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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公主的宫斗指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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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又问:“是何种大寒之物?”
    陈春林冷汗涔涔,咬牙道:“可致人滑胎的药物有百余种,效果大多相类,且贵妃娘娘并非直接服食,只是间接接触。仅凭事后脉象,微臣实在辨别不出是何种药物,请陛下降罪。”
    皇帝虽然盛怒,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因而也没说把陈春林拖下去砍了,沉吟片刻道:“你跟乔荣查一遍明熹宫,衣服被褥,香炉摆件……所有可疑不可疑的东西,你都要亲手一一查遍。若这次还没结果,朕可不会再姑息。”
    陈春林领命而去。
    刚才周瑛没抓住机会及时离开,现在想抽身就难了。毕竟周瑛一贯表现得孝心虔诚,眼下徐贵妃滑胎一事有了眉目,周瑛当然不能主动说走。
    幸好皇帝好像忘了她这号人,周瑛也乐得装鹌鹑。
    直等了一个时辰,太医令陈春林才顶着一脑门汗回来,“昨日寝宫床上换下的被褥,暖阁罗汉床替下的坐垫……”一连数了七八样地方,才歇了口气,“都发现了瞿麦残余的气味。”
    饶是皇帝素有心机,此刻也不由勃然动怒,“如此猖狂,她们好大的胆子!”
    陈春林头都不敢抬。
    皇帝气得脑门发红,鼻翼一翕一合,几乎喷出火来,“乔荣,把所有能接触到这些东西的人都提出来审问,朕倒要看看,哪个有这等通天的本事!”
    乔荣应声退走,不一会儿,耳房一带就传来凄烈而短促的惨叫,显然被堵了嘴。
    周瑛睫毛颤了颤,狠狠掐了下掌心,总归做不到熟视无睹,面作担心道:“陈太医,那些个害人的东西,会不会影响父皇的身体,昨儿个父皇也留宿明熹宫了。”
    皇帝虽然依旧怒气未消,但周瑛稚子之心,倒是让皇帝不由失笑,“你母妃是妇人,又兼怀有身孕,才会受寒凉之物影响,朕堂堂男儿,一身阳刚之气,怎会受这物影响?”
    周瑛仰着小脸,撒娇摇着皇帝袖子,“看看吧,左右陈太医就在这儿,父皇伸个手就行。”
    皇帝被周瑛缠得无法,“好好好,都听你的。”
    太医令陈春林得了皇帝示意,忙踉跄爬起来,净手后给皇帝诊脉。不管周瑛出手解围是有心,还是无意,陈春林都心存感激,但紧接着,陈春林就不这么想了,皇上这脉象……
    皇帝正一脸轻松逗周瑛笑,但陈春林迟迟不说话,不由收了笑意,“到底怎么回事?”
    陈春林避重就轻道:“从陛下的脉象看,陛下的确接触过瞿麦。但诚如陛下所言,瞿麦是针对妇人堕胎的,对男子并无影响,就算不特意开药,过几日也会自行排出。”
    皇帝敏锐察觉到关键,追问道:“贵妃接触到的分量,比朕如何?”
    陈春林艰难咽口唾沫,“远不及矣。”
    皇帝脚底一软,一下子跌坐回太师椅,“你是说,朕才是爱妃险些滑胎的罪魁祸首?”
    陈春林扑通一声跪下,“此事尚未查清,臣不敢妄言。”
    一直装壁花的周瑛暗骂自己腿慢,若刚才及时离开,也就不会撞见这种真相。这会儿皇帝和贵妃顾不上她,但等两人回过神来了,撞见这难堪阴私的周瑛,恐怕讨不了好。

☆、第13章 蠢而不自知

皇帝内疚得要死,对那个胆敢把主意动到皇帝头上的幕后真凶,也恨到了骨子里。
    皇帝对自己的未央宫一向把持甚严,自信就算某些人手再长,也伸不进未央宫。余下的金銮殿、议政殿等更是军政重地,别说伸手安插眼线了,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么排除法一减,就只剩一种地方了,那就是皇帝临幸后妃时所驾临的殿所。
    而鉴于最近徐贵妃怀孕,皇帝收心不少,除了一个特别合皇帝心意的低位妃嫔,再未宠信他人。也因此,大大缩小了嫌疑范围。
    皇帝召回乔荣,吩咐道:“让丁唐封了永寿宫,你亲自带人查抄,陈太医从旁查验。”
    乔荣领命而去。
    周瑛在一旁听得清楚,永寿宫并无主位,全是这一批新封的秀女,等级最高的也就是个六品的贵人,但就算位份低,也没人敢小看,毕竟皇帝的宠幸是实打实的。
    这一下新欢旧爱对上,也不知道皇帝会偏向哪边。
    可没想到新欢没跟贵妃对上,就先跟周瑛这个看戏的干上了。
    乔荣带回的廖贵人才进门就娇滴滴告状,“陛下,乔公公好凶啊,都不容妾身打扮一下,没头没脸就要带妾身见陛下……”可乔荣多被皇帝信任啊,皇帝一丝眉毛都没抬,廖贵人一见皇帝没为她做主的意思,不甘不愿闭了嘴,眼珠子一转,看到周瑛,“哟,这不是七公主吗?”
