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当家之寡妇难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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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崔家?卢秀珍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到,她现在的身份是崔家的小寡妇,老崔家自然就是传闻里的夫家了。可她暂时还没适应改口喊这个亲戚那个亲戚的,故此依旧还是用“老爹”两个字称呼这位来接她的三爷。
崔三爷转过脸来,很不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大郎媳妇,你该喊我三爷。”
很郑重其事的口气。
“三爷,”卢秀珍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崔三爷为何一定要把自己的名头亮出来,只不过她还是很乖巧的改了口:“三爷,离村子还得多远哇?”
崔三爷摸了摸山羊胡子,脸上瞬间便换了神色,嘴巴一翘,乐呵呵的用鞭子指了指前边:“没多远啦,约莫大半个时辰就能到。”
卢秀珍悄悄伸出手来摸了摸屁股,都坐了快一个多时辰了,还得大半个时辰,夫家住得蛮远的,她都坐得腰酸背痛了。
“大郎媳妇,你要是坐得不舒服了,就到车子里躺躺,等下到了老崔家那边就没得歇息了,这守灵可是个体力活。”崔三爷用鞭子打了打木板:“弯着腿也够躺,反正你兄嫂打发给你的被子也不是新的,倒在上头将就一点吧。”
卢家只打发了卢秀珍一床被子,一个枕头上了路,临走时卢大根的手在口袋里摸了又摸,最终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角子出来:“喏,秀珍,给你做压箱钱。”
卢秀珍初来乍到,对银子还没什么概念,只不过她依然能感觉到那个银角子也实在太不上手了,那么一丁点大,很不值钱的样子。
可毕竟有总比没有好,卢秀珍刚刚准备去接,旁边伸出一只肥肥的手劈空夺了那小小的银角子过去,伴随着冷笑之声:“咱们老卢家有这么丰厚的家底,我咋就不知道哩?”
卢大根有些气恼:“孩他娘,好歹给秀珍点银子,免得到了婆家被人看不起。”
“你银子有多,我可没有!”卢大根婆娘将那银子攥得紧紧的:“她是去守寡的,要什么压箱钱?压箱钱是娘家打发给她,留给她子女的,这做寡妇的,还能有儿女不成?”
卢大根的脸瞬间就红了,站在那里,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卢秀珍瞥了那两人一眼,这么豆子大的一块银子,姐还没看在眼里,亏得他们两人来抢来抢去的。
崔三爷在旁边也看得有几分不屑,这老卢家可是小气到了极点:“大郎媳妇啊,你兄嫂没打算给你压箱钱,咱们就上路吧。”
“好咧。”卢秀珍挽着小包袱爽爽快快的朝木板车上跳,这么点银子,还不值得她留在这里等他们施舍。
“姑姑,姑姑……”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边冲了出来,抓住她的胳膊:“姑姑,你要走了吗?”
圆圆的小脸蛋,一双眼睛里全是泪:“姑姑,二柱舍不得你。”
卢秀珍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以后二柱可以跟哥哥一起去山那头看姑姑。”
她望了望院门,那里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神色有些冷漠,可眼神里还依旧有几分眷恋。
大柱比二柱年长几岁,受父母的影响更多些,故此对这份亲情也显得有些淡薄,不如二柱还是一副赤子之心,只不过他心地还是童真未泯,从那眼神就看得出来。
二柱哭了几声,拉住卢秀珍的手,拼命的朝她手心里塞东西:“姑姑,这是我和哥哥攒下的铜板,过年时的吉利钱,都给你。”
几枚青黑色的铜钱落入了她的掌心,卢秀珍低头看了看,那铜钱上还有新鲜的黄泥印记,肯定是兄弟俩刚刚从藏钱的地方挖出来的,她的心忽然抽搐了下,蹲下身子,将二柱抱住,一张脸挨着那软乎乎的小脸蛋擦了擦:“姑姑太开心了。”
二柱流着泪笑了笑,那模样儿十分滑稽。
“我以后要挣很多很多的银子,多得数都数不清!”卢秀珍躺在那床破被子上头,眼睛盯着蓝天上悠悠走过的白云,用力吼出了一句,隐隐约约的回声似有似无:“银子、银子、银子……”
崔三爷头都没有回,坐得端端正正的赶着车,过了一阵子,才哈哈笑了一声:“大郎媳妇,你可真是会做梦。”
“不是做梦,我是说真的。”卢秀珍坐了起来,一只手攀着木板说得一本正经:“我要赚很多银子,到城里买个宅子,然后买辆大马车,平常住到城里,夏天就回山里来避暑乘凉,嗯,我要包个山头建个农庄,种花养草养鸡养鱼……”
崔三爷终于回了头:“大郎媳妇,听说你这些日子生病了,看起来还没好得完全哇,咋就在说胡话哩?你可暂且别想这么远,就想想进了老崔家的大门,人家看嫁妆的时候你该怎么说才能把这寒酸圆过去哩。”
“什么意思?”卢秀珍有些懵懂:“看嫁妆?”
