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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画堂春深-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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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土匪,垂涎皇位,捏死皇帝就坐上去吗,当然不可以。这辈子他不要国破山河碎,他要理直气壮,在群臣心甘情愿臣服的簇拥下坐上去。
  至于白明玉,在害死季明义之后,今天给他透点风声,明天通点消息,就妄图把他拉拢过去,也是可笑至极。
  “男女授受不清,白姑娘这个样子,是想……”季明德略动了动腿,挣不开。
  白明玉依旧费力的扬着脖子:“我不求做你的妻室,我也跟你一般怜惜宝如妹妹,只求你看在明义的面上,站到太后身边,站到少陵身边,好吗?”
  为了能拉拢季明德,白太后这是连面子和尊严都不要,也明知若是明面上赐妾,李代瑁会直接摔了折子,所以让白明玉无名无份跟着他了。
  季明德忽而一甩腿,力道略有些大,将白明玉在金砖光滑的地上摔了老远。
  白明玉撕心裂肺一声哭,趴在地上不停的抽噎着。
  “大都督为何要这般待白姑娘呢?”王朝基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躬着腰道:“奴婢觉得,大都督也该体谅体谅皇上的苦心,您和白姑娘配成双,皇上才好相信您的诚意呀?”
  所以,便季明德一再表态,小皇帝依旧在试探他的忠诚。
  季明德皮笑肉不笑,还必须得维持自己那点廉价的忠诚:“王公公,若是别的女子也罢,白姑娘是真不行。”
  “为何。”
  “你可曾听过一个谚语?”季明德道:“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季某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
  如此粗鄙的骂一个女子,大概也就季明德能做得出来,越过王朝基大惊失色的脸,季明德转身离去。


第223章 沤心沥血
  大年三十的夜老太妃摔坏了屁股两个媳妇一个小姑仨人在盛禧堂整整忙活了一整日连年夜饭都没有聚在一处吃。
  直到尹玉卿和悠容两个把宝如推出盛禧堂她回到海棠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和杨氏两个相对,才开始吃年夜饭。
  宝如瞧着杨氏闷闷不乐,夹了一筷子虾仁给她问道:“年三十儿的,娘是因为明德不回家吃饭才不高兴的,还是因为老太妃摔伤了闹的您不开心?”
  “就她?”杨氏一听老太妃就炸毛:“人常言多子多福不是没道理的。前些日子那个卓玛咱们就不说了。今儿悄悄背着人放炮我一眼就能瞧出来她是故意的。
  她一辈子许是过的太顺遂,都不知道金娃娃银娃娃不如一个肉娃娃的道理啥最稀罕金山银山不如家里有几个光屁股小子的稀罕。”
  宝如噗嗤一笑:“好了咱就当善恶报应,她都躺床上了您就别说了。隔墙有耳呢。”
  杨氏自到王府之后,皮肤白细了许多今日还涂脂抹粉一番不到四十的妇人,秦州女子的底子放在那儿,清清瘦瘦,其实很能看得过眼。
  这非是她的家,大年三十儿的,杨氏不好在别人家掉眼泪,闷闷道:“娘不过是想明德他爹了,你们年青人不懂,于我们这些未亡人来说,愈到年节下,就愈是伤怀。”
  婆婆每天气势汹汹,偶尔伤感一回,宝如打幼儿会哄老娘欢心的,一会儿挟筷子鱼,一会儿又挟筷子豆腐,软声绵绵的安慰着:“这不还有我和明德?眼看还有宝宝呢,难道我们都不能叫您高兴起来……”
  季明德直愣愣冲了进来,脸色倒还平常,唯两颊泛着些异常的红,两只眼睛格外明亮,进门见宝如和杨氏才在用饭,在门上停了停,转身进了隔间。
  杨氏听见隔间立刻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放了筷楮道:“隔间都不曾备着热水,大冬月的,这孩子又用生水洗澡啦。”
  冷水洒在儿子身上,杨氏心疼儿子,紧赶慢赶推门进去:“明德,要不要我帮你打热水来?”
  “出去!”季明德粗声喝道。
  季明德对她从未出过粗声,如此一声吼,杨氏的老脸挂不住,撇着嘴便跑了。
  宝如一听也生气了,拍了筷子命秋瞳来收拾桌子,进了卧室,本是欲等季明德出来再发作的,半天等不到季明德出来,便去推隔间的门,一推推不开,唤道:“明德。”
  屋子里除了隐隐的水声,再无别的声音。宝如再搡一把,搡不开,隔着门道:“好歹也是养大你的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要吼她?”
