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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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害同僚,还是对其照顾有加的同门师兄,吴肇汉不仅犯了官场大忌,也在首辅党内失尽了人心,不管他背后站着谁,暴怒的江南士族都不会再买账。
御史台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参劾,其中最为瞩目便是巡城御史江成云,这位因得咎于太傅而被冷藏御史台整整三载的科举新贵,正对其老泰山磨刀霍霍。
江成云虽出身陇西,但在游学江南之际遍寻名师,借此结交权贵。江氏是河北豪绅,腰缠万贯,耗费十几年心血才供出江成云这么一个读书苗子,总不能让他轻易废了。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当朝敢与赵太傅对着干的人就数吏部吴侍郎了。江家奉上金山银海,为江成云求娶吴肇汉膝下一庶女,年前刚入门,可惜这桩丑闻一出,就被江成云休弃,愤而自缢了。
因为此大义灭亲之举,江成云被破格擢升,晋四品监察御史,尝到甜头的江大人对其岳家开始穷追猛打,像个疯狗一样攀扯吴氏亲故。
树倒猢狲散,吴肇汉倒了,代表着一大批首辅党人也要跟着倒霉。但瞿国栋并不觉得可惜,在他看来,攘外必先安内,想在朝局上恢复江南往昔荣耀,那就要把所有世家拧成一股绳听他调遣,所以除掉吴肇汉的派系是必须要做的,况且,有江成云这把刀在,他既不必脏了自己的手,也不会与恩师撕破脸,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赵太傅打的小算盘,瞿国栋就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不过是些丧家之犬,他也懒得去痛打落水狗。
不过赵太傅也实在是不讲究,陶家怎么也算是江南出身,硬收拢到湖湘麾下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太傅……”
小太子实在熬不住了,身子不自觉往前倾了些,马上就要伸手要抱抱了。
“没什么事就散朝吧,殿下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顾椿自己都快坐麻了,自然明白储君的疲乏,但他对太子如今对赵氏表露出来的依赖十分不安。赵孟两家越走越近,被孟希来与赵秉安联手把持,将来太子还能聆听到朝臣与百姓们的心声吗,他绝不能对这等危机坐视不理,得趁着太子年幼,赶紧掰回来。
正琢磨着要给太子增加课业的顾阁老,没发觉小太子已从御座上溜了下来,一头扎进了赵秉安的怀里。
赵太傅生怕梁冠上垂着的流苏刮着孩子,所以小心翼翼地把东宫殿下的脑袋往脖颈里头摁了摁。
小太子撇过头在师傅的怀里打着呵欠,两眼迷迷瞪瞪,最后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没办法,为了避嫌,赵秉安只得经外三所把太子抱回了东宫,凤仪殿的召见也只能来日再说。
第292章 争宠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被架空皇权的帝王在百官心中哪还有什么威信。七月盛夏; 户部着手主持东南六省秋种之事; 将西山行营回京的计划一再搁置; 宗室齐危; 数位遗老皇亲入宫求见,要求太子殿下尽人子孝道,于西山跪迎圣驾。孟皇后震怒,下旨申斥各大公主府,并借由军方势力将诸公主之子遣送北疆换防。
任谁能料到,中宫如此跋扈,连表面的这一点情分都不愿维系; 一时间; 宗室贵女无不跳脚叫骂!
大朔立朝将近一百五十年; 公主、郡主下降何曾有过这种待遇,飞扬跋扈的人向来只能欺负别人,稍有不顺心都意难平,何况如今这般被人揪住脸皮来抽打。
这口气; 忍不下去!
