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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颜(妖姬脸似花含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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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庄家却因为蓝嫣芝的死陷入了风雨飘摇的动荡。
  自记事起,庄良珍便与父亲时常搬家,最频繁的时候一个月搬两次,只为了躲避那些慕名而来的收藏爱好者。也不知曾祖父的名气究竟有多大,收藏者连他的破袜子也不放过。
  最后一次搬家来到上谷,那时良骁便在上谷卫任指挥使,他才十四岁,却坐上旁人三十岁都不一定有的位置,奇怪的是大家看上去都很喜欢他。他生活简朴,本人也十分亲切,称父亲为小庄先生。
  那时她九岁,年纪小嗜睡,迷迷糊糊的挨着父亲的腿睡去。朦胧中父亲似乎正与良骁小声对话。一阵响动惊醒她,天很黑,屋子里也没点蜡烛,又摸不到父亲,她吓得不停发抖,还以为阿爹被坏人捉去。
  阿爹,阿爹,她一面哭一面寻到门,打斗声戛然而止,安静了片刻,才从阴影中走出个人,是白天那个亲切的大哥哥,有一双比猫儿还要灵动的眼。
  可是他手里握着一把剑,剑端还在滴血。
  良骁俯身看她:“令尊有要事先行离去,将你托付于我,你可愿跟我在一起?”
  她不停发抖,也不知是怕还是冷,怔怔望着他,半晌才哭着扑进他怀中。
  “好孩子。”他满意的笑了笑。
  ……
  良骁与时下浮躁的王孙世子不大一样,偏安一隅,静心养气,性格也很随和,庄良珍却觉得他像个小老头,最大的兴趣莫过于侍弄一棵养了五年的盆景松。
  但他写字,蘸饱墨汁,凝神提笔悬停那一瞬煞是好看,又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上谷物产丰富,春天的甜瓜,夏日的冰酪,秋季的大螃蟹还有冬至的蜜合酥,每一样都好吃的快要飞起来。良骁从未短过她零嘴。
  十岁之前,他还抱过她,大手包小手,教她用正统的颜楷抄写曹操的《观沧海》,再大一些感情更深几许。
  十二岁,有位来自江陵的老嬷嬷,说话抑扬顿挫,举止仿佛是拿尺子丈量过似的,也不问她的意见就给她点上一粒守宫砂 
  她问良骁这是什么,怎么扣不掉?
  良骁回:长大后自然会掉。
  十四岁,她觉得自己算大人,那粒灼灼的红砂却依然在,甚至更饱满更夺目,仿佛一记艳靡的吻。
  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亲兄妹,庄良珍早已习以为常,偶尔拿起铜镜,确实挺像,相似的眼神与嘴角,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的。就连良骁也曾好奇的捏着她的小脸打量。
  但那时他对她的喜欢应该就是单纯的觉得小孩子可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应是花朝节。良骁携她游玩上谷的田庄,就两个人,返回时桥面被潮水冲断,不得不借宿农舍。那一年的天气古怪,夜间竟飘起鹅毛大雪,冻的人睡不着,她抹黑烧炕,却弄的满屋乌烟瘴气,良骁问:你怎么不睡觉?她冷的直哭,直到被他抱进被窝。这个年纪的女孩早已懂得男女大防,但他不在她的防备之中,他是不一样的。
  躺在他怀里,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譬如他会忽然将吃点心的她紧紧抱住;有时她在他面前玩耍,不知哪里惹了他,也会被抱住;当然,也有她淘气的时候,跳进他怀中撒娇,与他嬉闹,惹的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她放在树上。明知他不会不管自己,却控制不住害怕,她喊“哥哥,放我下来吧”。
  他站在树下深深看她。
  那时或许他已经开始把她当成女孩子看。
  那之后,上谷流行一种银条纱裙,奢靡却也美的令人无法抗拒,她心动不已,问良骁要钱买,却被拒绝,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
  因为这条裙子的价格与他一年的俸禄极不相称,属于不合理花销。
  连日来不停萦绕心头的介意终于破开了一条口子。
  她伤心不已:“你不疼我,邬清月及笄你送她一千两的猫眼儿金簪,买盆景松开销那么大你也有钱,就连打赏江陵的恶奴都十两十两的往外掏,只有我,只有我要买一条一百两的裙子你竟不舍!”
  孩子的怒气幼稚又可笑,也不想想说这些话的底气在哪里。但那时她就是觉得良骁对自己好理所应当,良骁就该对自己好,就像孩子觉得父母就该无条件宠爱自己一个道理。
  良骁哭笑不得:“那不一样,你穿这样的裙子出去,别人会如何议论我?”
