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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庶庶得正-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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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珺在许娘子的服侍下,用热毛巾擦了手,又喝了两口茶,吃了几块点心,便靠在一张小羊皮毡子上休息。
    英王府的手笔果然不同,便连一架普通的马车上亦是色色周全、样样精细,无一处不好,真不愧为皇室风范。
    然而,傅珺却着实是累了。她这大半天都在跟皇室中人打交道,劳力不说,还需劳心。此刻,精神上的疲累与情绪上的倦怠双重袭来,让她昏昏欲睡。
    傅珺一路头点膝盖地到了侯府,下车之后,许娘子便将她抱了起来,傅珺伏在她的肩头,睡意沉沉。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汲泉惶急的声音随后便传了过来:“爷您快回去看看吧,太太……太太有些不大好!”
    傅珺的倦意一扫而空。
    王氏又不好了?出了什么事?她从许娘子身上挣下地来,急急奔至汲泉那边,傅庚已经在问:“怎么回事,说清楚。”
    汲泉一面喘着气一面急道:“具体的小的也不知,是行舟传的话,说太太上晌的时候突然吐了好几口血。小的方才回来时恰碰着他去请梁太医。”
    傅珺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一阵慌乱袭上心头。
    她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王氏这才将养了几天,身子仍旧十分虚弱,经不得任何一点身体上的不适。怎么又吐血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傅珺的一颗心已经高高提了起来。
    傅庚却是停住脚步,沉着脸问道:“怎不去请鲁医正?”
    汲泉道:“回爷的话,行舟前头去请过一回了,太医院的人说鲁医正三日前便离了京,说是去什么地方采药去了。老夫人便叫去请梁太医去了。”
    傅庚的两手紧握成了拳头。
    他想起来了,确实,早前好几天便听鲁医正说要出门,没想到王氏却在这时候又不好了。
    傅庚便又往前疾走,一面走一面问道:“太太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汲泉跟在后头道:“行舟说太太是歇觉的时候吐的血,沈妈妈在床帷外头闻到了血腥味,这才去查看,那时候太太已经晕过去了。”
    傅庚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拉住汲泉道:“你说什么?太太是睡着的时候吐的血?”
    汲泉颤声道:“行舟是这么说的,小的没细问。”
    傅庚额上冒出根根青筋,放开汲泉大步急行,拢在袖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走了两步身子便有些打晃。
    “爷小心。”汲泉上前扶住了傅庚。
    傅庚依着汲泉的手站了一会,深深地吐纳了几口气,压下心头涌上的不祥之感,沉声道:“叫人抬软轿来。”
    汲泉应是,忙忙地去叫人了。傅庚便转向傅珺,尽量放缓了声音道:“你娘不舒服,爹先过去看看,棠姐儿乘软轿过来吧。”
    傅珺立刻道:“好,爹先去看娘,女儿随后便到。”
    从仪门至秋夕居路途颇远,乘轿远比步行来得快,况且傅珺今儿走了一上午,委实也走不动了。
    傅庚在女儿发上拍了两下,嘱托了许娘子几句,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第107章

看着傅庚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傅珺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她踮着脚跟望向来路,却不见软轿过来,心中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着。
    许娘子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在傅珺的肩头,温声道:“姑娘别急,软轿一会子就到。太太不会有事的。”
    许娘子镇定的语气让傅珺心下稍安,她抬起头感激地看了许娘子一眼,此时便听见汲泉的声音道:“姑娘,软轿到了。”
    傅珺闻言立刻走上前去,不及多言匆匆上了轿,催着那抬轿的妈妈一路小跑着,一行人飞速赶回了秋夕居。
    此刻的秋夕居,已经不见了往日的宁静详和,空气中涌动着不安的气氛。傅珺进门便直奔正房,却被怀素拦在了门外。
    “让我进去,我要看看娘。”傅珺急声道。
    怀素红着眼眶摇头道:“姑娘,您不能进去。里头梁太医他们在给太太医病呢。”
    “他医他的病,我就进去看一眼,怎么就不行了?”傅珺有点急了。
    怀素为难地看着傅珺,不知该如何解释,旁边便走出来个人道:“四姑娘,那里头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方,您且在外头等一等吧。”
    傅珺侧目看去,说话的却是张氏身边的刘妈妈。傅珺这才发现,这廊下站着不少的人,不止刘妈妈,崔氏身边的绿榭、侯夫人身边的素云、秀云等人,皆肃立于廊下。此刻见傅珺看了过来,便纷纷屈身行礼。
    傅珺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一时间有些愣怔。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廊下的人们,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刹时间,一种莫名的巨大恐惧扑天盖地地袭来,她只觉得头晕目眩。
    一双稳定而温暖的手扶了过来,许娘子那令人镇定的声音响起在傅珺的耳边:“四姑娘,您怎么了?”