以瑞嘉公主牵头; 京中几位大长公主及其联姻的公侯伯府开始频繁进出豫亲王的宅邸,同时民间也流传出先帝膝下十二皇子的美名。
泰平帝在西山苦等,毒妇逆子无一现身,干脆就遂了妹妹们的心思,宣豫亲王迎驾。
吴肇汉在诏狱伏法,临死前将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也是赵秉安预料之中的事,他本就没打算对吴系人马赶尽杀绝,能在数度党争中善顾已身的定然都有过人之处,赵秉安如今求贤若渴,只要能为他所用,出身过往不值一提。
赵秉安一手抓朝政,一手抓皇储的教导问题,哪还有闲情计较豫王那帮跳梁小丑。在他看来,泰平帝与宗室如今不过是相互利用。
几位大长公主抱团取暖,需要皇帝这张虎皮唬人,而泰平帝两手空空,不得不依仗宗室来制衡前朝,偏他猜疑太重、优柔寡断,半分权柄不肯往外割让,以致于豫亲王空有虚名,军政两方皆不得力,堂堂亲王只能每日装疯卖傻,以求在孟氏手下苟活。
没有户部的财政支持,豫亲王的迎驾之路异常坎坷,首先,满朝文武,就没几个大臣买他的账,一入秋,六部忙得热火朝天,每日里从地方呈报通政司的奏折都能摞成几丈厚,几位阁老眼睛死死盯着税务报表、田亩人丁,就差把巡稽御史全部撒出去,往十三个省份实地查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河南那档子事委实是把他们吓怕了。
孟皇后现在想起戴其鄞还怄气,时常念叨着让太傅早除了这个祸患,赵秉安就笑笑,给皇后与太子慢条斯理的解释这里面的关节。戴家早晚是要清算的,之所以一直留着,不过是为了消耗桂西军团的实力,打消眼前可能有的威胁。
小太子懵懵懂懂,不是十分明白师傅的意思,但是看见母后的脸色一下放晴,他就知道这是好事情,也跟着高兴。
每日朝会过后,赵秉安都会在宫中滞留半个多时辰,给太子传授处理政务的心得,不怕人小听不懂,用意主要是让太子感受到自己被人重视。他不想等这个孩子长大之后,回忆起幼年这段时光,对他心生芥蒂。
三岁启蒙,东宫还听不大懂奏疏里那些繁文辞藻,赵秉安就一句一句掰碎了讲给他听,就算太子不懂事闹出些笑话来,他也从不严辞呵斥,每每一笑而过,待之比亲子宠溺尤甚。
而这份亲密看在孟皇后眼里却还是不够,她想要的是赵秉安承担起泰平帝那份责任,教导长子,宠爱幼子。故而她时常诏赵元辅入宫,与元恪一道送去东宫玩耍。
可她忘了,小孩子也有独占欲,独属于自己的关怀突然要被瓜分成三份,太子怎能情愿!
况且他讨厌二皇弟,宫里的奴才私下里都会偷偷议论:荣王出身不凡,是圣上与中宫最看重的儿子!若非早生了两年,这储君之位是轮不到病歪歪的盛元澈来坐的,这话他也曾亲耳听瑞嘉姑姑说过,就在御花园的牡丹宴上,母后说是要给他挑小媳妇却把二皇弟抱了去,不用大伴教他,他也知道母后是想把最好的先挑给元恪,剩下的才会考虑他。
永远都是这样!太子在西山差点哭成哑巴,惊吓之下高烧不断,可回京之后母后却没有像以往那般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相反,凤仪殿的大部分精力都投放到了荣王身上,东宫的事务反而是赵秉安更加上心。
被人如珍似宝的宠爱了一年,小太子理所应当的把太傅看成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当凤仪殿的女官把两个圆头娃娃抱进来的时候,元澈太子的第一个反应是气红了眼眶,随后死死揪着师傅的衣领不放开。
因为太子的声带受过重创,所以赵秉安寻常都不允许东宫哭闹,有事说事,不管什么情况下他都耐心听着,就是绝不准哭!
赵秉安愣了一会儿,脸色落寞的叹了口气,他把人抱入怀中,伸手拍拍瘦弱的脊背,一边哼着童谣一边拿脸颊蹭这孩子的后颅。
“把元恪与元辅带去储书阁,待午休时分我再与殿下过去。”
“可是太傅,娘娘的意思是……”女官面色为难,皇后娘娘可是嘱咐过了,一定要太傅与荣王殿下多多亲近,但眼下这情况,可怎生是好啊。
“他们两个还小,不到学习的时候,在书阁里铺张毯子,放他们好好玩闹去。”
女官不敢违拗太傅的意思,只能带着大队奴才清理书阁,腾出一块清凉的地方铺上席子毛毯,将两位出身尊贵的娃娃放在上面掐架。
太子心思敏感,直到女官走了好一会儿才从赵秉安怀里露出头,仍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在兄弟相处之道上,赵秉安本身就是一团乱麻,他踌躇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教训元澈,毕竟这里面最无辜的就是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太子难得犯一回别扭,委实可爱。赵秉安唬着脸没一会儿就破功了,最后摇摇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继续方才的课程。
再看储书阁这边,窗明几净,赵元辅压在盛元恪身上狂啃!
