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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旧家燕子傍谁飞-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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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忍着不动,心想:“蝎子姐也是摸过我脚的。”她看到杜浒轻轻把自己的脚趾一个个分开,脚尖却全是麻的,没有任何触感。杜浒又将双手合在她脚面上下,把她一只小脚整个包在手里,试探着用掌根按了一按。

    有点疼,可又有些胀胀的舒适感。她简直都能听到骨节舒展的噼啪声。

    最后,杜浒握住她一双脚腕,把她的双足浸在溪水里。那滋味凉凉的润润的,好像夏日里的井水镇西瓜。

    过了好一阵,她才听到杜浒轻声开口:“还可以。还不是无可救药……要是再这样下去一个月,估计就废了。”

    奉书欣喜若狂,抬起头来,笑嘻嘻地看着他,叫道:“师父?”

    杜浒没答应,却也没像上几次那样驳回去,给她擦干脚上的水,扶她站了起来,说:“穿鞋,先走两步试试,以后我再给你找合适的鞋子。”

    她把脚套回绣鞋,一步一蹒跚地走了起来。双脚完全不适应这般毫无束缚的感觉,此时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反而比紧紧缠着时还要难熬。从脚跟到脚腕,从膝盖到大腿,整个下半身似乎都在重新学习用力的方法。

    绣鞋现在变得又紧又窄,内侧全是绣花的线脚,时刻摩擦着肌肤。她很快就难受得要命,干脆脱了鞋子,打算赤脚。可是没走两步,就被地上的沙子石块硌得脚底发烧,没多久便摔倒了。

    杜浒叹了口气,把她拉起来,自己又蹲下去。

    “上来,我背着你。”

    奉书脸红了,说:“我自己可以……不用……”她刚刚才夸过口,不会做累赘的。

    “像你这样走,乌龟都比你快,再说,也难保不落下什么病根。你要撒欢儿跑步,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上来!别碰我伤口。”

    她只好点点头,任杜浒把自己负了起来。他瘦得超乎她的想象,棱棱的脊椎和凸出的肩胛骨硌得她肋骨直疼。她真担心自己会把他的后背压断,或者让他失去平衡,像结满了果实的枝条一样倒向一边。

    杜浒却笑道:“别怕,摔不着你。昨天晚上,我负着你走了多远的路,你都不记得了吧?”

    奉书想想也是,这才放下了心,小声笑道:“那就多谢师父了。徒儿来日必将加倍孝顺师父。”

    杜浒不答话,半晌才轻轻“哼”了一声,说:“真拿你没办法。你小时候没少让你爹头疼吧?”

    奉书笑道:“岂止是我爹,我娘也……”却突然说不下去了,心里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要是我能再见到爹娘,我定然会乖乖的,再也不让他们头疼了。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会规规矩矩地去做,绝不会再淘气了。就算他们让我把脚再缠起来,我……我也会听他们的话。”

    杜浒道:“五小姐……”

    奉书正自难过,他叫了好几声,这才回过神来,黯然道:“我现在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小姐了,你不如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师父叫徒儿的名字,也是天经地义的。”也不等他答应,便道:“我叫奉书,侍奉的奉,书画的书。在家时,我爹娘叫我奉儿,你也可以这样叫。”

    杜浒犹豫了片刻,说:“我还是叫你五小……”

    她忽然眼泪直掉,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伤心,用力捶着杜浒的肩膀,呜咽道:“我不要做五小姐!你唤唤我的名字好不好?现在……现在已经没人这么叫我了,二叔也再不会唤我了……你像我爹爹那样唤我一声,就一声……”

    杜浒连忙微微回头,道:“好,好,我唤你名字便是。奉书,奉儿,奉儿小姑娘,乖,别哭啦,我带你去找你爹娘。”

    她听到杜浒硬生生地装出温柔语气,别扭得要死,又被他一脸的浓髯扫在手腕上,痒得要命,不禁破涕为笑,道:“哪用得着一连串的叫!唔,你要是嫌我的名字拗口,也可以叫我蚊子,只是千万别把我当真的蚊子拍死就行。”

    杜浒忍不住呵呵一笑:“你一路上给我乖乖的听话,我自然不会把你当蚊子拍。不过,你要是敢乱跑乱走,给我惹祸,师父揍徒弟,可也是天经地义。”

