一个竹雕,就能救这世间很多很多受苦受难的孩子……
“夫人,以后若有竹雕,你可拿来我瞧瞧,好的我会收下。”钱玉恒送她出门。
颔首,豆苗儿收好银票,与李元离开铺子。
二人无言走了段路,李元搀住她,问:“既然舍不得,为什么卖掉?”
“这世上没什么比生命更贵重。”顿了顿,豆苗儿侧眸看他,无比严肃道,“李元,你知道,我怀孕快七个月,要生了,后面我没多余时间照顾你,你要是还天天闷不吭声躲在房里,我不会再给你送饭带你出来散心,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该怎么过你自己想清楚。”
驻足,李元看她一眼,咬紧了牙,猛地低头不语。
豆苗儿知他心底不好受,可她没有精力再哄他,放柔声音,豆苗儿轻轻拍他头:“哭吧,哭完了就好受了。”
“姐姐说,男儿家哭没有出息。”嗓音嘶哑,李元把下唇都快咬出血。
“好,那就不哭。”
静寂中,大颗大颗眼泪突然往下坠,李元抽噎得肩颤,分明伤心,却改不掉嘴硬:“我就哭这一次。”
“嗯。”豆苗儿站在旁边等他,心疼道,“哭吧,哭够了还要好好过日子,许多事儿得你帮我去做……”
李元是本地人,对扬州熟得很,不多久他便拿着钱租下一间干净敞亮的四合院。
将街上幼无所依的孤儿接进来,他负责起他们的饮食起居。
豆苗儿很快发现这个孩子的优点,他特别会精打细算,更不藏私,无论剩几个铜钱都会交到她手里。
寺院清净,但她不能在寺内生孩子,所以他们便另找了处宅子暂住。
李元天天忙碌着管教那些不听话的野孩子,小孩管小孩,又气又急的,他精神倒日渐好转。
这日雇来的陈婶子刚做完晚饭,李元就回了。
“你难道打算一直养着他们?”扒了两口饭,李元年幼的小脸皱成一团,“人越来越多,纵使有座金山,定也会吃空。”
喝着鸡汤,豆苗儿摇头:“我养不了他们一辈子,也不该养他们一辈子,等生完孩子再想办法。”
“是啊,他们要是白吃白住游手好闲惯了,指不定赖着都不肯走,所以一定……”李元从前家里做小生意,察言观色本领好,小心思也多,当即瘪嘴道,“我不会白吃白住的。”
豆苗儿笑笑。
张嘴还想说,却咽了回去。李元瞅了眼她肚子,知道她快生了,不能忧思操劳,可他心底止不住的好奇:“你夫君呢?难道他也在那场……”
喝汤的动作一顿,豆苗儿低眉不语。
见她这幅样子,李元不敢再提,猛地埋头吃饭……
九月中,豆苗儿临盆。
从天不亮到下午,李元神情麻木地在屋外蹲了一整天,里头动静不大,他又慌又怕。
到晚霞绚烂之际,一声啼哭蓦地冲破云霄,他如惊醒般陡然站起来,双腿酸麻,差点跌倒。
生了……
是个男孩儿!真好!
月子期间,是陈婶子在照顾。豆苗儿听话地卧床歇息,只用热水擦擦身子,每日猪蹄炖花生老母鸡煮红枣筒骨黄豆汤轮着吃,以便多生些奶水喂养孩子。
小家伙很健康,一双眼睛像天上的星子,眨啊眨地望着你,心都化了。
李元最爱逗他,轻轻攥着他手不停喊“福宝”,常欣喜得意地冲豆苗儿炫耀:“福宝冲我笑了,福宝用力捏我手了,福宝……”
好像他打个哈欠都是很了不得的事。
当然,豆苗儿比李元更感动更幸福,福宝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和动作都令她心尖微颤,这不是别人,他是她的宝贝,从此她将牵挂他惦念他,他会成为她人生中最重要最柔软的一部分……
期间连续一个多月,李元常带些野味或鲶鱼回来给她煲汤,还有些时令新鲜果子。问他,他便说是四合院那帮孩子送来的,他们知道她在坐月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捉鱼的捉鱼,去郊外放笼子的放笼子,这些娃儿没了人管,个个厉害得很,杂七杂八的活儿一学就会,都精打细算晓得把多的拿去市集上卖了。这不,还筹钱买了些小玩意儿送来给福宝,有拨浪鼓、面人儿、编蚱蜢等等……
李元又暗暗邀功,说他每日去送吃的,都会趁机教育他们一番,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什么农夫与蛇恩将仇报是大大不对的事情……
豆苗儿笑着夸他,又认真道:“以后别这样,我们并不图什么,孩子秉性单纯,不要让他们认为我们另有所图。你也是,别总想着亏欠不亏欠的,我拿你当弟弟,你就别跟我总见外。”
“嗯!”李元脸红成一团,磨蹭着点头。
望向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具,豆苗儿心底暖暖的,低眉瞧着怀里吃饱酣睡的福宝,她眸中晃过一丝慎重,其实早在之前,她心底便有了个想法……
十一月初,深秋了。
因扬州没个值得信任的熟人,豆苗儿不得不抱上尚在襁褓之中的福宝,跟着李元去四合院。
这是她第一天见他们……
看着一个个或面带拘束或偷偷瞄她或给她倒水搬椅的孩子,豆苗儿笑了笑,等孩子们齐了,柔声道:“我给你们请几个先生好不好?”
