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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红颜(妖姬脸似花含露)-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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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默道长便是良骁的生父,曾经的鲁公府世子。
  从头到尾都未过问嫡子婚事的人,居然想要见红尘中的儿媳。
  不可否认,那瞬间庄良珍想象过当良骁的面将守默道长从山上推下去,那时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良骁见她不置可否,只当她应下此事,便起身熄了灯,揽着她入眠。
  宽敞的帐子一时间变得安静,他似乎竭力不让自己的呼吸显得粗重,却发现越压抑越明显,便推开她翻身而眠。
  晨间又翻过来贴紧她,哑着嗓子道:“珍珍,我想要……”

☆、第042章

  那个背对他侧蜷的小身子几不可查的僵了僵。
  拂晓的微光映着她单薄的杏色软绸小衣,很薄,有点儿透。
  帐子里依旧沉默,良骁没敢翻动她,自己爬到了她对面。
  原来她醒了,眼睫半垂,两只小手蜷在心口。
  他低头轻触了一下她微凉的小嘴巴。
  她没动,似乎也不打算反抗。
  他才放心的小心翼翼捞起她,让她跪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眼。当然,她从不长时间看他的眼,很快又闭上,像是引颈等着猛兽张开獠牙啃噬的小动物。
  整个过程也没吭声。
  天光越来越明媚,下人们早已开始各司其职,只等侍候主子们晨起。
  春露听见传热水,脸一红,便亲自端进了内卧的屏风后。这种事自是不会让小丫鬟们插手,只会由庄良珍身边的贴身丫鬟来做。
  庄良珍坐在隔着一扇屏风的净房里慢慢擦洗,也不让人帮忙,待清理干净才唤春露进去。
  良骁沉默的坐在榻上,聆听着淡淡的水花声。
  她很爱干净呢,每次都迫不及待的去盥洗,哪怕睡前已经沐完浴也要再重新泡一遍,一开始他并不知是这样的,只当她随便擦擦身子,后来渐渐地察觉不对劲,才有所怀疑,直至亲自走进去验证。
  确实如猜想的那般,她在努力搓澡,大约万没想过他会进来,神色间竟有淡淡的窘迫,却很快平复过去,只推说汗湿黏在身上不舒服。
  那之后,他便不再进去,免得撞破了,她尴尬,他也尴尬。
  庄良珍洗完后将一头青丝放下,慢慢梳通才走了出来,皮肤白白净净,可能是有点不舒服,她走的并不快,双腿微颤,但从容的歪在妆台前的绣墩上,倒也看不出什么。
  她并不知一开始还温柔的良骁为何又癫狂起来,但想起前年十五那夜又释然了,他本就是这种人,也或许男人就是这样的,庄良珍也不甚清楚。
  但她比从前多疑,譬如良骁对她好,肯定是在盘算什么目的,而对她不好,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从不抱怨,但更不懂感激。
  余光瞥见良骁一直盯视自己,庄良珍悄然蹙了蹙眉,竭力让声音听上去温和:“你先用膳吧,不用等我,女人梳妆很慢的。”
  良骁忽然发现成亲至今,她从未喊过他“夫君”,但也不会喊“二爷”。
  前者太亲昵,后者又生疏,而她与他既不亲昵,更不生疏,喊哪个都不合适。
  好像只有正式场合,她才当着别人的面恭恭敬敬称呼他二爷,私下里都是“你”或者“我们”。更别提“骁哥哥”这个似乎是前世才有的称谓。
  没有得到回应,庄良珍便不再矫情,爱吃不吃,随便他好了,只悉心的梳头涂脸,将香味清淡的香露和香膏仔细匀开,不让自己现出半分颓色,每一时都要精精神神的,哪怕她感觉有点疼。这次,他下手重了。
  可是她不敢说,根据此前的经验,如果她喊出来他会更……
  女人繁琐的头饰总算妆点完毕。春露福了福身,后退一步仔细打量。
  春露和慕桃,一个擅长梳头一个擅长做点心,倒也各有所长。
  庄良珍转首去看良骁,他已来到身前,倾身将她横抱起,这个举动实属孟浪,所幸是在自己屋里,传出去少不得要落一个“风雅”典故。
  但她表现的很镇定,只淡声道:“白日这样不好,让小丫头们看见会笑的。”
  “不守规矩的才会乱看,我这里都是守规矩的。”良骁低声道。
  他并未再次胡来,只是将她放在案桌前,摆箸的小丫头果然一直低着头,直到这对新婚小夫妇坐定方才上前盛汤布菜,收拾妥帖,欠身退下,因良骁不习惯用饭过程旁边立着直挺挺的人。
  小时候庄良珍吃饭比较急,虽不至于发出咀嚼声,但筷箸难免会碰了碗或者盘的,被良骁警告了两次,就变得端端正正,比之真正的名门闺秀也不逊色。
  这个女孩子实在是聪明,任何东西一教便会,说白了,养育她的那几年比起旁人家养孩子不知要省多少心。她唯一的缺点便是任性和好吃,却又比大人还会察言观色,游刃有余的把握其中的度,非但不让人生厌,还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那时他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现在却忽然很心酸。
  小孩子就该是讨厌一点才真实啊。
  她做的这么好,得要花多少力气?
