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妻-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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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们都喜欢吃鱼头,但大公子喜辣,小公子就不喜欢,以前府里烧鱼都要准备两份一模一样的,一份辣的一份不辣的才行,谁都不能少了。”玉姑姑笑呵呵道,“一次厨房出了纰漏,忘了准备小公子那份,那时小公子才七八岁吧,直接闹到厨房押着厨子又给他烧了一条,现在王爷还笑这事。”
如一道惊雷劈过,电光火石之间,十三抓到了一丝令她惊骇的东西。
“大公子,是指……蒋牧白?”
“没错,正是大公子的名讳。”玉姑姑道。
“萧侯爷不喜吃辣?”十三又问,声音有些发紧,干涩非常。
想起“萧炎”在小店里面前的一桌菜,有个非常可怖的念头不可自抑的袭上心头。
“是这样没错。”玉姑姑道,惊异地发现对面人脸色发白,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
十三扶着桌子的边缘站起身,脚有些发软,她低声匆匆道,“我先有事,今晚便不归了。”说完也不看玉姑姑,直接就向门外走去。
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绝对是自己多想了。
她一遍遍命令自己不准胡思乱想,但各种让人发寒的思绪却如同盖不住的烟雾飘散出来,让她看不清。
她必须亲自确认,真相到底是什么。
虚惊一场还是——
十三不敢往下想,如数九寒天。
☆、第四十六回访道观终辨兄弟论名姓呼之欲出
山中寒凉,夜里又下起雨。
玉真道长听到屋外的滂沱雨声有些忧心,吩咐身边弟子仔细查看门窗是否闭好,不耐潮的东西早些收好。
正说着,看守门户的弟子披着蓑衣就赶过来了,“门外有一人敲门,说是今日上山迷了路,问能不能留宿一晚。”
玉真道长闻言准许,让领着敲门的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衣衫尽湿的女子进了来,水珠子从头到脚顺着面庞向下滚,不一会就积了一个小潭。
“出门遇险,多谢道长收留。”女子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碍事,这样大的雨,施主一人在山上太过危险,不若在本观歇下,只是条件简陋,莫要嫌弃。”玉真道长道,“只是不知施主为何这时孤身上山?”
十三打量了一圈大殿,烛火幽暗,玉真道长身边只几个弟子在服侍,五六个人站成排,在最角落的阴影里,是那日山上遇上的小道姑,和她目光对上,也认出了十三来,眼睛瞪的老大,腮帮子鼓起,想说话的样子却又吞了回去。
十三行了一礼,“不敢欺瞒道长,今日我和人有约,一齐上山赏景,在山上等了许久才想起我记错了日子,倒是阴差阳错,后来天色昏暗又下雨,想起贵地就投奔到这来了。”
玉真道长没再多问,招呼两句就命弟子领她下去。
黑夜沉沉,十三干躺在床上,手在脑后,盯着黝黑的天花板发呆。
道观清修之地,条件简陋,硬木板床上一层干瘪的被褥,枕头是荞麦枕,沙沙作响,不同于萧府内的香温软榻锦堆高床,但此时此地独处,十三才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一点点审视翻看过去这段短暂的回忆。
其实想要知道真相很简单,只要开口问玉姑姑,问铃兰碧竹甚至亲自去承恩侯府门口随便问个守门的就可以了,但她此刻固执地不想从别人口中探听,只希望自己亲手揭开谜底,抱着微渺的希望在帷幕揭开的那一刹那间能够得到惊喜。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
十三并未解衣,直接坐起身,摸索着点了蜡烛,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门口,是小道姑。
“你要去哪?”小道姑一惊,小声叫道,“上次看你偷偷摸摸在后院就觉得你要干坏事,不是个好人,这回真被我抓住了,你赶紧回房,不然我告诉师父去,把你抓起来。”
十三蹲下身子,“好啊,我就是去找你师父的,道长收留我过夜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她,刚刚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她弟子偷偷把我领进后院,这件事得告诉她才行。”
“分明是你自己偷偷进来的。”小道姑气道,“师父不会相信你的。”
“那你认出我来了刚才干嘛不说?”
