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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最毒夫人心-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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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衡低头看着这个小不点,似乎才十岁左右,模样生得纯净漂亮,一双眼睛尤其明亮逼人。
    不过她好像有点怕他,那双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轻而易举地被他捕捉到了。
    “叫叫?”他对这名字略有兴趣。
    一旁殷氏抿唇笑了笑,上前解释道:“她一小就吵闹,不会说话时便闹腾,会说话后更是不得了。整个府里都是她的声音,后来给她起乳名,便顺势起了这两个字。”
    江衡低笑出声,看着陶嫤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倒是有趣。”
    陶嫤长睫一颤,敛眸移开视线,心里有些复杂。既庆幸他没有把她举起来,又遗憾少了个接触他的机会,如果不能借机给他留下特殊的印象,以后恐怕不好接近吧?
    没等她想好,江衡已经走在卫皇后身旁,携领一干命妇女眷们往麟德殿而去。
    陶嫤、殷氏和宜阳公主走在皇后身后。
    殷氏与宜阳公主一个月不见,两人凑在一块有说不完的话,泰半话题都落在殷氏今天的装扮上。陶嫤一边听一边跟着,前方正好是江衡修长的背影,他肩宽背阔,步伐稳健,身形很是高大。
    *
    上一世两人初见是在麟德殿偏殿内,彼时只有宜阳公主、殷氏和她,再加上两三个不大相熟的命妇。
    江衡过来探看长姐,宜阳公主就顺理成章把陶嫤介绍一番,他的心情应该不错,俯身便把她当小孩子似的举了起来。陶嫤当时吓傻了,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一个劲儿地边哭边求道:“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她面容稚嫩,在他面前可不就跟个小孩子一样?
    江衡常年在军营中生活,习惯了随性不羁,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怜了陶嫤哭哭啼啼,最后是宜阳公主相劝他才把她放下。
    江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真是个娇气包。”
    陶嫤觉得很委屈,她才不是因为娇气,她是畏高。
    后来从宜阳公主口中得知她有心疾,加上陶嫤怕他怕得紧,江衡便再没对她做过这种出格的举动。两人关系平平常常,同一般的长幼关系无差,直至陶嫤死的那一日,他们都没有过多接触。
    麟德殿宫宴尚未开始,庄皇后考虑到他们小辈们不喜欢这种拘谨的环境,体贴地把陶嫤叫到跟前,“前方便是太液池,玉照跟几个小姑娘们在那叙旧,叫叫想不想去看看?等宫宴开始时再让人支会你们。”
    陶嫤微微怔住,面带犹豫:“娘娘,我……”
    她不大想去那里,既然知道了何玉照的所作所为,便没法再对她姐妹相待。何况这里还有江衡在,她还没想好怎么接近他呢。
    庄皇后十分热心,已经让身后的一名宫婢出来领路,“你跟玉照素来关系最好,应当有说不完的话才是,正好她刚才还说想你了,一心等着你来呢。”
    周围的人都在等她开口,连江衡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陶嫤再犹豫下去似乎不大好,遂弯眸笑了笑道:“那我先去见一见玉照,一会儿再去陪您。”
    一番话把皇后娘娘哄得很是高兴,拍着她的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本宫等着你。”
    于是陶嫤半路上与众人分离,往麟德殿东北方向的太液池走去。前方有宫人引路,许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不多时玉茗秋空也出现在她身后。
    玉茗吞吞吐吐,显然有话想说:“姑娘……”
    陶嫤满脑子心事,随口问了一句:“怎么?”
    她偷偷觑一眼陶嫤脸色,见她眉头微蹙便更加忐忑了,“方才玉照姑娘身边的丫鬟过来,把将军要了过去,说是玉照姑娘的意思。婢子两人不能拒绝,更不能擅自做主,说要先问问您,没想到她们便直接把将军带走了……”
    这次宫宴陶嫤本不打算把将军带来,然而它死活要跟上,叫声可怜,陶嫤一时心软便将它带了过来。
    搁在以前她肯定不会在意,好朋友想见见她的宠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现在,她却不那么觉得,只觉得心中一沉,“何时带走的?”
