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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庶庶得正-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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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娘子便道:“大太太说,三太太现在只认得五爷,连五姑娘也不认得了。”
    傅珺闻言微怔。旋即心下便是一凛。
    张氏此语,倒还真是一语中的。
    的确。自摔坏了脑袋后,郑氏除了认得傅璋是她的儿子,旁人一概认不出。从某种程度而言,这的确是非常有力的间接证据。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傅珂很可能并非郑氏亲女。
    “三老爷见事情越发不大好,便含含糊糊地将实情告诉了五姑娘。五姑娘听了又是哭又是闹,死也不肯跟吴家人走。病势越发沉重了。”李娘子道,复又叹了一口气。“三老爷想来也是心疼的,便只将那吴家人留在府里好生款待着,并不急着提此事,又许了他们好些银两,说是五姑娘不愿意走,三老爷到底也养了五姑娘这么些年了,这么忽巴剌地便把人送走了,三老爷心里也不好受。谁想这时候又出了件事儿,三老爷这才觉得瞒不住了,便使了老奴来禀娘娘。”
    说到这里,李娘子的声音又压低了两分,道:“因五姑娘前些时候染了风寒,老夫人便道服侍的人不尽心,将五姑娘身边的人全都撤换了,这原也没什么。不过,那吴家人寻来之后,被撤换下来的一个婆子便去见了侯爷,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侯爷出来的时候脸色铁青。过了几日,侯爷便跟三老爷密谈,后又下了死话儿,道五姑娘必须走,侯府绝留不得她。三老爷今儿才给奴婢透了个口风,言道当年朝云姨娘出事之时,五姑/娘/的手上像是……有药。”
    此言一出,厅中一片死寂,随后便响起了吸气声。
    “这……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儿?”沈妈妈已经忍不住问出了声,就连一向镇定的涉江,此时亦是面露惊异。
    李娘子的话说得隐晦,然其语中之意谁听不明白?朝云当年产下死婴,大夫说是胎里带了毒。细算起来,朝云有孕之时,傅珂倒确实还在府里。只谁能想到此事竟着落在了傅珂身上?就是傅珺亦觉得故事反转得叫人目不暇接。
    李娘子此时的表情仍很平静,语声淡然地道:“三老爷原先是不肯信的。只是,此事虽做不得准,然终究犯了侯爷的忌,侯爷对五姑娘极为厌弃,再加上昨儿朝会的时候,这事儿不知怎么又捅到了圣上那里,朝上便有人参了三老爷,道三老爷仗势欺压百姓,致令孤老夫妻骨肉分离。三老爷如今也是内忧外困,五姑娘却还是整天哭闹不休,三老爷这些天瘦了好些呢。”
    沈妈妈此时的表情尽是鄙夷。
    很显然,结合傅珂之前的表现,朝云的事情着落在傅珂的身上,沈妈妈是信了个十成十的。且傅珂现在的表现越发显得贪慕虚荣,她死死扒着侯府不肯走,连亲生父母都不认,实在令人鄙视。
    “这事儿到此还没完呢。”李娘子又道,语气还是平静无波,似是全然不知她所说的每一件事都称得上惊世骇俗,“今儿上晌,三老爷进宫面圣,便去分说了此事。圣上似是极为不喜,责令三老爷尽快让五姑娘认祖归宗,不得强行扣押别人的女儿,又给了期限,五日之内必须把五姑娘还给吴原兴一家。此事已经渐渐传得开了,三老爷这才使了奴婢来给娘娘送信儿。”

☆、第613章

听着李娘子的话语,傅珺墨染般的长眉蹙得越发紧了。
    她总觉这事十分蹊跷。
    颦眉沉思了片刻,傅珺脑海中蓦地划过了一个画面:
    ……花厅的石阶前,傅珂含羞带怯地立在芍药花边,而傅庚打她身边走过,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那一刻,傅庚眸子里分明闪过了浓重的冰寒之意。
    自那一摔之后,才过了三日,吴氏夫妻便出现了。
    若吴氏夫妻所言属实,傅珂便将从侯门贵女变成普通商户的女儿,她不仅与傅庚毫无血缘关系,与郑氏亦无血缘关系。
    大汉朝秉承封建等级制度,向有“士农工商”一说,商户的地位极其低下。身为商户女的傅珂,即便自甘为妾,也断不可能进入皇后的母族温国公府。
    这件事,会不会便是针对傅珂的某些非份之想而设的局?