  九岁大的小孩虽然小,却早已通晓世事,非常明白生存和危机这两个词的含义。
  亲爹走了,跟被遗弃没啥区别;这个大哥哥看上去很好说话又有钱,她不抓紧了难道等着去当乞丐吗?更何况这个大哥哥对她是真的好,而她也好喜欢他。
  不过那都是前半生的事了,她已经为喜欢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庄良珍细嚼慢咽的吃着碗里的饭,气色如常,却也毫无旁人家新嫁娘的那种红润羞泽,反倒像个在内宅生活了十余年的妇人般从容。
  用罢早膳,两人沉默的品茶,她对赏杏花什么的兴致缺缺,但对那位守默道长挺好奇的,娶了蓝嫣芝那样性情古怪的妻子,在老太君怀疑妻子贞洁时也不闻不问,按理说感情也算破碎了,却又不肯和离,继而还能生出个良骁,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倘他当日忍一忍,庄良珍身边就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了。
  那她或许也活不到现在,庄家一个都不剩,只剩江陵良氏在世间得意的笑,那样似乎也不算什么美好的结局。
  庄良珍无法判断有良骁好还是没有良骁好,只知已经身处有良骁的世界,便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寻求解脱的答案。
  三星观地处城郊以西,大雁山的半山腰。
  山中遍植桃李杏,每年这一季景色怡人,清香漫然,丝毫不输八重樱。果实成熟后则被果农摘去街市上卖,甚至酿酒制作果脯不等。若是来得巧了,山下的街市到处都是此类酒食,乃京都年轻人踏青的好去处。
  夫妇二人蹬车后,良骁一直将她抱在怀里,仿佛她是小孩子。
  “珍珍,我父亲……可能是在山上呆久了,性情微许古怪,倘若他有什么失礼之处,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我的意思是不跟他计较。”
  似乎又怕她误会什么。良骁少有的紧张,又描补道:“你别担心,他并不会伤人,只是有时候说的话古怪,我在旁边,你莫怕。”
  解释了半天,庄良珍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原来他父亲精神不正常。
  这似乎是件很难启齿的事,他看上去特沮丧,神情萧索,庄良珍却觉得快意。
  是何时开始的,她竟把他的痛苦当成了快乐的事。
  出乎意料,这趟行程竟成了小长房一家团聚。原来拜访三星观守默道长的不只是良骁夫妇,良婷安夫妇也在,确切的说她这段时间都在。
  自参加完婚宴,她的夫君黎至谦需在京都谈一笔生意,如此便要耽搁几十日,间接地成全了她的思乡之心。
  不管心里有多怨,生父到底是生父,良婷安默默的坐在厨房淘米,贴身丫鬟反倒只能打下手,帮着她摘菜清洗。
  见到了古怪的岳丈,黎至谦竟与平常无异,该吃吃该喝喝,但戒了酒肉,这也算是用行动表达了对岳丈的尊重吧,更是给了妻子应有的尊严。
  良婷安对夫君道谢,心里却淡淡的哀伤,并不想让父亲的丑态被外人看了去。
  外人?她愣了下,不知为何会用这个词形容夫君。但又很快平复情绪,笑道:“其实你不必随我来的,家里的生意要紧,我让香巧伺候你回别院吧。”
  香巧是她的贴身丫头,婆婆送来的,意思很明显,所以去年便开了脸,伺候过黎至谦一晚,如此安排她伺候黎至谦回别院倒也合情合理。
  黎至谦未置可否,却道:“我来是告诉你,你弟弟与弟媳也来了,现在大约已经进了道观。”
  她捏在袖中的手轻轻颤了下。

☆、第043章

  良骁此前提及过姐姐和姐夫还未离开京都,但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上。
  他看上去很高兴。
  庄良珍却在心里诧异:鲁公府是良婷安的娘家,她为何放着娘家不住而另辟住所?
