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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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古代版“聚光灯”,傅珺觉得效果尚可。明亮的光线让她的视野变得更为清晰,亦会让嫌犯有种无所遁形的不安感。对于讯问极其有利。
一切准备就绪。王襄与田先生、阿渊并两个侍卫便走进了审讯室。
对于审讯室里的全新布置,田先生与阿渊皆是目露讶色。田先生看着蒙了黑布的牛角灯笼,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此中用意。不由赞道:“大妙。”
王襄捋须不语,面上的得意却是隐约可见。
阿渊则是将视线在王襄与田先生身上来回扫了一番,又转向傅珺这边的窗扇,眸中露出思索之色。
傅珺此时并未站在窗前。
既然王襄与田先生对那黑面小厮如此忌惮。她觉得自己还是少露面为妙。因此,阿渊的这一瞥。便只能看见许娘子若隐若现的面庞。
不多时,那棋考头上蒙着一块黑布,被两名侍卫押了进来,站在了光线最集中的区域。田先生向那两个侍卫示意了一下。其中一个侍卫便取下了棋考头上的黑布,便即退了开去。
黑布揭开的那一刻,棋考只觉得自己被一大片突如其来的光明包围了。那光线极为明亮。竟刺得他一时睁不开眼。他的双手被反缚于身后,无法以手挡眼。便只能侧脸转身,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棋考身上,包括阿渊。而傅珺亦趁此时机,悄无声息地凑到了窗前,换下许娘子,细细打量着棋考。
大约是久被关押在地牢中的缘故,棋考看上去有些苍白,眸中全无神采,整个人都透着几分麻木。那张不起眼的脸也瘦了一圈,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宽大,挂在身上晃晃荡荡的。
然而,除了外表看来有些憔悴外,棋考并无太大变化。依旧是那副安静沉默的样子,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傅珺知道他不是第一次受审。但是,被如此多的灯照着,而提审之人却隐身于光线之外,这样的审问,他肯定是第一次经历。依常理推测,他此时应该会很紧张才是。
然而,棋考的表情却无任何变化。
无论他的眼角、额头,还是唇边以及两颊的肌肉,都显得颇为松驰。傅珺看不到他的手部动作,但从其两臂的肌肉变化来看,棋考应该也没有握拳或曲伸手指的动作。
如果说,在王襄的书房里,当棋考还不知道自己身份暴露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有着正常情绪变化的人。那么,此刻的他,至少从表面看来,已经完全抹去了作为人类应有的情绪表达,就像是一块风干了的人形岩石。
傅珺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棋考,果然十分棘手。难怪田先生审了这么久都没有头绪。以傅珺的直觉,她觉得棋考是受过训练的,且还是长期系统的训练。他的面部表情、肌肉动作,都呈现出一种训练有素的形态。
傅珺不由大感兴味,心中生起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这两辈子加起来,她还从没接触过这一类型的嫌犯呢。
前世的她专攻刑事案件,而像棋考这类的嫌犯,应该只有在类似于国//安//局这样的部门,才能接触得到。而这种间谍一般的人物,竟然能在大汉朝碰上一个,你叫傅珺如何能不激动?
她睁大了眼睛,摒住呼吸,几乎是一厘米一厘米地毯式地扫视着棋考的微表情。而就在她观察棋考的同时,田先生也一直在暗中计算着时间。
他本就是刑名高手,十分精通讯问技巧。他很清楚,审讯前的一小段空白时间,会令被审问者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而今天的审讯又加强了灯光效果,这压迫感定也会因此加剧。所以田先生才没有急着问话,而是静静地隐在灯光之后,观察着棋考的反应。
大约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田先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猛地开口问道:“棋考,那封信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个问题,田先生问过棋考不止一次。
这是一个很重要、也很关键的问题,只要能从棋考口里得出答案,事情便会有所进展。
当然,单只这么问棋考是不可能会回答的,田先生自是清楚。因此在提问过后他便放缓了语气,对棋考抛出了诱饵:“我知道不你敢说,我也不要你多说。你只需说出一个地名或人名,或以暗语示我,我便可保你不死。”
田先生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着,众人皆看着灯光下的棋考。却见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声音、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如同死物一般。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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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我知道,你一心求死。”田先生又开了口,语气十分平淡,“可是你可知,死,也是有很多种法子的。这些日子来,我的手段,想你也了解了一些。”
说至此,田先生停顿了片刻,随后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道:“棋考,我向你保证,若你想死在我的手上,你会耗上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缓,语速也很慢,淡然得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是,那话语中却含着森森冷意,令人不寒而栗,刹时间,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也跟着冷了几分。
回答田先生的,依旧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棋考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站在灯下动也不动,如同老僧入了定。傅珺甚至无法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肌肉运动的轨迹。
田先生等了片刻,随后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失望之色。
他本以为今天多少会有些收获的,但这棋考却比他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眼前这种僵尸一般的表情,每次讯问时都会出现在棋考的脸上,哪怕问到一些最平常的问题,且棋考也回答了,他的表情也依旧如是。
