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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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说得是。”刘妈妈便道,“只是这般一来,这大厨房的采买,少不得要落到那一头儿去了。”她伸出手隔空点了点,却是指着抱洁斋的方向。
“怪不得婢子今儿在路上遇见了绿榭呢。婢子还奇怪,她一向不大爱走动的,怎么今儿倒有空出来闲逛。”馥雪亦接口道。这绿榭是崔氏身边的一等丫鬟,跟着崔氏好些年了,极受崔氏信重。
听了这话,张氏的面色便又淡了几分,不紧不慢地道:“可不是得过来探一探?你们且等着吧,一会儿就得有人去宜清院了。”说到后来,语气里到底忍不住露了两分讥意。
正如张氏所料,此刻,宜清院里又来了一位客人,恰是她们口中说到的绿榭。她奉了崔氏之命,给三房送了一篓子水蜜桃儿来。
“替我多谢你们太太,劳她想着我们。”王氏笑着道,又叫人给绿榭看座。
绿榭却是个极稳重的性子,哪里肯坐,只说:“在主子面前,哪有婢子坐着的理儿,三太太快别忙了,婢子站一会子就走。”
王氏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强求,便吩咐盈香去将前回得的一罐子新茶拿了来,让绿榭带回去给崔氏尝尝,又叫怀素去招呼她。
怀素知道绿榭的性子,见她的差事也完了,便拉着她去了东边的耳房。先请她坐了,又叫小丫头倒了茶来,对她笑道:“在这里你便自在些了罢?”
绿榭也笑了,轻轻打了一下怀素的手,道:“就你会说话。”表情却是真的放松了许多。
“我看那桃儿可真大,一篓子拢共也装不了几只。”怀素一面给绿榭倒茶,一面道。
“可不是,那桃儿一个能抵半天饿呢,还是前儿太子妃赏给我们三少爷的,说是无锡水蜜桃儿。”绿榭喝了口茶道。
“哟,原来是宫里的东西,那当真金贵得很。我也说呢,那么又大又粉嫩的桃儿,从来也没见过的。”怀素赞叹不已。
绿榭笑道:“我们太太也说,这般金贵的罕物儿,岂能独享。这不,方才给老夫人送了一篓子过去,又遣了我给大太太和你们这里送呢。”
怀素便用手点着她,笑道:“二太太这是看你素来不爱走动,特为叫你领了这差事,让你逛园子呢。”
绿榭啐了她一口,道:“你一日不编排我两句,你就不算完。”说罢,自己也撑不住笑了。二人又说笑了几句,绿榭看天色不早了,便辞了出来。
怀素送她出去,二人沿着抄手游廊转过正房,才从东厢走过,便见那纱窗上有个人影儿一闪,一道金光便从眼前晃了过去。
绿榭揉揉眼睛,没说话。怀素自然更不会说话了。二人就像没看见似的走了过去。到了门前,绿榭自去了,怀素便回房复命。
“人走了么?”王氏懒懒地倚在凉榻上,摇着团扇问道。
“回太太的话,已经走了。”怀素回道。
王氏略略抬头,向旁边看了一眼。盈香立刻挥挥手,带着小丫头们退了下去。
待屋中再无旁人,王氏便问怀素:“都说了些什么?”
怀素便将二人说的话都回了,又道:“方才从东厢门前过去,见着纱窗上闪过个人影儿,插金带银的,瞧着倒像是巧云姑娘似的。”
王氏便冷笑了一声,道:“昨儿装得倒挺乖的,今儿就露出尾巴来了。”又问怀素:“那绿榭说,这桃儿是太子妃赏的?”
怀素应是。王氏便不说话了,只拨弄着团扇下坠着的翠色流苏,若有所思。
一直被众人当空气无视的傅珺,此刻也抱着布老虎若有所思。不知为什么,方才听到“太子妃”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后背忽然一阵发寒,心中涌出浓浓的惧意来。
傅珺很是不解。
她刚穿来两个月,除了这次来别庄外,就再没出过侯府大门,见过的外客也有限。她可以断定自己从未见过太子妃。可为什么一听见“太子妃”这三个字,她却会如此害怕?在自己穿来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与太子妃之间,难道竟有交集么?
