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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宠文结局之后-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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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瞻沉默半晌,先嘟囔道:“你才不是我爹呢。我爹是个大英雄,才不是你这天天被人砍的大狗熊。”随后又咬牙说道:“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打人了,再打人,我就改姓萧,管你叫爹。”
  萧奈抬起靴子,轻踹了这小子屁股一脚,笑骂道:“笨手笨脚的,疼死老子了。老子饿了,去去去,去厨房里给爹拿几块烧饼啃啃。”
  罗瞻应了一声,抬腿飞快跑走,萧奈又紧张起来,高声道:“慢点儿走。急着跑什么!要不要你的小命了!”
  罗瞻又闷闷地说了声好,开始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起来。见小子缓缓走远,流珠想了想,终是缓步走入院内。她脚步向来轻,而萧奈此时疼得低吟,痛得攥拳,全然不曾注意到有人走进,而待听得一阵拧动巾子的涟涟水声后,男人这才回过神来。
  萧奈微微一惊,眸色暗沉,转过头来,见得眼前女子,不由怔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流珠一笑,将巾子拧得干了些,轻轻去给他擦着背上刀伤,并没好气地道:“怎么?儿来报答萧捕头的恩情了,萧四郎犯甚扭捏,受着便是。”
  萧奈咬着牙,身子往前躲了躲,口中干笑道:“不用不用。二娘快回去照顾瑞安罢,我挨刀砍,那是我浑,用不着二娘纡尊降贵。这美人之恩,咱消受不起啊。”
  阮流珠眼儿一瞥,抬手轻拧了萧奈那结实的胳膊一下。萧奈闷哼一声,流珠却手脚利落,早给他清洗完了伤口,随即涂抹好伤药,正要拿起那白布给他包扎,这操刀鬼却又无奈地道:“不必了,不必了,二娘。你给咱围白布,让人见了,还以为你拿手抱我呢。我被抱了,倒是高兴,二娘沾了一身血腥汗臭,可高兴不起来了啊。”
  流珠便放了手,把眼看着他略显艰难地自己包扎着,随即又柔声道:“那是不是你儿子?比你清秀许多,看着倒不怎么像。”
  萧奈笑了两声,看了她一眼,道:“咱信二娘,还请二娘别说出去。便连我手底下,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个便宜儿子嘞。”说着,他压低了些声音,叹道:“当年刚当捕快的时候,遇上一桩杀妻案,他爹把他娘杀了,旁的亲戚也不管他,我本想着养他几日,再给他找个合适人家。谁知就在那几天里,他犯了腹症,大夫一看,说是肠痈,养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好。喏,这个讨债鬼,就赖上咱这个操刀鬼了。”
  肠痈这名字是中医的说法,阮流珠在小地方时见人得过,即是所谓的慢性阑尾炎,唯一的方法就是手术。可是在这古代,根本就没有外科手术的概念,得了这病,只能等死。
  流珠听得他这一番话,只怔怔看着萧奈,却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人——身为捕头,收养了犯人之子,每日里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舍身闯荡在刀锋剑雨里,竟都是为了给这个和自己并无血脉牵扯的孩子治病。看他当日被黑八郎逼上蚩尤戏的台子,迫不得已和徐子期对打,还故意打输,就能知道他平日里有多艰难。他将这孩子藏得这样深,约莫也是怕这个软肋被人发现罢?
  萧奈望着她那副神情,不由一笑,道:“二娘可别因此觉得咱是个好人。我这半辈子,杀人如摧枯,积尸如聚蚁,死在我操刀鬼这把刀底下的,冤枉的不冤枉的,好的坏的,可不在少数。”
  他顿了顿,眉目清亮,一手拿起搭在旁边石桌上的衣裳,草草披起,并道:“多谢二娘为我涂药了。二娘来散馆,可是为了瑞安小郎君的事?二娘却是来迟了,那位蔡先生,背着家里头娘子,逃了晚膳,早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听人说书了。来,我送二娘出去。”
  流珠轻轻点头,也站起了身。萧奈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地又低声道:“二娘若是没有非得在汴京待下去的理由,不若早早带着瑞安如意,离开汴京罢。离了这是非之地,二娘也不会再见着我这扫把星了,更不必受那许多无妄之灾了。更多的话,我也不好说,言尽于此,还请二娘好生思量。”
  流珠沉默半晌,点头谢过。及至院门前,萧奈又皱眉叮嘱道:“今日二娘在我这里听见的,看见的,还请二娘不要说与外人。我不过是个三角头的大螳螂,别看手里面攥着刀,可是谁都能碾我一脚。我遭了灾,还能从人家靴缝里扒拉出来,二娘与我这个混不吝的不同,还是要小心为上。”
  流珠笑了笑,福身离去。入得车厢之后,阮二娘只阖着眼,倚在车壁边上,帘外光影在她那白皙而柔艳的脸上不断流转,丝毫不曾停驻。良久之后,流珠叹了一声,复又睁开眼来,心里面沉甸甸的,压着心房,竟令她一个字儿也说不出口。
  幸好,阮二娘虽心中阻塞,可回了府上后,怜怜便喜滋滋地和她说了自己与金玉直的事儿。流珠一听,不由大喜过望。

  ☆、57|48。01

  笑杀初心缪激昂(一)
  怜怜先是捂着脸,傻笑着跟流珠说了金玉直求亲的事儿,随即又仿佛猛然意识到似的,惊道:“奴走了,谁来服侍二娘?也没有人偷摸给二娘送零嘴吃了!”
