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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旧家燕子傍谁飞-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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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书尖叫一声,“放开我!”抓她那人哪里肯放,拎着她的后背衣裳,顷刻间便跑得远了。奉书挥手挥脚、摇头晃脑地挣扎,大叫道:“我不是公主!快放了我!我不是公主!”

    虎牙公主大急,叫道:“他们把风筝抓走了!你们快去追!”一队侍卫口中答应,却放不下身后的贵族女眷,见捉去的只是一个汉人小丫头,派几个人胡乱赶了一阵,也就作罢,转头严加戒备,将虎牙公主铁桶也似护住,一面派人急去城里调动更多军队,保护公主安全。

    树林里,奉书被人老鹰抓小鸡一般紧紧挟着,耳边掠过嗖嗖的风声,犹自大喊大叫:“放开我!你们这些坏蛋!快放手!我不是公主!我不是……”

    忽然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嘴。抓她那人低声一笑,道:“够了,他们听不见了,省省嗓子罢。”

    奉书这才住口,双手抱住他的腰,嘻嘻一笑:“师父,鞭炮是在哪里买的?真够劲儿,差点把我也给震聋啦。”

    *

    奉书被带到郊外一处废弃的民房里。杜浒扯下蒙面套子,扔给她一身破旧的男孩衣衫、一双油腻腻的皮靴。她飞快地套上,又卸下首饰钗环,胡乱把头发绾成双丫髻,地上抓了把灰,涂黑了手脸,立刻就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市井小厮。

    此时另外几个蒙面“山贼”都早已往不同方向遁走,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奉书忍不住好奇,问:“师父,那些都是什么人?是你从哪里找来的?”

    杜浒倚着墙,笑着看她往脸上抹灰,懒洋洋地道:“‘穷汉市’上花钱雇的,要多少有多少。”

    奉书笑弯了腰,问道:“那副土匪的做派,是你教的?”

    杜浒笑道:“管那么多做什么?走吧,趁着公主遇袭之事还没声张起来,赶紧进城,去瀛国公府。”一面说,一面把她换下来的首饰衣裙用自己的蒙面套子包好,转身刚要迈步,见她脸上还是深一块浅一块的,顺手给她抹匀。

    奉书被他粗糙的大手抚在脸蛋上,心尖儿颤了一颤,被摸到的地方好像烧了起来,生怕被他感觉到,连忙微微侧过头去,磨蹭着后退了两步。好在脸上糊着泥尘,脸红也看不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边,不敢碰到他的肩膀手臂,过了好一阵,才慢慢静下心来。马上又想到今天可能会见到阔别多年的母亲,一颗心立刻又砰砰跳起来,有些不相信,又有些畏缩。

    她忽然又起了没来由的担忧,问道:“师父,我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丑得很?”

    杜浒不以为意地一笑,“不打扮成这样,怎么上街装百姓?小姑娘家,尽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可是如果见到娘……”

    “那么不管你现在有多难看,是男装还是女装,她也不会不认识你。放心吧!”

    奉书“哦”了一声,心中总算有数了:“看来我现在美不到哪儿去。”忽然又想:“二姐说我生得好看,可是师父却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他会不会也觉得我好看?还是……还是在他眼里,我不管是严妆冶容,还是灰头土脸,都没区别?”

    他大约也从来没注意过。这么想着,不免有些气馁,也不愿再抬头跟杜浒说话,心想自己现在的丑模样儿,他能少看一眼,就少看一眼。

    正智寺的大门并不临街,而是开在一条胡同里。杜浒刚到胡同口,就住了步子,皱了眉头。奉书也赶紧跟着停下,往前一看,只见寺门对面,两扇单薄木门边上,守着四个全副武装的蒙古武士,体态挺拔,眼神也精光慑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守卫。一个乞丐爬过来,被他们连踢带呵斥的赶走了。

    奉书心里一紧,小声问:“怎么这里有守兵?对面的院子,是什么地方?是谁的府第?”