因此田先生并未气馁,只向王襄看了一眼,便又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
傅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棋考的身上,田先生每问一个问题,她都会仔细观察棋考的表情,寻找他情绪的投射方式。
傅珺坚信,只要是人,便一定会有情绪,也根本不可能完全抑制住身体本能的反应。只不过。有些人在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之后,会将这些外在的表现隐藏起来。
他们并非没有微表情,而是微表情更为隐蔽,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罢了。遗憾的是,傅珺观察良久,却始终没有找到棋考隐藏起来的那个微表情。
田先生的提审还在继续,傅珺却已从窗前走开了。
已经没必要再看下去了。若按照今天这样的方式讯问。只怕一天也问不出半个字来。更不可能找到棋考的情绪破点。
傅珺双眉紧蹙,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思索着对策。
前世她从未接触过如此棘手的嫌犯。该如何撬开此类犯人的嘴,她一时也没有头绪。
她踱至桌前,在桌旁的一张木凳上坐下,微阖双眼。努力回忆着前世处理过的那些案件,想要找出一两个可以借鉴的。
蓦地。一件小事突然闯入了她的脑海。
那还是在她前世刚做警察后不久,有一年她报了一个内部培训班,为他们讲课的是一位从国//安//局退休下来的老警察,在课堂上。他为学生们大致讲解过测谎仪的工作原理。
简单来说,测谎仪先是通过对被测试者提出的一些很简单的、根本无须撒谎的问题,来收集被测试者正常的血压、心跳、呼吸频次等数据。并以此作为基准线。其后,再通过一些关键问题的提问。对比之前得来的体征数据,根据其血压、心跳等的变化,得出其是否撒谎的结论。
想到这里,傅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虽然大汉朝没有测谎仪,可她有“超忆症”啊。她完全可以按照测谎仪的工作原理,设计出一套题目,然后以微表情为数据基准线,分析出棋考在哪些问题上撒了谎或作出了不同寻常的反应。
自然,对于棋考这样的“专业人士”,傅珺并不认为她的办法能够一次成功。但现在他们迫切需要一个突破口,而测谎无疑是目前傅珺能够想到的,且也最为可行的办法了。
傅珺立刻站起身来,急急地往前走了两步,随后便又停了下来。
就算她现在开始出题目,时间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她手上的信息也不足,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才行。
想到这里,傅珺又退回到桌边坐了下来,开始一点一点厘清思路。
确实,今天是不能测谎。不过,她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她出来一趟本就十分不易,若空手而归就太可惜了。无论如何,她也要从棋考身上挖出点什么来。
这般想着,傅珺便又走回到窗前,再度打量着审讯室中的情景,脑中思忖着该从何处下手,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
看得出,这种讯问对棋考已经完全失去了效力。因此,无论田先生说什么,棋考都是那副死人表情。傅珺猜测,若她不在此,田先生只怕会给棋考上刑。但就算上刑,傅珺也不认为能从棋考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很明显,这种单一的讯问模式并不能让棋考紧张起来,傅珺甚至有种感觉,棋考此时应该是觉得无聊的。
才进审讯室时,那光线刺激的效果可能确实让他吃了一惊,但当时他本能地侧身避光,这个动作在很大程度上掩去了他的某些真实反应。其后田先生的讯问却没翻出什么花样来,棋考此时应该是放下心来了。
想到这里,傅珺的眼睛忽地亮了。
这难道不是个绝好的机会么?这场在棋考看来无聊的审问,从另一个角度看,不正是一种精神上的麻/痹么?而一个人处在这种百无聊赖的情况下时,他的精神与情绪,一定是比较放松的。
傅珺此刻要做的,便是打破这种放松,让他紧张起来。而要做到这一点,办法多得是。
略一思索后,傅珺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转身走到桌前,提笔匆匆地写了一行字,递给了许娘子。
许娘子接过看了一眼,眉眼未动,只向傅珺微微点了点头。
傅珺便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了几段话,再度交给了许娘子。
许娘子接过来,细细地读了一遍,便对傅珺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傅珺微微一笑,又向许娘子拱了拱手。
许娘子亦微笑着福身行了一礼,便将两页纸尽数收好,转眸向四下看了看,随后便将桌前的一张圆凳拿了起来,走到了位于走廊的那扇铁门边站好,等待傅珺的示下。
傅珺伸出手示意她候命,旋即走到窗前看着审讯室里的棋考,同时伸出左手,竖起了三根手指。
许娘子注视着傅珺的手,随着她手势的变化在心里默数着:
三、二、一。
在数到一时,她猛地举起凳子,用力砸向了铁门。
☆、第171章
砰!
一声巨响蓦地传来,在寂静的地下室中激起一阵震动波,惊破了正在进行的审问。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王襄与田先生皆是身子一动,那四个侍卫反应极快,已是长剑在手;而阿渊则猛地回头,看向身后那扇神秘的小窗子。
此时,那窗子里正嵌着一双清亮的眸子。在幽暗的光线中,那双眸子明亮灼人,宛若夜空中最亮的星子,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光彩。
阿渊一下子怔住了,只觉得眼前这双眸子,竟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双眸子的主人,自然便是傅珺。
当那声巨响传来时,她无暇顾及其他,只是睁大了眼睛,死死盯视着棋考,观察着他的反应。
而随后,傅珺的嘴角渐渐有了一个上翘的弧度。
她找到了!
棋考身上那个隐藏的情绪波动点,终于被她捕捉到了。
很显然,傅珺制造出的那声巨响,令棋考大吃了一惊。虽然他的表情以及身体的大部分动作都显得毫无破绽。可是,在突然其来的惊吓面前,他的本能终于在一瞬间占了上风。
傅珺要的,就是这个“一瞬间”。
原来如此。
傅珺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迅速地离开窗子,退到了桌前。
此时,王襄、田先生与阿渊都赶了过来。王襄一进门,那焦灼的视线便不由自主落在了傅珺身上,急急地问:“出了什么事?”
当看到傅珺躬身站在桌前,看上去并无大碍时,王襄的神情才放松了少许。一旁的许娘子走上前去,微有些歉然地道:“是我叫这小厮砸的门。惊扰了大人和先生,是我的不是。”
王襄微微一怔,看了傅珺一眼,又看了看许娘子,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许娘子便照着傅珺之前写给她的话,对王襄解释道:“此贼不露声色,我想吓他一吓。看看他的反应。”
“哦?”田先生一听便来了精神。问道:“那可看出什么来不曾?”
许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