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很温良-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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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父亲走了,就变成这样。”她轻轻抽噎着,一行清泪从她的颧骨缓缓滑下,“那个时候,我还不太懂事,只是觉得,为什么一夜之间好多的事情都变了呢。从前……从前母亲总是那么温柔,每天晚上不论多忙都会到我的绛云殿,陪我说上一个时辰的话,接着哄我睡觉。有的时候她还和父君一起来。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很恩爱。那时别人说我长得像父亲,我还不开心,想着母亲那么漂亮,那么好,我要是像母亲就好了。可是后来我就不想像她了。父亲死了之后,她就不再对我笑,总是板着脸,看到我都一副很是厌弃的模样。现在其实好了许多。当年可真是——,她怎么就那么讨厌我呢?我都开始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扫把星,不祥之人,是因为我克死了太子哥哥和父亲,所以母亲才会这样对我……”
接着她缓缓将支离破碎的记忆摊放到了他的面前
其实凤君真的是一个很谨小慎微的人,也许是他太过骄傲,他从未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地为难过昭娇,但却又暗暗在一些小事上搬弄是非。
但是能活在宫里头的,都是一群人精。上到男妃,下到马夫们都惯会见风使舵,逐渐地所有人背地里都对昭娇都轻慢起来。
那是一种缓慢的煎熬,就像是蚂蚁轻轻啃咬一棵树苗的幼茎一般。
譬如说冬日里的炭火缺斤少两,譬如说每个月的月例推迟下发,譬如说宫宴时候安排的座位,譬如说,他从来没有给过她父亲般的照拂和爱。
凤君对她总是冷漠的,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又哪能不知呢?他们都心知肚明。
女皇不知为何的冷落,嬷嬷过早地离开,种种遭遇才使昭娇的个性愈加古怪犀利,她封闭,孤独,敏感又冷漠。
所以她一到延川才会那样恶劣,嫌弃沐钦泽的品阶低微,对他恶语相向。
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拥有过活在世上的安全感,所以在外人面前的时候,才时时刻刻强调自己是帝姬,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她不知事,不明事,不过紧紧攥着自己仅有的身份筹码,虚妄地耀武扬威。
她不懂得何为爱,不懂得怎么去关爱别人。她不知欣赏一枝花的美,不知赏闻一丛草的青碧,不知如何同人闲谈交心,不知如何以真心相信他人。
不知魏恒泉下有知,会不会也替昭娇抹一把辛酸清泪。
……
魏恒过世这也无可奈何,沐钦泽虽然从前倒真是未曾料到凤君会如此这般折磨一个幼女。这架势真是同魏恒有什么天大的恩怨一般。
夜风裹挟着清冷入室,室内的烛光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他不解,又心疼,眼下只能紧了紧怀中的人,轻声问道“还有呢?”
“其实……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同别人说”昭娇眼中落下一地滚圆的泪珠,颤声道“我一直都怀疑,我的父君是不是被凤君给害死的……”
沐钦泽闻言面色微变,黑润的眸子里有波澜暗起。“殿下为何这么想?”
接着他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叮嘱道“此话切记不可随意同外人说起”
“我知道”昭娇瑟瑟哽咽道,“那时候虽说是病死,但是我却记得父君之前其实一直都很健康的,我完全就不知道他何时生的病,怎么会突然就……”
沐钦泽略微思索了一下,这么一说确实有些疑点,但是他记得当时举国皆闻的讣告上,写着的解释是,魏恒是因为太子逝世伤心过度导致身体亏损才一命呜呼的。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那个时候很小,也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我就是觉得我父君的死……不,甚至是我太子哥哥的死,都和凤君有些干系”她泪光潋潋,却语音凿凿。“所以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很……恨他们。”
那恨意早就融入血液。任她走到哪里都不能够彻底的快意欢乐。
这是她的心结是,解不开,便难以愈合过往的伤疤。是一根刺,拔不出就永远都卡在肉中,隐隐作痛。
“可是不管我怎么想,也没有人可以帮我,我……”她阖上眼,泪水又流个不停,句句伤心,“从前我那般想要保护陆骏,就是因为他是唯一知道我心事的人,虽然我没有将这件事同他说,但是他知道我在宫里的事情……”
“陆骏之事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我知道你不过是贪玩而已。”他赶紧将她的手握紧,抵着她的脑袋轻声道“另一件事,或许……我可以帮你呢。”
“你怎么能呢,那可是凤君……”沐钦泽只是一个小小的延川世子。昭娇用红红的眼睛看着他,满眼的疑惑。
却见眼前的人微微笑了起来,“你讨厌暄阳,那么我们可以在她大婚的时候,将那十个侍君,送还给她。”
噗,这招可真是够毒,昭娇方才还在哭呢,这会子闻言想到那个场景却忍不住眼中含泪嘴角翘起。
“你怀疑凤君谋害了你的父亲”他那双清亮而幽远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她,正声道“我或许有办法可以替你查清真相。”
……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是真的有办法哦!但是此文不是权谋文啦~是甜宠甜宠~~大家轻松些哈
第57章 斗胆
“你……”昭娇轻轻咬唇; 声音又轻又冷,“你别逗我了,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前面欺负我的事!”