  流珠微微一笑,道:“儿再找个便是。说起来,儿一向拿你当妹妹看待,当年逼着你读书识字的景象,都还历历在目,这一转眼,你也要为人妇了。儿养出了个状元郎的夫人,就跟脸上贴了金子似的,实在与有荣焉。你的嫁妆,儿是一定要给你大大地添上一笔的。”
  怜怜连忙嘻嘻笑道:“二娘不必破费。奴这些年,也攒了些银两,置办几套首饰、做几身喜服还是绰绰有余的。风光大嫁什么的,没有那个必要,奴瞧着阿郎的意思,和奴一样,左不过是想找个看着舒心的人儿,搭伙儿过日子。二娘还是留着你那些血汗钱……”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给以后的自己添嫁妆罢。”
  流珠抿了抿唇,啐了一口,抬手轻打她后背一下。怜怜也不躲,忽而又有些伤怀,见四下无人,竟一下子环住了流珠的胳膊,靠在她肩上,道:“以后奴回来,二娘可不能拿奴当外人,有甚话,都要跟奴说。”
  流珠心上微沉,只笑着点头,话头一转,又说起了给怜怜准备嫁妆、找媒人、裁衣裳等事宜。怜怜虽一个劲儿地推辞,流珠却唯恐她被人看轻了去,拿出了纸笔,一件件详细记下,暗中寻思了起来。
  次日晚膳罢了,夕阳西下,层云渐染之时,徐子期带着在家里面关了一天紧闭,颇有些闷闷不乐的徐瑞安,去院子里赏那丛丛簇簇的九里香。但闻得暗香浮动,眼见得绯云如海,徐子期摸着徐瑞安的脑袋,柔声道:“今日里,在家做了甚事?可曾有过反省?”
  徐瑞安低着头,脖子前面还挂着书兜子,闷声道:“反省过许多回了。我该要好好念书,日后在作诗属文上压过喻喜麟,教他心服口服。然后……然后学成大哥的功夫,在弓马武艺上也胜过他。这样就能令他彻彻底底地服气了。君子动口不动手,而我要不动手也不动口,也胜过他。”
  徐子期勾了勾唇,拧了拧他的小脸,沉声道:“兵不血刃,远迩来服,方是正道。给大哥记住。”
  徐瑞安用力地点了点头,徐子期拍了拍他肉呼呼的小屁股,随意道:“去玩吧。”徐瑞安应了一声,嗒嗒跑远,余下这徐子期只身一个,坐在庭中,但见天色愈沉,点点白雪映在沉绿枝叶之间,不似先前光亮时那般可怜可爱,这徐家大哥儿也没了赏花闻香的乐趣,但转过身子,踏着铮铮作响的军靴,往自己那卧房走去。
  谁曾想走至半道,经过一处空房时,徐子期忽觉不对,眉头微蹙,隐起身形,眯眼见得香蕊正鬼鬼祟祟地从那空房出来,飞快掩门,疾步离去。待她走后,徐子期合了合眼儿,紧抿薄唇,脚步放轻,走到那空房之前,手搁在门板上,踌躇片刻,而后猛然推开。
  他目光阴沉,那双透亮而锐利的眼儿在昏暗的房内微微一扫,随即翘了翘唇角,抬手轻掩房门,黑靴轻抬,复又落下,却是一声响动也无。
  这房子空旷已久,无人居住,奴仆忙里忙外,也没甚闲工夫来此打扫。徐子期的视线缓缓垂落至地上,便见灰尘在空气间上下飞荡,这眼神再往里边一飞,又见得房内那软榻上亦灰扑扑的,落满薄尘,但有一处却格外蹊跷——那榻上靠里一侧,却是格外干净。
  徐子期知晓香蕊的身份。这小娘子看着稳重温和,可却心上长草,三心二意,正合了那个“蕊”字,乃是傅辛监视阮流珠的探子。阮二娘教他不要轻举妄动,而他也清楚,现下的他手无寸铁,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护得住零落成泥,唯有香如故的阮二娘呢?
