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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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至此处,傅珺连额角也冒出冷汗来了。
她就知道,宅斗这种技术活,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查案子只要抓住罪犯就算成功,一因一果简单明晰。而宅斗却是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步都要算到才行。
傅珺再次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的宅斗技能实在连渣都没有,就只剩下点儿灰了。好在有王氏这位资深专业人士在旁帮衬,稍作了些调派,便圆满地解决了今天的事情。
傅珺抬起脸来,诚恳地承认错误道:“娘说得对,是女儿想得太简单了。”
王氏便又用手指顶了下傅珺的脑门儿,笑道:“瞧你这可怜样儿,叫娘怪不落忍的。”
傅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又腆着脸问王氏:“娘,您什么时候瞧出来女儿不对的呀?”
王氏灿然一笑道:“从你一进荣萱堂大门那会子,娘便瞧出来啦。你那小脸儿变得多难看哪,我这个做娘的岂有看不出来的?”
傅珺一向自诩不露声色,王氏竟也能从自己脸上看出不对来,傅珺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心服口服地道:“娘您真聪明。”同时在心里加了一句:我娘威武。
王氏笑看了傅珺一眼,沉吟了片刻便又问道:“娘问你,那鬼针子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说这话时,王氏的面上虽有笑意,但语气却不像方才那样轻松了,而是带了几分肃然。
傅珺知道王氏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她也早就想好了答案,便道:“小的时候无意间听人说过一回,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这东西招人忌讳。”
王氏便看着傅珺,似是在称量她的话中真假。傅珺也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坦荡荡地看着王氏。她所言非虚,只不过略有隐瞒而已,这不算撒谎吧。
母女二人对视片刻,王氏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才多大,还说什么小时候。”说罢自己撑不住,到底先笑了出来。
傅珺从小记性就好,王氏是知道的,因此傅珺的回答王氏很愿意相信。身为母亲,还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么?
王氏便不再追问此事,又拉着傅珺说了些话儿。
不一时,傅庚也回来了。今日侯夫人有疾,傅庚便向翰林院告了假,原打算回来侍疾的,没想到侯夫人却并不需要,反倒去向佛祖求安慰去了。既是如此,傅庚便也乐得休上半天假,陪伴爱妻幼女。
一家子用过了午饭,傅珺自回了西厢午睡,王氏便与傅庚去了小书房说话。
进了书房,王氏便坐在了书桌前问傅庚道:“棠姐儿那件事,查得如何了?”她的眉间隐隐有几分忧色。
傅庚的眉头便也蹙了起来,低声道:“查到了现在,只问出来一件事。”
王氏忙问:“是什么事?”
傅庚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道:“那还是前院儿一个扫地的妈妈说的,说是那天下晌,便在棠姐儿落水的前湖边儿上,她隐约瞧见有个穿青色褙子的女子,慌慌张张地从湖那边走了过去。”
王氏不由也凝了眉道:“穿青褙子的女子?那天来的不少人皆穿了这颜色的衣服,没看清是什么样子的褙子么?花样儿料子什么的,都没瞧清么?”
傅庚摇摇头道:“那妈妈说隔得远,没看清。”
王氏不死心,又问道:“那女子头发梳的是什么样式,那妈妈可看清了?总能瞧出来是姑娘还是媳妇吧。”
傅庚道:“这个我也问了,那妈妈说瞧着是个姑娘家,便再没有了。”
王氏十分失望,转首看着窗外的一杆翠竹,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桌面,喃喃地道:“若连你都查不出什么来,这事儿怕是不会有结果了。”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消沉,眼中蕴着浓浓的忧郁。傅庚望着她柔美的侧颜,心中不由隐隐作痛,走上前将她拥在怀中,柔声道:“晴儿,你别难过,我还会再去查的,说不得便能峰回路转。”
王氏将脸埋进傅庚怀中,轻声道:“我也不求着什么了,只望着咱们一家子好好的。”
傅庚揽着王氏的双臂紧了一紧,眼睛却凝注于窗外,眸中极快地划过了一丝冷意。
其实,他没对王氏说实话。有件事他没告诉王氏,那个前院的妈妈曾说,那穿青色褙子女子的头发上,簪了一支形制特别的牡丹花钗子。
在收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傅庚脑海中迅速地现出一张面孔来。这面孔让他万分厌恶,然而,隐藏在这张面孔背后的某些人,却让傅珺落水一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在拿不到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傅庚不能、亦不敢贸然动手,那不是他可以随意触碰的人。他甚至认为,继续往下查已经毫无意义。此事基本已明。而越是如此,他便越不能将这消息透露给王氏,白白地让她苦恼心焦。与其两个人一起无能为力,倒不如由他一人承担。
傅庚坚信,他不会永远只是个翰林院的小编修,他为自己划定的道路绝不止步于此。也正因如此,他才越发不能轻举妄动。
深深地吸了口气,傅庚尽量将语气放得柔和,轻声道:“晴儿,你最近身子也不大好,别再劳神了。先回屋躺会儿可好?”
