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3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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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引人注意。”
说至她停了一刻,又续道:“此外,江心洲离着牛首、紫金二峰也就四、五十里水路,若是从二峰夹角险隘强渡入海,自可逃出生天。《治水方略》载,那一处入海口因水势湍急、暗礁无数,十分险恶,因此平素从无船只经过,自不会有水军把守。”
何靖边此时已是手心汗湿。
江心洲蒹葭宫,那里可还关着一个被禁足的三公主刘霓呢!
“此计委实歹毒。”孟渊冷声道,“三公主尚在行宫,便是我等追击,他们亦有质子在手,届时恰好拿来做筹码。”
傅珺的神色也冷了下来,道:“还有一事,便是失踪的两万石粮食。那么多的粮食,就算以之压舱,一般的商船也要分许多次才行。如今各水陆要道被封,这些粮食运不出去,我猜,他们的藏粮之所,怕也是江心洲蒹葭宫。”
此言如醍醐灌顶,何靖边刹时间豁然开朗。
金川码头位于内城,通行船只唯有开往江心洲的楼船,并不与外界相通,他们联调司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再者说,那可是给当朝三公主运食水的船只,若无皇帝亲命,就算是联调司也是无权去查的。
而神秘组织既在宫中有内应,便很可能便利用这一点,将粮食分批偷运进蒹葭宫,悄悄囤积起来,以待起事时一并运出。说不定,他们与吴彪的里应外合亦是虚晃一枪,而自江心洲驾船出逃,才是他们的最终计划。
“孟大人,速派一营人去金川码头。”何靖边沉声道,说罢又招手叫来联调司的几个暗哨,悄声吩咐了他们几句话。
此次行动是由何靖边统领的,孟渊亦受其节制,此刻闻言立刻躬身领命。
见他们开始忙着布置人手,傅珺便也没多打扰,唤过青蔓与青芜,主仆几人径去了一旁的东次间儿。
☆、第732章
傅珺离开后,孟渊与何靖边亦步出了廊庑,二人也没打伞,冒雨而行,很快便来到绿荑馆前头的竹楼。
踏上楼梯后,孟渊便道:“此役还需水军支援。”
何靖边挥手道:“无妨,我已派人去水军借船了。”语罢又是一笑,拍了拍孟渊肩膀,“阿渊,你这个夫人可真是智勇双全啊。”
孟渊神色淡定,压着眉峰未作表情,然唇角却已经勾了起来,心中暗道:那是当然,他孟渊的夫人自是这天下间最好的。
说话间便已来到了楼上,二人便又就布防追击等事宜匆匆商量了几句,待全部人手分派完毕,何靖边便遣退了所有人。
此时雨仍是极大,竹楼建在高处,远远望去,不只可见绕翠山庄灯火通明,绿荑馆中亦是漾着一片微弱的暖光。
孟渊的心里有些热了起来,旋即又是一阵发紧。
今夜过后,傅珺的真实身份很可能便再也瞒不住了,虽然暗中已有了准备,可是,他很担心刘筠会有旁的动作,所谓君心难测,人一旦坐上那个位子,总会有些改变的。
这想法让孟渊的长眉又向下压了压,身上的气息亦随之变冷。
无论如何,他总需护得她周全,就算与全天下为敌,他亦不会离她而去。
“阿渊,有件事需得说予你知。”何靖边的声音蓦地响起,瞬间便让孟渊转回了思绪。
他回身看着何靖边,却见对方神情肃然,正专注地看着他。
“何事?”孟渊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何靖边沉吟片刻,问道:“你可知,程甲这个人?”
孟渊的长眉微微一轩。很快便又放平了下去,神色亦随之淡然。
程甲,这个卑鄙小人他怎么会不记得?当年在清味楼中,就是这个程甲,居然与傅珂联手想要坏了傅珺的名声。
“此人我自是知晓,他是忠义将军程大人的远亲,当年被我岳丈接进京城。先是进了白石书院读书。后返乡应试去了。”孟渊语声平静,唯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何靖边“唔”了一声,负手往窗边踱了几步。道:“这个程甲,便是我联调司里的内鬼。”
孟渊的神色微微一变:“他竟在联调司?”