一时间,宜清院的正房里,一大一小两个主子各自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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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更新时间2015…6…3 8:50:45 字数:2398
蒋嬷嬷走进正房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王氏与傅珺两个人相对而坐、各自无言的情形。一旁侍立的怀素表情亦有些凝重。
“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不成?”蒋嬷嬷便有些担心。
王氏醒过神来,掩饰地笑了笑,道:“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闲坐发呆罢了。”又见旁边傅珺也是绷着一张胖脸儿,便揪了揪她的包包头,笑道:“傻丫头,一本正经地想什么呢?”
傅珺伸出两只肥爪子护着头,软糯地抗议:“娘,您又拍我的头。”
王氏便笑出声来,趁势又捏了下傅珺的脸蛋儿,道:“我们棠姐儿这样可爱,娘喜欢你才捏你的呢。”
傅珺便不依,母女两个笑作一团,方才的事情便也就此揭过去了。
盛夏天长,日子漫长且无聊。傅珺每日里除了去王氏那里定省外,便是抱着她的布老虎,在园子里寻个角落猫着,或者是坐在窗前发呆。
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两个多月了,有的时候,傅珺会很恍惚,觉得前世种种不过是一场清梦。而今梦已醒,前尘如烟散去。她曾经的抱负、理想与追求,却成了她今生的桎梏,让她的心与灵魂皆不得安宁。
她并非求安稳的人,否则,前世她也不会选择警察这个职业。而在这个时空,她却不得不囿于四方的围墙之内,耐下性子做一位安稳富贵的侯门小姐。每思及此,傅珺便会有种淡淡的怅然。早知如此,她前世那般拼命地往前跑又有何意义?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傅珺每天闷在宜清院里,连大门都不出,时常眉头深锁、心事重重,王氏见了,不由大为烦恼。她猜测傅珺还在为之前落水的事情后怕,不敢再去外头玩了,便越发心疼起傅珺来。有几次,便叫了涉江与蒋嬷嬷带她去花园玩儿,傅珺却都摇头不去。
王氏倒是想亲带着傅珺去花园。可是,女儿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就这么看过来,一脸的稚弱可怜,王氏也不由得心软,再也狠不下心来逼着孩子出门。总归女孩子家安静些也是好的,王氏这样想着,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日子便这样平静地滑了过去,天气倒渐渐凉快了一些,不再像前些时候那般闷热。晚上睡觉时,涉江还会替傅珺盖一床夹纱被。傅庄与傅庭在别庄里待了三天,便一同回了京。他们一走,别庄里也显得冷清了一些。
就在傅庄他们离开后的第三日黄昏,傅珺与王氏正准备用晚饭的时候,侯夫人遣了个小丫头过来传话,说因身子不大爽利,要回京静养,叫各房先行打点好行装,次日便即动身。
那传话的小丫头才走,王氏便看着蒋嬷嬷与怀素,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蒋嬷嬷便道:“太太果然神机妙算。”
王氏摇了摇头,不曾出声,一双清滟的眸子往东厢那里瞥了一眼。蒋嬷嬷回过头去,便见东厢门帘微挑,露出了巧云那张俏脸儿来,那眉梢眼角里的喜意,真是藏也藏不住。
蒋嬷嬷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便朝地上啐了一口,恨声道:“什么阿物儿,真真叫人瞧不上。”
怀素怕王氏又睹人伤情,只说有事要禀,将王氏从窗前拉了开来,又冲蒋嬷嬷打眼色。王氏便拍开怀素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这丫头,也太小瞧你主子了。”
怀素便有些讪讪,蒋嬷嬷道:“怀素也是担心太太。”
王氏但笑不语,就着怀素的手坐在了西次间小书房里,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看了两眼,漫不经心地道:“回去的路上,我便该病着了。”
怀素与蒋嬷嬷俱是一愣。还是怀素先反应了过来,忙笑道:“正是呢,太太这两天身子正不好呢。”说罢,与王氏相视而笑。
蒋嬷嬷蹙眉想了半天,到底没解过其中的意思来。怀素见状,便俯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蒋嬷嬷一面听,一面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连连点头称是。
因着王氏早有准备,故三房收拾起来也很快,当天晚上便万事齐备了。翌日清晨,又有小丫头过来传老夫人的话,说是用过朝食便动身。趁着天儿还早又凉爽,路上人也舒服。
既是侯夫人发了话,众人哪有不遵从的,三房在王氏的带领下,收拾了什物,一行人便去了惠风阁。
侯夫人穿了一件暗黄色遍地金的长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端端正正地坐在正房明间里,于妈妈侍立于一旁。王氏便带着傅珺上前请安,又叫巧云去给侯夫人磕头。
侯夫人面上露出慈蔼的笑容来,道:“好,好,起来吧。三郎媳妇也辛苦了。”
王氏便依言起了身,不料方一站起来,她的身子便晃了两晃,傅珺连忙扶住了她。只是她人小力微,扶着王氏也是摇摇欲坠。怀素早已抢上前来扶稳了她们,焦急地问:“太太,太太,您怎么样了?”语声里已有了哭音。
侯夫人亦面露担心之色,连声问:“三郎媳妇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晕了?”