王氏偎在傅庚怀中,慢慢点了点头。
傅庚的怀抱很暖,很暖,暖得让她有些依恋。她的鼻端萦绕着好闻的松木香气,耳边有他低柔的话语轻轻回荡,王氏的一颗心也渐渐变得轻松柔软了起来。
查不出来便查不出来吧,只要他们一家子从今往后都好好的,她便也满足了。
第047章
更新时间2015…7…9 8:28:49 字数: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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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夕居里三房夫妻脉脉温情、相拥低语。而在卧月楼中,二房的夫妻俩也正说着话。只是,他们说话的气氛可并不怎么好,怎么看都有些相敬如冰的味道。
“老太太还是不愿意见你?”崔氏淡淡地问道。
“嗯。”傅庭背对崔氏,简短地回道。
崔氏的面色便有些不快,看了傅庭一眼,又道:“我让你打听的事儿,你可问过了不曾?”
傅庭专注地摆弄着眼前的白定窑划花水底石竹盆景,心不在焉地道:“问过了。”
崔氏便看着他等他的下文,傅庭却又不说话了。他拿起一支小竹剪,细心修剪了两叶石竹叶子,过后又拿了一只瓷水壶,向那燕石垒的假山上淋了些水,表情十分专注认真。
崔氏拧眉看了他一会,蓦地轻轻一笑,笑容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她转身行至榻前,自桌上取了只剔红蔗段锡胎香盒,又从架上选了枚白铜小匙,向香盒中拈了两匙撒馥兰香,置于香炉中。不多时,袅袅烟气便自那香炉子上弥散开去,满室香意蕴藉。
傅庭这时终于修剪完了盆景,便又接着方才的话头道:“说是上几十年前,那院儿里死了个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崔氏却听明白了。她放下了手中翻看的香方,看着傅庭问道:“死的是谁?可打听着了?”
傅庭懒懒地道:“谁耐烦打听这些,要问你自己问去。”
崔氏面色一冷,嗤笑道:“我一个内院妇人,怎好向外院的管事问话,况又是侯爷身边儿的人,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傅庭不在意地道:“这有什么,问两句话儿罢了,谁还能挑你的眼不成?”
崔氏便笑了一声,淡淡地道:“你们侯府约摸是这般的规矩,我们家里头却从不这样儿的。”
傅庭听了这话,蓦地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崔氏看了一会,自嘲地一笑道:“瞧我这记性,我怎么竟忘了你是从崔家来的呢。你是世家出来的姑娘,我不过是个武夫之子,自是不明白大族人家里的这些讲究。”
他越说语气便越是讥诮,说完了便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挑眉笑道:“得,这屋里我是不配呆了,这些世家的香灰粉末还是留在这里的好,也免得我武夫的秽气污了你。”说罢便自掀了帘子,扬长而去。
崔氏被他这番话说得面色忽青忽白,张开口却回不出话来,手里拿着的香方纸哗啦啦作响,整个人气得都在发抖。
周妈妈忙向四周看了看,幸好屋中并无旁人,她便上前替崔氏顺气,轻声道:“太太,太太,您消消气儿,您消消气儿。”
崔氏猛地站起身来,抓起手中的香方便要撕。只是那手抖得实在厉害,那纸竟是抓不牢,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崔氏看着那张薄薄的牙白素笺,一刹时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周妈妈看着心疼不已,忙取了帕子来替她拭泪,一面劝道:“太太还不知道爷的秉性么,素来是要顺着来才好的,太太往后便顺着爷一些,便好了。”
崔氏哭得气喘不止,断断续续地道:“妈妈也听见了,那也是人说的话?我不过略提了一句儿,撂下脸来就走。他那眼里哪还有我。”
周妈妈便劝道:“爷是个要面子的,太太往后多担待些罢。”
崔氏听了这话,心中越发酸苦,哽咽道:“我还要怎么担待他才好?难道我做得还不够么?他们家当初是怎么应承我的?现如今又是个什么样子?他倒好,还拿话来戳我的心窝子。”
崔氏越想越是伤心,眼泪流得越发地凶了,心中一时酸,一时痛,一时又恨得不能自已。
哭了一会子,她蓦地想起一事来,便问道:“爷是去了哪里了?是不是又去那个狐媚子那里去了?”
