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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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子面上一红,道:“有时求人,说些好话,人家带上一程;有时也……或者给人家帮衬着做一点少,可是我也不会,一时也学不来,老给人添乱,人家便赶了我下船……反正是一点一点地朝九江方向去,其中,也找了些别的地方,都无结果。至于见到你们那一回,我便是正坐在街头想当个花子,结果袁彬舍了钱给一个老婆子,却没舍于我,而我亦被巡街的趋赶。我一时恼了,把气发在袁彬身上,跟了他,趁他买烧饼之际,直接就从他手上抢了钱袋就跑,后来便遇到了你们了……”
“那你现在可有否慢慢记起来其他的?我见你那日在景德镇说的那些话,什么云罗锦,哪样瓷不好看,说得也头头是道,想来也是见识过的。你可是有别的头绪了?”文箐回想着小黑子那日在景德镇对店家说的一些吹毛求疵的话,只怕他说的那些可能是原来见识过的,这么说来,他还真是古人了,已经很大可能不是同期的穿越者了。唉,还以为是个“老乡”呢。
小黑子道:“我也是见了你们后,你老说我有时说话不象市井之流的,我才留神。以前识字我也没多想,后来才觉得奇怪,想来我家应该有钱请先生,以前有人说过我必是有钱人家的,初时我还做这个梦,后来失望得多了也不想了;至于景德镇那些,便是脑子里有这些,我随口说出来的,我也不知是不是胡乱编的。最近老觉得在梦里有甚么,醒来后又浑然记不得了,自己也不说清这滋味。反正,现在脑壳里乱得狠,我自己也想不起来到底如何了。同你在一起,说得这些,心里也好受些。总觉得多一个人能……”
文箐起身,拍拍他道:“小黑哥,你也别太费神了。兴许,再过些日子便是能想起来了。既然当初是在黄山醒过来的,我们这到祈门,不如便去那个地方瞧上一瞧,兴许你故地重游,想起来,也说不准。你既在那里出事,只怕你家还真是那处的呢”
小黑子听完却摇头道:“能管用吗?还是直接送你们回杭州后,我再打听吧。当日我亦让猎户帮我打听过,并无消息,后来去找官差,人家也说没有……”
文箐见他一脸灰心状,也是十分同情。可是同情又能如何?有心无力,自己也难受。
文简眨眨眼,道:“小黑哥,要是找不到家了,你便同我们一道吧。挺好……”
文箐没想到弟弟这么会说话,立马笑道:“是啊,是啊。小黑哥,你这一咱护送,便是我们兄弟的恩人,大恩不言谢,到时有我们一片瓦遮雨自是有你半片瓢喝水……再者,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往后,咱们还是有饭一口锅吃,有船一起渡,这世道,也还算太平,咱们有手有脚,总不会真被饿死。只要不生病,一路不得罪强人,平平安安抵达杭州,生计的话,肯定是没问题啦。”文箐也真心实意地安慰。
小黑子抬头感激地道:“多谢我晓得,庆兄弟待我如亲兄弟一般,自是好得没话说。便是我这脚,要不是遇到你,定然是废了……”
文箐最不想听人说感激的话,一听头痛,忙阻止道:“小黑哥,还是太客气了。这一路不是还得多亏你照应我们兄弟俩?你脚好了,自是好给我办差啊。再说,我觉得,有你在,倒真是福星高照。”
小黑子难为情地道:“你不说我是灾星就成。再说,我觉得同庆兄弟混,有吃有喝,万事不愁。这一路,咱们如今有了钱,是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来啊?”说到后面,又恢复他的本性了,开始贫嘴了。这人真是难得有时间正经起来。
文箐顺着他的话,不再说那些难过的事,亦笑道:“就这么点子钱,能让小黑哥这么得意?谁晓得咱们何时能到家?要是也象去年下大雪,可就麻烦了……”
“呸你可别乱说话啊。我可是问过船家了,道是今年这天气肯定不会象去年了。你看,这都十一月多了,较去年不知暖和多少……”
“那好。咱们且去祈门,经休宁,再乘船,到歙县,届时便是顺风顺水一路可到杭州了……唉呀,这一路,咱们可是要多得小黑哥你出力啊,这些匣子还得你船上船下的不少搬啊……”文箐在脑子里又画了一下线路图,最后见气氛好转,又开始把话题转移,调侃起来。
“我说,庆兄弟,你走的这条线路,这么长,早先我便觉得你是有甚么预谋的。再打从景德镇开始,我怎么越发觉得:这内中另有缘由?思来想去,咱们这趟发财,得的这些胭脂盒,你在铺子里、窑里可是不停打听瓷器行情,莫非你另有主张?我虽不明白,愚钝了些,只是思及上次你说甚么摸底,可是想赚钱?你实话同我讲,可是如此?”小黑子脑瓜子并不笨。
文箐可不想自己被人看透了,自己除了见识一下外,自是想着日后如何才能挣钱谋生。可是一想到将来到了杭州,只怕连自己出门的机会也没了,自是把这次回家行程,看成一个寻求商业机会的可能,摸摸底,这要能赚钱,当然好。她指了指小黑子的舱,道:“小黑哥,你不是想发财吗?你且到了祈门,快快把那些胭脂盒卖 掉吧。要不然,咱们到休宁,可不是直接坐船,保不齐就是靠两腿,那些谁来帮咱们搬上搬下?”
