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家的小娘子-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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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事情一完要来求亲的……”
“对啊,偏偏这紧要关头不在。”苏子埋怨道。
“不提他了。还是赶紧躲开这有病大将军是正事儿。苏子,你去找杨大刀叔叔传个信。”虞楠裳说着就展纸研墨,写了一封信。
苏子依言而去。不上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带回了杨大刀的回信。虞楠裳展开一看,缓缓舒了口气。
杨大刀是京城黑道上第一大帮派日生帮的堂主。虽是个草莽之人,却也颇有豪侠之风。虞梅仁曾机缘巧合救过他一命,两人由此结交。虞楠裳传信给他,正是请他相助自己,逃离京城。眼下这向大成权势滔天,难为杨大刀竟毫无二话,一口应承。
“可是我出巷子口的时候,看见有大将军的人在四周晃悠。”苏子又告诉虞楠裳:“怕是在看着咱们的!”
“这我有想过。”虞楠裳成竹在胸地道:“总要想办法把向大成支开一日两日,咱们才能顺利走出去。眼下却是要等等这个时机……”
她却没想到这个时机如此快就送到了眼前。
向大成从虞家离开后,径直回了府中。
他在书房中枯坐了半响。仆役们知道他这是在琢磨事情,纷纷低头垂目,大气不敢出一声——将军静思之时,最恶旁人打扰了。终于见将军大人动了下,仆役们如蒙大赦。“去把黄氏叫来。”又听将军吩咐。便有一人领命去了。却不由得心生疑惑:将军从不许府中女眷进书房,今儿这是怎么了?
将军夫人黄氏比将军小近十岁,如今还不到三旬,保养的温婉淑丽,端庄得体。听了将军这传唤心中咯噔一声:将军今日这反常之举,莫不成,是因为自己招惹了那虞氏?
她惴惴不安地去了书房。进去一看,向大成面色平静,不似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于是心中略微安定一些,笑问:“将军唤妾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这个你看看。”向大成递给她一纸文书,看着像房契之类,莫不成是给府中添置的产业?大人这生财之道上,倒是一把好手……黄夫人想着,含笑垂眸看去,“和离”二字便猝不及防地撞进眼中。
黄夫人的身子晃了晃,不得不扶住书桌:“将、将军这是,这莫不是与妾玩笑?”
“我从不与人玩笑。”向大成平静地道:“你且看看这上面分与你的家产,可还合适?若是少了,我再给你添一两成便是。”
“将军,要休了妾身?”黄夫人说这话时,已是浑身颤抖。
“不是休了你,是和离。这些年来你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甚是辛劳。我自然也要给你该有的体面。”向大成宛若再说任何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这些家产,足够你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
“将军也知道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甚是辛劳?”黄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要,却要如丢弃一件旧衣般把我舍弃?为什么?难道,难道,是为了那个虞氏?她,她与将军说了什么?将军明鉴,我什么都没对她做过,我只不过是想接她进府,长长久久地陪伴在将军身边……”
“我自然是要她长长久久地陪伴在我身边,”向大成打断她的话:“却不能接她进府,自然是娶她进府。”
“你要娶她?”黄夫人不敢置信:“你要娶冯昕的女儿?”
“我要娶阿昕。我要娶的,从来只有阿昕。”向大成淡定地道。
“你,你疯了吗?那是冯昕的女儿,不是冯昕!”黄夫人激动地攫住向大成衣袖:“冯昕已经死在了十二年前!她的女儿再像,也不是她!你为了这么个替代品,要休了我?休了与你休戚与共的结发妻子?大成,你醒醒吧,你醒醒吧!”