他们迷迷茫茫的,你看我我看你不吱声。
豆苗儿不着急,徐徐说给他们听:“你们如今在外面抓鱼捉野禽摘野果是能挣几个钱,冬天到了呢?以后年复一年呢?你们怎么办?我请来的先生们肯定算不上厉害,但教你们识字算学绰绰有余,女儿家还可以跟着绣娘学针法。只要争气些,几年后,待你们学成,日子就好过了!所以,你们想不想学?肯不肯好好学?”
慢慢地,想学要学的声音冒了出来,有的孩子揉着眼角不说话,却拼命地点头……
这事儿就这么拍板定下,扬州刚历经一番腥风血雨,活计难寻。
教书先生算体面的事儿,豆苗儿现在手里也有银子,不多久找到几位先生,开始日日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一时间,四合院倒成了个小学堂。
李元跟着去上课,豆苗儿则呆在家一本满足地陪伴福宝,等他睡熟了,她便拿着块竹一点点悠闲地刻竹雕,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其实也挺好……
第29章
五年后。
乾庆二年八月二日上午,时令入秋,夏日余温却未褪。聒噪的蝉鸣自两旁茂密枝叶内声声传出,不肯停歇。
扬州郊外一条石子路上,一对衣着寒酸的父子热汗淋漓地正赶路,他们肩上分别扛着大大的包袱,包袱里不知装着什么,将一老一小压得弓腰驼背。
“幺儿,累吧?把包袱给爹,爹给你背,你歇歇。”老汉气喘吁吁,望向少年的眼眸沧桑却饱含慈爱。
“爹,我不累。”摇头,少年咬牙,“爹,您腰还受得住么?上次您做工落下的伤没好全,现在又……”红了眼眶,少年道,“您把包袱给我,我自己的包袱自己背,我年轻,撑得住!”
“这什么话,我是你爹,爹送你来这儿是好好学习,爹……”
“滚开,快滚开。”尘土飞扬,蹄声阵阵中,一辆飞驰的豪华马车从后方奔来。驾车马夫凶神恶煞地把手往外拼命挥,驱赶挡路人。
老汉父子本就走在边缘,未占道路多少位置。二人左右四顾,路畔是带刺荆棘,一时竟退无可退。眼见马车近在眼前,老汉护儿心切,想也未想地挡在少年前。
马让人皮鞭抽得疯了地跑,“砰”一声,老汉被马腿碰得跌摔在地。
“长没长眼睛,隔老远不让你们滚开吗?瞎了眼还是瘸了脚,跑不动?”马车仓促停下,驾车的小厮扭头就骂。
少年哽咽着喊爹,抬头怒道:“分明是你们……”
“我什么?”小厮翘着大拇指往车内指:“知道里面谁吗?县老爷娘家舅舅王驿丞的二公子!眼招子放亮点,就你们……”嫌弃地扫了眼二人那脏乱的衣裳,嗤道:“德善书院的大门,就你们能进?”
马车轩窗被推开,里头公子瞥了眼情况,不耐烦怒骂:“跟刁民耽误什么功夫?快走,这破书院还必须挨个儿排队报名,太阳那么毒辣,你想让老子排几个时辰队给热死是不是?”
“是是是,二公子,咱这就启程。”
“你们……”少年咽不下这口气。
老汉抓住他手腕,摇头,忍痛小声道:“爹没事,缓缓就好,别惹他们,你以后还要留在书院读书。”
“驾”,马车风风火火重新启程,不减疾速。
望着前方渐渐消失在眼帘的马车,少年懊恼闭眼,紧皱的脸快气哭:“爹,都说德善书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