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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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医正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得得得,我不说了,我得回去合药了。”说到这里他又大力地一拉药箱,向傅珺瞪眼道:“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还不放开?你再拉着我,你男人死了我可管不着啊。”
他素来便是这个脾气,傅珺是知晓的,再说她此时也无暇去管鲁医正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她现在的全副注意力,皆在里面的那个房间。
她放开鲁医正,提了裙子便急急地往里间走。
裙子像是有些长,时而便要去绊她的脚,她不得不将裙子提得高一些。而她早就压抑多时的情绪,此刻亦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堵在那里哽住了她的喉头,让她连喘一口气都要憋上半天。
这一路她走得似梦似醒,将她这一生所有的趔趄都打完了。她甚至不知道涉江是何时离开的,身后的门又是何时关严的,更不知道自己又如何会落进他的怀里,被他抱去了榻上。
直到衣衫半褪、长裙落地,微凉的空气拂过她的肌肤,她被他的气息完全拢住,那时她才完全地清醒过来。
这情景,与她想像中截然不同。
他确实是伤在了肩上,与她的推测一致。只是,除了那一处伤,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竟然大白天的就关门关窗,拉着她去做……那种事。
“你还伤着呢……”她半喘着劝他,责备的话也不及说,推拒的动作更不敢太大,小心翼翼地避着他的伤处,伸长手臂去拾地上的裙子。
他顺势便褪了她的中衣,随手扔到榻尾,俯身埋首于她的颈畔。
近半年的思念焦渴,上晌见到她时还能忍得住,然而此刻,她这样半红着眼圈、跌跌撞撞地冲进他的怀里,他哪里还把持得住,那渴盼多时的思念尽皆这一刻轰然决堤。
这一刻,他根本就没去管什么伤,什么外人,甚至也没管她愿意不愿意。
他是几乎死过一回的人,此刻回转尘世,只想要这现世的温暖。此时的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他活着就是为了她,也只为了她。如今她就在眼前,他自不能再放开,总要牢牢嵌进自己身子里才是。
傅珺不敢乱动,却也不想现在就与他做那种事。只是他现在这样子,她真是挡又不是,不挡又不是,挣扎忙乱中瞥见案上搁着的药碗,便又去推他:“总要……先……吃了药……”细碎的语声连不成一句整话,半吊在腿上的亵裤欲坠不坠,随他的动作晃动颤抖,若风中柳絮。
“你就是我的药。”他俯在她耳边道,旋即便堵住了那张又想说话的红唇……
☆、第697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帘外的窗纱映出日影,斜斜地,向着西边倾了一倾。院子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啼,清越明净,越衬出这庭院的安静。
正房的东梢间儿里,亦有着一种暴风雨过后的安静。
屋里的空气仍残留着几许靡艳与甜腻,不过,傅珺的喘息已经完全平定了下来。她一件件地穿好衣物,又帮着孟渊着上了里衣,再向他身上盖了层薄被。
到得此时,她才能真切地感觉到,孟渊确实伤得不轻。
以往每每事后,他总是精神熠熠,一脸的神清气爽,此时的他却是额头见汗,闭了眼睛安静地躺在榻上,好在脸色还算红润,肩头的纱布也还干净着,并没血迹渗出来。
傅珺的心又开始绞得发疼,那些责备的话语在胸中盘来绕去,涌出口时却变成了:“你现在觉得如何?”
孟渊睁开双眸,低沉一笑:“我自是好极。你呢?”
傅珺一时间怔住了,须臾便即明白了他语中之意,也不知该作何表情才是,只得加重了语气道:“我问的是你的伤。”
“小伤尔,不必担心。”他语气懒散地道。
傅珺不再说话,自向前倾了身子,轻手轻脚揭开纱布,去看他的伤口。
那一处箭伤便在右肩,外表看来伤口并不大,不过成人一指粗细,却是自后背而入,直透至颈窝下方而出,几乎是贯胸而过,可想而知这一箭的力道,若这箭再偏上几分……
傅珺不敢再往下想,脸色已是变得一片惨白,颤着手重新裹好纱布,问:“这一箭……并非敌袭,可对?”
