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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匪将-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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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香知他学业重,便不留他,亲自将他送至驿站门外,陈令跟在她身后,便想叫招财驾车送他回去,却被他拒绝了。
  两人目送他着一袭旧色青衫在人群渐行远去,背影仿似雪中的一簇青竹,凌寒孤傲之气尽显。
  陈令叹道:“谢小四性子看着温和实则傲得很,他在汴梁这几年,硬是不肯受人一点恩惠。祖母怜他家中无亲,起初时常派人带些吃用之物送到书院给他,他收是收下了,但回头他也叫人送了等同的回礼,如此几番,祖母便没再叫人送东西过去了,免得他又破费回礼,无端增加他负担。”
  席香亦有同感,颌首道:“从前在寨子时,他便是这样,不愿白吃白喝我们的,穆二叔便让他教大家识字念书,他才安心住下。”
  陈令听了一脸若有所思,“听起来穆二叔是个温柔的人。”当时清风寨一伙人还靠打家劫舍为生的匪伙,哪需要识字念书,不过是想让谢礼谦没有觉得亏欠他们的借口罢了。
  席香想起已故的穆二叔,声音低了下来:“穆二叔从来都如此,待人极体贴。”
  逝者已矣,提起来容易让人伤怀。陈令没有再接着席香的话茬,他转移了话题,道:“你若是方便,明日我便在家中设宴替你践行,除了二哥,其余人都会在。”
  席香不由一怔,她不是没见过他家里人,但陈令如此兴师动众的将全家人都叫上,这意思显然不言而喻了。
  陈令见她面色有些犹疑,以为是自己逼得太急了,便立即道:“你若是觉得不方便,那便作罢也无妨,不必觉得为难。”
  “这倒不是。”席香摇头,“我原本是打算明日进宫谢赏后便直接启程回桂州。”
  陈令料想席香也是如此打算,故而才想在她离开之前和家里人正式的会面,却没想到她会赶着明日便离开,心下虽有些遗憾但也没强求,只道:“那便罢了,只是这一次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桂州了,永安堂尚有些事需处理。届时,我安排人送你走。”
  席香道了声好,陈令留在汴梁不与她一起离开,这也在她意料之中。
  上一回她住在侯府时,老夫人与侯夫人对她极好,老夫人甚至劳筋苦骨带她远去乐安散心,如此情谊,她如今已是无罪之身不必再担心会累及侯府,若不上门拜见一回,未免太过失礼。
  思及此,于是席香便道:“明日我进宫谢赏后,你家里与老夫人侯夫人辞行再走,但设宴就不必了,太过麻烦。”
  陈令顿时面色一喜,眼风扫向一旁的招财。招财会意,悄没声息地溜走,将未来三少夫人要上门的消息告知侯府几位主子去了。
  招财一走,陈令眼珠子转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哎哟”了一声,引得席香关注后,又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扯到了伤处,有点痛。”
  “伤处?”席香有些疑惑,“方才你不是说没什么大碍?”
  陈令厚着脸皮开始卖惨道:“是没什么大碍,但疼也是真疼,我爹下手向来不手软的。”
  席香听多了他老是被镇远侯追着打的话,倒也真信了他说的话,便道:“伤哪了我看看,若是严重积了淤血,我去找药替你擦上。”
  陈令唇角翘了翘,明明一脸的期待,偏偏要佯作不好意思,假意推辞道:“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让你替我擦药。”
  席香:“……”
  她在军营里得闲时也会和后勤的女兵们替受伤的将士们擦药换药,还真没听谁和她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这茬。当然,军营里那群兵痞子们大都泥腿子出身,和陈令这样出身权贵的公子哥是比不得的。陈令既然要遵循男女之防,她该尊重他。
  席香想了一下,转身出去叫了名卫兵拿伤药进来,对那名卫兵道:“劳烦你看看他伤了哪里,若有积淤血处,还需得麻烦你替他抹一下化瘀药。”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了,还不忘将屋门替陈令掩上,免得他会不好意思。
  陈令:“……”
  他看着一脸殷勤凑上来的卫兵,干巴巴地道:“不劳烦你不劳烦你,我自己来就行。”
  陈令伸手试图从卫兵手里拿过药自己抹,但那卫兵好不容易才得能讨好陈三公子的机会,哪肯劳他自己动手,不由分说地按住陈令,动作十分麻利地撩开他衣袖,替他查验伤处了。
  陈令仰天一叹,这就是作的下场,若有下次,他一定不会再瞎矫情了。

  第089章

  及至次日,席香进宫谢赏,皇帝在内侍面前,倒还端着点九五至尊的架子,板着一张脸受下了席香的跪拜之礼。待该走的流程都走完后,他便挥退了内侍,起身往席香身边凑,小声问道:“席将军,朕听说你待会要到舅舅家里去?”