“是哇,新娘子过门,可不得夸妆?乡亲们都会来看看新娘子带来的嫁妆哩。”崔三爷指了指那床被子:“你这被面都褪了色,说是嫁妆人家都不会相信,唉……”他瞅了瞅卢秀珍,油然有一种怜悯之心,这闺女生得这般水灵,可命咋就这样不好哩,在家兄嫂对她不好,还摊上了望门寡,老天爷也真是狠心哟。
好在崔老实心眼不坏,肯定不会亏待了这闺女,只不过……崔三爷忧心忡忡的又看了卢秀珍一眼,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色来。
“三爷,你咋啦?”
见着崔三爷脸上阴晴不定的,卢秀珍有些莫名其妙:“看嫁妆就看嫁妆,没什么了不起的啊,反正我也就这点身家。”她伸手拍了拍被子,一路落下的灰飞扬起来:“难道我婆家是大户人家?”
崔三爷哈哈一笑:“大郎媳妇,你想太多了,你夫家很穷,不比你那娘家好。”
“那不结了?什么锅配什么盖,他家穷,我家也穷,没什么丢不丢脸的。”卢秀珍冲崔三爷甜甜的笑了笑:“未必老崔家穷,还等着媳妇的嫁妆能把他家的院子装满?”
“这……”崔三爷语结,话是不假,可是村里头长舌妇不少,肯定会在后头说三道四的,特别是崔老实的两个兄嫂……崔三爷甩了甩头,到时候也不知道会说些啥子难听的话哩。
“三爷,没事的,我不介意,他们爱说就说呗,几句难听的话,就当过耳风便是了,”卢秀珍抱着膝盖,半靠着那床被子坐着,究竟是些什么难听的话,她都不用去想便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前世的她,还听得少吗?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还指望你以后能孝顺,可是没想到你竟然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母亲拍手拍脚的在大门口起跳,一只手指着她破口大骂:“白眼狼,念了个大学有啥了不起?你还不是老娘生的?你这么大年纪还不处对象,这是想拖累你弟弟吗?”
当年回去过寒假,父母骗她说去姑姑家吃饭,到了姑姑家,她看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胖得像头猪,小眼睛,朝天鼻,两只鼻孔黑洞洞的往外翻。
“这是隔壁村上的小刘,可能干哩,在城里开了几家店,房子车子都有,只要你点头,就可以提个包去住啦!”姑姑说得喜气洋洋,眼睛不住朝她身上睃:“他还答应到时候打个十八万八千八百八的红包给你们家,算是聘礼。”
这摆明是要卖了她给弟弟攒媳妇本呢,更让她觉得生气的是,这个男人仗着有几个钱,生活一片乱七八糟,已经离婚两次了,她父母还觉得这是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
她断然拒绝了,第二天,三姑六婆们就朝她指指点点:“没良心的货,念个大学有啥子了不起,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可不是,都二十一二岁的人了,再过两年就是老姑娘了,再去找刘家伢子那样的,人家还看不上哩!”
“我看啊,保准是私底下有人包了,要不是这样好的伢子,怎么还看不上?莫非是已经跟人家搅上了脱不了勾?你看看这些年她念大学还能捎钱回来,肯定是去做那些事情了,要不是哪里来的钱?”
流言蜚语实在伤人,可她要是跟那些三姑六婆一般见识,那实在不合算,那些乡下婆娘每天闲着没事情做就是闲磕牙,人家骂人的功夫杠杠的,她不想跟她们正面交锋然后自己被骂得落荒而逃。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第6章 青山坳(一)
一张张白色的纸随着春风飞了过来,有一张落在了卢秀珍坐着的小木车上。
她好奇的抓了起来,纸质有些粗糙,剪成圆圆的形状,中间有个小洞,跟她前世在电视剧上看到的丧葬场面里到处飘飞的纸钱有些像。
哀伤的乐曲在耳边回旋,吸了吸鼻子,还能闻到硝烟的气味,卢秀珍看了看不远处升起的腾腾青烟,心里头忽然间也有了些凄凉之意:“三爷,前边办丧事的,就是我婆家吧?”