“够了!”向大成冷冷地推开她,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什么休戚与共的结发妻子。”他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当真要我说出来吗?当年不是我娘的那一杯催情酒,我岂会背叛阿昕。实话与你说吧,自从与你那一夜之后,我纵然再找多少女子,都感觉不到男女相悦的快乐。直到前两天,我重新见到阿昕。”
他站起来,目视虚空:“谢天谢地,我终究重新找到了她。”
黄夫人伏倒于地,目光涣散喃喃自语:“疯了,你真疯了……”
第56章
月黑风高;虞家小院被人轻轻敲响。
“你是何人?”苏子打着灯笼从门缝里瞅了瞅;见是个年老的妇人,这才肯与她说话。
“老奴是大将军夫人的身边人;求见虞小姐。”老妇人和善而沉稳地道。
“大将军夫人?不见不见!你们且死了心吧;我家姑娘绝不会给你们将军做妾的!”苏子一恼;声音就大了些。
昏暗灯光下老妇人眼波一动;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里面一个轻柔声音传出:“苏子;把人请进来吧。”
苏子得了虞楠裳这话;才不情不愿地把门开了半边。这才看见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苏子赶紧又把门抵住,警惕打量。
“这是伺候我来的侍女,不碍事。”老妇人忙道。
苏子见的确是一个体态纤弱的女子;这才让她们进来。
虞楠裳立在正堂等着她们。老妇人打眼一看,面色几度轮换:除了面貌略微有些不同,那身形仪态;风姿气派;皆和当年的冯昕一样一样的!怪不得将军会痴迷至此啊……
虞楠裳也在打量着她们。须臾微微一笑;敛衽一礼。“大将军夫人玉趾亲临;真是让我这薄屋陋舍蓬荜生辉。”她说。
这话把其余三人吓了一跳。苏子惊疑看了老妇人;又看向她所谓的侍女:原来这是大将军夫人啊。
那侍女的确是大将军夫人黄氏。她伪装而来自是有一番计较,未曾想迎面便让虞楠裳喝破。她心中本就不安,如此更添慌张。不过好歹她是随丈夫去过边疆,见过沙场对阵的人,心志远比一般女子坚强。于是便镇定越过老妇人上前:“到底是一代名士虞先生之女,机敏过人。我正是大将军之妻黄氏。这般遮头掩面而来,是我的不是。”
虞楠裳请她坐下,让苏子奉茶。这才慢悠悠道:“楠裳私心揣度,夫人这般的屈尊纡贵,总不该是为了大将军纳妾当说客罢?那夫人这贤良也未免太过了一些。”
“若说我之前还有一丝这个念头,如今见了姑娘,却全然给打消了。”黄夫人叹息道:“姑娘这般人品,这天底下怎样的好男儿也是配的的。”
“那还有别的念头吗?”虞楠裳微微歪头看她,好整以暇地道:“夫人此来,究竟有何指教,楠裳洗耳恭听。”
“姑娘是个通透人,那我也便直说了。”黄夫人道:“姑娘的意思,不肯与我家老爷为妾,是一定要我这个正室让贤,方心满意足吗?”
虞楠裳心道来了。脸上便流露一丝冷意:“夫人方才还说,这天底下怎样的好男儿我都配得——难不成,这天底下的好男儿,就只你家这有妻有妾子女成群的大将军一个了?!”
黄夫人一听这话,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这话,姑娘可曾告与大将军?”她又试探问到。
“我自然再三言明,只是大将军倒是个揣着明白当糊涂的高手。”虞楠裳冷笑:“今儿还送来数匹大红绸缎,说我很快就能用上,我实在是惶恐的紧,不知道大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夫人可否与我解惑?”
黄夫人何曾知道这一节。“他当真这样狠的心!”她再支撑不住,眼泪几欲夺眶而出:“这便开始做新婚的准备了!看来是铁了心要休弃我呢!我这与他十余年的夫妻,对他而言,当真是什么也不是!”
