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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宠心-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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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觉到体内有种说不出的异样痛感,而他生命就在一点一滴地逝去。
  “阿千,累了么?”他转回头,艰难地带着她走到洞里,挑了一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
  她眼里已经流露出疲态,高强度的逃跑消耗了她大量体力,但她仍坚强地摇摇头:“不累。坏豆腐,你快处理伤口,好多好多血。”
  鲜血连同衣衫的碎布凝结在了一块,处理伤口的难度略大,一时半会很能办到的。君泠崖只是点穴止了血,将金疮药洒在伤口上。
  可是背上的伤,凭他一己之力无法上药。果断将药递给李千落:“帮我上药。”
  李千落重重一点头,抓稳药瓶,沿着伤疤刚洒下一点儿药粉,就见君泠崖身体反射性一抖,她手里的药粉也落了不下去了。
  伤口太深太深,狰狞地从肩头横亘至腰部,肉都由里至外翻卷出来,她颤着指尖想摸上去,品味这道伤疤的痛苦,却胆怯地收回了手。她恍然想起,这道伤是自己杀人后受惊时,君泠崖替她受的。
  “坏豆腐……”她的泪水涌上眼眶,哇地一声抱住君泠崖的后背,泪水盈盈滚落在冰冷的背上,灼得他的背如火般燃烧,“是我不好,是我害你受伤的,我坏我坏。”
  君泠崖摸不准她这一出哭戏的表演内容,忍着剧痛拍了拍她的手,艰涩地道:“与你无关,是我无能。”
  “对不住,对不住……”她哭得肝肠寸断,如果她坚强点,如果她像坏豆腐那样厉害,坏豆腐就不会受伤,身体不会坏掉。
  “不关你事。上药吧。”
  君泠崖实在没力气去哄她,她抽抽搭搭地止住了泪水,乖乖地帮他上完了药,将金疮药交还给君泠崖,她又呜呜地扑倒在君泠崖怀里,诉说着自己的无能。
  君泠崖苦涩地看着她的脸,她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现在就是一种不能随便丢下她的意识,在支撑着他残破不堪的身体。
  “阿千,趁那些杀手未赶来,快歇息,补充体力。”
  “那你呢?你受了伤,流了好多好多血,你也要睡觉觉。”
  “我得守着,”君泠崖眉头微蹙,见她还不依不饶地想反驳,回道,“你先歇,你醒来后换我歇。”
  “好哇好哇,”李千落高兴地点点头,“你不许乱走,你要在这里陪我哦。”
  君泠崖没有正面回答她:“睡吧。”
  她也累了,高强度的紧张与奔跑消耗了她仅有的体力,坏豆腐的怀抱暖得像个火炉,她仿佛置身在温暖的房内。她打了一个呵欠,慵懒地闭上眼,两只手还不忘紧紧地抱着坏豆腐。
  等到她呼吸均匀,君泠崖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被他以内力强压在体内的剧毒翻涌上来,侵袭他的意识。
  人在将死之际,会想到什么?开心的,后悔的,还是痛恨的?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脑子里满满的却是对她未来的担忧,如果他走了,她将来怎么办?
  可惜这个问题,他没有机会去寻找答案。
  怀里的人被冻得满面通红,如娇花般呈现出盈润的绯色,随着呼吸微张的双唇一张一合,就像在邀吻一般。
  君泠崖喉头一热,垂下深不见底的眼眸,轻轻地向她的唇靠近。
  近了,更近了,只要再往前一点,他便能吻上心念已久的唇。
  可是,理智让他停止了这种趁人之危的动作,他的手紧握成拳,呼吸一重,强克制住自己的邪念。
  一个将死之人,没有资格触碰她。
  然,就在他要直回身体的一刻,她正好调整睡姿转身,温热的唇不期然地擦到了他的唇……
  短促的碰触,却如过电般激得君泠崖浑身战栗,他僵直了身体,吃惊地抿了抿唇,似乎她的香味还黏在唇上,让他冰冷的心都甜化了。
  他低低地笑了,泪水化开了心里的苦涩,隐忍多年的泪珠激动地夺眶而出,溅落在她的脸颊。他鼓起勇气,在她额上落了一个轻柔的吻,笑如花开:“阿千,你一定要……幸福。”

☆、53|第五十三章绝望

  君泠崖悄无声息地走了,只留下一张染血的布条寄托他的心愿。
  布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般潦草,说明的内容简洁得像是交代遗言。
  一要她朝着北方走,逢人便求救,若有人相救,定要以银钱报答他人。二要她回到他王府的密室,找到一本册子,细心研读。三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玉如意定会保佑她平安无事。
  “我将登仙而去,勿念”最后的几字笔划未完,就仓促结束了,留下了空白的悬念。
  登仙……是跟父皇母后一样,乘着青龙飞到天上,享清福了么?