这个人有的时候真是坏啊; 就喜欢故意欺负她逗她; 现在竟然还来蒙她!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多多相信你的夫君”搂着她的那人微微垂眸,说得轻描淡写。“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
“赌我能不能帮你查清真相; 若我能的话……”他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促狭的精光。
“你想干嘛!你不会是又要闹我……”昭娇见他笑的坏意; 噙着泪忍不住伸出胳膊狠狠锤了他一下“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吗?你少想什么捉弄人的东西了!”
“嘶; 殿下打我……”他皱眉,故意装出很疼的模样来; 捂着被她打到的胸口; “好疼,骨碎了……”
“唉!你怎么这么烦人!”昭娇哭笑不得地推他一下,觉得他怎么那么幼稚呢; “快说啦!”
“如果我能够帮到你的话; 不论真相如何; 以后的日子,殿下可否都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烦忧。”
他收了鬼脸; 轻声说“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你不应该老是带着阴霾生活,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我……我才没……”昭娇小声争辩道。
“别这么说; 在我看来,其实殿下小时候是个很快乐可爱的人。”他喟叹道。
其实那时候他才是那个阴郁的,默默羡慕着她的人。
“我现在不是么?!不可爱吗?!”昭娇用泪痕未干的眼睛瞪他。
“殿下本应该更快乐活泼些。”他笑着接住她又砸在身上的小拳头“比方说; 学着同别人交交朋友,这样也不会那么孤独。”
“这些和查清真相有什么关系……”她有些迷惑为何沐钦泽会说起这个。
“今日,佳芸郡主她们来同你敬酒,你为何不理她们呢?”他问道“你明明并不是一个无礼的女孩,却一直不说话,很容易另别人误解于你。”
昭娇微微眯了眯眼睛,想了想,今日,今日是有几个番邦的郡主来向自己敬酒,她一向不太擅长同人交往,所以只让沐钦泽挡了酒便将人打发了。
朋友?她没有什么朋友,她一直也觉得自己不需要朋友。很多时候她就是一个很孤独的人,父君过世之后,她时常呆在绛云殿里,一个人自言自语都能过上一天。
她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的,与其同话不投机的人浪费口舌,不如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自从有了沐钦泽,她觉得这日子是比一个人的时候有趣了些,生活也开始有了他人陪伴的乐趣。
但是仔细想想,她的身边好像也就只有一个沐钦泽。
而且学着同人交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昭娇抽抽鼻子道:“你若是能查出来再说……”
他轻轻拢着她的脸朝向自己,温和地在她耳边承诺,“好。”
前任女皇仙逝之后,大周的朝堂早已经改朝换代,邱家早就不复名德女皇刚刚继位当年那般风光。
当今圣上善通权谋,几年下来已经将大权全都收揽握于自己手中,甚至连丞相之位都已经废除。如今朝堂上,实行内阁议政,三省六部各方互相权衡,再无旁支做大。
其实若不是女皇在魏恒过世后不再关心插手后宫之事,一个失了势的凤君又如何能在后宫作威作福呢?