  清冽冽的水响,隔间的门是向里拉的,忽而一把被拉开,宝如几乎是跌了进去。
  季明德只着一条亵裤,混身水珠往下流着,就站在门边喘气。
  见宝如跌进来,他转手一压,又关上了门。
  她穿着白玉兰色浅蓝裹边儿的薄棉袄儿,同色的素面裤子,一双无跟壮着貂绒的软鞋,胸脯鼓鼓,小腹格外的高,快要顶到胃了。她也总说吃点儿饭就顶的胃里难受,孩子也时时踹着肋骨发疼。
  温热热的,父亲的手,于孩子来说,应当属于最温和的触摸吧。
  这隔间里没有生炭盆子也没有架熏笼,略有些冷。宝如略觉得有些暖意,大年三十儿的,家家都是阖家欢乐,她与杨氏一般,心中弥漫出一股子悲伤来,就这厮,虽没杀人,可也给了同罗绮砒霜。
  一个妇人的死,不在一人过失,季明德虽不是凶手,可也往地狱的门上推了她一脚。
  余飞的叙述从一开始基实就是失真的。同罗绮还有两个婆子伺候了,又怎么会给余飞和坎儿洗裤子,箅头发。
  但即便季明德不是直接凶手,也没有侵犯过同罗绮,可她心里那个结一时半会又怎么能消得了?
  昨天夜里,听他讲述完,宝如便将季明德给轰了出去,眼看二更,他就去上朝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嫁给这等子整日忙到不见踪影的男人,便吵个架都吵不痛快,还得挑时间。忙了一日,蓄的怒火也淡了些,本来宝如想至少三天不让他进海棠馆的,谁知道他怒冲冲走进来,直接就进了隔间,这会儿衣服都脱了。
  怎么发脾气,还怎么吵?
  “祖宗。”他微喘着气,方才在宫里吃的柏酒里面也不知有些什么东西,搞的他五心烦燥混身发热,方才整个人浸在冷水桶里半天,血管中依旧往外突突着灼热和滚烫。
  宫里的酒似乎总会搀着些东西,当然,给皇帝的么,皆是十足的大补。季明德本就火燥,又正在血气方刚之年,稍沾一点子,整个人都不合适了。
  他腰间裹着方大帕子,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季明德轻嘘了口气,捏上宝如的脸颊。她圆圆的小脸蛋儿,比起上辈子临产时那瘦瘦的样子漂亮了太多太多,寻常妇人怀孕总要变丑,可她并没有,她脸儿越发的圆,肌肤由内而外泛着蜜润润的光泽。
  她怀胎六月,季明德觉得时间流逝的比他上辈子所经历的一辈子都要慢。
  他捏着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忽而鼻嗤了股子热息出来:“小祖宗,你可知道我待你有多好?你知不知道,天底下的男人除了我,不会有人如此诚心诚意,沤心沥血的待你。”
  宝如嗅到一股子的酒气,明白了,这人是在宫里吃酒吃醉了,一把打开他的手,转身便要走:“我去替你煮些醒酒汤来,你也别泡太久,冷水泡澡要泡坏人的。”
  季明德闭了闭眼,自掖下将宝如肘了起来,肘她坐在春凳上,缓缓屈了两膝,背弯成弓一样,双膝着地,跪在她面前,静静闭上眼睛,听着她腹中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她的心跳,孩子的心跳。
  “赵宝如。”季明德唤了一声,冰冷的隔间里,连炭盆熏笼也没有燃着,但他身上格外火热,贴在她鼓腹上的那只耳朵无比的烫。
  “这声音可真好听。”略急的心跳,一下一下,震在他耳膜上。
  宝如摸了把他的手,外表是冷的,但穿过冷的那层表皮,肌肉灼热。
  她忽而双手捂脸,抑不住哭了起来。当她不知道的时候,一直在逃避的时候,她就是怕要遇到今日这般难堪的场面,便没有侵犯过同罗绮,他总归是见死不救的,他是土匪,也许他做的没错,可她是苦主,她该怎么原谅他?
  季明德自己就五心烦燥,还得哄着这活祖宗。
  既她哭,可见是心软了,只要她心软了,高兴了,不闷着自己,季明德便阿弥陀佛,便跪在搓板上,头顶满满一缶水,也能跪上一夜。
  “早跟你说过了,若我知道那是你母亲,我会款款儿的把她带回秦州,可我不知道。我若能回到过去,我就把她给你带回秦州,可我不能。”
  他喃喃而语,其实也是在忏悔,对于曾经的冷漠和见死不救,原本只是忙着四处灭火,从不曾正视过,今日才敢翻出来忏悔。
  他于那个可怜的女人,没有伸过手,没有拉过一把。两生以来的报应,活该他上辈子叫人削去脑袋,他于自己的死,到今日才领悟,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宝如抽噎许久,其实心里已经能原谅季明德了,她只是逃不过尹玉钊的那些话。
  她不知道同罗绮是怎么看季明德的,两个刽子手中的一个。她肯定是恨尹继业的,这无庸置疑,但是对于季明德了,她是否也怀着深深的恨?