  可是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扑簌着花了视线。
  坏豆腐说要陪自己的,我们拉好钩的,为什么他要做小狗狗,毁了承诺。
  她捧着那张血迹斑斑的布条,茫然而不知所措。静谧的山洞让恐惧与害怕无限地放大,昨日那场厮杀一幕幕倒放,她惊愕地睁大双眼,坏豆腐的身上都是伤,他怎么还会登仙而去……
  坏豆腐、坏豆腐……
  泪水突然落下,毫无征兆。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豁然站了起身,一抹眼泪,毅然冲出了山洞。
  山洞外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但天已放晴,融雪的冰冷刺骨地钻入体内,她迎着呼啸的北风左顾右盼。心脏猛烈跳动,不祥的预感随着眼泪涌上,一根不知何时拨动的神经在刺激着她的大脑,告诉她,快找坏豆腐,快,快,快!
  “坏豆腐!”她大声呐喊,但空旷的山中只有她的声音悲凉地回荡,她顾不得拎下摆冲了出去,才跑几步,想到君泠崖昨日掩盖足印的话,笨拙地一面前奔,一面踢旁边的雪掩盖足印。匮乏的野外生存知识让她不知所措,加上毫无方向感,这让她行走极其困难,不一会儿就迷了路。
  恐惧、惊慌与焦急,她的泪水结成了冰渣,冻得脸颊刺骨地疼,那一声声催泪的“坏豆腐”,始终没有回应的声音。
  她突然忆起坏豆腐的怀抱,温暖祥和,又忆起坏豆腐喂来的汤药,尽管苦涩,却暖到了胃里。
  “哇!”足下不知踢到了什么,她的身体失了重心般往前一倾,扑到雪地上啃了一大口雪,她甩甩头上的雪,坚强地爬起来,忽然发现那绊倒自己的,似乎是一条□□在厚雪外的腿。
  “坏豆腐!”她认得,那是坏豆腐的衣裳,激动地扒开厚雪,露出了深藏在雪中的人。
  “坏……坏豆腐……”
  雪中人被残忍地抹上了死气的白,红润的唇凋零了色彩,那苍白的脸色甚至比雪还透白。他毫无生气地躺在雪中,面上交织着痛与绝望,他仿佛凝固成了一座冰雕,再也不会醒来。
  坏豆腐,不动了……
  砰!
  心,碎了。
  眼瞳里的身影渐渐被泪水模糊,无边无际的痛意如荆棘般在胸腔里生根发芽,撕扯她千疮百孔的心。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坏豆腐变成木头了,他不会起来凶她,不会起来抱着她,更不会陪着她……
  “坏……坏豆腐!”顷刻,泪如决堤,她扑到君泠崖的身上,撕心裂肺地痛声呐喊,悲怆地摇着他的身体,渴望他下一刻醒来。
  然而,一盏茶,一炷香,他依然没有睁开眼,去看他眷恋的她。
  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她痛苦地抬起头来,惊愕地看向马蹄声的来向,欣喜地以为有人赶到,才发现原来是昨日受惊跑走的骏马,似乎它也迷失了方向,正在山间寻找食物。
  有、有马,可以带坏豆腐走,走到暖洋洋的地方,他一定会醒的,一定会的!