  皇帝人在深宫,但消息倒是灵通。席香点了下头,皇帝闻言顿时有些兴奋地搓起了手,“朕听说表兄还设了宴,请了大厨上门呢,朕和你一道去。”
  席香看了一眼书案,案上折子已经堆得有一尺之高,都是等着皇帝批阅的。
  皇帝道,“折子等会让歆妹妹看,她会替我处理的。”
  席香神情一凝,昨日卫兵替陈令擦好药后,他便把为何会被镇远侯一顿狠揍的原因告诉她了,她当时并不敢相信,同时也不理解,朝中百官虽平庸者居多,但大奸大恶之徒却是没有的,辅政大臣把持朝政的情况更是没有,比起几位先帝虎狼环视,可以说皇帝如今的日子再舒心不过了,好端端怎么会想退位呢。但眼下听到皇帝这轻描淡写的一言,她即便不想信也不得不信了。
  当然,皇帝想让位给公主的事太过骇人听闻,席香即便知道了,也没法置喙,甚至还要装作不知道。
  席香不语,皇帝便当她答应了,兴冲冲地道:“席将军你等等,我去换身常服。”
  待他换好衣服,和席香才踏出太清殿,便迎面撞上了在宫女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又过来的赵歆。
  赵歆朝皇帝行了礼,又向席香问好,方道:“皇兄,你这一身打扮是准备出宫?”
  皇帝心情显然很不错,说话都带了三分笑意:“朕去侯府坐一坐,今日侯府设宴要替席将军践行呢。”
  “替席姐姐践行?”赵歆有几分讶异,看向席香,含笑问道,“席姐姐要走了么?”
  席香点头称是,皇帝又接着道:“朕听说闻筠表姐也在,朕许久没见着她了,正好借此机会同她聚一聚。”
  皇帝和镇远侯一家感情都不错,当中和他最亲密的是陈令,表兄弟俩无话不说胜似亲兄弟,可要说皇帝最崇拜的人,却是闻筠。
  对于这个表姐,他打小就恨不能化成她身后的跟屁虫,闻筠未嫁之前,他就时常会溜到镇远侯府,名义上是找镇远侯商量国策,实际上是冲着闻筠去的。为此,侯夫人和老夫人一度担心皇帝是不是对闻筠有企图,防他跟防采花贼似的,直到闻筠嫁人后婆媳方才算安心。
  太后不喜欢闻筠也是源于此,她觉得闻筠不庄重心机深,明明比皇帝大了许多岁,还勾得皇帝为她心神荡漾,实在有失体统。
  赵歆与闻筠不亲近,一开始便是因为听太后提了太多次闻筠的不好,令她以为闻筠真如太后所言那样是个欲勾引她皇兄想当皇后的虚荣女子,待见到闻筠时,才知闻筠表姐并不是太后所形容的那样。但她已经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即便后来知道闻筠表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也难以和闻筠表姐亲近起来了。
  如今赵歆有心拉近和镇远侯府一家的距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表示要和皇帝一起出宫:“那我也一起去。”
  皇帝有些傻眼:“你去做什么?”
  赵歆也甚是奇怪的反问他:“怎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去是去得的,只是她若去了,那今日的奏折谁来替他的批阅?皇帝心里想法都写在了脸上,赵歆便道:“咱们早去早回,再一起看折子,还不怕看不完么?我也许久未见外祖母了,她老人家年纪大,我想见她总不能还要叫她劳筋动骨地进宫来吧?”