背后中箭,中箭后孟渊又是如此讳莫如深,傅珺直觉这一箭绝非战场受伤那样简单。
孟渊抬眼看她。淬了冰的眸子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赞赏,道:“军中确有内奸,我是被人从身后偷袭的。”
傅珺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可查出来是谁了?”
“查出来了。”孟渊语声淡漠。神情极冷,“是二哥原先的手下。”
孟瀚?
傅珺一时间怔住了,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答案显然超出了她的想像。就凭孟瀚这种混在女人堆里的公子哥儿,能有这般手下?这种能为?
“可作得准?”傅珺问道,脸色仍旧苍白如纸。唯一双眸子恢复了往日的澄澈:“以我对二爷的了解,他不像是能做出此事的人。”
“我亦如是想。”孟渊顿了顿,复又神情淡然地道:“二哥只怕是有些小心思,然此等行径,论手段、论魄力,皆高出他太多,此事应是有人嫁祸。”
孟渊的语气十分淡漠,对孟瀚的评价亦很冷静,仿佛论及的并非亲人,而是陌生人一般。
“嫁祸么?”傅珺喃喃地道。
杀掉孟渊。嫁祸予孟瀚,这是什么道理?莫非那嫁祸之人希望温国公府起内讧,或者是想让孟瀚背上谋杀的罪名?
“我还在查。”孟渊说道,眸中冷意森然。
下手的乃是孟瀚原先在五军营时的一个手下,叫做陈喜来,因捉得一手好蛐蛐,孟瀚便将他提上来做了小旗,称得上是孟瀚的亲信。
这陈喜来偷袭孟渊后便失了踪,两天后战场清点尸身时,孟渊才知他已经死了。尸身上还藏着一封孟瀚的亲笔信,信中说“外室子辱我亲眷、设计陷害至亲”,隐晦提及吴晚被孟渊设计落水一事,并叫陈喜来“伺机出手、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也正因了有此一信,孟渊反倒起了疑。
孟瀚与陈喜来的关系虽近,然也只是酒肉朋友而已,又非刎颈之交,就算孟瀚有心谋害,又怎会将如此大事轻易托付给一个普通朋友?且这陈喜来明明箭法精熟。却一直在军营里默默无闻,此处亦十分古怪。
只是,这事若要细查还需时日,上午一俟回了京,孟渊便立刻禀明了刘筠并何靖边,以联调司的力量,想必查清此事亦是指日可待。
“你不必忧心,此事我已交给联调司了。”孟渊说道,看向傅珺的眼神温柔如水。
傅珺点了点头。
孟渊受伤,她这心里就像乱麻一般,根本无法静下心去细思案情,联调司插手自是最好的了。
思及此,她沉吟了片刻,便探手自袖袋里取出个小药瓶来,道:“我带来了解毒药。方才看你的伤口,边缘尚还有些乌沉之色,鲁医正又说余毒未除,我想,我这个药应该有些效用。”
她一面说着,一面便拔下瓶塞,将药递到了孟渊眼前。
孟渊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复又接过药瓶细细打量。却见那小瓶子也就小儿食指大小,瓶中的药水有若清水,剔透无色,他拿起药瓶放在鼻端嗅了嗅,亦无甚味道。
如果一定要说这药水与清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药水显得极为清透,比清水还多了一分凛冽。
“这是什么药?”孟渊问道。
“万毒不侵。”傅珺语声清淡地道。
孟渊一下子抬起头来。
“万毒不侵?”他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句,淬冰般的眸子里迸出光亮,“你说的是南山国圣药,万毒不侵?”
傅珺凝眸看着孟渊,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方才出门前带出来的。因不知孟渊伤得如何,所以她带出来的秘药不只这一味,还有一味止血的。
万毒不侵,又称“毒圣”,乃是解毒圣品,别管中了何等毒药,一小匙即可解毒。这药一直是南山国宫廷大匠秘制,自南山国灭国之后便已绝了迹,如今傅珺却忽然拿出了一瓶,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孟渊更清楚。
他的神情刹时间变得格外凝重。
那一瞬间,他忽然便想起了那一回,她在马车中问他的话:若有一日,他们终需为敌,他会如何自处?