    奉书一怔:“师父揍徒弟……”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害怕,缩了缩脖子,小声说:“轻轻的揍,当然是可以的,可不许用力。”

 第51章 百发百中无虚弦,百中一趺前功辱

        太阳从头顶的右侧移到了左侧,又隐到了云彩里。天色闷热无比。奉书一步未走,也已经汗如雨下,杜浒全身更是早就湿透了,汗水一滴滴顺着他的头发滑到肩膀上。

    最后,杜浒终于也走不动了,轻轻把奉书放在地上,自己也瘫成一团,望着天喘气。

    奉书听到他的肚子似乎又叫了起来,心中又是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方才我打来的那只鸡,大概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何况他把两个鸡腿又给了我。就连壁虎哥都能一人消灭一只鸡呢,他方才怎么会吃饱?”

    她摸摸腰间的新弹弓,正寻思要不要再打次猎,杜浒却慢慢站了起来,说:“在这儿等我。别乱走。”

    她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稀疏树林的边缘,身边一条野径。杜浒却不见了。她心中慌了片刻,随即便看到野径上浮出一串浅浅的脚印,不用说是杜浒的,直通入林子里去。

    她撇撇嘴,心想:“脚丫子疼成这样,还担心我乱跑?让我等着,我就等着好了。哼,师父的架子倒摆得挺快。”

    只是杜浒一去许久,她等得无聊,坐直身子,放空心境,按照杜浒所教的方法观察四周。她发现了动物的足迹和气味、蚂蚁的窝、树上的鸟巢、石缝里的泉水,看来这林子里颇有野兽出没。地上有些光秃秃的树根,看起来像是人为斩断的,看来不远处似乎就有人家。空气中的潮气表明一场大雨会在天黑前落下。而自己现在的位置,大约是在惠州以北,龙川江和罗浮山之间的丘陵地带。

    她刚刚为自己的洞察力感到得意,忽然又想:“啊哟,怎么忘了留意下,我自己现在又是什么模样儿?一定脏得可以。”赶紧套上鞋,蹭着脚来到一汪泉水旁边,蹲下身往里一照,登时气馁了。

    只见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上全是灰尘和泥土,只有一双眼睛是晶亮的。头发乱得像鸽子窝,发丝中粘着木屑、枯叶、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衣领遮着的脖颈倒是露出一块块牛奶样的细白,可惜和周围黑炭般的肌肤一比对,就成了斑点狗。衣裳也有不少地方被扯破了,一看就是让人从火场上横拖倒拽,捞出来的。

    她又是后怕,又是羞愧,赶紧伸手把头发里的脏东西一点点揪下去,心想:“难怪师父一个劲儿的不愿意带我走,一定是嫌弃我邋遢得可以,丢他的脸。哼,他自己又好看到哪儿去了?人家见了,定然会说有其师必有其徒。”

    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撩起水来,仔仔细细地把脸洗干净了,连脖颈窝儿也使劲抹了几抹,又把黑乎乎的衣襟用力搓了搓,总算有了些女孩儿的样子。她又把一头乱发胡乱扎了一扎,顺口就想让丫环给自己递梳子。随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丫环了。

    她呆呆出了一会子神,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蹲了这一会儿,脚下已经疼得厉害,干脆坐在了地上,脱了鞋,轻轻揉着双脚脚心,打量着这双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小白脚。二叔费了那么多口舌和心血,才让她的脚丫子缠得有点起色,如今这几个月的慢工细活,却一下子让杜浒毁于一旦,她真不知是该怨恨他,还是感激他。

    随即又想到自己的脚方才让他摸了个遍,看了个遍,一下子就有些脸红,突然想起一事,赶紧弓下腰,扳起一只脚,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还好没什么味儿,这才放心。

    一股异样的声音和气味由远及近地袭来。她猛地回头,远远的便看到杜浒回来了。他走得很慢,手上拖着一头死掉的野兽,像一个沉重的麻袋,在湿软的泥地上留下寸许深的辙印。

    奉书惊讶不已,穿上鞋,跑上去细看,只见杜浒手里拖着的,竟是一头成年的黄獐子,几乎有她的一半高,脖颈上露出一个小洞,还在断断续续地流血。

    她看着杜浒,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蚊子以前打猎,也不过是猎一些兔子、老鼠、禽鸟之类,对这种四脚野兽是想也不敢想的。就算是她和小耗子、壁虎合力,也从没猎到过这样的战利品。况且,如今战乱频繁,饿殍遍野,山里的野兽基本上没等长成,就让饥民捕杀光了,长到这么大的獐子,着实少见。