崔三爷点了点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就是那家。”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眼角古铜色的皮肤皴在了一处,一种怜悯的神色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卢秀珍瞅着他那神色,总觉得除了怜悯,仿佛间还有别的含义在里边,
虽然跟这个过世的夫君素未谋面,可卢秀珍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好端端的一个人,年纪轻轻,怎么就这样死了呢,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可能他八字只生了这么好,只能有二十年阳寿吧。
车子辘辘前行,很快便到了门口,低矮的院墙外头围着一群闲着没事做的人,瞧着崔三爷赶了车过来,脖子拉得老长:“哎哎哎,崔老三回来了!”
“可不是?车上坐的那个丫头,是不是大郎没过门的媳妇儿啊?”
“咳,人都躺棺材里了,还什么没过门的媳妇呢,你该喊人家小寡妇!”一个容长脸的中年妇人将嘴皮子一撇,尖酸的模样已经浮到了面上:“瞧着水灵样儿,肯定不是个能闲着的货色,这下崔老实家可有好戏看了。”
“嘻嘻,金家的,你也真能说得出口,大郎尸骨未寒哪!”
金家媳妇子眼睛一横,毫不忌讳:“崔老实家可还有四个小子哩!”
众人哄然笑了起来:“你这是在给崔老实打算盘哩!”
旁边有个婆子意味深长的瞅了瞅从板车上跳下来的卢秀珍,薄薄的嘴皮儿一翕一合:“崔老实聘她,可是花了十五两银子的大价钱,这次她过来守寡是要把这十五两银子抵回来哩,大郎没了不是还有二郎三郎他们么,总要省出一个媳妇本钱出来!”
“话糙理不糙,崔老实家这样穷,银子不是大水冲来的,总得要从哪里方补回来才行。”一群人看着崔三爷赶着驴车往崔老实院墙边上靠,脖子又伸长了些,就如一只只被捏着脖子的鹅,发出嘎嘎乱叫之声:“哟,那床被子和那个枕头就是嫁妆?”
“咳,你懂个屁,人家的压箱钱打发得可是足足的。”有人嗤嗤的笑出声来:“只不过是没看到她装银子的箱子。”
明显的冷嘲热讽,一声声的钻进了卢秀珍的耳朵,她抬眼望了过去,就见四五个妇人站在院墙门口,中间那个正斜眼望着自己,一张圆盘脸,身子也是圆滚滚的,一副大富大贵之相,只是身上穿的却不咋地,依旧是粗布衣裳,上边还打了几个补丁。
“哟,新娘子来啦,快让我们开开眼,你们卢家打发了多少嫁妆!”
圆滚滚的妇人脸上有一丝嘲讽的笑意,两只眼睛挤到了鼻梁骨两侧,颇具喜感。
“这位大婶子,我觉得现在提看嫁妆这码子事情不合适吧?”卢秀珍伸手指了指院门:“现在正办我家大郎的丧事哩,大婶子守在这里老半天了,还没弄明白?莫非这眼睛看不清东西?满地飘的,可都是纸钱哪!”
金家大婶的脸倏然红了一片,她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卢秀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劳驾各位婶子让让。”卢秀珍抱了被子枕头朝窄小的院门走了过去:“大家想替我家大郎来烧几张纸钱,这份心意我领了,只是站的位置不大合适吧?别人看了你们这扎堆站在门口,还以为是那看门的呢。”
门口即刻便让出了一条路来,几个妇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卢秀珍抱着那堆东西施施然的迈过低矮的门槛,朝院子里走了过去。
“这崔老实家的小寡妇,嘴巴可厉害!这是在拐着弯骂咱们哩!”
“厉害有啥用?能当饭吃?崔老实家清汤寡水的,少不得要吃苦头!”
“哼,就怕她守不住,暗地里跟别的汉子勾搭上,迟早是要出事的!”金家大婶愤愤然的吐了一口唾沫:“瞧她走路那姿势,这腰扭得更风摆杨柳一个样,一看就不是个正经角色,咱们村里的后生可得要当心了!”
“你也真是,崔老实家不还有四个吗?够她受的!”旁边有人嗤嗤的笑着:“哪里还能轮得上村里的后生!”
声音随风飘了过来,钻进了卢秀珍的耳朵,她并没有停下脚步——与那些三姑六婆们去争吵,现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