  她哭着跑走,还顺手打翻他心爱的盆景松,那可是他养了五年才养出的形态。
  后果极其严重,良骁罚她站在廊下,抱着摔坏的盆景松面壁思过。
  别人家犯错的姑娘都是在佛堂抄抄经书,文静又秀气,而她,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壁思过,庄良珍不停饮泣。
  紧接着又下起一场雨,浇透了全身,婢女苦劝她进屋,她死咬着牙不吭声,直到良骁擎伞疾步走来:“为什么不进屋,这是跟我拿劲吗?”
  她抿着嘴不说话。
  “衣服都黏在身上,像什么样子。”
  她梗着脖子就是不说话。
  良骁将她拥入怀中:“银条纱不合适,我们换一个好吗?”
  “你真虚伪!”
  “我不是说了不要骂人,骂人不是好事。” 
  她的泪珠在湿冷的脸颊淌出一道滚烫的痕迹:“难道假装寒门便是好事?有钱有势又怎么了?干嘛躲在上谷不让人家知道你是江陵良氏的世孙?你们家下人都能穿银条纱,我为何就不能?你以为凭实力爬上去就很了不起?错了!有钱有势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要是你,偏要靠这棵大树站在最顶端!真正了不起的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世。”
  良骁扔了伞,以手盖她额头挡雨,待她控诉的差不多,俯身抵住她的唇,原来嘴巴与嘴巴还能这样做游戏?她美眸微瞠,整个人仿佛被巨浪抛向了空中,迷失在那温热而馨甜的唇齿间。他可真干净,连口水都是香的。
  结束的意犹未尽,他喘息的厉害,额头用力压着她肩膀,再抬眸,却恢复了平静。
  他问:“还想要吗?”
  她说想,踮着脚去啄他的唇。良骁道:“我是指裙子。”
  五月初,忽然传来消息,有人在沧州见过庄宜舟,良骁不惜停下上谷卫所有事宜,陪她前去。
  到达沧州才发现此地去年旱灾,至今颗粒无收,百姓动荡,乱成一团,每天都有人逃难,又有流寇出没,死伤最多的莫过于妇孺,很多小姑娘甚至都未及笄便被糟蹋了,所幸良骁将她保护的很好,但凡碰见不好的事,都会捂住她眼。
  她一直天真的认为那些光溜溜惨死的女人是因为衣服值钱,确实有这一方面原因,但更恶心的原因良骁没有告诉她。
  找了整整半个月,几乎快要放弃之际,一只黑爪子将她捂进了僻静的小巷,眼前活像个乞丐的男人正是她的父亲庄宜舟。
  “阿爹!”
  父女相见抱头痛哭。
  ……
  良骁是在一个脏兮兮的小巷找到了晕迷不醒的庄良珍。
  “良珍。”
  这是哪儿呀?庄良珍努力了好几番,才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映入眼帘,怎么晒都白皙的皮肤,又大又亮的黑眼仁儿,嘴角上扬的弧度仿佛一个亲切又有耐心的浅笑……这不是良骁么。
  打量周围,不是晕倒前的小巷,似乎是一间普通农舍。
  她额头滚烫,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
  当时的水已经卖到一盆三两金,想要一桶水,至少也得一万两白银,且还得是汇通票号的。良骁买了一桶半,把她放水里浸泡,再拎出来,连衣衫也不用脱,因她身体的温度足以将贴身衣物自动烤干。
  热度总算褪去一些,她整个人也快烧懵了。
  “哥哥,我见到阿爹了……”她将当时的情形叙说一遍,每说一个字,嗓子便火辣辣的痛,“对不起,我没想到沧州会是这样,连累你陪我一起受罪……”
  良骁沉默片刻:“与你无关。你再想想除了那枚玉佩,令尊是否还有其他暗示?”
