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2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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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坐着说话,并不敢四处乱跑。
陆缃便悄悄打趣谢亭道:“你不是闹着要斗草的么?在书院里天天吵着玩,这会子有这么大一所花园,你怎么又不玩了?”
谢亭便嘟了嘴道:“缃姐姐最坏了,天天来打趣人家。人家就是再想玩。也不敢在这里造次嘛。缃姐姐你要再这样讲。那牡丹笺你也别想要了。”说罢还鼓起包子脸“哼”了一声。
冯薇便柔声劝道:“好啦,亭儿也别生气。待过几/日/我下了帖子,请你去我家玩。我们家旁的没有。花草是多多的,你想摘什么就摘什么。”
傅珺看着她们说话,觉得这次进宫真是历来最省心的一次,眸中笑意点点。
便在此时。忽见一个女官模样的宫人走了过来,躬身道:“傅四姑娘。娘娘召见,请您随我来。”
小亭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傅珺心下叹了口气。
才说这次进宫省心来着,这不就来事儿了。
她略停了片刻,起身笑道:“烦请这位姑姑带路。”
冯薇与谢亭倒没什么。陆缃却是一脸的担忧。她所历之事比谢亭她们多得多,自是觉得这宫人来得有些突兀。
然而,此处乃是皇宫。随便一个贵人都比傅珺大,有人召见她自然是必须去的。
与那个宫人走出御花园的时候。傅珺还觉得庆幸。好在她提前向孟渊要了楚刃过来,今天有她与涉江陪着,就算宫里有什么阴谋,她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
几个人安静地出了花园,踏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转过几个月洞门,又沿宫道走了一会,再一转弯,前方便是一幢小楼。那门楣上端正劲美的“听涛”二字,一刹时让傅珺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许多年前,在那个叫做听涛小筑的二层小楼中,她第一次与刘筠相遇。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转眼之间,刘筠已登大宝,成为天下至尊,而她亦不再是当年的六岁小姑娘。
看着这幢小楼,傅珺已经知晓是谁召她说话了。
宫人到此便止了步,只向傅珺躬了躬身便退了下去,另一人自楼中而出,身材高大、形容粗豪,正是赵戍疆。
赵戍疆先向傅珺略略一揖,随后便将一双灼灼的眸子盯在了涉江的身上,上上下下足足打量了两个来回,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特别大,似是要从涉江身上看出朵花儿来。
看完了之后他便抓了抓头发,一脸的不解。
涉江被他看得发毛,完全不知他是何意。傅珺也觉得很是莫名。不过她此刻心绪纷乱,并未多想,便当先进入了楼中。
刘筠坐在二楼迎门的梅花凳上,看着那个纤弱的少女拾级而上、步履轻缓。
那一刻,他觉得她的每一下足音,都似是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望着她淡绿色的春衫若盈盈/春/水,腰肢纤细,红唇微微开启,他的心止不住地跳得有些快。
他真是越来越像个毛头小伙子了。不过就是这样见一面,竟也会心跳如鼓。
虽心下如此自嘲,可是,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却完全不受控制。看着眼前的少女,他蓦地有种错觉,似是自己也回到了年少之时,初次知慕少艾,对着娇媚的少女心动不已。
“臣女参见陛下。”傅珺清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让刘筠的心跳平息了一些。
他站起身来虚扶了一下,俊朗的脸上笑容温柔:“起来吧,我找你有话说,没吓着你吧?”
傅珺摇了摇头。
见刘筠总好过见姜姒。
虽然这两个人都代表着麻烦。但至少刘筠还没让她觉得恶心。
一想到姜姒,傅珺眼中便多了分冷意。
看着突然冷下来的她,刘筠的心蓦地有些发疼。
他见过她这样的神情。
在琼玉湖畔,她就是这样,露出满身的冷意,去应付那些人的算计。明明还是个柔弱的小女孩,却不得不将内心修炼得如此强大。
她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刘筠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遇到麻烦了么?”