    傅珺凝眉思索了一会,蓦地便生出了一种倦怠。
    此事真伪难辨,然,她已全然失去了兴趣。
    身为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她直觉此事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可是,换个角度去看,与继妹宅斗她固然不屑为之,却也没有那种圣母情怀,去关心傅珂今后的人生轨迹。
    面对这样一个总在算计破坏她的名声,且以各种阴谋诡计妄图谋夺她所有一切的继妹,傅珺自认她还没有那般宽广的胸襟。
    想到此节,傅珺长眉渐平,神色亦淡了下来。
    “父亲还有什么要交待我的么?”她轻声问道。
    “三老爷说,此事因有了圣上亲下的旨意,娘娘便不必进宫求情了。圣上已经不高兴了。娘娘还是在府里呆着为好。”
    李娘子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点后怕的意味。想来亦是觉得此事实在太叫人挠头,平南侯府怎么处置都不妥当。还好皇帝并没有降平南侯府的罪。
    傅珺端起茶盏啜了口茶,淡声道:“过几日我们府上便要去别庄消夏,至少要在别庄待上一个月。”
    李娘子闻言便点了点头。
    这个借口很好,人都不在京里了,自然便更没机会进宫了。
    她便又道:“如今大老爷并二老爷也皆知道了这事儿,侯爷还定下了明儿开祠堂。将此事告祭列祖列宗。老夫人那里也不好再瞒着了,由侯爷亲去说。五姑娘走的时候,娘娘也不必去送了。这是侯爷交待下的。不只娘娘,府里的其他人等皆不会去送。侯爷说五姑娘虽病得好些了,只怕还有病气,万一谁染上了倒也不好。”
    这是要将傅珂从族谱上除名了。也不知傅珂听闻此事之后。又会是何等心情?
    “三老爷还说,若有人向娘娘问起此事。娘娘只推说不甚清楚便是,一切自有三老爷处置。”李娘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样自然是好。傅珺觉得这水已经够浑的了,她没必要再湿了自己的鞋。为了傅珂,尤其不必。
    傅珺便点了点头。浅笑道:“我知晓了。烦请李管事上复父亲与祖父,请他们莫要太过伤怀。再,沈妈妈也替我备一份仪程。多备些金银锞子,李管事回府的时候便一并带回去交予五妹妹吧。就说我不去送她了,总算我们姐妹一场,我这个做姐姐的唯望她平平安安。”
    李娘子点头应是,傅珺又笑着让她:“难为李管事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这么一大篇子话说下来,想是也口渴得紧了,快喝口水歇一歇罢。”
    这话说得李娘子也笑了起来,道:“哪里就说累了嘴呢,奴婢每日里做的不就是这些么。”
    众人闻言俱是一笑,厅里的气氛这才转了过来。
    因还要回去复命,李娘子并不敢久坐,又喝了两口茶便辞了出来。傅珺已经叫人备好了仪程,又派了车,李娘子便坐了郡主府的马车回到了平南侯府,去外书房向傅庚交了差事。
    见李娘子将诸事皆处置妥当了,傅庚便捋须点了点头,温声道:“劳动李管事辛苦走了一遭。行舟,过会你送一两银子过去,给李管事买茶喝。”
    李娘子忙谢了赏,便自退了下去。
    此时已将至午时,天色微有些阴,闷热的空气里和着一股潮气,越发地燠热起来。
    傅庚将邸报拿起来随意地翻看了两眼,复又搁下,见外头倒无甚阳光,便开口唤道:“行舟,去前湖。”说罢便一甩袍袖,当先出了院门儿。
    行舟连忙跟了上去,主仆二人转过院墙,踏上了青石路,不多时便来至了前湖。
    天气虽热得紧,湖畔倒时而有些微风,缓缓拂过荫翠的行柳。傅庚拣了树下一方干净的白石坐下,行舟见状,知道傅庚这是要垂钓,忙去寻钓具。傅庚便坐在湖边,望着那一波浩渺烟水出神。
    这个局,始于两年前。
    傅珂于清味楼设计傅珺,妄图败坏自家亲生女儿的名声。从那时起,傅庚就在寻找一种一劳永逸的法子,绝此后患。
    让傅珂死很容易,但只要她一日顶着侯府嫡女的身份,她的死便总难免为人诟病。
    郑氏亦如是。
    在对待这母女二人时,傅庚但凡有一丝不妥,便立刻会背上“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骂名。
    背上骂名他并不怕,然彼时却正是朝局动荡的关键时期,他所谋之事,容不得他有半分错失。
    所以,他只得耐心等待,徐徐图之。
    此局最难之处,便在于寻到合适的人选。