    杜浒却也不知道,拉着她在远处驻足观察了许久,那大门始终不开,门口的守兵似乎也不是街上的寻常巡兵,并不盘问行人百姓。两人这才放心,重新迈开步子。

    今日是上巳节,寺内三三两两,都是前来游玩、上香之人。杜浒来到正智寺门口,左右打量了一圈,见无异状,迈步便往寺里去,打手势让奉书跟上,低声道:“这寺院不大,待会好好留意留意,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对面的守兵果然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进了门,一股陈年香火气息扑面而来。寺院里果然如杜浒所说,住着几十个女尼,有蒙古人,有色目人。有的在供佛洒扫,有的在向往来香客兜售香火、签子——香客们也多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带着丫环、奴婢、小孩。

    奉书看到那些女尼的样貌种族,就知道母亲不可能是她们中的一个,否则,绝对算得上异类了。松了口气,却又少了些把握。那她能在哪儿?

    杜浒摸出几枚铜钱,给奉书,让她向一个女尼买了两束香,两人各持了一束,在寺院里兜兜转转,绕着主殿转了一圈,又慢慢顺着走廊来到后面。

    后院人迹少至,种着一片菜地、几株果树。杜浒指指左近的一个小佛殿,和奉书一道走过去,跪在蒲团上,一面慢慢敬香,一面用眼神指点着,低声问:“有没有看到要找的人……”

    他的话音突然停了。身后传来一个破锣般的男声:“让一让,闲人让一让,瀛国公老爷来拜佛啦,哈哈,哈哈!”他口中虽然叫着“瀛国公老爷”,语气却没什么恭敬之意,反而像是在逗趣。

    奉书吓一大跳,隐约觉得“瀛国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来不及细想,便让人在背后推了一把,催她快些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一转头,只见门外走来一个三十来岁的汉人女子。她一身粗布衣衫,不施粉黛,却不掩惊人的美貌。那女子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身边还有几个布衣女伴,年纪有大有小,都是一身在家清修的居士打扮。

    ‘

    几个男女仆从跟在他们身后,有意无意将几个人围在中间,没什么恭敬的神态,倒像是监视一般。

    ‘

    奉书心中一凛,闪念:“看来那个小男孩就是瀛国公,就是从前的官家!”

    …………………………………………………

    赵显:好久没出镜了,还有人记得我吗?我是赵昺的哥哥。往事如烟~

 第145章 0142

    ·雁儿啄啄秋无粱,随母北首谁人将·(晋‘江‘独家)

    六年前,也就是宋德祐二年,伯颜围困临安,文天祥亲入元营谈判被拘,五岁的小皇帝赵显被全太后抱在怀里,和宫人百官一道出城请降。在那以后,赵显的两个兄弟先后称帝,在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等人的扶持下,又辗转坚持了三年,最后一个病亡,一个蹈海。宋祚至此而终。

    而赵显则成了三兄弟中最幸运的一个。他被带到大都,朝觐忽必烈,削去帝号,封为瀛国公,赐以宅邸,妻以公主——尽管赵显眼下也不过十一岁,根本无法成婚,尽管黄金家族开枝散叶,大都的皇族子孙成千上万,一个孛儿只斤氏的公主也并不怎么值钱。但这毕竟是元廷对南朝遗族格外开恩优待的表示。

    也就是两年前,赵显曾经被派去向文天祥劝降,最后反倒被文天祥劝走。那时他也不过九岁。

    杜浒也随即了然,忽然顿悟,低声对她说:“我想起来了,寺院对面那个有人看守的宅邸,就是瀛国公府!”

    奉书明知赵显退位已久,此时不过是一介顺民,但她从小耳濡目染,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了敬畏之心,一时间膝盖发软,更站不起来了,随即又想:“那个牵着官家的美貌女子,想必就是太后全氏了,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封号?”

    只听全氏柔声道:“何必惊扰人家?咱们便在这里等等,也不妨。”她的声音又柔又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毫无做作,却让人一听就好像酥到了骨子里。

    赵显便听话地住了脚,道:“娘,今年你打算许什么愿?”

    全氏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道:“还能有什么呢?左右不过求佛祖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只要你的日子过得好,娘就舒心啊。”顿了顿,又笑道:“儿子今年又想要什么呢?”

