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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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二女儿确实是被卖了,卖给人牙了。后来在南昌府时,栓子一时好心,买了她。裘讼师说出她是章三之女。陈管事后悔不迭,只是细思量,自己买了她,也算是偿了当年章家救徐姨娘一事,便打发她走。哪里想到,临走时,她竟偷偷地跟了来,说自己家穷,没得吃,早晚也是饿死。
“可是,她家祖母不是还在吗?”文箐想了想。她对章家的感情过份复杂,对章家婆子实在是没好感,可那几个孩子,确实是太可怜了。
文箐见到她,想起她一家那些姐妹,难道一个个都被她舅舅卖了?这章家二女儿,叫叶儿。文菁叫她过来,一问才知:其他的卖不掉。
叶儿怯怯地,瘦瘦地,一瞧就是营养不良。
前两日,陈妈欣喜地迎回陈忠父子,可是待知这个”小尾巴”竟是章家的”小祸害” ,不待见。气愤地贡怪起陈忠来:”从来只有父债子偿的道理,你倒好,把个冤家子女领到家中来,难道他家害了姨娘,咱们还要替恶人养儿育女不成?!你这般又如何对得起夫人、姨娘?!”骂完陈忠,又不停地骂章家,”她章家干的好事!要没章家,徐姨娘会落得这地步?老爷更不会丢官,夫人也不会……”她越骂越气愤,到今日,一瞧见章家这个女儿,仍没好脸色。
陈忠被娘子骂得个狗血淋头后,小声道:“当初终归是章家出手才救得徐姨娘,否则,小姐与少爷便也没有了……现下不说与小姐知,便是了。且待我寻个妥善的地方,安置了她。”
陈妈语塞,莫可奈何地也只得暂时留下这个叶儿。而小叶儿却还在闹不清情况之下,却是十分惧怕陈妈,连带着一路上对自己好的栓子哥哥,也冷着脸对自己。她还是不懂:怎么自己做错事了?
此时,陈妈讲完这原委,担心地看着小姐,毕竟章家与徐姨娘的那笔恩怨,实在是牵扯不清。见小姐倒没生气,她心底也松了一口气。终归是怕小姐多心,便解释道:“中途,忠郎也想过要撇了她去,奈何她倒是跟得紧,竟都都找上来了。唉,这真是甩不掉啊,一跟便跟到家中来了……这两日,我便打发了去。”
文箐想了想,事已至此,焉能怪栓子或陈忠。问道:“她对那些事,可知情?”
陈妈叹气:”这么大点的孩子,但凡能记事,便也晓得她家中姐妹,只是不多说话。关于那些陈年旧事,她章家想来也不好张口与人说,她自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的。虽如此,但凡我一见她,便烦。给她脸子受,她竟跟个瞎子似的,只要有一碗饭吃,便谢恩。你说我能拿她如何?”,陈妈为人母,又不是个坏心眼的,旁的手段也狠不下心去做来。
这样懵懂着,倒也好。上一辈的恩怨,文箐不想牵连到下一代来。便道:“她家要是没大人了,总该寻个法子安置了。这事儿,且容我想想。唉,你要烦她,莫不如让李诚送去周大管家那儿,多少也能照顾周大管家。”
当然,这只是暂时不得已的法子,她并不想长期将她留下来,也不希望日后老瞧见这么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晃悠,提醒章家对徐姨娘做过的事,自己对章三做过的事。
陈妈心疼小姐,道:“小姐,你用不着这么心善。都怨陈忠,要不是他带回来的,怎么会让小姐伤心。”
文箐摇摇头,道:“其实是好事。我因为章家一事,常做恶梦。要是能好好安置了章家孩子,或许便离梦远了些。”
此话却是听得陈妈潸然泪下,文箐没痛哭,陈妈却是大哭出声。阿素与阿静忙劝阻。最后文箐道:“莫惊着了豆苗。”这才把陈妈的哭声劝停。
依依惜别,往日历历在目。文箐虽觉这两年岁月坎坷,只是有这么一些人,让自己十分温暖,这份情意,千金不换。
文箐既对来日生活充满了无尽的希望,又带了些惘怅。不过她是一个向前看的人,对于一些事只埋在心底,并不想经常拿出来悼念。