小黑子却递给文箐五贯钞来,还有六文铜钱,道:“给,庆兄弟,既然如今你我不分家了,这可是我现在的全部家当了。还是你收好吧。”
文箐一愣,上次他说漏了嘴,说只得五贯钞,如今看来是真的了。只是这钱自己却是收不得,想来是袁彬给他的,他一路上急赶到南昌府,这是节余下来的了。男孩子,谁身边没个零钱傍身?便是文简,她也串了十文铜钱挂在他脖子上,以免万一。“黑子哥,这是零花钱,何必还递于我?便是给我,我花钱只怕也比黑子哥不知节约,还是你收好吧。路上零嘴儿便由黑子哥掏好了。”
二人又是相互推脱,最终文箐自然是——说服他留为零花了。
正文67 进山寻人打听
祈门,到了后,文箐方才发现,同自己印象中所知完全不同。原来还想着什么祈门红茶能品上一品,哪里想到红茶还没有流行呢,茶叶铺子里卖 的都是绿茶。上上等的茶,成了贡品,想买也买不到。
小黑子见庆兄弟又要琢磨茶的事,便道了句:“这茶么,古来便有‘湖州上,常州次,歙州下’,想来也不是多好。要是庆兄弟想喝,随便来半斤就是了。”
文箐笑道:“小黑哥,你这会儿倒是又记得这个了,别的倒是记不起来。看来你也是只记吃的穿的用的啊,果然纨绔的很。”
只是眼下三人都没有逛街的兴致。小黑子大声叫嚣着一定要好吃好喝一顿。最后文箐特别点了石耳炖鸡,终于满足了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的嘴。
可是在吃饭时,出了件小意外,那就是文箐的,上乳侧门牙掉了,这就豁着一口,说话都露风。被小黑子笑话不已。哪里想到,没几天,下乳侧门牙亦掉了,这才让人痛苦,简直是不好张嘴。
小黑子去年落难时,被猎户搭救起来时,是在黟县往歙县或绩溪方向的山林区,他们从祈门到黟县,一路颠簸不堪。文简给颠得难受,趴在小黑哥身上。这时小黑子又抱怨起来:“还是坐船好些啊,至少屁股不会颠得这般痛。”
文箐想着当时同船家娘子分别时,小黑子还闲人家的叮嘱是唠叨,直扁嘴且大言不惭地道:“唉,这有什么难的啊。就是坐船坐车啊,有钱就行。天黑到了地方吃饭,落宿,天明就起早……”哪里想到,这会儿便开始埋怨起山路难行了。
到得黟县,往休宁方向时,本来想搭船,无果。文箐笑感慨一声:“可惜这冬天,真是手瘦山寒。要是春夏之际,只怕那溪里也能撑船而行。眼下,天寒地冻,黄山也看不成了。”
她牙掉了,漏风,“水”也成了“手”音。小黑子听得直捂嘴乐。乐完,又一本正经地道,“唉,还不是你。非要去找我原来出事的地方,要不然,咱们也就能少受些罪。”小黑子刚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说错了,庆兄弟是为自己好,可自己倒是不识好人心了。忙打嘴道:“那个,庆兄弟,多谢了”
文箐听到这里想起心中的问题,为何当初小黑子他好好的大道不走,偏走那山林窄道?可是问他吧,他又哪里想得起来。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相当于阳历十二月底到元月的天气,真是一天比一天冷。随着离山区越来越近,寒意更深。期间经历了两场雪,几百里的山路崎岖艰辛,直到十二月,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救小黑子的猎户所在,姓赵,排行为三。
那处村子坐落在山脚下,说是村子,其实也只是极为零散的几户人家,真正是人烟稀薄,在这寒冬里,只有风啸声卷来山林之恐惧,所见甚是荒凉偏僻。猎户的房子便是再沿着山脚往里走了,几经周折才找到。三间木屋实是低矮,另有一间草棚歪歪斜斜,从房子木墙上都长过苔的痕迹来判断,只怕建有些年头了。文箐站在狭窄的路边,看着小黑子敲了门,说得一些话后,怏怏不乐地返回。
原来赵三今春大雪的时候,受了重伤,如今一只胳膊残了。今日带着儿子出去埋陷阱了。
文箐帮着车夫一道,把要送于赵家的布匹与棉花还有一些过节用的糖果包一一拿下来,问道:“小黑哥,那你还等他们回来吗?”