小道姑语塞,“我——我——”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小师父,对不住,我不该逗你的,只是看你很可爱罢了。”十三放下灯盏,摸摸小道姑的脑袋,“我不是坏人,这次到观中来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做。”
“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小道姑没忍住好奇问到。
“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他的母亲牌位供奉在这里,我也许很快就要走了,想过来祭拜一下,可是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只有晚上偷偷的去。”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小道姑问到。
十三低头扯扯嘴角,几滴泪水滚落到嘴边,尝到一丝咸咸的味道,“因为所有人都会很难过呀。”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了承恩侯府招妻入赘,来年就要大办婚礼的事情,不管真相是什么,她都只能往前走。
小道姑慌了,用袖子蹭蹭她的脸,“你别哭呀。”
“小师父,能带我去供奉牌位的地方看看么?我只看一眼就走。”
“师父会骂的……”小道姑的声音犹犹豫豫,“那说好了只能一眼,不许乱碰,谁也不准说的。”
一短一长两个黑影前后走着,跟在小道姑后面拐了几个弯,十三很快就到了侧面一间不大不小的偏殿前。
小道姑左右瞅瞅,拉了十三的手推门而入,“师姐肯定又在偷懒了,现在没人赶紧进去。”
她一边走一边念叨,“师父可是吩咐过了,这里香火要一直在,长明灯不能停的。”
小殿布置得很简洁,上首案几上有一方牌位立在那儿,左右各一排烛火,前面是供奉的糕饼水果,底下还有个蒲团,旁边地上放着经书并一个黄铜小盆,盆里有未燃尽的黄纸。
十三吹熄蜡烛,松开小道姑,自己直接上前几步站定在牌位面前。
乌木牌位上,一排鎏金字体映入眼帘,“先妣蒋门讳英……”
“先妣蒋门,蒋门……”十三脑中一片混沌,只喃喃一字一字自语,猜测终于成真,闭上眼那几个字如同刻在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嘲讽着她鞭打着她。
“竟是真的。”十三自嘲,自己是有多么愚蠢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蒋牧白,萧炎,荣郡王府的两位公子,自己居然给弄错了!
“这位施主,你还好么?”小道姑忐忑地拉拉她的袖子。
这位施主肯定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了,她从没见过有人能够难过成这样,明明在笑她却觉得笑得很让人难过,甚至比她被师父责打的时候还要感觉难过。
“这里——还有其它的牌位供奉么?”十三听见自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到。
小道姑摇摇头,小声道,“没有了,听师姐说这里是花了许多许多银子的,只有这一个。”
十三没再出声,愣愣地盯着牌位上那个“蒋”字望得出神。
小道姑不敢扰她,只有陪站在一边。
不知过了有多久,腿都有些发麻,身边这位施主才好像从木头人活了过来一样。
十三走上前一步,取了支香点燃□□香炉,跪在蒲团上,素手合拜。
小女庄十三,有幸和令公子相会,奈何缘浅,终难成双,非是小女贪新慕色,实乃天意弄人非人力能抗。夫人在地下若有知,还请宽恕小女罪过,庇佑令公子和顺安康。
深深三叩首,十三起身,低声道,“小师父,我们走吧,今夜多谢小师父了。”
为什么他偏偏是萧炎的哥哥?
她只觉得疲惫,疲惫到不想去思考回去后要如何面对这纷乱的一切,一团乱麻,要如何才能理得清!
什么萧炎,什么蒋牧白,一个神龙不见尾把她晾了数月,一个玩神秘叫什么李从善,这两兄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庄维桢何德何能竟掺和进这两人中!她已是身如轻舟随波流,既都是天命,管它东西南北风,她受着便是!
