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嫡一号-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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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站直,转过身,店里的小二捧着个锦盒走出来,冲她躬身笑了笑,然后打开盒子给她验货。
徐滢反复看了几眼,放回盒子让他包上,然后又盯着袁紫伊瞧起来。
她们还在挑笔。那蹄子拢手站着嘴上虽赔着笑,但转头眼里就满是鄙夷。
这货若不是袁紫伊,她就把手上这端砚给活吞了!
第32章 没看皇历
她凝了凝神,找了个她看不到的角度,端详起来。
说到袁紫伊,就不能不提到她前世的恩怨情仇了。
早先说过,她原先是个公主,是与大梁一个平行朝代大胤皇帝的第七个女儿。
她生母是淑妃,淑妃虽然出身好,名份也高,但敦厚木讷不大得宠,好在她有个兰心慧质的姨母,那是个敢把宠妾灭妻的亲爹老子都动手开揍的厉害角色,同时她还能以一条如簧的巧舌在京师混得风生水起,而且一手扶持起了三十岁就做到内阁阁臣的丈夫。
她姨母在大胤简直是个传奇。
姨母自己嫁人之后她就逮住一切机会暗中调教徐滢,明面上她对这个外甥女若即若离,实际上却把自己十八般武艺全授给了她,所以徐滢打从五岁起就开始在宫闱里单刀独马地厮杀,得到了皇帝的喜爱又亲赐了最高等级的贵公主。
这一切都是很神气的,但是,她美好的人生里却也出现了一个让人时刻都恨不能请茅山道士来直接把她挫骨扬灰的对头!
就是这个袁紫伊。
袁紫伊是大胤最有权势的袁家的大小姐,袁家同时期出了四个知府三个总兵一个首辅,举世无双。
徐滢从四岁时认识她开始,她就成了她徐滢的冤孽。
四岁时袁紫伊乍进宫见驾便抢走了她手上的麻花糖,害她在众多帝女们面前丢尽了脸,八岁花朝节赏花赛诗的时候她夺了魁首袁紫伊拿了仅次于她的第二,十二岁端午节上抚琴奏曲袁紫伊又抢在她前面夺了第一,十三岁中秋节上皇后在御花园设宴比赛衣饰搭配她终拔了头筹!
到了十五岁她该选附马了,皇帝准备一齐给帝女及宠臣家的千金一同指婚,袁紫伊这个倒霉催的生怕她嫁得所愿郎情妾意所以非要压她的风头,把她听从姨母的建议瞄中了两年的董畏的名帖给压在了屁股底下,弄得她只好也较劲从一堆帖子里选出她青梅竹马的对象作为报复!
她嫁给了后来的驸马,而最后她袁紫伊就只好嫁给了董畏。
于是乎两个人婚后都过得鸡飞狗跳,当然董畏和驸马都不是什么好鸟,婚后一个半年里就收了通房,一个一年后让徐滢捉奸在床浸了马桶。事后她袁紫伊寻到公主府来砸东西,徐滢也让人去把她的铺子砸了个精光,提到这段怨念,真是罄竹难书。
这之后没多久徐滢听说董畏又纳了一房妾,她高兴得吐血三升,然后死了。
本以为从此之后倒也清静了,真没想到这一世居然又遇见了她!
她咬紧牙关扭头又看了看屏风那头,见她们已经往外走了,于是顿了顿,抬袖半掩着脸也跟了过去。
她不得不掩面,因为跟袁紫伊一样,她穿过来这世的五官面貌跟前世的她也是一模一样的,也大约是因为如此,所以她驾驭起这具身体来简直毫无压力,徐家人也至今未曾太过疑心她的变化。所以袁紫伊见到她,一定也会认得出来!
她们没乘车轿,而且也没带面纱什么的,估摸着应该是不远。
徐滢让侍棋就近买了个帏帽带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
走上小半里路,她们就进了个戏园子,顺手又从门口买了几包零嘴儿,看模样是去看戏的。
徐滢看了眼招牌上的字,在门外停下来。
进了戏社里就不便带帽子了,可不戴帽子进去万一被袁紫伊那倒霉催的认出来那就亏了,而若是不进去,她又怎么甘心?毕竟前世斗了一辈子的仇家又见面了,这辈子她混的不如自己,她怎么可能不先去摸摸她的底细?
