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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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子见庆郎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甚么,好奇地靠拢过去,一看却是自己看不明白的物事,依稀看到的是一个大锅一般。问道:“庆兄弟,这是画的甚么呢?你适才说又有法子报答他们,可是昨天说的钱么?你准备给他们多少?这一路花费不少,咱们自己也得留着些才是。”
文箐停下来,拿树枝敲敲地,点头道:“我晓得的。便送他们三百贯钞好了。反正魏家送的那些,本来就是意外之财,现在送于赵家虽然少了些,也替你略表心意吧。几十贯钞加咱们给他们买的布匹就能让他们丰足地过一个好年了,再有两百来贯钞,明年他们能非常轻松地度过,便是给赵三叔也能买得些药来补一补……可惜啊,赵三他们这一家子不识字,我同他讲一些事,也说不通,要不然,赚钱的法子倒是有,只是他们却做不来。我在这画图,想来想去,有些事只怕说不明白,需得写下来才是。可是他们又不识字,一拿到外头去问人,法子就守不住了,实在是不妥啊。”
小黑子再次歪头歪脑地看着地上的图画,认了半天,也看不太明白,倒有一个地方发现好象是用几根棒子挤做一堆。自己都看不明白,更何况赵家人了。他也叹口气道:“你都说了,这三百贯钞够他们好好生活一年多了。想来我便是不能找到家,也能找到一份活计,到时挣的钱钞给他们,就算报答救命之恩便是了。”
文箐认真想完,道:“我原来想着‘授人以鱼,莫若授人以渔’,是再好不过的事。可是发现我要说的法子,他们只怕一时根本学不来。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的事,眼前筹划着还得另寻他法。”
“庆兄弟,到底是何法子?平时你说我老爱卖 关子,我看你才是。我是实在想听了……”小黑子看了图,越看越迷糊,不免催促着兄弟快快讲出来。
文箐指着前头的茶树,道:“我原要说的,便是这茶树。我想,他家这是油茶树。咱们买的茶油,便是这茶籽榨出来的。”
小黑子不信,道:“昨**说制皮法子是一个熟人教的,我就好奇了,那这个榨油,你又从何处晓得这个了?”
怎么就知道了呢?文箐想想,心口发痛,如今同前世不知哪日才能相逢,也许终老在明代了,可是昔日的未婚夫,此时是否还想念自己?自己挂念着他,却又没办法。自己同他认识,便是通过“油”。他家开的油厂,准备宣传茶油,于是自己接了这个广告,在一见钟情之后,开始了恋人关系,然后从原料到生产工艺全程了解了个遍。可是这个话题,又怎么能同小黑子说呢:这是我以前的夫家产业?
她苦笑一下,道:“小黑哥,你都成包打听了。制皮法子,是我家姐夫教的。至于榨油的这法子,自是相熟的人告诉我的。成与不成,也得到时做过试了方才分明。只是眼下与赵家说不清如何个制法,咱们又要赶路,时间亦来不及,且待明年采茶籽时再说吧。小黑哥,你只需让赵家来年在寒露前后,最迟是霜降之前定要把山上的茶籽都采了下来,便是了。至于其他的,也勿要同他细说。”
可是当赵三听到这事,却执意不收这钱钞,认为自己这般便是索图报恩一般。最后还是文箐出马,反复说是自己要买下来年产的茶籽,这个算是定金。归家后再让家里人过来买下山头那一亩多地,到时一切还得托由赵家看管。如今,只能让赵三去找个可靠的人或者里甲打听那片地头归属,能否买卖 或者开荒为赵家地。
这般说完,终于让赵三同意。又怕万一涉及到买卖 ,言及先留下钱钞,托于赵三买卖 。
在文箐看来,既然没人把这油茶当个宝,只是谁家想采便采一点。不过是因为这山里人见识少些,不懂得榨油罢了。可是这一咱瞧见,徽商这么多,个个精明得很,若是有一个知内情的,只怕那山坡上的油茶树会炽手可热起来,到时同赵家抢起来的可不是一家两家。若是能买下那块地,就好了。且让陈管事明年来这里时,到官府去花钱办妥手续便是了。
再有,油茶不只是在于其产出来的油,就是采树下的茶树菇也可以采来卖 ,还有春天结出来的茶果子,这个也挺香,可是作为零嘴。