    周瑛被点了名,只好起身见礼,“见过庶母妃。”
    廖贵人娇嗔一挥帕子,“七公主可是大忙人,自搬去明熹宫,今儿可是头回见吧。我是个不足道的,可和姐姐照应你五年多,七公主好歹抽个空去看看,也算一解和姐姐的惦念担忧。”
    这廖贵人跟周瑛无怨无仇,就话锋直指周瑛不孝,难不成还真为和妃打抱不平?
    周瑛虽然不解,但她怎么可能授人以柄,再次一福身,“是我的错。每回都去得不巧,和母妃不是刚睡下,就是在礼佛,偏我又是个无事忙,每回等上一两个时辰,就因有事在身,只能匆匆离开。早知和母妃对我如此记挂,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该多等一会儿的。”
    周瑛的未雨绸缪,显然没有白费。
    因为在廖贵人再次干巴巴辩解和妃一片慈母心肠时,皇帝非但没有再动容,反而轻微地皱了一下眉。皇帝没再看廖贵人,低声问乔荣:“可查出什么了?”
    乔荣呈上一个六角香炉,“廖贵人床头的香炉里焚着一味香丸,其中主味正是瞿麦。”
    那边廖贵人一点没认清状况,还在不依不挠,“陛下,七公主这颗心也太冷硬了,她今个能这么待和姐姐,明个就能这么待贵妃娘娘,这样冷心冷肺的姑娘,哪配侍奉贵妃娘娘左右”
    听了这话,周瑛这个正主儿还没生气,皇帝倒先上火了,“她这样实诚孝顺都不配,难道还要你这样狼子野心、意图谋逆之徒才配侍奉贵妃吗?”
    “谋逆?”廖贵人吓得花容失色,“妾身一身荣辱系于陛下,怎么敢去谋逆?”
    “你不敢谋逆?”皇帝一把抓起八角香炉,摔向廖贵人,廖贵人一躲,香炉咕噜噜滚到门槛边,炉盖跌开,香灰洒了一地,屋里弥漫起一股腻人的甜香,“那你怎么敢在香里下药!”
    “妾身没有啊,这是上好的苏合香,花了七十三两银子才买回来一小瓶,妾身自己都舍不得用。今个儿还是陛下传旨说要来,妾身才特地燃上一丸助兴。”廖贵人还委屈上了。
    “助兴?”皇帝惊道。
    “没有,没有。”廖贵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陛下听错了。”
    乔荣适时开了口,“启禀陛下,经陈太医查验,这香丸的确有助兴之效。”
    刚才皇帝急着问责廖贵人,没有听全消息,乔荣不曾提醒。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这个消息在最合适的时机放出来,才具有最大的杀伤力。
    乔荣可不是佛爷,刚才没跟廖贵人计较,并不代表他没放在心上。
    果然,皇帝一听这话,脸顿时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臊的,还是气的,“拖下去杖毙!”
    廖贵人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陛下饶命,妾身只是想让陛下尽兴,好多邀些宠爱怜惜,妾身真的没想谋害陛下啊……”
    可现在就算廖贵人哭得再美,皇帝也生不出一点怜惜之心,反而像瞅见一只在猪圈里滚了一身臭泥馊水的猪猡一样,不但厌恶,还连退几步,唯恐避之不及。
    皇帝嫌恶挥手,让乔荣赶紧把人带走。
    乔荣却没立刻动弹,反而给周瑛递了个眼神。
    周瑛刚才听到皇帝要把廖贵人杖毙,就有点懵住了。廖贵人疯狗一样咬人,周瑛当然看她不爽,出言反击,也是想落落她的面子,给她点教训,万没想过要致她于死地。
    上一回采薇的死,是关乎周瑛自身存亡,她才狠心袖手,但这一回……
    正好得了乔荣的暗示,周瑛回过神,只当乔荣如她一般,不忍见廖贵人平白丢掉性命。周瑛仰起小脸,一脸天真问道:“父皇,母妃险些滑胎,真的是庶母妃做的吗?”