沐钦泽想着,心中自有盘算。
……
黄昏落尽,月上梢头。
昭娇身上疲惫便坠入酣梦,沐钦泽哄好她之后则换上一身青衣,脚步匆匆踏出了尔玉轩。
不料才刚走到门外,便被一个太监给拦下了。
那太监肥头大耳,一脸福相,眼睛小成了一条缝,笑起来却贼溜溜的。一看便是在女皇身边待了最久的太监总管苏德海,苏公公。
“驸马,陛下有请。”他驼着背,嘴边咧开一个笑,脸上的大痣抖动起来。
沐钦泽微微一怔,便点了点头。
勤政殿。
名德女皇正坐在金丝楠木的御案上翻阅奏折。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便见着来人,脸上扬起一个和蔼的微笑。
“钦泽来了。”她笑着说,目光中带着欣赏。
沐钦泽同她行了礼,她便要赐坐,却被他谢绝了。
“朕要你考虑的事情如何?”她也不强求,依旧是笑着问道。
“臣许是要让您失望了。”他站在下首亦,说着拒绝的话,却一副坦然模样。
女皇闻言果然眉头轻皱,很快却又舒展开来,轻叹道“钦泽啊钦泽,你这孩子,我真是不明白你要什么。”
“微臣惶恐,陛下又何出此言?”他问道。
“你说说你,你要昭娇,朕便给你,你要回延川,朕也允你,”女皇无奈笑笑,“可朕想要你入仕为官,保家卫国,怎么就那么难呢?”
“陛下,臣自始至终都无心于此。”
“你说说你,如何就不能学学你的父亲,有他三分英武也好,大周又何至于如此境地?”她用手敲了敲案面。
沐钦泽闻言却笑一声:“臣的父亲?陛下说的是那位在玉山上修道的道友?”
那位曾经战功赫赫,手染鲜血,如今却一心向道的沐青沐侯爷。
女皇似乎被他的话给噎住,无奈地用手抚了抚前额“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却不肯做正事。”
“臣实无才干,难以胜任。”
“你没有才干?淮安叛乱你又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的呢?”女皇收敛了笑,肃声道。
“你们定远候沐家,历代相传的兵法战术何其精妙,再是没有才干之人,也比外头那帮文夫好上千百倍!”
“眼下陈国内乱已定,陈国新帝对大周虎视眈眈,回鹘亦有逆谋之人同齐国勾结。”女皇眉头紧锁着“朕已经走投无路到将暄阳嫁去陈国,他若再无消停,那便只能开战。”
“臣实无才干,恕难从命。”沐钦泽依旧是重复那句话。
“你若是愿意,沐家要什么没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沐家,想要讨好你,讨好沐家。”女皇循循善诱,“你娶覃熙之时朕还以为你是要依附皇家,令沐家东山再起……如今你却……”
“臣娶覃熙,只是因为臣喜爱覃熙……”他微微低了头,昭娇的名在他舌尖上似乎温软地都能开出花来。温柔只有一瞬,抬起头的时候面上又是平静无波,“臣父已为大周竭尽心力,他自释兵权之后,沐氏一族便只求安定。”
“朕就不该提你的父亲,”女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道“他也是个拎不清的,当年朕根本就没有想要收他的沐家军……如若你愿意朕可将兵权重新赐……”
“陛下,你还不明白么?”他轻声道“臣并非善战之人,亦无心战事,臣只求在延川安稳度日,守护延川一隅安宁。”
……
“罢了罢了”女皇再是无计可施,再谈更是要怒“既如此,你便就在延川坐吃等死。堂堂男儿竟毫无为国之心。退下!”
然而沐钦泽却没有动作,反而上前两步作揖微微俯身道“陛下,临走之前臣有一事想问。”
“你还有何事?”
“臣斗胆,敢问陛下为何对覃熙这般?”他道,说着斗胆,却丝毫没有卑微的模样。
“朕对覃熙如何?”女皇面上神情似乎有不解,出口随性,“朕将覃熙赐予了你,大周朕最看重最欣赏的男儿,你却来问朕对覃熙如何?你如何不问问暄阳如何?”
暄阳即将为了大周,嫁到陈国。
“陛下可知覃熙从前在后宫所遇所受?”他上前一步,微皱浓眉。
“钦泽,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