另外,油茶不如绿茶树,明代还没管这个呢,对于绿茶,你要是开一片茶林,那就是商茶,同盐一样,明代实行专管,明初甚严,严禁私茶买卖 ,到得如今宣德年间,虽说商茶略有松懈,可也不能任由自己买卖 。拿这徽州府来说,录属南直隶,有买卖 ,便得到应天府的批验所去报批。
下午,赵三家的大儿子没有逮着狍子,倒是提回来了只黄鼠狼,两只兔子一死一活,再有一只山鸡,被夹子给夹坏了,半死不活的。
文箐这一天转下来,想同那两个小孩说几句话,却发现他们实是胆小怕事得很,说话都要看人脸色半天,细声细气的。端个菜过来,亦是有几分讨好样。显然,在他们意识里,人之高低贵贱 在一眼之间便查觉,便越发拘谨。
文箐叹气,发现赵家是穷,可是最主要是根本没有经营意识,典型的埋头干活闷头吃饭的靠天吃饭的古代农民。居然只晓得把这动物剥来卖 肉,可是他们又不会算数,不是卖 不上价钱就是被人占便宜,只能换得一些极需要的日常物事来维持最简单的需求。那些舍不得吃的或者来不及卖 ,就腊干。
她还记得澳洲免子泛滥成灾的经典案例,后来听堂嫂说在乡下养过兔子,兔子繁殖能力在家畜中最强,养半年就能生育,而且怀孕期短,才一个来月,一次便能生下好几只,甚至生十来只,而且一年能生两次不止。再说,赵家有两个小劳力,又不能出去打猎,又无多少地可耕,要是能打些草,养些兔子,野鸡什么的来卖 ,也许好一些。
她思量妥当,觉得这是个给赵家改善生活的好办法,又仔细与小黑子交待一番,将五百贯钞于他。没想到,到了古代,自己还得学着安排人家的生计问题,为遇到的穷人解决生存问题,难不成这是自己穿越过来的价值所在?自己日后要是安定了,能做些甚么呢?文箐叹口气。
正文70 妹婿,我是你大舅哥
离开赵家时,赵三同他大儿子一直送出几十里地来,口里反而把小黑子文箐他们当恩人了。文箐见着那二人越来越小的身影,叹口气道:“天佑好人。”
小黑子却十分佩服庆兄弟见多识广,道:“庆兄弟,我没想到你懂医,会制一些药膏,会缝衣衫,还会制皮,连榨油都会……哦,还会养兔子。你说,天下还有你不会的么?”
文箐见他这般吹捧自己,脸红道:“我其实是甚么也不会,也只晓得一些皮毛,略有点耳闻罢了。甚至连一般人都比不上。你可莫要言过其实,免得传出去,让人笑话。”
文简却自豪地道:“那是,我哥哥就是文武双全”
文箐与小黑子大笑,这孩子,时常听文箐讲故事里有人文武双全,便认为这是个很不了起的词,记了下来,送给姐姐。“小黑哥,你看,我弟都同你学坏了,也开始乱用词了。”
小黑子笑过后,认真地看了眼庆兄弟,调侃道:“庆兄弟,你如今可比一般人强多了,待你弱冠成年后,那还了得?你这等标致相貌,再加这么出色的才干,可别早早定了人家。且等我寻得家人后,我定要找个般配的妹妹与你。这样,我便能同你更亲近几分,我成了大舅哥了,哈哈,妹婿……”
文箐听他贫嘴,知他从赵三那里得知是杭州有人来寻过人后,也似乎吃了颗定心丸,明显比之前要开心得多。于是也笑了,搂着弟弟半真半假地道:“那还真不对住了,大舅哥,你兄弟我想让你作舅爷也只怕不成。先母为我早早定了亲事了……”
小黑子惊讶地道:“不会吧?庆兄弟,你这定是诳我。你这般小,怎的就定了亲事?那可不成,我家妹妹定要嫁于你。你且想法子吧,反正你是智多星。”
听他这话说得越来越象有个妹子的模样,文箐冲他挤挤眉,开玩笑道:“那我只能多谢大舅哥,承蒙错爱,小弟我是先母遗命难违,实在是身不由己了。”
小黑子只当他笑话,非逼着他去退亲不可,说要不然,到时便抢了他去。
文箐仍是继续玩笑道:“定亲不娶,反娶他人,可是违律哦。我要是娶得两房,非官非职,还是犯律,终不得好果……”
小黑子在律法上说不过庆兄弟,苦哈哈地,末了仍然打气道:“庆兄弟,以你这聪明,来日谋个一官半职那是轻而易举……”
文箐见他不放弃,只叹他精神可嘉:“咳,便是谋了官职,难不成让我原来定的亲作原配,你家妹子成为妾室不成?或者反过来?哪一条都与理不合,令人多口舌生是非。再有,你要有妹子,那也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小姐,说不得还是高门贵第……那我这般行径,又是高攀,又是不给你面子,岂不是令你为难?把你妹子又置于何地?”