何靖边点了点头,向孟渊扫了一眼,复又转首向外。手把栏杆,沉默不语。
竹楼外挑着许多素纱灯笼。里头燃着的牛油烛明光耀眼,方圆数十步亮若白昼,视野十分清晰,放眼望去。但见密集的雨丝似是从半空里倒灌而下,白茅尖儿一般扎向地面。
一时间,除却“刷刷”雨声。竹楼中二人皆是不曾说话,那雨声便越发密集得响亮。
良久后。何靖边平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此人容貌尽毁,右臂行动不便,嗓子似也受了伤。他在联调司一直充任喑人夜巡,改名换姓,潜伏数年,无一人察觉。”
孟渊神色淡淡,并不说话。
何靖边似也不需要他说什么,仍是语声平静地续道:“程甲乃神秘组织元老之一,当年金陵城外田庄三尸案,便是他走漏的消息。据他供述,当时那调查员查出萧红珠与刘竞暗中勾结,连夜自西北启程,想要将秘信亲手交到总部。说来也是天意,竟叫程甲自联调司人员的对话中嗅出蛛丝蚂迹,便禀明上了他的主子,他的主子亲自出手,杀害了那夫妻三人,秘信也被截获。”
田庄三尸案发生于元和十八年,而程甲被遣回原籍,却是元和十七年的事。也就是说,程甲被遣回原籍没多久便又重返京城,却不知因何之故容貌尽毁。
孟渊依旧神色未动,眸色亦平静得仿佛在听什么不相/干/的事。
然而,他心里十分清楚,此事并非与他毫无关系,而何靖边特意挑了此时与他说起此事,想必亦是知道了孟渊与程甲之间的那些旧事。
果然,又过得一刻,却闻何靖边道:“阿渊,当年程甲离京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语罢他便看向孟渊,眸中锐意一闪而过。
孟渊转过视线,坦坦荡荡地回望于他,言简意赅地道:“我带人半路拦截,断其一臂。”
“就这些?”何靖边语气平平,眸中锐利却如针尖。
孟渊闲闲地一掸袍摆,“唔”了一声,一身的气势却陡然如山峰倒转,蓦地倾压而来。
何靖边微微一愣。
片刻后,他终是释然地摇了摇头。
孟渊的脾性他还是很了解的,一个程甲还当不得他撒谎。
如此想罢,他眸中的锐利已是敛去,神态平静地道:“既如此,则其身上的烧伤,只怕便是一场意外了。只程甲却似是对你极为怨恨,将一切都归咎于你,陈喜来便是在他的授意之下去刺杀于你的。”
“哦,竟是他?”孟渊挑了挑眉。
这倒是颇为出人意料,然转念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当年他派人暗中缀着程甲的车,寻了个人烟荒凉之处下手,断了他一条手臂,令他此生再无入仕可能,又放了狠话威逼他不得再坏傅珺的名声,否则便要了他的狗命。
以孟渊的脾性,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若非怕所为太过影响到傅珺,杀了这程甲也是容易的。
却不知这程甲断了手臂后又发生了什么事,竟是烧坏了脸,也算是一生尽毁,他将这一切皆算到孟渊头上,亦是顺理成章。
“此人是如何进的联调司?”孟渊蹙眉道。
联调司的门可没那么好进,所有成员都必须是家世清白、身份可靠之人。
“是傅二老爷做的保。”何靖边道,语气仍旧平静如常,“程甲顶了个傅二老爷朋友族人的身份,求到了他跟前,恰巧那时候联调司要个夜巡,他便荐了程甲。”
竟然是傅庭做的保。
孟渊的长眉挑了起来,旋即又放平。
“据我所知,程甲当年住在平南侯府时,与傅二老爷过从甚密,傅二老爷朋友的事想是他那时候听说的,且他容貌已毁,估计傅二老爷也认不出来,冒名顶替并不难。”孟渊说道。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以傅庭为人的粗心大意,他可能根本就没把这事儿往深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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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3章
何靖边一面听着孟渊说话,一面便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联调司夜巡并非要紧职位,说白了就是个门子,故条件也简单,除家世清白外,便是不识字且必须为喑人,程甲是有心要潜进来的,定是做足了准备,且他又是毁容又是断了手,极易予人可怜之感,蒙混过关自是容易,再加上……还有平南侯府的二老爷做保……”
他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唯望向孟渊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复杂。
孟渊并没去看他,而是转首望向窗外。
大雨冲刷着竹叶,雨声连绵不绝,竹楼旁,在烛火不及之处,夜色如墨般浸染,便连远处绕翠山庄的零星灯火,亦被大雨与夜色滤成了几星微光。
孟渊的神情极淡,高大修健的身躯稳凝如山,那一瞬间,何靖边蓦地发觉,这个温国公府的三公子,不知何时便已有了一种气势,令人不敢小视。
“我明白。”孟渊说道。
何靖边亦转眼望向了窗外:“程甲脑子倒不笨。被俘后,他很快便知晓自己已成弃子,倒也没费我们多少力气便什么都说了,除田庄案与陈喜来一事外,他还交代了一事,便是建武二年十月中,尚文坊大火烧死一家七口之案,亦是他在他主子的授意下做的。”
尚文坊大火一案?
