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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夜旅人-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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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推门闯入房间时,宗瑛正在检查大哥的手术创面。

    她刚要开口讲话,被口罩蒙了大半张脸的宗瑛突然转过身,套着乳胶手套的两只手悬在空中,目光锐利,声音闷闷:“病人需要尽量无菌的环境,请暂时离开这里。”

    二姐面对她专业的强势,骤地哑口,瞥见旁边的盛清让却又讲:“他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你们是不是想作什么鬼?”

    宗瑛本是想让盛清让打打下手,但现在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偏过头同正在戴口罩的盛清让说:“盛先生,也请你出去一下。”

    盛清让迎上她的目光,立刻了然,于是沉默放下一次性口罩,先行走出了门。

    二姐这下没什么好讲,也只能跟着出去。

    大哥恢复得并不理想,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创口感染难以控制,宗瑛耐心处理完,隐约又听到楼下传来的争执声。

    她脱掉乳胶手套走出门,站在走廊里悄无声息地朝下看。

    坐在沙发里的盛清和说:“所以大哥是为了赶去同德国人签协议才遭遇了空袭?”他诮笑一声,意味不明地睨了一眼盛清让:“就作妖吧,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把半条命搭进去也不晓得值不值。”

    二姐斥他:“你讲话还有没有点分寸?!”

    “分寸?”盛清和肆无忌惮地擦亮火柴点起一支烟,伸长了腿说:“同你透露一下吧,不要看现在只集中打虹口那一块地方,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要转移到杨树浦,盛家的机器厂迟早要被毁掉。至于是日本人炸的,还是我们自己人炸的,谁又能料得到?就算真是日本人炸的,战局混乱之际,谁会承认是自己丢的炸弹?还想事后找日本军部索赔?痴人说梦吧。”

    他明显对偌大家业毫不在意,也不赞同盛家其他人止损的手段,只沉浸在自己燃起的烟雾中,恣意表达着不屑一顾。

    二姐气急败坏,他又讲:“反正嫁出去的人,盛家半点家财你也捞不到,何必在这里帮忙?不如快点叫你那个窝囊丈夫带孩子逃到香港去,毕竟你夫家也快要沦为战区了,到时候好歹能保条命,你讲是不是?”

    “盛清和!”二姐几乎要跳起来,这时候盛清蕙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茶点走进客厅,试图缓和气氛:“还是先吃早饭吧。”

    清蕙将托盘搁在茶几上,抬首看到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宗瑛,唤她:“宗小姐,你下来喝茶呀。”

    伴着清蕙这一声邀请,所有视线都转移到了楼上。

    清蕙暗中同宗瑛挤了挤眼,似乎是有别的事情要同她讲;老四仰头瞥她一眼,饶有意味地弯起嘴唇;二姐压着怒气问她:“换好药了伐?情况怎么样?温度降下去点没有?”;盛清让转过身面朝楼梯抬头,目光一如往常。

    宗瑛下了楼,简单讲了大哥的情况,二姐的表情变得愈发难看。

    清蕙赶紧邀她坐下,宗瑛摘掉口罩,默不作声地拿起一杯茶饮尽,听清蕙凑在她耳边悄悄问:“牛奶可以给小孩子喝的吧?”

    鲜奶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眼下也只能如此。宗瑛点点头,清蕙马上就起身出了门。

    老四抽完烟,拿起点心碟子一口一个地往嘴里塞,迅速吃完又猛饮一杯茶,突然起身走到宗瑛面前:“国难当头,宗小姐有没有想过与其在这里围着一个人服务还落埋怨,不如去战区医院救更多性命?”

    他对宗瑛的邀请是有预谋有把握的,毕竟一个在落难时也不忘扶弱的人,道德层面的自我要求绝不会低。

    宗瑛稳稳端着茶杯,抬起头看他。

    此问已经关乎自我利益和职业使命,甚至涉及个体性命的高低贵贱,抛开她不属于这个时代不谈,就算她生于斯,面对这个问题,一时也很难给出答案。

    气氛陷入沉滞状态,盛清让代她回道:“宗小姐很快就会离开上海。”

    老四应了声“是么”,又说:“明哲保身,很好。”他说着系好风纪扣,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盛家客厅。

    很快,公馆门外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再然后,只剩一片蝉鸣。

    宗瑛突然转头看了一眼背后悬着的全家福照片,盛清让走到她旁边,俯身问道:“你看起来很疲惫,需要先休息一下吗?”