她看了下金鹏身上的青布衣裳,拿了徐镛给她的银子出来,说道:“去前面买套男子成衣,然后找个客栈,我要换衣服。”
换衣梳头不过片刻工夫,回到戏园子门下,便成了个不那么打眼的寻常少年。
徐滢进了内,顺着守在这里等候的画眉的指引到了二楼,在名为鸣翠的雅室门口立住。
并没有门,只有湘妃竹制的竹帘作为遮掩,大热天的,帘子又织得甚稀,屋里三个人的举动看得十分清楚。
先前那石青色衣裳的妇人与另一绿裳妇人同坐一处说话,而袁紫伊则垂手立在一旁,一副受虐小媳妇的模样。
徐滢看到这幕就禁不住冷笑了!
让你使坏让你横,让你跟她过不去!果然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让你袁紫伊也有今日!
里面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一句句传到耳里。
“……年纪不小了,能说亲了,前儿个东郊犁头庄卖茶叶的刘员外家里来求亲,我家里的没肯。”
“都十七了,性子不好,若不早物色,恐怕日后更难。”青衣妇人停了停又道:“倒是胜在长相好。瞧着也好生养,也还是不愁嫁的。你再去跟袁掌柜好好说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可不是么?”
青衣妇人说到这里,冲袁紫伊沉了脸:“李太太的杯子都干了,还不倒水来?”
袁紫伊连忙称喏,背转身走到朝着门这边的茶水台前,陡然间便换了副面孔,咬着一口牙偷觑着那俩妇人暗啐起来。
徐滢在门旁边险些冷笑到肚子抽筋!
恶人自有天报应嘛!她袁紫伊前世不是号称大胤京师第一美人么?号称第一才女么?号称第一世家千金么?有个屁用!这一世混得竟然只能做个丫鬟!哈,丫鬟!她徐滢虽然这辈子身份地位也跟前世相差十万八千里,可她好歹还是个官家小姐!
老天爷怎么不让她干脆穿过来当个妾?当个男的?当个癞痢头?
她简直难以忍住胸中这口喷薄而出的畅快之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徐镛?”
正觉得老天爷怎么这么有眼之时,忽然耳畔不远就传来一道刺耳的魔音,紧接着一双绣着七彩云纹的皂靴也堪堪停在眼前……徐滢心下一咯噔,蓦地抬了头,正对上面前如泰山压顶一般拢在她上方的一张脸!
才张了嘴,旁边金鹏已经如开水烫了脚一般失声跳起来:“小,小王爷!”
“你怎么在这儿!”
宋澈看到徐滢,整个表情完全凌乱了!瞪了她半刻,他忽然一把揪住她衣领将她提了起来:“你不是说你腿伤了走不动路上不了衙吗?!你竟敢欺骗大都督!”
徐滢悬在半空也目瞪口呆!
这挨千刀的这个时候他居然会在这儿!
屋里的袁紫伊砰里乒啷地沏茶,一听外头这动静立马也八卦地探了头出来,等看清楚被举高的徐滢的那张脸,一双完美的杏仁大眼也立刻瞪成了铜铃大!
“徐滢!”
徐滢头顶已经乌云密布了。
这欠扁的老天爷!她出门之前怎么没看看皇历?
“带回衙门去!”
宋澈完全沉浸在自己被唤醒的怒意之中,两手一挥,便大步向前了。至于袁紫伊说的什么,压根就没传到他的耳朵里!
第33章 人缘真差
端亲王在衙门里会客,户部两位侍郎过来配合调查中军营下属卫所的帐目。
“今年总共批过来的银两是三万两千两,重复的帐目户部确实也有发现,但是因为没有超出这额度,我们也就没有申报。”左侍郎略带忐忑的说道,“当然我们也都有做了记录,也曾找下面卫所的将军提过这事,但他们态度都比较强硬,我们也无可奈何。”
端亲王紧拧双眉,慢腾腾端起茶来:“这话本王就不爱听了,对帐拨款是你们的本职,卫所将军再强硬,你们也是给朝廷办事。平日里一个个凑在一起吃香喝辣,出了事就推到卫所头上,这不大合适吧?”
右侍郎擦了擦汗,“下官不敢……”
“大都督!大都督!出事了!”
正说着,门外闯进来个小吏,惊恐地指着门外说道:“宋佥事,宋佥事回来了!”
端亲王立时沉了脸,“宋佥事不能回来么?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话音刚落,门口光影就黯了黯,随后宋澈扶着剑杀气腾腾跨过门槛,然后将身后捆着的一人往端亲王面前一推:“这个奸贼,竟然敢骗我们说他伤了腿,哄得我们给了他长假!大都督请看,他到底伤了没伤!”