周妈妈忙道:“老奴叫人去看过了,说是爷径去了外院儿。”
崔氏心气稍平了些,而后又涌起浓浓的怨怼。
崔氏一直以为,凭她这般家世相貌,配傅庭那是绰绰有余的。若非当初看傅庭还有个世子的盼头,侯爷与侯夫人又双双上门提亲,崔家也不会将她这个嫡女嫁过来。
谁能想到,外表看起来光鲜无比的平南侯府二公子,私下里却是这么个惫懒闲散的性子。心气儿倒是不低,也想着争上一争。可是,光有心气儿有什么用?没那个本事还不是白搭?
崔氏一面拭泪,一面觉得万分的委屈。自己已经全力施为,只为助傅庭一臂之力。可是自己得到了什么?什么夫妻同心,什么举案齐眉,他傅庭做到了哪一样?
倒是在闺房之事上头,他的心思却放得格外多些。小妾、姨娘一个个地往屋里拉,丫鬟们也多有与他有首尾的。只这起子不要脸的丫鬟之流,崔氏便不知处置了多少。可是她越处置,傅庭便在这上头越用心。就像跟她对着干似的。
现在倒好,她这个正室太太连略说一句话都不行了。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她这般费心筹划又是为了什么?
崔氏哭得气凑面红,只觉得一腔委屈越哭越浓,心中的酸痛沤出水来,又涌入眼眶,那眼泪止也止不住,一双眼睛早已经哭得红了,看上去分外楚楚可怜。
只可惜,崔氏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并不曾叫应该心疼的那个人有半分心疼。此时的傅庭,正于前湖边悠然闲步,早将与崔氏的口角丢在了脑后。
午后的阳光斜落于湖面上,泛起层层金波。夹岸的柳树已经没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在风里轻轻摇摆着,却也别具一番萧瑟的意趣。
傅庭一时兴起,便叫身边的长随去唤了只轻舟过来,又叫那划船的小厮将船泊在岸边,他便拿了杆青竹鱼竿,一壶菊花酒、一湖淡金波,自在钓起鱼来。
太阳很暖,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傅庭饮了两杯酒,又被这阳光一照,已是微醺,忽然便听见身后响起个声音道:“二弟倒自在着。”
傅庭忙回首看去,却见一个瘦削的身影立于岸边,衣袂当风、大袖飘飞,不是傅庄又是谁?
傅庭揉了揉眼睛,生恐自己看错,傅庄却已是一步踏上了小舟。船身微微一荡,水边漾起一圈圈涟漪。傅庄撩起衣摆,在傅庭对面坐了下来,拿起酒壶,自拣了只青玉冰纹卷莲杯来,满满斟了一杯酒。
傅庄现在的模样,可让傅庭有点不敢相认了。
傅庄瘦得十分厉害,整个人像被削薄了一圈。两只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双颊微陷,面部轮廊十分突兀。他应是才从部里回来,身上还穿着官服,那衣服便像是挂在他身上似的,秋风吹过,便越显得他形销骨立。
傅庄身为兄长,自幼便对傅庭十分看顾,兄弟二人的感情一向不错。此刻见他形容憔悴,想是在外头吃了许多苦,傅庭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忙低头饮了口酒道:“大哥这趟差事辛苦了。”
傅庄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又再斟了一杯。
傅庭便笑道:“大哥今儿酒喝得倒快。”
傅庄又是一仰脖儿,将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