    宗瑛对上他的视线,对方同样一副倦容,她说:“好。”

    他耐心征求她的意见:“回公寓还是留在这里?”

    宗瑛不想再奔波,她说:“这里。”

    盛清让送她上了楼,临关门,她讲:“盛先生,你也注意休息。”

    “我还有些事要办。”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盛清让稍稍别过头,接着说:“那么我先走了,傍晚我会来接你。”

    宗瑛没说什么,他又强调:“我一定会来。”

    宗瑛关上门,倒头就睡。

    她早习惯了倒班的生活,这个时间入睡一点也不难。

    然而白日睡觉,素来梦多。

    梦到一个阴森森的生日会,又梦到一台失败的手术,醒来时满头是汗,心率快到超负荷。

    她痛苦地皱着眉,压住心口,低头努力地呼吸,等缓过来才意识到天色都黯了。下床推开朝北的窗,外面风停了,台风似乎真的已经撤离,燠热暑气将卷土重来。

    二楼走廊里突然响起孩子的哭声,紧接着是二姐的声音:“这种破破烂烂来历不明的小孩为什么要往家里面带?!是不是那个宗医生早上带来的?你们还合力瞒我?”

    “什么叫来历不明!”清蕙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护着身后幼童,年轻面庞上绷起怒气:“你这是阶级歧视!”

    “盛清蕙!你今天敢把陌生人往家里带,明天他就胆子偷空你的首饰盒!不信你试试!”二姐一副经惯风浪的架势,“快点送出去!”

    小男孩被她骂得瑟瑟缩缩往后躲,忍着眼泪求饶:“我会、会走的,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弟弟……”

    清蕙心软得厉害,低头一看怀里的婴儿,抬头就继续顶撞二姐:“这个小孩身体很差,送出去说不定就活不下来了!”

    二姐却仍一副铁石心肠,毫不妥协:“你一个吃家里用家里的千金小姐,不知人间险恶,只知存了天真当饭吃!”

    她话音刚落,底下佣人喊道:“二小姐,姑爷到了!”

    二姐瞪一眼清蕙,指指她命令道:“租界福利院是白建的吗?我限你三天之内送过去。”

    她讲完马上下了楼,清蕙领着孩子站在走廊里,怒气正盛,连宗瑛打开门她也没有察觉。

    等她气稍微消了消,宗瑛对她讲了声:“真的非常抱歉。”

    清蕙闻言,赶紧岔开话题:“宗小姐你赶紧看看,他现在这个状况是不是危险?”

    宗瑛走上前仔细检查,清蕙就一直留意她的表情变化,但从头到尾她都一个样子。

    她只讲:“有点虚弱。”

    清蕙皱了眉:“那要怎么办才好?”

    宗瑛不出声,抬头就看到了刚刚上楼的盛清让。

    外面天未黑透,是傍晚,他这次来得很准时。

    宗瑛同清蕙讲:“你先带他们去休息,我一会儿来找你。”言罢又请盛清让进屋,主动拉开了门。

    清蕙领着一大一小匆匆上楼去,宗瑛进屋坐在沙发上,请盛清让在对面入座。

    盛清让本是来接她回公寓的,但她却讲:“我需要在这里留一晚。”顿了顿又讲:“我保证不会出门,等你回来。”

    大哥的状况很不稳定,今天晚上很关键;楼上那个婴儿留给清蕙这样的新手照料不太妥当,也需要关照。她尽管没有陈明理由,盛清让也猜到了。

    他没有理由拒绝她的提议,良久答道:“那么,我明天来接你。”

    宗瑛点点头,又讲:“我还需要请你做一些事。”

    “请说。”

    宗瑛伸手给他:“给我纸笔。”

    盛清让翻出公文包里的本子和钢笔,旋开笔帽递给她。

    宗瑛低头伏在圆茶几上,哗哗哗迅速写出清单。

    新生儿配方奶粉、奶瓶、两种药品名称……最后又加了一套换洗衣服。

    “公寓附近那间医院里,有个营业到晚上12点的商店,旁边有个24小时药店,前面的东西你都可以在那里买到。”

    她说着摸出钱夹,本想拿一些现金给他,里面却只剩一些零钞。

    她干脆抽了一张□□出来:“结账的时候可以用。”

    盛清让见过她在浦江饭店刷卡,他讲:“我知道。”

    “那么密码你应该也知道。”宗瑛将卡片推过去。

    “为什么会是那串数字?”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宗瑛及时关闭了触发记忆的开关,抬头问:“我不在的这几天,那边有什么麻烦吗?”