船到桥头自然直,过了今夜再说罢——
十三浑身无力,瘫倒在床板上,以手抚额,终是在黑暗中发出一声轻泣。
鸡叫日出,十三放下度夜之资,推开房门悄悄离开了清虚观,伴着破晓的朝晖下山,人迹渐稠,回了城。
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她远远看见等在那里的铃兰碧竹二人,倏而便踏不去脚,改了主意转身离开去了袁成佩住的旅店。
敲开门,十三也不用招呼径直往床上一扑。
“借我休息一阵,帮我给承恩侯府的人送个信,就说你是我好友来探望,我一高兴喝多了,傍晚自然归去。”
“贞安,你这是怎么了?”袁成佩大惊。
“唔,自作自受罢了。”说完,十三不理他,一卷被子把自己裹了严实。
袁成佩向来拿十三无法子,只有依言出门去办。
另一头,蒋牧白的两个小厮也在聊起十三。
他们都感觉到自家公子最近变忙了,自从下定那个决心以后以往许多计划都要修改,几乎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阿南悄悄向阿北抱怨道,“我看公子真是太过心急了,剃头挑子一头热,光看公子这么辛苦,那位如小姐都不吭一声,公子莫被人骗了。”他努努嘴示意屋内蒋牧白奋笔疾书的身影,“公子现在还在里头呢,从早到现在。”
阿北也道,“那位如小姐我见了几次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公子和她不过见几面,他们都说些什么就让公子栽了进去?以往太孙淳郡王,哪个不是地位高贵,公子也没动过心思。”
“就是以前没动过这回才糟糕。”阿南故作深沉,“要说我们家这两位公子和别人家公子不一般呢,我们公子还算好,那小公子都直接招了个上门妻,听说婚礼都快准备好了。”
“我倒觉得我们公子样样不输女儿,也像小公子那样招个上门的倒更好。”阿北道,“偏偏我们公子居然要嫁给人家,连名字都可能是假的,公子心可真够大的,至少也得当面问清楚啊,就那么相信那个女人,万一是骗子呢?”
阿北有些替自家公子不平,小公子再怎么样好歹还是当家作主,自家公子倒好,被迷得神魂颠倒,偏偏他们做下人的有些话还不好劝,“就该禀告了王爷让他制止。”
“你可别胡来,公子说了不准的。”阿南连忙拦到,“你要惹公子动怒么?”
“说说罢了。”阿北叹道,随口道,“也不知道小公子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也是不愿意王爷插手管他,藏得可严实了。”
“我就听那边府里人说也是平城的,名字挺拗口,叫什么庄维桢。”阿南赶紧贡献他的小道消息。
“庄维桢?”阿北眉头微凝,“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
☆、第四十七回薄如纸一戳即破乱如麻上门教妻
阿北推开门,轻手轻脚进了屋子。
“公子,你要不先歇歇?”
“不必了。”蒋牧白没有抬头。
半晌,他发觉阿北仍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有些奇怪,“你伫在那里要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公子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阿北讪讪道。
蒋牧白抛下笔,问到,“有什么话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阿北吞吞口水,在蒋牧白的目光下终于耐受不住磨磨蹭蹭道,“我就是觉得吧公子不必太着急了,这种事情毕竟还是跟如小姐商量一下比较好。”
“如今有何可商量的。”蒋牧白道,“我知晓她心意就足够了,如今我身在旋涡,各方人马都在虎视眈眈,莫说还有淳郡王,日后再说也是一样。”
之前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无所谓身边是什么人,太孙、淳郡王,前脚接着后脚,想要不留痕迹的抽身却是没有这么轻松,他若贸贸然丢开这些和十三走一起,不光是蒋家和荣郡王府,连十三也会被牵累。
再等一等,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待他处理好手边事务的调理,做好部署一切妥帖,就能无后顾之忧地来着手他和十三两人间的事情,只要等这一波风浪平静下来就可以了。
“公子,你真的还是跟如小姐打听清楚,两人说好吧。”阿北缩起脑袋,“就您一个人这么热心总不是个事,万一那如小姐,那如小姐根本没这个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蒋牧白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有什么隐瞒的,还不快禀告!”
“那我说了公子你可千万别生气。”阿北顺杆滑,讨好道,“还记得我们当时在平城山上第一次遇见如小姐么?当时她和袁成佩在一起。”
“当然记得。”蒋牧白不由回忆那一次在山上初见,正是那一次十三引起了他的兴趣去翻那一本书,才会有后面的羁绊。
“记得当时我们发现袁成佩其实是个男子,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