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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宠文结局之后-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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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门内,先给傅辛请安,竟又对流珠问了好,这才笑道:“爹也是辛苦,清明还要理政。”
  官家冷哼道:“有你们这样的儿子,才是辛苦。”
  傅从嘉一笑,不再赘言,但与傅辛说起了政事。傅辛此时倒不忌惮流珠听去,只因二人所商议的政令,基本已到了行将颁布的阶段,流珠便是说与旁人听,也无甚价值。
  宋朝开朝之初,开国之君为重兴农业,而开历史之先河,不立田地,亦不抑兼并,使得田野日辟,亩产剧增,然而及至傅辛一代,新的问题便产生了——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贫富差距愈发悬殊,徭役日重,农民逃徙,不少地方的小官在每月写折子时都在奏章中谈及此忧。
  这个朝代虽名为宋,可根据流珠的观察,民风习俗虽大体与宋相近,但也有许多不同之处,譬如傅辛改革前的科举制度,偏重诗文,更像是唐朝的科举,而这里的户籍管理制度,称之为“图甲制”,更像是明朝的里甲制。这制度有利有弊,起初自然是应时之需,而如今却反令贫富之差逐渐扩大,而里长处事不公,衙门中饱私囊等并不鲜见,近几年频频闹出案子来。
  薛微之入朝之后,急着出头,便献上均银法与仗田策,为的便是解决这个问题。他这人虽在男女之道上为人不齿,但在朝政上却也算是颇有见地。薛微之的办法,在朝臣间褒贬不一,譬如金玉直便是反对派之一。但无论如何,经过月余辩论之后,傅辛终是决定,清明一过,便将薛微之的主意推行下去——薛微之急着出头,官家也急着立下政绩呢。
  流珠在旁听着父子二人相议,不由想道:这所谓均银法与仗田策,倒是和明朝的一条鞭法十分类似,都是以银两代替实物征税,都是将诸项役务相合,间接废弃图甲制。只是那一条鞭法都屡兴屡废,弊端甚多,薛微之的这个办法,又如何会顺利呢?依照傅辛的脾性,眼下他因为这主意而青眼待他,等以后这法子出了事儿,指不定怎么嫌恶他呢。
  流珠被困于殿内,而另一边,金玉直带着些许酒意,出了宫城,想着家中无人做那清明馃等食物,但既然过节,总是要吃的,便算计着时间,绕行至宣德门附近的集市上,打算买些吃的,带给独守家中的金玉缘。
  他才到了集市,经过个博戏摊子,便被一人抱着鸡,目色痴迷地缠了上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爱美狂徒,花太岁潘湜。他原本因着被徐子期打了一顿的缘故,屁股疼得下不了地,但眼下是清明时分,斗鸡也是清明是一项习俗,潘湜一爱美人二爱鸡,决不能放过这个热闹,便抱了宝贝鸡,往这集市寻来。
  这鸡是他高价买回的,可是买回来之后,这鸡便开始发蔫,屡战屡败,潘湜赔了几回之后,也是无奈,只得抱了鸡走人,心里暗想道:“回去后可得与那傻大姐好好说说,让她爹把他那鸡卖给我,或是借我些日子,也让我在摊子上威风威风。”
  正想着,他抬眼见得人群中有位郎君,眉眼如画,气质若仙,怔然一愣,便痴痴地凑了过去,开始不住骚扰金十二郎,道:“许久不见玉直兄了。玉直兄还是这般美貌。我给你送的钱,你怎地能全退回来呢?你那日子难过,我与你相知,你受了我的接济,也不算是丢了君子之风。”
  金玉直只觉得十分心烦,义正辞严地训了他几句,那潘湜见他搭理自己,连屁股上的痛都不理了,只痴痴点着头。金玉直教他跟自己隔断距离,那花太岁连忙跟着照做,不近不远地在他屁股后面跟着。
  走着走着,潘湜怀抱着鸡,正十分满足之时,忽地被泼了一头冷水——这可不是个比方,而是他真真切切地被泼了一头冷水。这花太岁打了个激灵,磨了磨牙,抬头就要发作,可谁知这一抬眼,见着那泼水的小娘子光着个脑袋,姿貌甚美,而那副美貌因她那优婆夷的身份,平添了许多圣洁之感,实在令这潘湜移不开眼来。
  他这下就把金玉直忘到九霄云外了,痴痴上前,欲要打听名姓。那优婆夷正是流珠从荣十八娘那新挑来的女工,先前提过,法号潮音。潮音见他被自己不小心泼了一头凉水,心中有愧,只好教他在此处候着,随即给他拿了巾子来擦拭,全然不知这花太岁肚子里又生出了花花心思来。
  而金玉直见着好不容易甩掉了缠人的潘湜,心上松了口气,正欲拎着青团及清明馃等回家,却忽地被人叫住。回头一看,却是怜怜蹙着眉,细声斥道:“十二郎,你又把二十娘一个人儿丢在哪儿了?状元郎倒是心大。与阿郎说过几回了?二十娘再懂事,那也是小孩儿,阿郎可得照看好了。”
  金玉直听后,眉眼放柔,见她手里拿着拨浪鼓等物,拎着个沉甸甸的搭子口袋,旁边却也没跟着什么人,稍稍一想,不由笑道:“娘子可是迷路了?”