端亲王眼见飞过来的是个人,连忙伸手接住。
屋里侍郎们立刻惊跳起来,他们不认识徐镛,不过宋澈对属下严苛的事早有耳闻。本就在端亲王的盘问下不敢呆下去了,见状连忙作了揖,拨腿开了溜。
端亲王看清楚捆着的人,也不由惊讶道:“是你?!”又打量她身上身下,再惊问:“你这怎么回事?你不是受伤了吗?”
徐滢艰难地挤出个一惯体面的笑来。
袁紫伊这个丧门星!她就知道一遇见她就没好事儿!
现在她该怎么跟端亲王解释呢?说她根本不是徐镛,其实是他的双胞胎妹妹?不是徐镛那她扮成徐镛做什么?按照宋澈那德性,他一定会顺藤摸瓜去打探她那么做的目的吧?
万一他查到是去跟踪袁紫伊呢?万一袁紫伊那个挨千刀的又把她的底给揭穿了呢?
徐家现在里外对她的变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二姑娘的灵魂给换了,所以才默默接受了她对外的那套说辞,乃是因为被压迫够了才奋起反抗。要是袁紫伊说她是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那么徐家上下不得吓死?
别的人就算不信,她敢打包票,冯氏是绝对会以此大作文章的,她连假的都能掰成真的,袁紫伊要是跳出来指证,她能不借此出口恶气?她要是当妖孽被打死了,谁知道下辈子又能穿越成什么人呢?万一穿得连袁紫伊还不如?
所以,实话是不能说的。
可眼下分明被宋澈捉到她两腿安好,徐镛当时因伤告假时端亲王还说一个月不够就再续,先把伤养好再说,可如今才半个月过去她就能活蹦乱跳出现在这里,说什么不都是打自己的脸吗?
“你可不要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你欺上瞒下愚弄长官,就这一条足可以撤了你的职!”宋澈气呼呼望着她,憋屈了大半个月的心情打从捉住她的那一刻起就豁然开朗,“五军衙门里可没有行贿求情那套,趁早给本官招认了,我也好让人去兵部销档案!”
徐滢瞥了眼他,没吭声。
不管怎么说,都必须保住徐镛的官职,这家伙想把徐镛从衙门里除名,想得美!
端亲王沉了脸:“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从容垂了头道:“下官自知有罪,不过还请王爷先下令给下官松绑。”
宋澈横一眼过来:“你怎么不说让王爷给你奉茶请安?”
“松了吧。”端亲王烦心地一摆手,“衙门里人来人往的,绑着像什么话。”
旁边跟过来看热闹的林威刘灏连忙上前帮徐滢把绳子松了。
端亲王瞪着她。
她沉吟半刻,不慌不忙行了个礼,说道:“回王爷的话,下官承认确实撒了谎。不过下官也是因为事出有因。前阵子家伯被宋佥事打了一顿王爷想必知道来龙去脉,在家伯来寻宋佥事之前,不知道下官家中怎么就一致认定下官跟宋佥事不清不楚。
“原本家丑不可外扬,王爷不问下官也无颜提及。徐家上下因为此事纷纷针对下官,认为下官丢尽了家族颜面,不但要逐我出家门,而且还扬言要打断我的腿。于是这么样我连江南也没有去成,生怕家里闹事传出来,所以索性就扯谎说来上了不了朝。
“只是思来想去当初若不是宋佥事在他房里要扒我的衣裳,使我惊慌之下叫喊出声,之后他又追着下官到了王爷这里不依不饶,恐怕并不会闹出这么大风波。下官家里不会知道这传言,宋佥事也就不会因为对朝官动手而被罚俸了。”
端亲王一听略呆:“你们家竟有这等事?”
徐滢垂头叹息一声,垂头望着脚尖,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要不怎么说撒下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呢?徐少泽和冯氏闹出的那些破事儿,眼下却成了她现成的理由。徐少泽至少躺床三个月,徐少谓的衙门又离这隔了半个城,这些话眼目下自然是不会穿帮的了。
宋澈蓦地抓起桌上一只薄胎茶盏,啪啦啦在手心里捏得粉碎!
这奸贼说来说去竟然反过来又把责任推到了他的头上!世上还有比她更卑鄙更无耻的人吗?!
他冲上去气势汹汹罩在她头顶:“你竟敢反咬我?!”
徐滢连忙退后两步避在端亲王身后:“当日你就是这样掐住我的衣领要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