  没有。她摇头:“我告诉他你也在,可是他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好像很怕见人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倒叙的篇幅不会太长,第三章后面开始恢复到第一章的时间。
  本文对白虎女的设定是身上有特殊胎记,被视为不祥之兆,实则是厄蛮族女子先天的特殊标记。
  昨天留言区冒出了好多熟悉的名字,感动感动,向大家鞠躬表示感谢!谢谢你们陪伴《妖姬》成长!
  ps:本文日更,有事会提前请假。


☆、003

  庄宜舟见到自己的女儿,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又匆匆消失。如果换成多年以后的庄良珍,定然会从一开始就拉住他衣袖,死也不松开。
  若是不分开,也许会有不同的结局。
  夜深,一轮弯月高悬。
  庄良珍躺在青簟上,嗅着淡淡的竹香,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并未把见到阿爹时完整的情形告诉良骁,比如那封信。
  除了玉佩,阿爹还留下一封信,由武灵的崔伯伯保管,并再三警告她不准告诉任何人,阅完内容也要立即焚烧。
  不能告诉任何人吗?她下意识就问:“也包括良骁?”
  阿爹身形一顿,压低声音问:“他带你来的?”。
  庄良珍点点头。阿爹沉默了好一会儿,狠踹土墙一脚,泥灰簌簌而落。
  最终血缘关系战胜一切,她遵守亲人的约定,也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但当时她心里并不好过,甚至是愧疚的,怎么可以对良骁有所隐瞒呢?
  ……
  吱呀一声,门扇被人轻轻推开,良骁端来一碗浓稠的米粥。
  庄良珍慌忙擦脸。
  “为什么哭?”他问。
  被发现了,她揉揉眼睛,起身抱住膝盖,下巴垫在上面:“我想我爹。” 
  “不急,总有一天会见面。”
  “骁哥哥,”庄良珍难过道,“我看见他断了一条腿,身上又没钱,”说到这里,她已经几度哽咽,“如今沧州又这么乱,我都想象不出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以后又该怎么办?”
  是谁那么狠心,打断阿爹的腿。庄良珍与他四目相对,无声的流泪。
  良骁看了她片刻才道:“既然他让你去找崔世同,想必也是要去武灵,你又何愁见不到他?”
  也对,见到崔伯伯,弄清信上的内容,也许一切便可迎刃而解。庄良珍重新振作起来。
  ……
  他们从芳林镇出发,一路赶往武灵,中间在一座荒废的茶棚午休。
  那日醒来发现有个恶贼在欺负女人,她急忙去推身畔的良骁,却被他顺势摁进怀里,蒙上眼,可女人“凄惨”的叫声还是不断刺穿耳膜。
  “快救她啊,你捂我眼干嘛!”她用力挣扎。
  女孩子尖尖细细的声音惊动了恶贼,原来大家都喜欢在茶棚休息。那恶贼拔刀而起:“臭娘们,要你多管闲事。”可他眼睛忽然一亮,惊扰他的人随身好大一个包裹,鼓鼓的,又见两人年纪不大,尤其女孩,不由起了歹念。
  他探手去抓女孩肩膀,却被少年人一脚踹开,不由暴怒,还不等爬起,迎面又挨了一记,正中心窝。
  这是要害,被踢中的地方明显凹下一块,那人颤了颤,面色发紫,少顷,便没了气息。
  庄良珍扭过脸不想看。
  “受辱”的女子呆了呆,一面穿衣一面尖叫。
  良骁“嘘”一声,示意她安静:“这地方我们先来的,现在要休息,可否请姑娘移驾别处。”
  “别听他的,这里谁都能歇脚……”庄良珍对女子道。
  那女人惊恐的看看尸体,又看看良骁,仿佛这不是个有着瓷白肌肤的秀丽少年,而是魔鬼,她听不见庄良珍的话,哭着奔离。
  “在她眼里,你竟比恶贼还恐怖。” 
  良骁促狭道:“我杀了她的相好。”
  “他欺负她,怎会是相好?”
  “我不也欺负你,你还不是跟我好。”
  “那不一样,你舍不得我哭。” 
  ……
  离开茶棚,继续前行,沿途哀鸿遍野,越走越荒凉,越荒凉也就越找不到水,武灵似乎遥遥无期,庄良珍渐渐变得安静。
  她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样下去还能走出沧州吗?
  如果出不去,岂不等于她害了他。
  他是为了帮她找阿爹才来这鬼地方,是被她连累的。
  “哥哥,你走吧,不要管我。”很久之后,她才憋出一句话。
  “你看,天黑了。”他指着一望无垠的天际,日暮在下沉。
  “水都给你,等你出去……出去后记得要回来,看看我或者帮我找阿爹都行。”她以手掩面,雪腕纤细。
  良骁拉她手蹲下,指着一块卷起的干土皮道:“我会法术,你信不信?”
  “不信。”她说不信,眼泪却先滚落。
  不信你等着瞧。
  他在地上挖一深坑,中央放只碗,又悬空吊了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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