  脑中闪过这个意识,她欣喜若狂地奔上去,趁着骏马低头在附近享用难得一见的野草时,用力一扑,挂在马上,试图驯服这匹骏马。
  但是这匹骏马不比宫中驯化好的马匹,撒野起来谁都架不住,她身体悬空,被发狂跳动的骏马像个陀螺般甩向四处,若是抱的手松上那么一丁点,她一定会化成弧线,飞撞到大树上。
  幸而老天开了天眼,替她安抚了躁动的骏马,让其乖顺地停下乱动的四蹄,安静地接受她的教化。
  马、马不跳了……刚才好可怕好可怕。
  她担惊受怕地从马背上划下,颓然地坐到了地上,冷汗浸湿了后背,胃都像倒了几个大跟头,翻江倒海地造反着。
  她大口喘气地抹去脸上的冰渣,摸摸骏马的鬃毛:“马儿乖乖,我要把坏豆腐带上去,你要乖,不要乱跑,回去给你草吃。”
  骏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鼻中喷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在她艰难地扛着君泠崖冻僵的身体过来时,顺从地弯下了膝盖,扶在地上。
  困难地上了马,由于没有马鞍,操纵马匹十分困难,但万幸她在狩猎之后,苦学骑术,掌握了一点驾驭马匹的皮毛功夫,一路颠簸后,终于让她在白茫茫的雪天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是住在山里的一户人家,户主是一对夫妻俩。
  她抱着一线希望,拖着疲惫的身躯,请求这对夫妻帮助她。
  “帮、帮我。”她的模样实在可怜至极,衣衫都染满了血,脏污得像在垃圾堆里滚了一圈,悬在眼角的泪水冻成了冰,泪眼一眨,仿佛那冰就会坠下地来,溅出冰花。
  夫妻俩看到她身上的血迹,相互对视一眼,犹豫了很久。
  “我们被坏人追杀,坏人已经没了,但是坏豆腐睡着了,不会醒了。”她傻傻地给他们解释,眼里的祈求卑微到了极致,“我、我有银钱,我给你们,你们帮帮我好不好,外面好冷,坏豆腐身体会坏掉的。”
  夫妻俩终于还是帮助了他们。
  将君泠崖放到唯一的床上,丈夫将耳边贴在他胸口听了听,抿紧唇朝妻子遗憾地摇了摇头。
  没有呼吸,人也僵了。
  然而她还不知道,激动地问:“坏豆腐会不会醒?他什么时候醒?”
  丈夫与妻子对视一眼,不敢告诉她真相,安慰道:“会醒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是啊,”妻子苦笑着走来,将一套干净的衣衫递给她,“你的衣物脏了,如若不嫌弃,便换上我这套吧。”
  “谢谢。”她由衷地感谢他们,换好衣衫饮了杯热茶暖身后,她请求丈夫帮君泠崖换了衣物,想了想,自己挽起袖子,用热水帮君泠崖擦身,以为能用这种暖身的方式,暖醒君泠崖。
  夫妻俩不忍地偏过头去,不狠心再看。他们已经从她言行中,探出不属于正常人行为举止的地方,因而他们不忍用真实的语言,去打碎她的幻想。
  一炷香、一盏茶、一时辰,甚至是一天一夜,悄然流逝。
  热水被寒风吹冷了,她辛勤地换了一盆又一盆,坚持不懈,可惜君泠崖始终没有睁开眼的征兆,也许准确的说,他不会再开那双幽深的凤眸,温柔而神情地凝望他所爱的她了。
  “呜,坏豆腐,为什么你不醒,为什么为什么……”
  冰冷无度的身体,已凝成冰雕,纵是被暖炉围拥,被热水洗礼,也没有回暖的迹象。
  她开始泪流满面,开始明白,什么叫做死亡,什么叫做无谓的挽救。从泪流不绝,到干涸无泪,再到只剩痛苦绝望的哀嚎,她抚着自己的心口哽咽。
  心像被死亡的魔爪攫紧,剧痛得无法呼吸。
  坏豆腐不会醒了,坏豆腐真的变成了木头人,真的……离开她了。
  那个会对她凶,也会温柔地照顾她的人,不在了……
  ——“您高兴就好。”
  ——“我们都是为您好。”
  ——“小心着凉。”
  ——“阿千,阿千……”
  “坏豆腐,坏豆腐——”前尘种种,就像一把无情的刀化开她千疮百孔的心口,将关于他的回忆用力地塞入,填补心口的孔洞。
  然而心却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再也补不上了。
  她撕心裂肺地趴在君泠崖身上痛嚎,猛烈地摇动他的身躯,试图用很无助的方式唤醒一个永世长眠的人。
  但显然是徒劳的。
  就在希望之火将灭时,门外响起了拍门声。

☆、54|第五十四章希望

  希望的火种再次被点燃,门外到来的人,是最有希望将君泠崖从死亡线上拉回的人——君礼。
  剿灭了杀手,为了寻找他们狼狈不堪的青年,听到她痛哭流涕的求救,不顾身上正汩汩冒血的伤口,毅然到了君泠崖面前,查探他的情况。
  幸运的是,君泠崖似乎不忍离开这个世界,在跨入地狱的前一刻,将最后一口真气存在丹田处,运用浑厚的功力进入假死状态,以调养身体。
  “那……那能救回他么?”她期盼地睁圆了眼,焦急地趴在君泠崖的身边。
  君礼没有把握地摇了摇头:“若要让主子从假死中恢复,需要强大的功力催逼,但属下身负重伤,功力比不上主子,只能竭尽全力施救。但属下也无十足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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