原来,这一切竟应在此处。
时间如同停顿了一般,有几分迟滞地,自两人之间流转而去。微凉的空气,微凉的房间,微凉的风。
两个人相顾无言,过了许久,傅珺方才淡淡一笑。
“我,乃南山国皇族后裔,我的外祖母,便是南山国公主之女。”她听到自己如是说。
那一刻,她的声音亦如这房间里微凉的风,带着几分涩然与迟缓。
☆、第698章
孟渊久久地望着傅珺,蓦地一笑。
“好。”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毫不犹豫地仰起脖子,灌下去半瓶子药水。
傅珺怔怔地看着他。
没有多问一句,亦不曾向她确证真伪,甚至便连她这身份可能带来的种种不便,亦无一句别话。
她说了,他便信,至于其他,那似是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如此而已。
迟疑了片刻,她终是凝目望着他,问:“你不怕?”
不怕她的身份为他带来的麻烦?不怕他辛苦打拼赢来的一切,最终会因她的身份而落空?不怕有朝一日君臣相忌,他或许会因她而丢掉性命?
他,真的不怕么?
“当然不怕。”似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问,他答得浑不在意,唇角还勾出了一抹笑意。
“天上地下,总有我陪你。”他漫声说道,淬冰般的眸子里,有星光璀璨。
傅珺有些恍惚地凝望着他。
不知何故,那种微酸的疼痛的感觉,再一次漫上了她的眼眶。
孟渊向她一笑,取过她手里的瓶塞,盖好了瓶盖,再将药瓶珍重纳入怀中,方道:“此物珍贵,我留一些,保命用。”言罢又是一笑。
傅珺的唇角,亦噙了一丝浅笑。
其实,这一切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复杂,不是么?有许多事,想明白了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天上地下,总有我陪你。
只是这样的一句话,九个字,所有烦难艰险便皆如履平地。
傅珺长长地吐纳了一口气。
她终于可以畅快呼吸了,方才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在他的这一句话中,早已悄然移开。
不觉间,她的眉眼已蕴了轻快与欢喜。
孟渊含笑看着她。
他真是爱极了她这眉眼弯弯、梨涡隐现的模样,每回见了。心底总是一片柔软。
往后有她相伴,就算天塌地陷,他亦无所畏惧。
更何况,他也不是毫无准备。不说别的,只说他在军中经营这么多年下来聚集的力量,还有在宫里的助力,他就不信刘筠能把他们怎么着。
退一万步说,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就反了他刘家又能如何?
这世间千人万人,也比不得他眼中心里的这个人,而若没了她在身旁,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一辈子,他总需护得她好好的,他才算真正地活了一遭。
“阿珺。”他凝眸望着她,似叹似唤,大手已经覆上了她的,温暖的掌心略有些粗糙,硌着她的手背。
“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低沉的声线在她的耳畔流转,大提琴似的,让人从心底里低回起来。
她默然无语,任由他宽大的手掌包住她的手。这一刻,她心中的温暖,远甚于方才与他贴体相拥。
良久后,他方问她:“你怎知我受了伤?又怎知我在此处?”
傅珺闻言掩唇轻笑,盈盈眼波若风过秋水:“你那点小动作,再瞒不过我的。给老太太磕头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总是左半边身子用力;老太太拍打你时。方一触及你的右肩,你的眉头与眼角皆有了变化。最后你又说要去军营,一见你那神态表情,我便知道你没说实话。这几处合起来。便可知你必是在这里养伤了。”
孟渊惯用右手,回府后的一应动作却与以往相反,这引起了傅珺的怀疑,接下来就是微表情观察加一些简单的推理而已,并不复杂。
闻听此言,孟渊一手握拳抵在唇边。低笑出声:“为夫拜服。往后再不敢在你面前说一字虚言。”
傅珺也笑了,弯了眉眼看他,又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柔声道:“方才你说的每一个字,皆是真话,我信你。”
孟渊眸光转深,凝视着她,半晌不曾说话。
便在此时,帘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便是涉江略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娘娘在里头呢,鲁医正请容婢子禀报一声。”
鲁医正大声“哼”了一声,也不搭理涉江,只提声道:“孟三儿,我给你的药可有效验?你完事儿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