    “我在公寓里遇见了薛小姐。”

    宗瑛敛眸,但并不惊奇:“她是不是留了我的钥匙?”

    “是的。”

    “你吃她给的东西了吗?”

    “喝了一杯水。”

    宗瑛蹙眉:“她是不是把杯子带走了?”

    “恩?”盛清让骤想起薛选青临走时拿走的一只纸袋:“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知指纹收集不懂dna检测,没有防备心很正常。

    宗瑛半天没出声,最后说:“没什么,不重要。”

    宗瑛说完,打算起身去看看大哥的情况,这时盛清让却说:“还有一件事。”

    她重新坐回沙发:“你讲。”

    “有一位章姓律师打来电话,说要将原定于周三的会面改到周六,希望你给他答复。”

    宗瑛目光骤冷,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突然收回,过了会儿问道:“他还同你讲了什么?”

    盛清让犹豫再三还是据实道:“他讲,你可能需要立一份遗嘱。”

 24|699号公寓(1)

    盛清让眼里的宗瑛,简单,又迷点重重。

    她行动力超群,作风直接鲜少算计,为人有一种近乎单纯的执着,但他对她的生活并不了解,哪怕他已经近距离观察过她诸多私人物品。

    他知道她所修专业,对她的兴趣略晓一二,却不明白相框里那个少女为什么在某个时间点之后拍照再无笑容,更不能理解她在这种年纪立遗嘱的缘由。

    大概是他目光中藏了太多探究,宗瑛抬头看他一会儿,回答了他没能说出口的疑问——

    为什么要立遗嘱?

    她讲:“有备无患。”

    语气平和,却有无法动摇的坚定。由此看来,她并不是个莽撞的粗人,她有自己的思虑和主见,考量得甚至相当周到。

    宗瑛讲完打开手机,屏上显示仅15%电量,无任何信号,时间是8月16日19点整。

    “还有三小时,请尽快回公寓吧,这样稳妥些。”她说着关掉手机电源,又接着叮嘱:“公寓的锁换过了,我在玄关柜里留了一把备用钥匙,你可以取用。”

    她似乎已经十分坦然地接受了盛清让带来的“麻烦”,并且在自觉适应这超出常理的生活。

    盛清让见她从压烂的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blackdevil,包裹着烟丝的黑金卷纸被压得皱巴巴,她双手轻捏着一头一尾,缓慢捻动,却一直没有点燃它。

    他突然递了一盒火柴给她,随即将□□及纸笔收进包内,起身告辞。

    待他走到门口,宗瑛拿起那盒火柴,下意识关照了一句:“今晚睡个好觉,盛先生。”

    盛清让原本因缺觉而过速的心脏,像是莫名骤停了一拍——有人留意到他的疲劳,并给出善意祝福,对他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低了头匆匆出门,抓紧时间赶回699号公寓。

    晚十点,盛清让顺利在玄关柜里找到宗瑛留下的备用钥匙出了门。

    风里只残留片缕白日燠热,体感舒适,夜色清美。一路亮着的通明街灯,是和平年代电力充足的表现;法桐在微弱东风里轻摇叶片,闲适安定;路上人行车驰各偱其道,道旁商店也毫不担心遭遇哄抢……都是战时不可能有的景况。

    盛清让右拐进入医院大门,一辆救护车乌拉乌拉从他身边疾驰过去,他闻声停下脚步,又见一辆出租车稳稳停在了大楼入口处。

    他想起和宗瑛的第一次见面,同样是在一辆出租车里。他头一回来这间医院,也是因为那次偶然的相遇。

    那天宗瑛下车后,出租车驶出医院,很快他也下了车,折返回医院却没有再见到宗瑛,打算回公寓,又突然下起雨,因此撑开宗瑛那把印着“9。14”和莫比乌斯环的雨伞,离开了医院。

    他大概不知道宗瑛在楼上看见了自己。

    回过神,盛清让快步走进药店。冷白灯光罩着,空调大力往下吹风,店里有一股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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