虞楠裳看火候差不多了,便起身到她身边,握了她手安慰她:“夫人且休悲戚。我便是一头撞死,也万不能从了大将军这糊涂心思的。”
“我但凡也有姑娘这志气之万一,也该爽快地收拾了嫁妆离了大将军府。”黄夫人苦笑道:“只是我能走,我的儿女怎么办,这满京城的高门,又该怎么看我的娘家……”
“我明白夫人的苦衷。”虞楠裳道:“夫人请听我说,我思忖着,大将军原是好好的,只是见了我,思及故人,才勾起这么一段痴症来。如今之计,唯只有我远远地离了他眼前,才能使他清醒过来。”
“姑娘要走?要离了京城?”黄夫人与老妇人对视一眼,面上有忍不住的惊喜。“姑娘您这是救了我们夫人啊!”老妇人感激涕零地道。
“我也只是为我自己罢了,大家各取所需。”虞楠裳起身缓缓踱步道:“只是大将军法眼通天,又在我家周围安排了人手看守,我唯恐还没走出城门,便被大将军抓了回来。”
“姑娘放心,这交给我。”黄夫人眼中瞬间恢复了神采:“刚我来时,也遇见了在此看守之人。在西疆时,我曾有恩与他。只要我一句话,他定会放了姑娘。”
“这还不够。夫人,我需要您堵塞大将军的耳目一两日,以便我远走高飞。您可能做到?”虞楠裳又道。
黄夫人思量了片刻:“两日之后,是我娘家侄儿的满月宴,将军一早就说了要去的。那是个机会。宴会设在城外的庄子上,这一来一往就要大半天时间。我还知道一种药草,是西疆军中用于疗伤的,服用之后,可使人酣睡许久。等到满月宴上,我会借敬酒之机,让大将军服下这药……”
然而盯上黄府满月宴的,还不止他们姑奶奶一人。
“两日之后,向大成岳家在城外东南三十里小泽庄为他们家孩子办满月宴,向大成会去赴宴。这一来一往,总有大半天不在城里,这是我们的机会。”京城中某处,傅晏与下属们也得了这个信儿。
部署完毕,下属们各自去忙碌之后,傅晏难得有片刻闲暇。
已是四天没见到囡囡了呢,接下去还有两天,这事儿办的出乎意料的漫长……傅晏叹口气,留下保护她们的玄十二还真是个死心眼的,叫他片刻不离好生护卫着他们就当真片刻不离,也不知道来告诉声他她的安好……
有那么一瞬间傅晏很想即刻就回虞家小院,看一看她去。可是旋即又被匆匆来报的下属打断了思绪……
三日转瞬即逝。
这三天,虞楠裳和苏子暗自做着远行准备。为避人耳目,只收拾了随身细软。出走这件事,除了杨大刀外,只暗中告知了冯檀。便是对托付阿晏和大汪的林大娘,也只是说父亲不在家,他们要到外祖母家常住段时间。
第三天,俩人都醒的极早——其实前一晚基本没怎么睡。“姐姐,还要等到巳时才走啊。”苏子早沉不住气了。
“是,我猜向大成去满月宴之前,会来这里一趟。”虞楠裳沉稳地道。
果然,辰时中,外面传来一阵人喧马嘶。这动静一听就是大将军的排场。虞楠裳等他把门敲过三遍之后,才缓缓走了出去。
“不是请大将军不要来了吗?”开了门,她劈面便对向大成道。
然而自欺自人功夫炉火纯青的向大将军自动忽视了这话:“今天去城外庄子上宴会,顺路过来看看你。”
“时候也不早了,还请大将军抓紧时间上路莫耽误了吃酒。”虞楠裳装出个无奈样道。
就这么句话,竟让向大成嘴角微翘:“你这是在为我担心吗?”
虞楠裳不顾仪态地翻了个白眼,随手把门关了。
一会儿听到外面动静远离,苏子慌慌张张抱了她们准备的东西就跑。别慌别慌。”虞楠裳拉住她:“再等等,等到巳时。”
这等待的小半个时辰,对苏子而言实在漫长。终于听到远远城楼上大钟敲响巳时,虞楠裳和苏子出了院门,锁上锁,如同外出买菜般往外走。
外面的街坊四邻这几天都没见她出来,都极关切地和她打招呼。虞楠裳一边含笑回应着一边不急不缓地走着,须臾就离了芦苇巷,出了成康坊,一径往与杨大刀约好之处而去。
杨大刀果然是守信之人,已然在约定之处等待。见了虞楠裳来,也不多说,便让她们进了准备好的马车中:“车里有两身衣服,换上。”说着,杨大刀亲自驾车往城外走。
出城门是极顺利的。“哟,杨爷,你怎么亲自赶车啊,底下的小的呢?”守城官兵极给杨大刀面子,盘查都省了。
出了城,杨大刀驾车径直往桃渡码头而去。那里,已安排好精良船只,虞楠裳只要上了船,顺流而下,不出一日夜便可至京城千里之外。
谁料走了不上三五里,突见前方烟尘滚滚,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迎面而来。杨大刀定睛一看,脸上的横肉都抖了两抖:“是西疆军的打扮,还有向大成!”
里面虞楠裳一听脸都白了:是哪里出了差池,被他知道了,故而急急回转?
“不怕,姑娘,有我在。”杨大刀稳了稳心神,依旧不缓不急地驾着车。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须臾到了跟前,然并未曾停下或是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