    玉茗更加惴惴:“有小半个时辰了。”
    她到昭阳殿前后统共才半个时辰,也就是说从她刚入宫门起,她便打着她的主意。陶嫤想起将军上一世的死因,心中越发焦灼,一边请求引路的宫人走快些,一边恼恨自己疏忽大意。
    *
    太液池两边柳树林立,岸边建有回廊,周围亭台楼阁,殿宇轩昂。
    池后三座山丘,形成一个囿的局面。此处面积巨大,布局舒朗,走了许久才来到蓬莱山旁的八角小亭中。
    远远看去几个亮丽身影,正是玉照请来的重臣豪绅之女。她们中间簇拥着一个姑娘,约莫十三四的年纪,姿容不俗,明艳照人,笑时两颊有深深的酒窝,瞧着真是亲切可人。陶嫤一直觉得她笑靥明媚,可惜到最后她几乎不对她笑,满眼都是厌恶嫉恨。
    虽然知道将军不会死在此处,但她还是不放心,快步往小亭方向走去。
    何玉照远远便瞧见了她,起身向她打招呼,“叫叫!”
    一干姑娘的目光齐齐聚来,陶嫤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瞩目,收敛心思,含笑走到她跟前,“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会丢了。”
    “这不是怕你瞧不见我么。”何玉照把她拉到石凳上坐下,语气有些埋怨,“若不是我托皇后转告,恐怕你都不知道来看我。这几天也不知道你忙什么,算起来咱们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想想还真是,自从醒来后她一直有意无意避开她,陶嫤只好解释:“我前阵子病了,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前儿个才见好。”
    闻声何玉照忙关怀几句,得知她是因为爬墙头摔下来时,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没有丁点儿同情:“你、你这是活该!”
    陶嫤扁扁嘴,她也这么觉得。
    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提起将军,陶嫤只好问:“听说你把将军带走了,我怎么没看见它?”
    何玉照抹了抹笑出的泪花,唇边尚有一丝笑意,“什么将军?”
    陶嫤道:“宜阳公主送的那只小豹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大为诧异,“你居然给它起这个名字?”转念想了想,依照叫叫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方才它不愿意待在这里,我怕它咬伤别人,便让宫人带它到别处转悠了。”
    陶嫤一怔,“那宫人养过豹子?”
    她坦率道:“没有。”
    既然没有,怎么能制服得了桀骜不驯的猎豹?陶嫤霍然起身,不放心地问道:“他们去哪了?我去看看。”
    何玉照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见一次,你就不想跟我说话?”
    说完见陶嫤粉唇抿成一条线,是她动怒的前兆,便知道她不是说笑,于是伸手指了个方向气馁道:“在东边蓬莱山那。”
    陶嫤二话不说便往那去,身后跟着玉茗秋空两人。
    蓬莱山是太液池后的一座山丘,约一两丈高,上有古木松柏,风景宜人,是个登高眺远的好去处。陶嫤没一会儿便看到山上的金黑斑纹豹子,将军站在最高处,俯身睥睨她们,带领它的宫人站在底下,战战兢兢地伸手招呼:“我的老天爷,你快下来吧。”
    陶嫤快去上前,“怎么回事?”
    那宫人似是看到了救星,低头一五一十回禀:“……它忽然窜上去,怎么都不肯下来,稍一靠近便跑开了,根本没法近身。”
    陶嫤在下面试着唤了两声,然而将军无动于衷。她让玉茗上去解救,没想到跟那宫人说的一样,玉茗还没接近,它便灵巧地跃到了另一个高处。
    这么耽误下去也不是办法,宫宴马上便要开始了,陶嫤见这山并不陡峭,咬咬牙走了上去。
    真是奇怪,这回将军竟不躲不避,乖乖地等她走到跟前,被她一把抱入怀中。
    陶嫤松一口气,见它完好无缺便放心了。然而低头往下面看去,顿觉双腿发软,一阵头晕目眩,竟不知如何下去。

  ☆、第8章 郡主

此处不算太高,若是胆子大的一纵身便能跳下去了。可惜陶嫤不行,她抱着将军浑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
    底下玉茗了解情况,伸手递给她,“姑娘别怕,婢子在下面接着你。”
    陶嫤根本没法蹲下,更别说去够她的手了,她摇摇头道:“我动不了。”
    不是玩笑话,她当真一步都挪不动,双腿仿佛扎根在地上似的,不听她的使唤。不只是玉茗着急,连秋空都毫无办法:“姑娘沿着上去的路下来,别怕,不会有事的。”
    陶嫤前后两辈子,最大的硬伤便是畏高,一在高处便毫无办法。她无助地搂紧了将军,浑身虚软,声音颤巍巍地:“我也想下去……可我下不去啊。”
    偏偏她站的地方仅能一人落脚,没法上去搭救。玉茗思前想后,与其站在下面干着急,不如上去试一试,正准备行动时身后传来一道低音:“怎么回事?”
