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思之-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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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夜已经深了,整个将军府里都是静悄悄的。
宋景行也不清楚姜思之有没有睡下,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
姜思之是早早就洗漱好了的,她一直坐在床上等着宋景行回来,听见开门的动静,她噌的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还未等人来得及跨进內室就已经小跑至他的身边,拉着她道一旁的圈椅上坐下。
“我听说皇上叫人代为摄政,此事可当真?”姜思之迫不及待的问了她在心里憋了一整天的问题。
宋景行“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敢直视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眸。他心虚,却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
在来漪澜苑的路上,他已经在心里自问过,他做错了吗?他自觉没有做错。虽然这个决定很难,但他知道,无论拖多久,最后他还是会这样选择的。
“那岂不是今后什么朝堂上的决定都要由你做主了?”姜思之的一双眼睛忍不住的发光,用满是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
宋景行从圈椅上站了起来,单腿屈膝蹲坐在她的身前,仰着头看她。
姜思之不明所以,但她知道,宋景行每每要同自己说要紧的事情都会这样蹲坐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她歪着脑袋问道。
宋景行捏着她的一双小手,柔软、温暖。他用自己的大掌抱住她的,许是今日已经说了太多的话了,他的声音沙哑。
他将西北的战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又把今日子啊宫里武将们商量的对策细细说给她听,包括要有两万人送死这件事。
姜思之的手被他握着,动惮不得,她没法去拽自己的衣衫,只能用贝齿紧咬着下唇听着,越听越紧张,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吗?”她的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猜测,怯生生的问。
宋景行这才对上她的双眼,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紧张与期待。他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只是,有些事往往事与愿违。
宋景行的手下意识的用力,姜思之被捏的吃痛,却已经无暇顾及。
“袅袅……爹、你爹……会领兵去……”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姜思之竟然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她猛地站了起来,美眸圆睁,一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你说爹领兵?!领着两万要去送死的兵。”她的声音出奇的尖锐。
宋景行不置可否,沉默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难以接受。
“宋景行,你在说笑是不是?”姜思之的嘴角勾出牵强一笑,她将宋景行拉起来,看着他,等他回答自己。
宋景行握着她的双肩,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袅袅……”
姜思之扭动身子,挣脱他的桎梏,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听。”
她后退了几步,倚靠着圆桌,双臂向后撑着。她冷眼看着他说:“宋景行,你不是代为摄政吗?你换一个人行吗?谁去都可以,别让我们姜家人去行吗?”
不待他回答,她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耷拉着嘴角说道:“求你了,夫君,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宋景行知道她心里难受,不光是她,他又何尝好过。他上去抱住她,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哄着:“袅袅,对不起。对不起,袅袅,我也不想的。而且这是岳丈自己提出来的。”
姜思之怒极反笑,反问他:“但是你答应了对吗?”
宋景行说不出话来。
“放开我。我要去问爹。”她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冷静。
宋景行不为所动。
“我说了放开我!”姜思之几近尖叫出声。
宋景行松开了她,她面无表情,除了一双发红的眼尾,看不出任何异样。可就是这样,他才觉得慌张。姜思之怎么可能会如此冷静?
**
另一边的主院里,姜正则也把所有的事情同钟氏说了一遍,他告诉钟氏,他必须得去。他已经是三超大将,他没有理由推诿。
如果他窝囊的缩在家里,看着那些年轻人去,他会瞧不起自己的,一辈子都瞧不起。
他在战场上厮杀了那么多年了,每一次都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的,每一次他都或者回来了。或许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该死在死在战场的,可是他幸运的活下来了,之后的每一次,他幸运的活下来了。
如此一想,至他第一次迈上战场到如今,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都是多活的。
“小花,你会理解我的对吗?”姜正则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讲了许久,钟氏都没插过话。
末了,钟氏问他:“什么时候启程?”
“那边已经等不及了,怕是最迟明天傍晚必须要走。”姜正则算了算时间。
钟氏敛眸点点头,然后自顾自的走到衣柜前打开,开始替他收拾起东西来。
姜正则就这样看着她忙碌不停的背影,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收拾着。
他走到她身边,她正弯着腰叠着衣服。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的面前,看清了她的面容,他愣住了。
钟氏早已满脸的泪水,她一直在无声的哭泣。
他于心何忍啊,这是他最爱的女人啊,爱到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除了他的命。
他的命是大周的,他没有权力去选择。
他把她拉入怀中,任她一双手一拳拳的垂着自己的胸口。
“我当年就应该听祖母的话,我就不应该嫁给你!”钟氏哭的停不下来。
姜正则把人搂的更紧,厉声说道:“你生是我姜家的人,死是我姜家的鬼,崽子都给我生了三个了!现在后悔早就来不及了!”
钟氏不说话了,只趴在他胸口放肆的大哭起来。
姜正则的大手扣着她的后劲,一双眼睛发红,声音发沉:“钟鸢娓,老子告诉你,这次我要是回不来,你也得认,你要是敢改嫁,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那个野男人的!”