只是她这话里一句却刺中了小黑子心事,他虽记不得以前的事,可也是打从赵三说及过去,便更起了寻亲的心思,而且一度做过不少的梦。此时,小黑子急道:“什么高门贵第大富之家的?要真是那般,我又怎么能流落街头?你莫要听赵三胡说,兴许那衫子便是我偷来的……要不然,我怎么就差点儿冻死在深山老林雪地里?”
文箐见他这般情绪激动,忙安抚道:“好啦,好啦,这不过是个玩笑。小黑哥,稍安勿躁。咱们说得这般多话,其实究竟如何,还得等到你我寻到亲人再说。”见小黑子仍是不开心,便没话找话,道:“咦,咱们怎的就说到这个来了?适才说的是何话题来着?”
没人说话。
过了会儿,文简扭了一下身子,很没精神地道:“方才,我说的文武双全……”
小黑子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亦是快,此时有些平静,道:“就是,怎的就扯到那上面去了?咱们还是说,庆兄弟的本事。哦,你方才道我言过其实。那你说说,我适才说的哪一项,不曾是你做过的?”
文箐见这种嘴上乐子又要开始了,只要不让双方闹脾气,路上打发无聊,她如今也乐得辩一辩。笑道:“要按你这么说,会得几样便叫厉害。我听我家陈嫂道,湖州盛产丝绸,那里农家女子个个懂得纺纱织布,绣花做饭样样来得,田间地头活计会的亦不少,至于侍候公婆那也是恭恭敬敬……这般女子,若硬要说文那就是女红出色,绣出的鸟儿会飞花儿摆着引蝶;武么?扛着锄头干活,厨房一应家什都摆弄得来。你说,这般文武齐全,厉害不厉害?”其实,说这话时,她是没有半点讽刺意味,而是真心发自内心的认可。
小黑子耳里听着,却不是这般,十分不以为然地道:“这等活计,是个贫户女儿都能干。庆兄弟,你一官家子弟,又是识字之人,怎的同那般粗鄙之人作比较呢?那般人会的,实在是寻常,哪样不是粗俗?”
文箐听到这里,没想到他虽落难,可是只怕骨子里仍是起瞧不女人,尤其是瞧不起贫贱 人家的女儿——就他,一个找不到家的落魄少年,依然在脑子里有着很深的门第观念。想想赵三说过的,救起他时的装束非富即贵,原来一个人失却了记忆,可是本性在不经意里仍是可能真实会流露出来。也许,古人都有些如此,认为女人会这些活计是理所当然。可是文箐却发觉:要是自己也去纺纱织布,也要日日下厨张罗,偶有闲暇或者夜夜点灯绣花缝衣做鞋,只怕自己是真的做不到“出色”二字。便是自己会的,也确实是皮毛,半懂不懂,只是比起古代寻常女子,多些见识不缺主见罢了。
文简在她怀里动了动,打断她思路,她才发现小黑子仍是瞧着她,等她接话呢。“小黑哥,我有些话虽不中听,但又觉得可同你一起说说。比如,你说的那些寻常本领,我却是哪样都不会。而你我身上衣物,哪样不是贫户女子织出来?我倒是觉得这些活计很是重要。想来你我皆落难,便是连这些营生都不会,万一没有亲人着落,只怕连个安身之所都不曾……我是略看了点医书,可也既不会把脉,又不会抓药,连药草都认不全,自是不能指望着这个生存。再有其他几样,我亦不会,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嘴头上说得好听些而已。想来,也只有药膏能卖 点儿钱,可是这个也只有冬天才会有人要,难不成我们只做一冬的营生,其他三季又吃哪样?”
小黑子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通红,低下头去深思。过了好一会儿,重重地叹口气道:“庆兄弟,我真是痴长这么多年了。今日庆兄弟这番话,让我颇为……”他挠挠头,想不着合适的词,不免发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