  怜怜双颊微红,清了清嗓子,道:“倒教阿郎瞧出来了。奴不过是看了会儿杂技,便被人群给冲散了。好不容易见着个眼熟的,却是阿郎。”
  金玉直微微一笑,帮她隔开人潮,又伸手欲要帮她拎口袋,怜怜却笑道:“阿郎身子这般纤瘦,力气只怕还不如奴呢。奴干惯了活儿,这口袋看着坠得慌,奴拎起来,却也轻得很。”
  金玉直失笑道:“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还没有孱弱到那份儿上罢。”说着,却是硬扯着她的搭子口袋,放到了自己的肩上,怜怜见他难得如此强势,不由双颊微微带着绯色,多看了他两眼。说老实话,除了状元郎外,怜怜她见过长得最俊的男人,便是徐家大哥儿,只是徐子期的性子太吓人,怜怜老觉得他会突然拔剑,直指自己喉间。和他待上小一会儿,怜怜都不敢再多看两眼他那张脸。
  而这状元郎的长相,眉眼那是一等一的标致,除却额上旧伤,真是一点瑕疵也无。怜怜看着,只觉得心上愈发柔软,忽地又听得眼前郎君说道:
  “前些日子,我忙着为官家办事,无暇看顾玉缘,每日里只给她些铜钱,让她买东西吃。谁知玉缘却一直将钱攒了起来,兀自挨饿,肚子每日咕咕的叫。”
  怜怜一听,瞪眼道:“可不是么!她饿得那般可怜,奴怨了你好一回,之后便令瑞安小郎君从食盒里分给她些东西吃,再之后,奴给郎君和小娘子备菜时,便会多带一份——好好好,奴知道阿郎又要谢了。不必谢,不必谢,不过是炒菜时叫厨娘多抓两把菜的小事儿,二娘也是同意了的。玉缘这般讨喜,谁忍心看她挨饿?”
  金玉直却自怀中掏出了些银钱,恳切道:“我询问了玉缘,问她为何攒钱,却原来之前元宵灯会时,玉缘收了阮二娘和徐小将军的银钱,当时不知,知晓后便心中有愧,念念不忘要将钱还回去。这是小娘子的一份心意,数额虽小,但情意甚重,还请怜怜娘子转交与小将军及二娘罢。”
  怜怜但觉得脑子疼,连忙摆摆手,随即苦口婆心地道:“你老是把恩情挂在口边,人家还怎么和你好好说话?恩重如山,这山压着你,也压着奴,这可不好了。”顿了顿,她又低声道:“徐小将军是个锋芒毕露的人儿,总会有碍着人家的时候,阿郎若是能在那紧要关头,帮上奴那主人一回——也不必费多大力,就说两句话就行——那便算是报了恩了不是?”
  金玉直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笑了笑,记在心间。
  且说阮二娘回府之后,颇有些心力交瘁。她甫一推开屋门,阖上门扇,绕过屏风,正打算唤来香蕊为自己涂抹伤药,却忽地瞥见那花鸟屏风之后,徐小将军正挺直脊梁,坐在桌边,见着她后缓缓抬眼,目光清冽逼人,却是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流珠见状,稍稍一叹,也坐在桌边,并不看他,只垂着眼儿,睫羽微颤,颇有些无奈地笑道:“大哥儿要说甚话,一股脑儿地全说了罢。管它甚难听话,追欢卖笑的婊/子也好,附凤攀龙的荡/妇也罢,儿都能受得。大哥儿若想拿剑捅个对穿,还是算了罢,儿惜命得很,只这条命不能给你。”
  徐子期却声音微哑,看着她手里攥着的小瓷瓶,沉声道:“那人给你赐了药?可曾涂过?”