此时王氏已经缓过神来了,见侯夫人动问,忙回道:“不妨事,不过是昨儿晚上略着了点凉,躺躺就好了。”
侯夫人便叫傅珺:“四丫头,快扶你娘去坐着。”
傅珺便与怀素一同扶了王氏回到了座位上,侯夫人一迭声地叫人倒热茶来,又叫于妈妈去找丸药,还让小丫头将窗子也关上了。
王氏喝了口热茶后,面色便渐渐缓了过来。侯夫人目注王氏,关切地问道:“可好些了么?”
王氏在椅子上欠了欠身道:“媳妇觉着好多了。”
侯夫人便端详了王氏一阵子,道:“我瞧着你这脸还发白呢,要不要紧?若实在不行,便留在别庄歇几天再走,我让四丫头留下陪你。别人都跟着我回去,你也清静两天。”
这话一出,王氏便掩面轻轻咳嗽了一声,眼中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侯夫人对塞人进三房一事,真是很上心呢。方才她说留下王氏和傅珺,其他人都跟侯夫人回去,这其他人里,必定是包括巧云的了。借着生病将自己这个正室太太撂在别庄,这一手顺水推舟倒使得轻巧。
王氏心里冷笑了两声,面上却露出丝愧色来,并不回侯夫人的话,只拉住了巧云的手,虚弱地道:“我倒是想留下来静养养,只委屈了妹妹。我原想着,替妹妹好生/操/办/操/办。毕竟是我们爷屋里的头一个人儿,总要像些样子才好。可惜,看来竟是不能了。”说罢又咳了两声,眼圈儿便红了。
巧云也掏了绢子出来按住眼角,泫然欲泣,一双眼睛却从绢子下头往侯夫人那里溜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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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更新时间2015…6…3 8:51:46 字数:2257
侯夫人闻言略微怔了怔。听王氏的意思,竟是要直接将巧云抬做姨娘不成?若果真如此,主母不在倒是不行的。她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皮,借着喝茶的机会打量了一眼王氏,见她面色苍白、两眼泛红,表情看着倒不似作伪。
然而,王氏的话她并不十分信。这天下哪有真这么宽心的正室夫人,一心替通房着想的?这话不过是说给她听听罢了。只是,王氏所言倒也提醒了侯夫人,若将主母留在别庄,独巧云一个人回府,许多后续之事便要给耽搁了,且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如此一想,侯夫人便打定了主意,再抬起眼时,面上便是一副慈爱的表情,有些无奈地对王氏道:“你自己身子骨儿不好,还想着这些事,也恁地爱/操/心了。”说到这里,她略顿了顿,视线往巧云的方向掠了一眼,方缓缓地道:“不过,这别庄毕竟不如府里来得周全,倒是我方才思虑不周了。你还是与我们一同回去吧,请个太医来瞧瞧也是好的。”
王氏心中微微一哂,面上却仍是病恹恹的,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弱了,轻声道:“一切都听母亲安排。”说完了,便又伸手扶着额头,一副病西施的模样。
傅珺却是惯于观察人面部表情的,她发现王氏虽然秀眉紧蹙,却是唇角微勾,眼神清明,全无一分病人的委顿之气,便不由有些狐疑,心中暗自思量。
一旁侍立的巧云两眼通红,拉着王氏的手,满脸的担忧关切之色,倒真像妹妹似的,显得与王氏极为亲近。侯夫人看在眼里,神情便有些意味深长。
不多时,大房与二房的人也皆到了。侯夫人见时辰已到,便领着一大家子人出了正院。
马车已等在了二门外,侯夫人是单独一辆黑漆金顶马车。本朝尚玄色,因而王公贵族的衣着车马皆以黑色为贵,侯夫人有诰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