  大年三十的,亲母的尸骨也不知在何处,宝如下午看着御医们替老太妃诊完脉,出来经过上东阁时,她特意找了个面北朝南的地儿,跪在地上,仰面给生母祷告。
  从她入宫,遇到先帝驾崩开始,再到自己在秦州的一番遭遇,细细诉给在天的同罗绮听。然后,她道:娘,咱们一府人的死,罪责全在我身上,便季明德或者见死不救,那罪我替他担,将来黄泉相见,我给您磕头,认错,悔罪,你不要怨怪他,或者责怪他。
  季明德做小伏低,佯疯卖傻,只求一个原谅,叫他逼着,宝如不得不让步。
  她道:“妇人生身在这世上,生死不由自己,便你做恶,也不是你一人之恶。你的罪,归根结底仍在我身上,那也是我的罪,咱们仍是夫妻,但是,你从此不能再跟我睡在一张床上,西厢那书房收拾收拾,往后你住那一间吧。”
  季明德站了起来,一身水汽,望着宝如。


第224章 铺路
  按理来说如此冷一冷彼此都静一静等过上两天再哄一哄这件事就可以揭过了。但季明德可不这么想出征三个月回来团在一处睡都睡不够,他怎么可能跑到冷冰冰的西厢去睡。
  人生太短,只争朝夕他将宝如抱回床上,穿好中单,门也不关径直就穿过书房跑去闹老娘了。
  已到子时,外面辟哩啪啦皆是炮竹之声。因杨氏刻意交待过荣亲王府的炮也不敢在内院放传到这儿只有隐隐几声炮响并听不真切。
  杨氏方才叫儿子吼了一回心绪烦闷,也未睡着就在床上歪着。
  见季明德进来,杨氏慌忙捂脸。
  季明德揭开她的手才发现她是在哭。
  “我总要想起你三岁那年过春节的时候。那时候你奶还在你到大房去磕头,明义就坐在季白的大腿上,磕完头出来,你问我,娘,我爹呢,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季明德笑道:“我都忘了。”
  “可娘忘不了哇。娘那时候狠心,看你伯娘追出来,一门心思怕她抢孩子,抱起你就走。你两只眼儿巴巴,只望着季白。那时候的季白待明义也是好,架在脖子上让他放炮,炮燃了头发,也只笑笑,不打的。那样疼爱的纵着,谁知道你们不是他的种儿?”
  季明德道:“那时候儿子也是总盼望着有个爹的,小时候的可笑心思,走在大街上瞧个男子面容和蔼些,我都会想,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我爹。”
  所以他到成纪之后,才会认方升平做干爹。于一个少年来说,父亲是他的高山仰止,亦是他学着要做一个男人时,对照的那个影子。
  杨氏红了眼圈,轻手在儿子肩上掸着:“如今好了,王爷是你爹,小时候那些委屈,就全都忘了吧。”
  季明德苦笑,语中淡淡一股酸涩:“娘,于孩子来说,爹就该是在娘胎里的时候,躺在身边跟娘说话儿,童年时骑在肩上,替孩子拿着香,放炮竹的。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爹了。”
  所以,遗憾留在童年,童年眼馋爹的那个孩子,永远都无法补偿。
  杨氏悲从中来,合着炮竹声呦哭了起来。季明德拍着她的肩,利眸一转,却是看着外面。半开的门外,宝如披着她那水红面的被子,裹的蚕蛹一般,就那么怔怔的站着。
  她傻傻乎乎,听见季明德在谈爹,一时好奇就跑了过来,想听听他怎么说。听他讲起小时候,心中顿时酸楚,手抚上肚子,心说可不是呢,孩子在娘胎里,也是要听爹说话的,更何况季明德总有一堆的故事讲给孩子听。
  转身回到卧室,躺在暖暖和和的床上,宝如翻来覆去,忽而一把拉开床屏,床屏最后一幅上面,一家三口坐在凉簟上,夫妻同逗一个孩子,孩子笑的那样欢实。
  隔着床屏,季明德一身白单,忽而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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