  话说到这份上了,皇帝哪里敢不应,“那便一起去吧。”
  赵歆目的达到,抿唇一笑。但她也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还未等内侍备好车舆,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便施施然地过来请她和皇帝到太后宫中去一趟,说是太后有请。
  “母后这时候叫我们过去做什么?”皇帝咕哝了一句,对那嬷嬷道:“朕与歆妹妹要出宫为席将军送行,若是没什么急事,我们回来再去向母后请安。”
  那嬷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席香,语气恭敬却不失强硬道:“高夫人眼下正在太后宫里,若非急事,太后也不会在这时候特意遣老奴过来请皇上和公主过去。”
  这个时辰皇帝通常都在批阅奏折,太后虽爱折腾,但在家国大事上,倒从没犯过糊涂,也没想过要把手伸到朝政上来。
  “高夫人?她怎么忽然进宫来了?”皇帝一脸讶然的看向赵歆,他印象中那位高夫人在去年宫宴上,因对皇妹说教了几句,被皇妹摆了一道,丢了面子,自此就几乎不进宫里来了。
  赵歆啐道:“她进宫来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我昨日同你说的事!”
  皇帝恍然,小声道:“那几个仆妇不是说是寿安伯家的么?和高家有什么关系?旁人碰上这种事,撇清干系还来不及呢,怎么高夫人偏掺一脚?”
  那几个仆妇在街上打死了人,固然是要治罪的,但这罪名再重,最多也只能让她们赔了命,罪不及主家。而赵歆与皇帝想追究的却不是那几个仆妇,而是她们背后的人。
  兄妹俩人昨日便商量好了,打算拿那几个仆妇打了金枝玉叶的公主当借口,杀鸡儆猴,好生整治一番高门权贵那等仗势欺人的风气。
  早上朝会时,皇帝就借此假作盛怒,好生发作了一番,唬得满朝文武俱是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才半天不到,高夫人就进宫蹚浑水来了?皇帝还以为高家是真清高呢,原来也是
  “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寿安伯出了事,高家能好到哪里去?”赵歆满眼不屑,嘲讽道:“也算她聪明,知道进宫来找母后。有母后这尊糊涂神在头上压着,咱俩呀是动不了寿安伯府了。”
  皇帝不由嘀咕道:“高家人整日满嘴的礼法规矩不可废,朕还以为他们家真出淤泥而不染呢,现在看来原来也是个假清高。”
  眼看这兄妹俩人越说越不像话,那嬷嬷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还请皇上和公主去一趟。至于为席将军送行一事,若是皇上不介怀,老奴这就派人请镇远侯代为效劳,席将军也不失体面。”
  “那倒不用你去请了。”皇帝无奈,心知是出不了宫了,便转而朝席香道:“席将军,那朕就送你到这里了。镇守边疆辛苦,还望你保重,无论如何请你务必要护自身安全,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赵歆也殷殷切切地附和道:“皇兄说得对,席姐姐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兄妹俩说这话都是十分真心,席香颌首道好,目送俩人随嬷嬷浩浩荡荡离开,皇帝没走几步,忽然折身回来,凑到席香跟前小声道:“席将军,要不你明天再走?待朕从太后那儿回来,就给你和令表哥下道赐婚的圣旨怎么样?”
  皇帝的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可见他对给席香和陈令赐婚的事已经有执念了。
  席香摇了摇头,缓声道:“皇上心意臣领了,只是儿女私情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皇帝想着给她赐婚,无非是想给她一个体面,但这样一来难免会让人误会皇帝和镇远侯都给她撑腰,以后再有什么事,百官就转而针对镇远侯和皇帝了,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烦扰。
  “唉,你怎么和令表哥一样,那你若是改变主意了记得和朕说啊。”皇帝只好满脸遗憾地走了。
  席香出了宫,又见陈令在宫门前倚靠着一辆马车边上等她了,招财则牵着马站得笔直。看两人样子,应当等了她挺久。
  席香脚步微顿,招财已眼尖瞧见她,立即道:“三公子,席将军出来了。”
  陈令一直盯着宫门,自然也看到了席香,他忍不住朝她走了几步觉得自己有些急,便又停下来,等她走近了才笑问一句:“怎么这么久?”
  陈令这神情虽是带了笑,眼中却带有担忧,怕席香在宫中受人刁难。
  席香知他担心,心中不由一暖。这几年她在军中表现得太过强势,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担心会受了委屈的感觉了。
  “皇上与公主原本打算和我一起到侯府,临出宫时被太后宫中的管事嬷嬷请了过去。”席香和陈令边走边道,“说是高夫人在太后宫中,想是为了昨日那个蒋檬小姑娘的事。”
  陈令闻言顿时暗松一口气,没人为难她就好。但说起蒋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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