    几人往后方看去,江衡站在一棵松树下,上扬的眉峰显示了他的疑惑。
    玉茗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弯腰行礼跟他解释:“姑娘上去解救那只小豹子,可是却下不来了,求魏王着人救姑娘下来。”
    魏王来到山脚下,抬头看向那个抿着下唇的小不点,“为何下不来?”
    他受庄皇后嘱托邀请玉照与一干姑娘到麟德殿去,玉照告知他陶嫤尚未回来,他便让她们先随宫人前去,自己寻到蓬莱山来,没想到偶然看到她被困在此处。
    照江衡看这山并不高,而且也不陡峭,怎么上去怎么下来就是了,这有何难?
    玉茗轻声解释:“姑娘畏高,一到高处便身不由己。”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看她小脸惨白,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江衡低笑出声,站在陶嫤所处的山丘下,举起双臂道:“手给我,我抱你下来。”
    在他眼里陶嫤跟小孩儿没有两样,何况她叫他一声舅舅,他便是她的长辈,这点肢体接触根本不算什么。
    *
    他的手臂举了半响,不见陶嫤有丝毫动作。
    江衡问道:“你想今晚都待在这里?”
    陶嫤当然不想,她怕江衡忽然一走了之,那自己就真孤立无援了。她拼命摇头,一手搂着将军一手慢慢递给他,小心翼翼地曲起双膝,“你、你要接稳……”
    话刚说完,便被江衡反握住那只手,一把将她拉了下来。
    陶嫤惊叫一声,只觉得心跳一停,便被他牢牢地扶住腰肢。她尚未缓过神来,已被平稳地放在地上。
    玉茗秋空团团围上来,“姑娘有没有事?”
    陶嫤余悸未消,对上江衡的视线小声道:“多谢魏王。”
    明明怕得要命,还要强迫自己伪装出一副淡定模样,可惜那双潋滟大眼泄露了她的情绪,里头的惊惧表露无遗。江衡往下看,这才注意到她从头到尾抱着的小东西,一眼便认出是西域进贡的豹子,“你是为了救它?”
    陶嫤颔首,把将军举起来给他看,一大一小两只无辜的眼睛盯着他:“它叫将军,是宜阳公主送给我的。”
    要说将军无辜,那绝对是错觉。它毫无预兆地朝江衡叫一声,伸手便要往他脸上挠去。
    江衡后退一步,丝毫没被将军的凶悍吓住,反而觉得稀罕。大晋女子中泰半贤淑温婉,极少有人姑娘敢接触豹子,眼前这个小不点显然跟别人不一样,竟然从小便将这种危险的生物当宠物喂养。
    江衡揉了揉它的脑袋,“将军?为何给它起这个名字。”
    陶嫤声音清脆,“因为很威风。”
    这理由真是简单,他随口道:“我也是将军。”
    经他一说陶嫤才想起来,他于五年前被皇上封为正三品骠骑大将军,但因魏王这个身份过于瞩目,她才一时没想起来。
    两人一同往麟德殿走去,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比陶嫤大,陶嫤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那你介意跟他重名吗?”
    江衡停步,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小豹子,“它比我威风,更适合这个名字。”
    他是指方才将军差点抓伤他的事,陶嫤歉疚地解释:“将军一遇到生人便会如此,不是针对您的意思。”
    江衡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并未放在心上,一路将她领到麟德殿前。回头看去,她还在远处慢慢走着,绷着小脸不大痛快。
    他方才走得太快,忘了照应她,一不留神便甩开这么一大截。
    陶嫤在后头紧赶慢赶了一阵子,始终撵不上他的脚步,索性破罐子破摔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麟德殿前种着两排密密的梨树,洁白花瓣簇拥成团,轻飘飘而下时犹如落雪,她踩着踩着花瓣雨朝江衡走去,雨中娇韵清癯,素肌晶莹,竟比梨花还要皎白。
    将军由玉茗秋空看管,除了殿外看守的宫人外,此处仅有他们两人。
    直至陶嫤跟上来,江衡才转身走上丹陛,这回照顾了她步伐的大小,始终不紧不慢地与她保持着三步距离。
    *
    殿内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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