与此同时,有个人正在笑得没心没肺的,那就是孙豪。他从杭州返回,却没立刻回凤阳,而是落脚在江家。他既与江涛年龄相近,少年心性,自是有些话题可聊。不过,他不喜江涛老是叫自己”孙表叔”,只坚持私下里还是以”兄弟”相称。
江涛虽说现下正在学着打理铺子,却是个懂得享受很能玩花样的少年郎。要投其所好,对于孙豪这么直性子的客人,江涛自认为有把握。叫来些陪玩的伴当们,着人抬了美酒出来,置了好菜,招来歌妓,弄得热闹哄哄的,捧着孙豪。只一天,孙豪差不离便把他当作知己了。
可是热闹过后,孙豪半醉半醒地躺在床上,想着庆弟要也在场,那是何等的快意。这时,越发想与庆兄弟聊一聊。可是,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寻到沈家去。免不得长吁短叹。
江家在同里,这几十年来,两代人励精图治,尤其是江涛的父亲江忱的打理下,江家如今也是本地一个大户,在苏州好此地方有产业。江涛此时竭力尽地主之谊。到了第三日,他爹吩咐他不如带了孙少爷去苏州城里逛逛。他有一知交好友,名唤任弛,甚是玩得来,家在虎丘左近。
孙豪终归少年心性,正是好玩之时。此时寻思着离庆兄弟家门倒是近,也好打听归家无。便欣然而往。
那任家宅了位置倒也好,正是七里塘处,属于苏州阊门一带最繁华之地。任江孙人俱是公子哥,又是少年心性,一见面倒也有些投合。这任弛绰号为”人痴”,得名所来,自是好美人如痴,家中下人环肥燕瘦,连小厮都个个清俊秀雅。家中近来发迹,得益于其娘舅乃为苏州织造府的中官。
说到中官,不得题外话介绍几句。此时的太监仍不叫太监,也只有某一执掌大印的才叫太监。其他,则称之为中官、内使。这些中官或内使常因皇宫内某物事缺少,便被外派出来征管。苏杭之地是来了一批又一拨。宣德四年,因采办一事闹得沸沸腾腾,宣宗便传旨召回各地中官,可是仅苏州这地方,仍是有五六名中官常驻于此。此外,又时常派些钦差内监来。如今,不仅有任弛之娘舅在这督管,却是去年又派了中官王宠来长洲,征收阔白三棱白布,后被苏州人联名上书,才不了了之。
此时,任弛与江涛二人所话,便是听说:朝堂上似乎又要派钦差内官来。任弛为此事向江涛讨个法子,毕竟他娘舅在此管着织造,上面又派一个钦差来,这不是头上又有管着么?
江涛与任弛有不少生意往来,听得这事,只记在心里,仓促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瞥见旁边的孙豪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便道:“任兄,此事如此这算急切。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来来,今时正是春光明媚,莫要错过了这好时光。且出去玩玩。”
这话正说了”人痴”的心思,只道:“好好好,兄弟我这里正好有一桩好事,不如去凑个兴?”
任弛所谓的好事,便是瞧中了谢家新寡妇。”谢家生日好风烟,柳暖花春二月天。”好好儿,李郢为其妻作的生日诗,到了他嘴里,竟下作不堪起来。他感叹完,偏这”好风烟”只能远观袅袅,却是得不了手。便又找江涛来寻主意。
孙豪有意诧异于江涛竟也作这此勾当。有待说几句,可自己也是个客,便道:“江兄,你等且去寻人,我自是四处逛逛。”
江涛只拖住他道:“使不得。孙兄是我家贵客,我焉能这等不知礼俗。归家去,为父还不责打死我。”
任弛却是与江涛附耳说得几句,一脸诡意地低声笑道:“那周家儿郎真个就那么风致?”江涛听急了,心想自己也只是同 他说得几句孙豪的心事,当时一时疏忽,倒是忘了这任弛是男女不忌的了。只道:“任兄,那周家可是与我至亲,胡来不得的。”,
任弛自是笑道:“省得,省得,便是江兄面子上,我也是半点儿不会多想。”
可他不多想了,过得谢家门,却是无缘进,便拽着江涛与孙豪另寻风流快活去了。他的快活所在,自是烟花之地。”江兄,我这可是煞费苦心地,帮你那孙兄识点儿门道,总不能让他来日,嘿嘿……”
江涛只当他是开玩笑,便道:“开过眼界倒也好。只是,这事儿你可莫说将出去,否则我爹那边没法讨饶。”他被任弛调笑得几回,也怀疑起孙豪是不是对周家另有他意。只是,这事儿说破不得。于是索性任由任弛来试探。