  此时见香蕊从这房间匆匆离去,形迹可疑,徐子期心中疑窦丛生,但怀疑她又干了什么坏事。这男人大步走到软榻一侧,对那灰尘毫不介怀,只纵身一跃,踩在榻上,细细察看着那干净得有些离奇之处。
  光线晦暗间,他那长着薄茧、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榻上摸了两下,却未曾发觉有什么蹊跷之处。男人那利如刀锋的眼神又缓缓落在了榻边墙壁之上,忽然之间,他耳朵微动,似是听到了甚说笑之声,虽隐隐然听不真切,但徐子期却一听便知,那是阮二娘的声音。
  徐子期眯了眯眼,骤然掀开那脏兮兮的帐子,却见墙边乍然现出了个青铜龙首。男人眉心一跳,冷冷一笑,两指微动,对着那龙首两眼,先戳右目,后按左侧眼珠,随后一拉那龙首两根龙须搭成的小环,又候了数息。少顷过后,一阵沉沉活动之声果然响了起来,而眼前毫无缝隙的墙壁则忽地自左向右,移了开来,再之后,一个四方格子便露了出来。
  透着四方格子往里面一看,却原来还藏着一间封闭小屋。借着隐隐光亮,可见得那小屋之内亦摆着张干净软榻,放着书桌。
  徐子期一看,心下暗道:那人赐下这大宁夫人的宅子,果然居心不良,玄机暗藏。他曾听人说大宁夫人尤善机关之术,却不知这屋内的机关,是大宁夫人的手笔,还是先帝为了暗通款曲而设下的。
  男人面色冰冷,一张俊秀的脸如若凝霜。他手撑着那格子底端,翻身一跃,跳入了隔间里头。这徐家大哥儿眉眼清亮,略一抬眼,便见桌子上放着染了硫磺的杉条,此物名呼淬儿,乃是杭人发明,用来引火用的。他也不客气,抬手利落点了灯烛,先是照了照这小屋,随即又听得墙壁一侧,有人笑道:
  “既然怜怜说弄扇合适,那儿也不好推拒,毕竟是状元郎家的嫡夫人,儿哪里惹得起。好了,儿改日入宫,求皇后放个恩典,让弄扇来儿身边接替怜怜罢。”
  这声音柔中带朗,恰是阮二娘的声音。而徐子期一听,心都不由软了几分,手执烛盏,循声而去,便见得右方赫然挂着一幅美人图,而那声音,正是自美人图后面传来的。那悬挂着的轴画之上,一个眉眼明艳,神情倨傲的美人儿周身华服,头戴珠冠,手持玉杖,正与人打着马球,徐子期的视线是稍稍一凝,便转了开来,又听得那边絮絮的传来了些说话声,却是阮二娘送走了弄扇,又与怜怜说了些体己话儿。
  二娘忧心弄扇年纪尚轻,不通人情,怜怜却说前些日子弄扇常随着她一同采买,懂得愈来愈多,再合适不过。阮二娘听后,也不曾再多言,只又就着嫁妆和她聊了几句,便送走了她。
  这些话儿,再寻常不过。然徐子期听着,却如同听着仙乐一般,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便这么待在美人图一侧,静静地听着流珠温声说话。
  须臾之后,香蕊端了木盆进来,却原来是流珠打算沐浴。她向来不喜欢别人帮她擦身子什么的,待香蕊将荑皂等准备齐全后,流珠便令她退了下去,在门口候着,自己则轻褪罗裙,片缕不着,十分享受地步入了温热水中,极尽舒服地泡了起来。
  徐子期隐隐听得那涟涟水声,虽看不见具体景象,但心上却也逐渐燥热起来。他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耐,便也不再多待,熄了灯烛,摆回原处,又纵身离去。而屋子里闭着眼,倚着木盆的阮流珠,自然对于徐子期这一番经历一无所知,隔日之后,再听得徐子期说要换个房间做卧室,心里隐隐生疑,却也未曾深究。
  徐子期装模作样,在几间屋子里面都走了一遍,挑来挑去,偏说这屋子前的九里香开得好,便在此住下。宅院里人人都知大哥儿喜欢那花,虽不明缘由,但也没人多想,流珠在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也只是随意道:“也是奇了怪了。大哥儿平常也不喜欢花啊树啊的,怎地就对那九里香这般爱重?虽说好看,但仿佛也无甚稀罕之处。”
  徐子期淡淡看她一眼,剑眉微挑,轻声道:“少年时待在军中,曾经和北面蛮子干过几次小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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