孟渊的长眉微微蹙起。
他隐约记得,此案的死者乃是一个镖局的趟子手夫妇一家。因事发于秋末冬初,最是天干物燥,因此便被当作事故结了案,他还是偶尔听傅珺提过一句这才知道的。
“那家人可是姓顾?”孟渊问道。
何靖边颔首:“是姓顾。那家的家主顾大勇乃是镇武镖局的趟子手。顾大勇父亲早亡,其母乃是平南侯府内院管事,长房夫人张氏对其颇为器重,在平南侯府也很得脸。他一家子都销了藉,唯有那顾老太太仍在平南侯府当着差。”
原来真是顾妈妈一家。
孟渊的长眉已然放平,神情分毫不动。
虽不知顾妈妈一家因何而死,但他本能地觉得。这一定又与傅珺的身世有关。
这想法令孟渊心情愈重。面色却仍旧淡然。
“程甲,想要见你一面。”何靖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见。”孟渊说道,语声淡然无波。
何靖边看了他一眼:“他说。他有你想知道的秘密。”
孟渊嘴角微勾,勾出一抹讥意:“弃子之言,何大人也当真?”
此人早已自知必死,想要见孟渊一面。又说有什么秘密,无非是希望临死前最后给他添个堵。孟渊并没那个时间去满足他这种卑劣的愿望。
何靖边闻言微怔,却也未强求,一笑作罢。
在知晓秘密组织对江心洲蒹葭宫的企图后,再回头来看程甲与吴彪乃至于孟钊。便不难看出这几人应同为弃子,就算能参加每月的胡姬巷集议,定然也接触不到最高机密。
思及此。他看向孟渊的眼神便又有些复杂。
“孟钊……也已被擒。”何靖边说道。
孟渊的长眉蹙了蹙。
他几乎都忘了还有个孟钊。
他也是直到今晚才知晓,他的这个大伯父。居然也是秘密组织的一员。
说起来,孟钊这些年来表现得一直很低调,除了与吴彪走得近些,便再无其他动作。而若非查到吴彪那里,孟钊也不会进入孟渊的视线。只是,对于这个老实的大伯父,孟渊一直只是存疑,并不曾真的拿他当敌人看。
七月初,孟钊先是将阖府女眷皆遣去了栖霞寺,说是要进香祈福,而他自己则一反常态,竟跟着温国公府一家子去了宝华山别庄消夏,想来便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不过,自知晓神秘组织将在近期起事后,孟渊在国公府与郡主府便已布置了大量人手,宝华山庄那里自也埋了伏兵。那厢孟钊才一冒头,便被孟渊手下精锐尽数击杀,孟钊人虽跑了,却也没跑多远,便被联调司暗卫抓获。
“孟钊一直喊冤,说其不知叛国一事。”何靖边说道,语气十分平板。
孟渊微微一哂,笑道:“是,他的确不想叛出大汉,他要的滔天富贵,也唯有大汉才能给。”
贵为皇后母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富贵?想必神秘组织偏隅海外孤岛的行径,他是极为瞧不上的。他想要的,不过就是那“温国公”三字而已。
何靖边看了看孟渊:“你说得没错。他交代说,他原打算趁今晚灭你一门,再给国公爷……还有你,安上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他则是大义灭亲。如此一来,身为皇后娘娘唯一的血亲,他得个爵位自是不难。”
孟渊淡淡一笑,终是掩不住眼中的几许嘲讽。
将亲生弟弟满门尽灭,甚至亲生母亲也不放过,他这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