    赵显想了想,笑道:“公主姐姐说,等我长大了,就能娶她了。我要求佛祖帮我快些长大,长大了娶媳妇。”

    全氏淡淡道:“嗯,那很好啊。”

    此时杜浒连朝奉书使眼色,见她始终呆呆不动,只好一把将她拉了起来,退到了佛殿外面。但他自己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毕竟,是曾经的官家。他过去从临安得到的封官诏书,上面印的印玺,就是由这个小男孩亲手盖上的。眼下,封赏的人、被封赏的人,分别以另一种身份在大都见面了。就连那枚印章也已经被运到了大都,成为忽必烈宫中的又一样珍藏。

    物是人非,世道轮回,冥冥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定数使然。

    朝赵显一行人看的,不止杜浒和奉书两个。几个香客远远听到“瀛国公老爷”的到来,掩嘴笑着,驻足观望,神情又是好奇,又是觉得有趣。全氏似乎已经受惯了别人猎奇的目光,面不改色,拍拍赵显后背,从容地拈了一把香,跪下祝祷。

    一群寺奴正在侍弄菜园,此时也放下担子,窃窃私语地朝他们指。

    蒙古人刚刚开始崇信佛道,出家人地位很高,寺庙是得以免税的,而且常常有不菲的资产——田地、工坊、商铺、以及奴隶。寺庙里低贱的体力活,便由寺奴承担。

    一个管事的老婆子赶了过来,呵斥道:“看什么看!给我干活!”

    几个寺奴便连忙低下头,继续舀粪的舀粪,浇水的浇水。慢些的,就被那老婆子用木条抽了后背。

    却唯有一个人还呆呆立着,手中提着一只瓢,目光直直落在赵显一行人身上,恍惚出神。

    马上被那老婆子撵着打,口中骂道:“死奴才,眼睛长在屁股上,整日就知道偷懒,看我不打烂你这身皮!”说着扬手又要打下去。

    奉书突然全身发抖,朝着那老婆子就冲过去,让杜浒一把拦下。

    “去哪儿?”

    奉书紧紧咬着牙,竭力忍着心中杀人的冲动,闷声呜咽:“是她,肯定是她……师父……”

    那个挨打的寺奴,头上裹着青巾,粗布衣衫,一双布鞋格外纤瘦娇小——是个汉人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正脸,但她举手投足间有些不符合身份的雍容,身段体态却颇为迟滞,似乎年纪已经不轻了,和奉书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差了不少。但母女连心,她心里一万个确定。

    杜浒面容一动,悄悄伸手朝前面一指,“你确定?”他虽然与欧阳夫人同在督府军中待过,但内外有别,两人几乎没有见过面。

    奉书泣不成声,用力点头。

    杜浒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又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耳中听得那老婆子骂得爽了,又要一木板抽下去,大步上前,将那老婆子拦住了。

    那老婆子一惊,抬头一看是个陌生人,刚要发问,杜浒一小块银子塞在她手里,沉声道:“大婶,小人鲁莽,劳烦借一步说话。”

    那老婆子又惊又喜,捧着银子,犹如身在梦中,脚不点地般的,随着杜浒走了。

    那青巾女子慢慢提起水桶,一步一蹒跚的向后面走过去。

    奉书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心跳得简直要从喉咙口窜出来,深呼吸几口,走上一步,伸手拉住她的衣摆,左手托着一枚白玉耳坠。那是方才杜浒塞给她的。她在郊外换装后,衣服首饰就让杜浒收在了身上。

    她轻声道:“夫人,你的耳坠子掉了。”

    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旧时的睿智淡然无影无踪,一双眼睛里只有呆板。眼角爬了皱纹,老了似乎二十岁,可眉梢眼角,轮廓依旧。

    对方微微惊讶,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耳坠,说:“这坠子不是我的……”

    熟悉的口音。奉书咬着嘴唇,眼泪喷涌而出,将脸上的泥灰冲得一道一道的,露出乳酪般的女儿肌肤。她固执地将耳坠晃了两晃,贴在自己脸上,小声道:“你再好好想想……这东西你丢得太久了……现在也许变了些模样……可依旧是你的……你现在认出来了吗……”

    欧阳氏腿脚一软,直通通地朝青砖上倒了下去。

    奉书连忙一把将母亲扶住。远处的赵显正在闭目默祷,注意到了这番动静,忍不住睁开眼回头看了看。

    奉书凑到欧阳氏耳边,轻声叫:“娘,娘……你先什么都别说,别叫我的名字。”

    用力扶着她,把她扶到菜园和围墙之间的僻静处,服侍她靠墙坐了下来,还没站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抱住母亲双腿,呜咽着道:“娘……奉儿不孝……”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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