荣王是被下药早产,身体自然比不上足月生产的凤举,一个翻身的功夫就被人扑倒了。两人在各自的宫殿或者府中都是千娇万宠、一呼百应的小霸王,性子都厉害,碰到一起就没消停过。
两人刚满了周岁,一排牙长得差不多,最是要咬人的时候。你嘬我一口,我咬你一下,玩得那是不亦乐乎,等赵秉安牵着太子过来午眠的时候,这两个不省心的已经折腾得满殿狼藉,气得赵秉安将人剥了个精光,一人屁股上挨了两下。
也就是在宫里他敢这么教训凤举,若是在府中,没等他动手,母亲大概就提着鸡毛掸子过来了。没办法,媛馨再度有孕,御医诊断可能为双生,为了妻子能安心养胎,他也只能把凤举送到玉函院照顾,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可真不是玩笑话。
赵秉安看他那傻儿子,挨了打也不哭,窝在那呵呵笑,怎么看都老实的很。
可等他假装转过身去,这小混账立刻一巴掌糊在元恪身上,打得荣王哇哇叫。
子债父偿,赵秉安只能认命的把荣王抱起来哄,结果这就戳了太子的肺管子。
“让他走,让他走……”
东宫里的奴才都知道太子不能哭,一哭太傅就会发怒,这会儿太子不仅哭出声竟还闹了起来,那太傅不得把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皮给揭了!
凤仪殿的女官心里也苦啊,太子一向乖巧,怎么今日这么奇怪。
赵秉安没预料到太子的心思这么重,竟对荣王抵触到了这个地步,赶紧脱手把孩子交给乳母,自己转身安抚太子。
好半响功夫过后……
哭唧唧的小太子坐在榻上,扣着手指很是委屈。这时候,光溜溜的赵凤举扑愣愣爬了过去,仰起头,把浑圆的脑袋搁在了太子的腿上,笑得没心没肺。
荣王哭闹不休,赵秉安沉着脸色听御医回禀,好在没什么大碍,他再转头瞧着榻上那两个,真是头疼。
孟皇后闻讯急急赶来,发落了东宫好些奴才,连带着对太子都有了怒气。赵秉安哪还能让她继续在太子心上插刀,厉声把话给截住了,最后不欢而散。
九月,豫王出京,入名山道门,请法师三千,赴西山恳求圣驾回京。
禁军尚在,出行仪制虽不全,但也勉强撑起了场面。不过,朝廷似乎已经懒得遮掩皇帝的荒唐行径,任由那些道士漫天作妖,都没有一个大臣上书劝诫。
京畿象征性的戒严,老百姓们把皇帝回京当成了一场大戏来看,糙言秽耳,议论纷纷。
六部抓紧河南、两江的布局,诸位阁老熬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哪还有精力陪皇帝过家家,大批朝廷精锐被抽调,剩下的三猫两爪,站在朝阳宫门前异常寒颤。
泰平帝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是如此场景,阴蛰一笑,眼神亮得骇人。
第293章 疯狂的皇帝
皇帝大张旗鼓地入了道门,偏朝堂上下无一人出面反对; 这让天下士族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豫亲王身上寄托着宗室死灰复燃的可能; 内阁对皇帝冷处理; 但对于这位敢冒头的先帝遗子打压起来那是毫不留情。
雪花般的折子飞向通政司; 随后经由内阁转呈豹房,其内都是参劾豫亲王的大逆不道之举,“魅惑圣上,私通朝臣……”,年仅十四岁的豫亲王几乎成了当朝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凡是自诩清流的人家,背后无不要唾骂几句; 就连城墙根底下讨饭的乞丐都知道皇家有位亲王爷; 坏得要嘬人骨头。
入冬之后; 饱受参劾的豫亲王不仅没被皇帝发落反而荣获赐婚,正妃出自平川侯桂氏,是莱敏大长公主的嫡次孙女,侧妃两人; 分明出自元帅府靳氏与镇远将军府姚家六房; 按皇家规矩,姚靳二女年前即要入府,豫王府该小摆一场喜宴。
这场赐婚对宗室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皇帝终于往前挪了一步,决定启用豫亲王了。
几位大长公主都喜不自禁,遑论瑞嘉公主等一些沉不住气的小辈; 又因为即将靠近年关,恰是各省地方官入京活动的时候,她们摩拳擦掌,意欲借着豫亲王这块招牌重振旗鼓!
可现实很快就把她们的美好幻想给戳破了,靳家、姚家对这门婚事并没有大肆庆祝,甚至闭门谢客,连各爵府上门恭贺的帖子都没有接。
靳啸隶如往常一般在军营操练,后来又往五军都督府告假,传闻说是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