    傅珺就着许娘子的手站稳了。深吸口气平定了一下心神,转首强笑道:“无事,一时没站稳罢了。”
    许娘子微微点头,扶着傅珺向旁走了两步。早有小丫头端了绣墩过来,许娘子便扶着傅珺坐了下来。
    傅珺在绣墩上坐了一会。四周虽站满了人,却十分安静,连一声咳嗽声都没有。不知为什么,傅珺很希望有人能说说话。或者做点什么,让这安静消散了去。
    可是,没有。
    四下里静得叫人窒息。傅珺大口地呼吸着,她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她的耳鼓被震得发疼。她坐了一会,终是坐不住,只能又站了起来,在廊下来回地踱着步。可不一会,她又觉得腿有些软,便只得又坐了下来。
    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她希望时间过得快些。那扇紧闭的门能够早点打开;可在她的心底深处,另一个声音却在说着相反的话,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住,永远停在这一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砰”地一声,房门忽然打开了,蒋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
    “嬷嬷,娘怎么样了?”傅珺上前拉住她问道。
    蒋嬷嬷的眼眶红红的,轻声道:“大夫还在给太太看着呢,姑娘再等等。”她一面说。一面便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傅珺一言不发,只盯着蒋嬷嬷看。
    也许是蒋嬷嬷的表情不对,也许是她的声音不对,又或者只是傅珺自己的错觉。那一瞬间。她被那让人发疯的巨大恐慌操控了。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蒋嬷嬷叫道:“我要见娘,我要进去看看娘。”
    蒋嬷嬷被傅珺推得趔趄了两步,旋即便扑过去死死抱住傅珺,颤声道:“姑娘不能进去,大夫在里头呢。姑娘您不能进去。”
    蒋嬷嬷细弱的手臂似是蕴着极大的力量。将傅珺死死拦住,又叫怀素将房门关上了。
    傅珺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她无论如何都要进去,她要去看看王氏。
    她拼命地挣扎着,用力地蹬着腿、挥舞着手臂,两眼通红地去掰蒋嬷嬷的手,哭叫着道:“嬷嬷我就进去看看,就看看!您让我进去,我要进去!”
    蒋嬷嬷的手却拉得极紧,几乎是强拖着傅珺从门前往外挪了几步。周围的人一时愣住了,不知是去该拦住傅珺,还是该去阻止蒋嬷嬷。在这片刻的寂静中,傅珺的哭求声显得格外的刺耳:“我就看看,我一定乖乖的,嬷嬷让我进去吧,嬷嬷,嬷嬷!”
    这声音在深冬的庭院里四散了开去。北风猎猎,吹得那木樨树的孤枝四下摇晃着。于是,便连这一点些微的挣扎,也很快被寒风吹成了碎片。
    傅珺没多久就脱力了。这具小身体还太柔弱,又经过了一早上的辛苦,方才的挣扎哭叫不过是强驽之末。此刻,她软软地爬在蒋嬷嬷怀里,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许娘子轻轻走了过来,看了蒋嬷嬷一眼。蒋嬷嬷眼眶一红,摇了摇头,又对她点了点头。
    许娘子便将傅珺抱了起来,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姑娘且去歇一会子。太太有孕在身,正由大夫诊治着,姑娘这会子进去不方便。”
    许娘子的声音带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傅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是了,她怎么就忘了,王氏怀着身孕,她一个姑娘进去确实不便。蒋嬷嬷拦着不让她进去,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傅珺喃喃地自语道。像是要让这句话更有说服力似的,她又接连重复了两遍,还用力地点着头。
    许娘子抱着安静下来的傅珺,叫一个小丫头领路,将傅珺抱到了一旁的小抱厦里。
    抱厦里烧着一个大碳盆儿,屋子四角俱悬着镂银香球,整间房间都弥漫着素馨花的淡香。那是王氏最喜欢的熏香。傅珺一进屋子,便有些贪婪地深吸了口气。
    许娘子将傅珺放在一张椅子上坐了,被叫来服侍的怀素便走上前来,在傅珺的背后垫了一方软枕,轻声道:“姑娘可要睡一会?”