    皇帝冷笑道:“蠢成这样,还能算计得了人?真要拿她定罪了事,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幕后真凶把她推出来做挡箭牌,看来也聪明不到哪去。”
    周瑛懵懂点头,“原来不是她啊。”
    被这么一打岔,皇帝的气也消了不少,皇帝沉吟片刻,“罢了,先把她带下去审问吧。若能问出是谁卖给她苏合香,也算一个线索。”
    乔荣躬身应是,来到廖贵人跟前,弯下腰,“贵人,请吧。”
    见廖贵人好歹捡回一条命,周瑛正要松口气,却见到廖贵人吓得跟见鬼一样,连哭带爬躲开乔荣的手。乔荣也不生气,叫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廖贵人那点反抗跟玩似的,两个太监三下五除二按住廖贵人,跟架着一只待宰的猪羊一样,把廖贵人架走了。
    乔荣回过头,悄悄朝周瑛眨眨眼。
    周瑛心底里却泛起一阵寒气。乔荣的确跟她一样,不想见廖贵人死。但却不是如她一样,不忍见廖贵人年纪轻轻,就枉丢了卿卿性命。而是怕廖贵人死得太快,反倒便宜了她。

☆、第14章 帝王心术

心惊于乔荣的眦睚必报、心狠手辣,周瑛更不敢露出一丝惊疑厌恶,就怕这位翻手云覆手雨的大太监记恨上自己。周瑛跟乔荣平静对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乔荣如何审问廖贵人,周瑛不得而知,但顶多一炷香后,乔荣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陛下,廖贵人是托一个太监买的苏合香,这个太监名叫陈旺福,是永寿宫管花草的一个粗使太监。因地位太低,等闲没办法接近正殿,奴才一时大意,之前审问永寿宫仆役时,只粗粗问过姓名职使,就将他略过去了,请陛下降罪。”乔荣跪下请罪。
    “起来说话。”皇帝皱眉,“之前忽略,现在再审就是。”
    “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陈旺福就趁人不备,咬舌自尽了。”乔荣一脸愧色,重重磕头。
    周瑛万万没想到,刚才还吓了她半死的乔荣,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皇帝当然不快。
    乔荣佝偻着背伏在地上,老态毕露,“是奴才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乔荣从潜邸就跟着皇帝了。皇帝保养得宜,头发黑亮,还三十如许。但乔荣就算贵为正四品的太监总管,算是太监里的头一等,也到底是伺候人的。每日饭不正点吃,觉不正点睡,还日日殚精竭虑,耗费心血的,早就须发花白,如老翁一样,若在百姓家,早该含贻养孙了。
    平日里乔荣不肯示弱,一来不够威风体面,二来怕引起底下孝子贤孙反水,但今日乔荣犯了如此大的失误,少不得露出些老态,好跟皇帝套一套旧日情分。
    皇帝也的确颇受触动,脸色缓和了几分,“谁没犯过错呢,老虎都有眯眼的时候。”
    乔荣感动得老泪纵横。
    皇帝叹气,“宫规你也知道,若特特给你开了例外,反倒给你扣上佞幸之名。这样吧,革你一年的月钱,总管一职也先停了,容你戴罪立功。你放心,这位置朕给你留着。”
    乔荣颤抖着叩了头,感激涕零,“奴才多谢陛下隆恩。”
    周瑛还真当皇帝多看重乔荣呢,原来不过如此。皇帝难道不知道大内总管这个位置有多少人眼热吗?以前那么多人被乔荣压得翻不了身,现在乔荣被卸了爪牙,处境堪忧。
    偏偏在场两位,一个以国士相待,另一个恨不能以死报之。
    好似君臣相得、其乐融融,水面下却有暗潮涌动……周瑛垂下头,不敢再看。
    不管皇帝目的为何,都很好地激发了乔荣的干劲。乔荣发狠将永寿宫一干宫女嬷嬷们好一顿辣手整治,这些人哪扛得住内监阴私手段,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谁打碎了一尊玉美人花瓶,却推在了贵人养的猫身上;谁赌钱输掉裤子,偷偷把库房里的绸缎换出去卖钱;谁被贵人赏了一巴掌,怀恨在心,往贵人的茶汤里吐口水……
    乔荣当然清楚皇帝想知道什么,细枝末节的东西一概不论,专揪大头,哪位妃子打探御前行踪,哪位妃子偷学邀宠手段……最后一统计,永寿宫竟然跟筛子一样,廖贵人跟前的宫女太监竟一多半都背后有主。
    而乔荣最关注的陈旺福,也经众人口中拼凑出了来历。
    乔荣这才揣着这些消息禀报皇帝,“陛下,陈旺福七岁入宫,现已入宫三十余年,父母兄弟一个没有,从入宫就学得伺弄花草,这些年辗转在各宫间,却一直孤僻寡介,没交下一个朋友,不过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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