    此人必须满足以下几个条件:贫穷、卑贱、贪婪、胆大包天,还必须有十多年前产女的经历。
    最终,吴原兴夫妇进入了傅庚的视线。
    十多年前京城产女,后幼女夭亡;一家皆是最低等的商户,身后并无子息;吴原兴嗜赌成性,吴李氏坑蒙拐骗,夫妻二人蛇鼠一窝,欠了一屁股的债。
    傅庚要做的,便是先诱使吴原兴因赌入局,再叫他输上成百两银子,最后以债主身份紧紧逼迫,并“不经意”间透出几句口风,引吴原兴夫妇上钩。这对夫妻急红了眼,自然会抓住一切可乘之机。
    傅庚并不急,花了近一年的时间,一点一滴伏脉而设。
    有了此局,郑氏便必须死。所以宫变当晚,傅庚才会借乱兵之手下了密杀令。按照他此前的设想,只要郑氏一死,他的局便无人能破。
    没成想郑氏未死,却是傻了。
    这样更好。无论真傻还是假傻,傅庚每天去“看”她半个时辰,亲手喂的那些药,那可不是白吃的。便是再聪明的人喝上一个月,也要真变傻了。

☆、第614章

望着眼前浩大的湖水,傅庚唇边隐着一丝极淡的冷意。
    他并非一味逞狠之人。人手他是早就安排下去了,局也早已设好,然傅珂若是老老实实地做她的侯府贵女,不去触及傅珺的安危,这个局便永远不会触动。
    长兴伯世子的婚事,还有刘氏与崔氏的那些许小心思,他一早便知道了。他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想看傅珂会如何选、如何做。
    彼时他还在想,若是傅珂笨一些,干脆吵到他眼前来,或者是向傅珺哭诉求助,他一定会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好生护着这个继女。若再进一步,傅珂足够聪明,只需假作不知,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身为太子少师、正二品大员之女,傅珂就算不是傅庚亲生的,那也是高门嫡女,怎么可能下嫁给一个落魄的伯府世子?只要想透这一点,好好呆在府里,自会有一番大好前程。
    可是,花厅门前的那一摔,以及荣萱堂中傅珂与侯夫人的那场密谋,却让傅庚明白,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些自作聪明、心思歹毒之人,眼里除了利益,再无其他。
    傅珂的毛病,便在于她一面享受着侯门贵女的富贵荣华,一面却又恨亲情淡薄,恨傅珺与傅庚待她如外人,却从不曾想过,她又何曾有一次视傅庚如父、视傅珺如姐?
    傅庚最后的一丝善意,亦被傅珂自己亲手埋葬。
    一收到暗线禀报的消息,傅庚便立刻用了药,从傅珺回门之日起至今,傅珂一直重病在/床/,风寒始终未见起色,她的一切算计在这场突出其来的重病面前都只能按下不提。
    傅庚用的乃是虎狼之药,寻常没一个月傅珂是好不了的,即便侯夫人换掉了服侍的人也没用,倒还让傅庚越发从事件中抽身而出。
    先将傅珂绊住,接下来便是收线了。
    “债主”将吴原兴夫妻抓住拷打一番。以命相胁,并放出最后的筹码,逼其就范,令吴原兴以为。施此计者是傅庚的厉害仇家,目的是为了报复。如此一来,从旧襁褓到傅珂身上的胎记,这一切也都有了合理之处。
    至于那个捅破朝云落胎一事的婆子,她嫡亲的孙子便在傅庚手下做事。傅庚只稍稍提了一句,那婆子立刻便应了。不过是顺嘴说句谎话罢了,傅庚又给傅珂备下了充足的证据,侯爷一搜即明,不愁他不信。
    想到这里,傅庚眉宇间的冷意越发深浓。
    内宅中的阴私手段着实令人不齿,而只要一想到傅珂居然存了害死傅珺的心思,傅庚就恨不能一刀杀之解气。
    他自问待傅珂已是宽仁,她此前无数次算计傅珺,他皆是高举轻放。只将人送去山东而已,一应生活用度仍旧十分宽待,便是在山东亦是由名师指点,实指望她能学得道理,知晓做人的根本。
    然而,傅珂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动他的底线,竟至最后要弑母杀姐,此人绝不可留。如今终于大局已定,傅庚亦可以缓一口气了,而留下傅珂一命。他自觉已是仁至义尽。
    不一时,行舟便将钓具送了过来。
    傅庚面含忧色,愁眉深锁,孤坐于湖边郁郁垂钓。阴暗的天空下。他淡白的衣袂在风中翻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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