  但她还是规规矩矩的颔首上前见礼,叫了声“姐姐,姐夫”。
  良婷安笑的真诚,黎至谦微微点头,目光很自然的扫过庄良珍,与扫过良骁没甚么分别。
  这一点立刻改变了庄良珍对他的印象。
  自从十五岁后她就发现漂亮的外貌常能带来什么,譬如陌生人第一眼的惊艳,明亮亮的。普通男人看见稍有姿色的都要偷瞄几眼,看见她便直勾勾盯着的大有人在,而黎至谦眼神澄明,姿态端方。
  这人年纪虽然大了点,又有过原配,却是个君子。
  良骁眼底的疏离化为一抹笑意,亦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姐夫”,但看着成亲八年都没有孩子的姐姐,那笑意又黯淡下来。
  良婷安对他笑笑,姐弟二人话不多,但一个眼神和一个动作皆流露那种外人很难插足的亲近。
  那黎至谦与良骁互相见礼转入上厅说话,良婷安则对庄良珍讪讪一笑,解释道:“守默道长还在山顶打坐,可能要晚些才会归来,你且随我先歇一歇吧。”
  三星观是京都几家勋贵捐钱供奉的,是以,山间的桃杏开花任由人赏,但能进三星观内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寻常百姓只能在外面对着道祖爷爷上一炷香。
  良骁与黎至谦进去不久,便有奉茶道童而入,那小孩口称无量寿福,给两位大爷斟完茶,随手递了个纸团在良骁手心,便神色如常退下。
  黎至谦视而不见,垂眸品茶。
  良骁当着他的面展开阅览,又用火折子点燃,扔进脚边的珐琅盂。
  黎至谦淡声问:“事情成了?”
  良骁点点头:“成了,罢免谢成辉的圣旨已经下到了吏部,若非陈郡谢氏还有余威,谢成辉恐怕是难以善终了。”
  谢成辉便是谢二与谢三的生父,金陵都察院的右副督御史,品级与京都右副督御史相等,也算谢氏族中比较有出息的那一拨了。此事犹如一枚鞭炮投进了油锅,谢家女眷晕倒一片。
  再说回三星观这边,良骁与黎至谦细品慢咽,时光正好。
  “我原想等此事过后顺势娶她,可是你也看见了,那丫头提前嫁了进来,闹腾是闹腾了些,不过确实能帮上忙。”良骁悠闲道。
  黎至谦对这边的事并不十分清楚,不予置评,只道:“你莫要总是在任务里钻空子,男人敬重女人乃君子之风,但若成了‘烽火戏诸侯’之流未免令人扼腕。”
  收拾谢成辉这么严肃的事,他居然还有心思趁机谋划自己的婚事。
  不过话一说完他又皱了皱眉,若为美色所惑,又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便改口道:“是我小看良大人了。”
  良骁暗笑,他可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傻子,却诚恳道:“关心则乱,姐夫是我的家人,一家人说话不必拘礼。”
  老太君唯恐控制不了他,提出接管他两股江陵马场的要求,这正是求之不得,良骁佯作一番深思熟虑才应下。
  钱财乃身外之物,况且他急于脱手江陵那边的事。
  女人算计人无非是钱和利。就拿娶庄良珍这件事来说,鲁国公强调了面子,老太君则盯着钱,最终是鲁公府既有面子又有钱,占尽好处,却非要摆出一张施舍的嘴脸。
  在他们眼里,珍珍就该将东西乖乖交出来,否则就是该死。
  他们背信弃义,不惜颠倒黑白扭曲事实;他们贪婪无度,为一本经书罔顾亲情、恩情。
  逼迫儿媳立下婚书,逼迫庄家按手印,临了了还要道一句:这是江陵良氏赏给你们的莫大荣幸。但一转头就忘了,反悔了,因为他们发现有比小丫头更适合的人选,于是既不放过人家,也不想应下婚事,世上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事。
  他们的逻辑与牲畜无异。
  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恶心的家族了。
  所以珍珍才视死如归跳进来,这得要忍着多大的恶心呢,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但良骁欣赏她的勇敢无畏。
  黎至谦皱眉问:“难道你真要把这件事交给一个小丫头?”
  良骁笑道:“由我看着不会出岔子,你可别小看她,狠劲上来十个男人都降不了。况且这事由她来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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