    傅珺摇了摇头,调整了一下坐姿,面朝着窗外。她觉得有些冷,那碳盆明明烧得很旺,可热度却根本传不过来。她将身上的小披风紧了紧。
    “姑娘冷么?”许娘子问道,旋即将一只小手炉搁进了傅珺的手中。
    “有点冷。”傅珺轻声道。
    怀素便道:“姑娘等等,婢子叫人将碳盆子挪过来些。”
    “不必了。”傅珺有些疲惫地道,“你过来坐吧,陪我说说话。我有话要问你。”

☆、第108章

怀素走上前去,并不敢坐,只站在傅珺身旁,轻声道:“姑娘要问婢子何事?”
    傅珺望着窗外出了会神,慢慢地道:“娘到底怎么了?我和爹走了之后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细细说予我听。”
    怀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想了一会道:“爷带着姑娘走了后,太太睡不着,便在房里看了会子书,又用了早饭。饭后歇了一会,便去廊下散步消食。走到花坛那里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滑了一下,还好沈妈妈和婢子扶住了。沈妈妈便说太太还是回屋的好,太太也没说什么,便回屋喝了药后又继续看书,过了一会便说困了要歇觉。婢子便与沈妈妈服侍太太睡下了。谁想……”怀素的声音哽住了,红着眼圈儿颤声道:“谁想太太睡下了半个时辰左右,沈妈妈与婢子便都嗅到了血腥气。婢子与沈妈妈先还没在意,后来那味道越来越浓,沈妈妈觉着不对劲,便掀开了床帏,婢子看见太太……太太……太太的身下全是血,口边也有血。”
    怀素的声音抖得厉害,连身子都在打抖,话也说不下去了。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了王氏昏死在血泊中的样子。怀素没敢告诉傅珺,那血已经浸湿了床单,渗透了好几层锦褥,王氏便像是一张浸在血中的薄纸片儿,只剩下了极其微弱的呼吸。
    当时她便想:一个人能有多少血?人身上的血哪经得住这般流法?她看着王氏,腿软得动弹不得,若不是沈妈妈打了她一巴掌,她只怕连唤人报信儿都做不到。
    怀素的两只手死死扣在一起,环抱在胸前。似是唯有如此。才能抵御那涌上心头的阵阵恐惧。
    傅珺静静地望着窗外,手中的手炉被她捏得“吱吱”作响。她微阖双目,深吸了一口气。抱厦的门并未关严,寒冷的空气裹着素馨的香味,还有隐约的碳气刺入胸腔,让她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睁开眼睛,寒声道:“怎么好好儿的会滑了一下?廊下本就时常有人打扫。根本滑不到人。就算是院子里有些残雪,上头又铺了煤灰,娘行动皆有人扶着。怎么会滑了?你再细想想,可有旁的事情发生?”
    怀素蹙眉想了想道:“太太散步是沈妈妈扶着的,婢子负责帮着看路,并不知道太太是如何滑倒的……”说至此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婢子似是听见太太轻轻地‘咦’了一声。随后便滑倒了。”
    傅珺蹙着眉,喃喃地重复道:“你说娘轻轻地‘咦’了一声,那应该是……”她蓦地转首道:“怀素,娘是在哪个花坛边儿摔着的?”
    怀素便道:“太太是在院子东角那个花坛边儿上摔着的。”
    “带我去看看。”傅珺突兀地道。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怀素微微一愣,随后便跟了上去道:“姑娘您慢些。”一面说着。她一面便扶了傅珺的手。许娘子见状便也跟了出去。
    东角的花坛是王氏最喜欢的地方,每每散步皆要过去看一眼。傅珺是知道的。那里头种着一株洒金秋海棠,这株花便是傅珺出生时开的那一盆,王氏叫人将花移至了花坛里,精心莳弄,十分爱惜。
    此时花坛中自是一片枯景,里面堆着雪,那株秋海棠便立在花坛中间,枯枝倾斜向一边,衬着青砖墙,很有种颓败的意味。
    傅珺沉默地走到花坛边,四下环视了一番。
    地上有许多散乱的脚印,还有一处较大的黑灰色印子,应是王氏滑倒后弄出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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