下午时分,正是烟花地梳洗风妆之际,一群人进得门来,闹哄哄唤得几个方才在屋内哈欠完的美娇娘,搂搂抱抱,一时“爷儿”、“官人”、“美人”、“心肝”地叫做一团。
孙豪原以为江涛是带自己游山玩水,好歹还能见识一下苏州的胜景,没想到这一来却到了这地方。孙豪严肃地一摆手,道:”这等子下作之地,你们且去,我自是无兴,莫碍了你们。”心想,要是自己在苏州走马章台一事,传到庆弟耳里,还不被他奚落死了。
关于烟花之地一说,自是在歙县时,过得那街边门口,比寻常之家热闹,引得孙豪不得不伸长了脖子瞧一眼,便被文箐在旁边“吃吃”地笑了好几声,道了句:“那等烟花酒香之地,入得去,自是灯下看美人,只待出来后,却是柳缠肢躯卧榻,不死不休。”他原以为小小庆弟竟是懂得这些富贵繁华之意趣,哪里想到同表哥一说,却得了三个字:花柳病。
在以前,有没有逛过花街,吃过花酒,他是记不得了。只是待他有记忆后,只忙于生存,过一天便算一天,遇得文箐,朝夕相处无话不谈,做人的道理,为人情义,却基本上是自那时重构。而这些,都是从与文箐的争论辩驳中得来。故而,文箐的功劳不得不说:短短两月,竟是影响了孙豪一生。
此时,江涛只拉住他不放,道:“不过是喝杯酒,听中歌舞,如在家中一般,只是这里更尽兴罢了。”
任弛在一旁道:“现下有家无室,正是轻松快活之时,孙兄,何必顾忌那多。”
他这么一说,孙豪也知自己这是扰了人家兴致。只是进门来,叫了歌舞,唱唱闹闹,只是这种地方,又岂是纯吃酒中歌所在?更何况有”人痴”在,那番风流快活之事,焉能少得了?
于是一群人玩闹,只孙豪却是一反往常爽快,很是拘谨坐立不安,心情不畅,只一个劲儿喝闷酒,美人倒几杯,他喝几杯,又嫌杯小,索性拿了壶就灌。吃着吃着,不经意里才发觉腰带被人解松脱,袍子下一双手在不安地搅动。他吃了一大吓,酒意去了,立时站起来,推开了那美人。方要作脸,却见人家一脸伤心状,又舍不得下心肠来骂这如花似玉的女人。于是更加憋闷。
任弛见他挡开了一个美人,便笑着对江涛道:“孙兄该不会还没开过苞吧?”这话里话外,几重意思。江涛一愣,忙回道:”怎会?他家原本是伯爷家,甚么没见过,各样排场自是比咱们大。”
任弛邪笑着对孙豪,道:“那想来,是觉得我们这小地方,比不得京城了。”
孙豪尴尬地道:“非也,非也。如今我家正是落泊之际,昔年之事也……”
任弛哈哈大笑,道:“省得,省得,孙豪这是大丈夫不是当年之勇,咱们兄弟自处,何必还论这此有的没的。自是我家有,必是兄弟你尽管拿去。这些美人要是不合适,我自是会有法子让孙兄开心。”
他吃吃地笑,又瞧了两眼孙豪,便招来老鸨,低声说得几句,自与江涛等几人分头开了房间。
孙豪被胭脂花粉熏得吐息不畅,却是走不得,吃了好些酒,晕晕乎乎地被带进了一个房间。方要往床上躺,却见床上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打扮得甚是艳丽。他也没多想,只喝道:“你下来!”说完就拿了酒壶,又猛灌了几口。
那男孩乖乖巧巧地下了床,身上所穿甚少,只是开口一句软糯糯的”爷” ,便让孙豪吓得手一抖,不由得仔细瞧他两眼。可一瞧过去,似乎又发现不当,立时又转开来,气恼地道:“你一个服侍人的,不会好好说话么?怪腔怪调!”
“爷,这是要上床歇息么?我来侍候爷。”那男孩说着说着,便上前来给他宽衣解带。只他身上实在太香,孙豪被酒气一熏,感觉鼻子似乎不是自己的了,难受得紧。哪想那人给他解完了衣带,夹袍拉开来,便是身子软作一堆,就往他身上靠,一双手只是抱紧了他的腰,向后一仰,带了孙豪往床上躺去。
这下,孙豪再是没见过这等世面,也明白是何事体了。吓得酒壶一扔,牵了落在地上的腰带,便急急地往外跑。
没顾得上这妓馆里众人脸色,慌不择路,出得门来,迎风吸了一口气,才清醒了些。却瞧见自己衣衫不整,又慌作一团,急争地将解开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