  流珠挑眉道:“没来得及涂呢。”
  徐子期闻言,却眨了眨眼,凝声道:“我给二娘涂罢。”
  流珠一听,面色一冷,一笑,道:“那掉下来的花儿,零落成泥了,倒是人人都想碾上一脚?”言罢,她怒火平生,正欲哄他出去,徐子期却缓缓说道:“我若果真有这个腌臜心思,早就动手用强了,二娘这小身板,如何比得过我的力气?二娘这伤处在颈背之处,非得旁人帮忙不可,我倒想请教下二娘,二娘想要谁来帮忙?譬如怜怜?”
  流珠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垂眸低声道:“怜怜甚也不知,你莫要难为她。”
  徐子期又道:“那便是香蕊。”见流珠默认,徐子期眉头一蹙,冷声道:“她既然有外心,为何不早早将她发卖?约莫也不止她一个,早该全打发了。”
  流珠缓缓道:“早年间时,儿确是这么做的。只是旧人去了,便会有新人,只要那人有心,便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香蕊虽有二心,但儿往日待她不薄,她也不是个全然狠心的,与儿总有些情面在。若是换了新人,一分情面也无,反倒还不如留个香蕊。”顿了顿,她又皱眉道:“你莫要妄自动手,打草惊蛇。”
  “那二娘就决意这么忍着?”徐子期沉默半晌,两手交握,关节间铿然作响,显见隐忍得十分辛苦。
  流珠淡淡然望了他一眼,随即道:“儿的心思,不甚要紧。你且放心罢,官家将朝堂与闺阁分得清楚,儿如何行事,多半还是不会误了子期的前程的。子期若是介怀,儿可以搬出去和那些女工住在一起,倒也不会惹了闲话。”
  徐子期却忽地站起了身子,马靴在地上踏得铮铮作响,惹得流珠心上一滞,却见男人一把夺去了她手中的瓷瓶,死死捏在手中,俊秀的面容隐在半明半暗之间,口中沉声道:“我要给二娘上药。香蕊怜怜一时半会儿且都回不来呢,二娘这伤口耽搁久了,可是会和我一样,在身上留疤的。你我现下这般境况,也不必讲那些男女大防什么的了。我无它心思……”
  他语气稍顿,声音放轻了些:“惟在相怜相惜耳。”

  ☆、52|48。01

  日炙樱桃已半红(四)
  听得他语气温柔,说出“相怜相惜”四个字,流珠心上暗惊,稍稍转眸,随即声音微微放冷,道:“留疤也是无妨,药不急着擦,耽搁这一小会儿也必不会有甚大碍。大哥儿请去罢。”
  徐子期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那眼神分外灼热,直直地落在她脸上,烫得流珠蹙起了眉,又委婉催促他速速离去。徐子期未再强求,但将瓷瓶放回桌上,随即压低声音,温声道:“二娘无枝可依,不若倚仗于我。二娘受的这些伤,及这些委屈,我有朝一日,定会帮你……全都奉还回去。”
  流珠美眸微张,心上一沉,正欲说些什么,可略一斟酌间,徐子期已疾步离去,那靴子声渐去渐远,终至不闻。流珠眉头紧拧,微微垂眼,颇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而那徐子期回了自己院中后,默然坐于院中那石桌边上,手里头拿着绒绒鹿皮,轻轻擦拭着他惯常揣在怀中的那把匕首。刀锋上那凛凛寒光,霎时间映入他的眼底。徐子期眼神阴沉,思及在桃林之中,关小郎威胁阮二娘之语,不由冷冷勾唇。
  他知道自己脾性冷厉,难免碍着别人的眼,平时已多有注意,不曾想他这凌利锋芒,到底还是令许多人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这般想着,徐子期微眯起眼,在心中将那朝堂之上的每一股势力、每一张笑脸,都如走马灯一般,过了一遍。那种种钻营勾结,那一副副官腔官调,一套套官场文章,这所谓宦海风波,一出接着一出,简直迷乱人眼。他往日里不爱跟阮二娘提及这些,颇有些报喜不报忧的意思,然而他所遇着的明枪暗箭,却实属不少。才做了不到四个月的京官,他就被参了一摞小山——这么不遵官道的人,在那些察见渊鱼的官场老油条看来,真是世间少有。
  徐子期细细想着,半晌过后,只是蔑然一笑,心中有了谋算。他遽然抬手,将那吹毛利刃的匕首收入鞘中,眼底一片清亮。
  另一面,徐*推说要回京郊,与爹娘团聚,携着小包裹上了车架,离了流珠这宅院。可她这车辇在汴京城里绕了又绕,却是停到了一处小院前。那院落实可谓是闹市中的一片净土,匾额上写着定慧禅林四个字,恰是一处尼姑庵,亦称做比丘尼道场。
  这定慧禅林,可不是谁都能来烧香拜佛的地方,只有那贵女出身的小娘子才能来此静修及卜问。依徐*这样的身份,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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