    她不失时机地拍马屁,嘻嘻笑道:“师父真厉害!”接过杜浒手里的獐子腿,帮他拖。她刚要问他是如何猎到这獐子的,随即便自己看到了答案。杜浒身后背着一张老大的弓,简直和她的人差不多高。

    她惊得合不拢嘴:“这是……是你做的。”她在最后一刻,把问句改成了肯定的语气。她看到杜浒腰间还插着几枝箭,那是将笔直的细树枝从顶端剖开,插‘进去一片尖尖的燧石作箭头,再牢牢绑起来的。而那弓则是用树枝、藤蔓和植物筋络制成的,上面还散发着清新的桦树皮气味。虽然简陋,但看起来威力十足,比她早些时候自制的那个小弹弓不知高到哪里去。

    杜浒似乎没注意到她已经由黑变白,只是把獐子扔在地上,任她把那把弓抢下来边摸边看,问道:“想不想学?”

    “想,想!”

    杜浒却摸摸她的头,嗤笑道:“想拉这弓,再等几年吧!”

    奉书不服气,抓起那木弓便扯,果然只扯出个半月形状,力气便用尽了,双手还被树皮和树藤割得生疼。

    杜浒接过那弓来,毫不费力地拉了两拉,说道:“这是我看到一棵折断的桦树,随手取材做的,虽然有韧性,却不怎么结实,只能勉强使个十次八次。等以后看到合适的木材,我给你做一把小的,就可以练了。”

    奉书却摇摇头,举起自己的弹弓,道:“我不要小弓,我有这个了。”

    杜浒失笑道:“嘿,这算什么?等你学会了拉弓射箭,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小玩具扔掉。”顿了顿,又道:“我看你使这弹弓的时候,手眼配合得不错,又准又稳,便是练上好几年的成人,也未必有你这般眼力。这是你的天分所在,要好好珍惜,可别学你爹爹他们那些文人的样子,做些挑灯夜读之类的傻事,把眼睛熬坏了。绣花、针线活,也尽量少做。”

    奉书点点头,笑道:“我最讨厌绣花了,不做才好!”忽然想到壁虎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自己的眼睛好,不能被烟熏着。

    杜浒又道:“我也累啦,急切间走不动,现在左右无事,我教你怎么用自己的眼睛。”

    奉书忙道:“你已经教过了,你教我观察……”

    杜浒哈哈大笑:“那算什么?那些是猴子都能学会的伎俩。抬头,看那棵杨树,试着看到树后面的东西。”

    奉书睁大了眼,只觉得匪夷所思,问道:“树后面的东西,怎么看得到?”

    “我说看得到,就是看得到。试试吧。”

    她想了想,慢慢便明白了。她虽然看不见障碍后面的东西,但根据周围的环境,也可以大致猜出树后面到底有什么。眼睛看不到的,心里面却可以拼出来。而要把心里面还原出来的景象重新放进视野里,才是最难的步骤,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该如何做到。

    杜浒叫她不要着急,他说,这是需要一辈子练习不辍的功夫,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尽善尽美,只是略有心得而已。

    等她连连受挫,焦躁得快要跳起来时,杜浒让她闭眼休息了一阵,做第二个练习,从一片宁静中看出动来。她做不到。林子里一丝风都没有,哪有一点点动静?偶尔有鸟儿飞来飞去,可那是连猴子都能看出来的,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杜浒却说,她眼前的事物每时每刻都是在变化的。千千万万只虫蚁正在各处忙忙碌碌,树木在长高长粗,枝叶在随着阳光舒展,鸟窝中的鸟蛋里,一只只雏鸟正在成形。

    她说:“我知道,可是我看不到啊。”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真的知道?如果你心里真的知道,就都应该能看到。”

    等奉书好不容易有些理解这话的意思,有了一些神游物外的感觉,杜浒却叫了停,让她改为从动中看出静来。

    她大着胆子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静止的,也没有什么是一直动的。杜浒也不反驳,任她直直看着前方,看到眼睛酸痛。

    最后,杜浒问:“看到那叶子里的螳螂了吗?”

    她立刻点头。那螳螂离她足有几丈远,像一粒沙子般大小,浑身碧绿,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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