☆、第 91 章
三更天的时候; 下人来敲响了姜正则夫妇的房门。
“老爷; 小姐找您,说有事要同您商量。”奴仆的声音从房门外响起。
姜正则和钟氏并未休息,夫妇俩正躺在床上说着话。听到是女儿来找自己; 姜正则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叹了口气; 冲门外说:“叫小姐去书房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等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他抚了抚妻子的脸,柔声说道:“袅袅怕是想不明白; 我过去一会儿,你若是累就先睡。”
钟氏知道女儿的性子,有些不放心的跟着坐直身子:“要不我去同袅袅说吧。”
姜正则披上外衣; 又扶着妻子让她躺下:“我去吧,没事的。”
钟氏点点头,只让他好好跟女儿说。
等姜正则到书房里的时候姜思之已经站着等了一会儿了,见父亲推门进来; 她就急急忙忙的上前询问。
“爹; 宋景行说你要领兵去西北可当真?”她的神色慌张,手里拽着姜正则的衣袖。
姜正则揉了揉女儿的额发; 手放在她的头顶遮住了她看着自己那种可怜巴巴的视线,开口答她:“是,明日就要走了,是我自请出征的。”
姜思之用手一把打掉他的手,强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神; 质问道:“为什么?!爹,我不懂为什么!你可知道有多危险吗?”
她的心里还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或许父亲并不清楚此行的风险呢?
听见女儿这般不善的语气,姜正则也不恼怒,反而用着更是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爹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此行有多危险,爹才更应该去。”
姜思之震惊了,她不懂父亲为什么要这般上赶着送死去,她双眼噙着泪,缓和了语气。
“就不能不去吗?爹,你已经那么大年纪了,这些年你已经打了那么多仗了。”
看着女儿这般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姜正则也于心不忍,可是有些事情于他而言,是使命,是责任,他不能逃。
“袅袅,爹是将军,是大周朝官职最高的将军,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你明白吗?”他试图说服她。
可姜思之却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用力到甚至甩出了眼角的泪花,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道:“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我不想叫我爹爹去送死。”
“袅袅,有些事情,总有人要去做的。”姜正则知道女儿的固执,心下有些疲惫。
姜思之的确固执己见,她像是陷入了牛角尖一般走不出来。
“爹!我知道如今朝堂是宋景行摄政,我去同他说,叫他换一个人去。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姜思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像是怕他现在就要奔赴战场似的。
她的水眸潋滟,透着期许的光芒,等着父亲的赞同。
可姜正则却脸色大变,大手一挥甩开她,沉着脸怒叱:“胡闹!姜思之你真是糊涂了!竟说出这般胡话来!这些年我当真是把你宠坏了!”
他是真的被气到了,气到连都不愿唤她的闺名。他光明磊落了大半辈子,岂会在这种时候借用自己女婿的权力去做这种事情,当一个逃兵?
若真是这样,等他那天归于尘土,怎有脸面去见底下那些跟着他拼死拼活最后战死沙场的兄弟?!
姜思之看着怒气冲天的父亲心里也有点犯怵,可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她不死心的迈步上前,继续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宋景行有这个权力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我只是希望自己的爹爹好好的活着,陪着我,难道有错吗?!”
姜正则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失望,他的双唇抖动,竟是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姜思之依旧没有停下来,她咄咄逼人的继续说道:“你已经是大将军了,何必需要亲自去冒这个险,你……”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见向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父亲一只手的手指并拢成掌高高举起,带起掌风,竟似是向着自己的脸的方向落下。
姜思之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缩,眼睛紧紧闭着。
可预期而来的这一掌终是没有煽下来,她没有感到疼痛,缓缓睁开眼,看见父亲的依旧举着手掌,手臂却隐隐发颤。
姜正则双眼猩红,两腮抽搐,他陡然拔高音量,呵斥着她:“你有家人,别人就没有吗?!你以为同去的将士们都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的吗?他们难道没有父母没有子女吗?!”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裳戴的首饰!你看看咱们家的院子!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安然享受这些?!是因为你爹我的战功吗?!不!正是因为有这些千千万万的战士在边疆守着!”
姜正则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他拍了拍女儿的肩头哄道:“袅袅,爹知道你孝顺,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爹不光是你的爹,还是大周朝的臣子,是千万将士的统领。”
他也知道此事突然,又因着姜修能先前出征北上的事情,女儿许是一下子没有办法接受。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想着还在房里等着的妻子,回过头又劝说女儿。
“袅袅,你已经是个成了家的大人了,爹希望你能明白,有国才有家,爹是去保家卫国,是以另一个形式守护咱们的小家。你娘还在等我,爹就先回去了,此事与宋景行无关,你也莫要因此事与他不快。”
姜思之一言不发,眼神黯淡,陷入沉思。
姜正则叹了口气,开门出去,又转身合上书房的门,招来一个奴仆嘱咐道:“听好里面的动静,小姐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来通报。”
姜思之在听到父亲对下人的叮嘱,也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她知道自己让他失望了。
她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丧气的垂着脑袋,任由眼泪一颗颗的往地上掉。
爹说的那些道理她怎会不知道,可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大道理都懂,但真的要眼见着自己的亲人去送死,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呢。
她捏着衣袖在自己脸上胡乱擦了一通,抬起头环顾着父亲的书房。这书房她已经许久不曾踏足过了,书房里的摆设还是同她小时候看到的一般,只是许多物件都开始犯旧,桌案书架上都有细小的划痕。
她站了起来,走到墙边,仰着脑袋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几把剑。她慢慢的走着,一把一把仔细的看着。这四把剑她年幼时甚至都把玩过,却从没像今天这般仔细瞧过。
她走到书架旁,目光瞥及架子上那个漂亮的玉团花盖罐和它后面墙上一道微不可见的细缝。
嫣红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姜思之歪着脑袋回忆着,就是架子这个位置的后面是父亲的一处暗格。她小的时候曾经淘气的爬上架子将暗格里父亲的印鉴换成了自己竹叶编成的小鸟。
父亲为此还将自己责备了一顿,怪她爬架子太过危险。
儿时的回忆翻涌而来,姜思之的鼻头又泛着酸涩的感觉。
她努力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