车夫看看天色,不等小黑子答话,便道:“周家小郎,今日这时辰走,只怕也不成了。要不然,到时只能歇在半道山林里了。”
文箐明白这是对他们的安全考虑。因为明代实行禁山制,并不容许百姓开发深山,所以猛兽较多。一路上,车夫还谈及去年老虎伤人,或者有狼群出没的事,道是年初大雪,深山中出来好些老虎,直往山下而来,死伤好几个。这个故事文箐倒是不吃惊,因为在江西时就听说过老虎伤人。
他们正朝房子走去,便见到屋里先是探头探脑地伸出两个小脑袋来——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小童,约摸六岁到九岁光景,侧着半个身子露在门外,穿的衣衫看着也甚是单薄,且十分不适体,不是大了便是小得勒紧了身子。
其中小的那个蓬松着头发的是女孩,手里还捏着一根藤绳,手指黑粗黑粗的,手背冻得象个包子似的,脸上除了有冻红,亦有不少风吹过的干裂纹。见客人看到了自己,便“嗖”地又缩回头去,冲屋里叫了一声。
文简见了,小声对姐姐道:“姐,他们没穿棉袄,都不怕冷啊?”
文箐听了,感觉就是自己当初问小黑子怎么不找活干啊类似话题,看了眼弟弟——因进山里来是越发冷,所以给他里头穿了棉袄,外面又罩的皮坎肩,还有自己给他缝的棉手套儿,捂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儿,只露出一个小脸蛋儿来。她只对他“嘘”了声,让他过一会儿送糖果子给那两个小童。
接着屋里走出一个至少四十五岁模样中年妇人,看着比陈嫂还大似的——后来才晓得,也不过三十多一点儿。原来是赵三的娘子,她面容憔悴,身形矮小瘦弱,穿的上衫是好几个补丁,灰色的布都洗得发白。
她出门后,仓促间,一边走一边又伸手耙了两把头发,摸了下用布巾扎裹的发髻,生怕见客识礼。可是越是这样,越是放不开手脚来,在一众客人的目光下,她虽是笑着,可是更多的便是羞怯,直着眼睛看过来,见得屋外的驴车和人,只稍微打量一眼,便立马低头。走过来,仍是低头半哈着腰儿小声说话。
只是她同小黑子说的话因为腔调不同,文箐也好些不懂,连蒙带猜,才明白是人家盛情留客,急着请他们去屋里坐。
这时那两个小孩也从屋里慢慢挪出来,见到文箐兄弟,马上也和他们娘一样,畏畏缩缩的,只站在屋檐下,远远的躲着看客人。显然,平日里他们是很少见到有人来,因为认得小黑子,所以对着小黑子看过去是带了热情,可是对了文箐兄弟与车夫却是好奇加防备的眼神。
文简走过去,掏了糖递给他们,二人皆不要,只把手缩到背后去藏起来。直到他们娘开了口,方才怯怯伸出手来接了过去,却飞快地缩回去,也不说话,又站远了。
文简反而被他们的反应闹迷糊了,本来是笑着的小脸,此时却是满脸紧张地带着疑问看向姐姐。
文箐哄道:“他们害臊,头次见得咱们,认生,同你一样。”
文简再看看那兄妹俩,点点头,也不再多话,只紧紧牵了姐姐的手。
待把礼物放到屋里,这妇人的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了。
看样子,小黑子他们的到来是真的完全出乎赵家人的意外,既惊喜又疑惑。
赵家娘子小声说着话,大意就是:没想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