“臣女不曾遇到麻烦。”傅珺语声淡然地回道。
她总不好说你的小老婆跟我有仇吧。况且就算说了也没用。刘筠既然收了姜姒,就表示他肯定知道姜姒是什么来路。明知如此还要收她,定然有目的。
不过,这些并不在傅珺的关注范围内。
“若有何事,但说无妨。我会帮着你的。”刘筠语声柔和,始终不肯以“朕”自称。
自从认识了她,他才知道他也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以前他是一点都没发现的。
“陛下召臣女至此,有何事吩咐?”傅珺问道。
刘筠被她一言提醒,这才想起了会面的目的,便含笑道:“我带了个人给你见见。”说到这里他略提了声音道:“出来吧。”
话音方落,一个人便自里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白衣如雪,神情冷寂,秀丽的眉目间含着岁月霜华。
竟是魏霜!
“……魏夫子?”傅珺失声道,一时间万分惊讶。
☆、第569章
魏霜仍是大带垂绅的夫子装扮,若非她神色憔悴,看上去直与往常无异。
傅珺怔立片刻,上前以弟子礼相见。
这真是太意外了。她原以为魏霜已经逃走了,没想到她居然跟刘筠进了宫。
见傅珺一脸的喜色,刘筠的脸上亦带着笑容,和声道:“喏,我就知道你想见此人。她于你是有救命之恩吧?”
傅珺连连点头,转眸看着刘筠,脸上含着感激的笑意:“谢陛下。臣女确实是欠魏夫子一个大人情,一直深恨无缘拜谢。陛下天恩浩荡,臣女万分感激。”
刘筠的唇角止不住地上翘。
她欢喜便好。
魏霜乃是忠王身边小卒,据她本人说她是之前江湖上极富盛名的“天山派”传人。后因江湖纷争,门派覆灭,她们一众弟子流落江湖,被刘竞招纳。
刘竞天性残暴,自奉之为主后,天山派弟子损折无数。魏霜便起了杀心。宫变那一夜,魏霜以强驽/射/杀刘竞,为师兄弟们报了仇,亦算是向新帝刘筠递上了投名状。
逃出岁羽殿后她便立刻束手就擒,同时将救下傅珺、故意放走姜姒递消息等事一并说了。
彼时,逆王刘竞残余部曲皆关押在大牢,何靖边便提审了不少人问魏霜的来历,然却没得到多少有效的供词。原来,刘竞喜怒无常,身边的侍卫婢女无故消失者极多,如今的这些人最长的不过跟了他三年,因此,魏霜所言竟是无人可驳。
而何靖边再试其武功,发现魏霜还真是一身天山派的武功。虽这并不能证明她说的便是真的。然刘筠却也不想简单地杀之。他是个惜才之人,深觉魏霜武功高强,若不能为己所用,殊为可惜。
何靖边却认为魏霜此人过于神秘,留在身边并不安全。恰巧此时魏霜提出想要随身保护傅珺,何靖边头一个便觉得好。
如此一来。他们既可暗中观察其动向,同时亦令其远离新帝,实为两全其美的妙策。
刘筠想的则是另外一回事。
他直觉魏霜可信,亦可用。
多年来羁留京中。历过无数风险,刘筠的嗅觉早被打磨得格外敏锐。魏霜身上藏着秘密,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这秘密却并不关涉朝局,甚至亦不关涉刘竞。而是只与魏霜个人有关。
而最重要的是,她在关键时刻救了傅珺。这并非见势不好转投己方,而是证明魏霜其人,在骨子里有着强烈的武者风范。
如此秉性高洁之人,更兼武功高强,刘竞以为,有她护着傅珺亦是好事。且他一直记得,那个小姑娘对武功高的人有种特别的崇拜,若身边有了个这样的大高手,她一定会特别欢喜。
只要能让她欢喜。他便也欢喜。
此刻,望着欢喜而笑的傅珺,刘筠的心亦如这春风一般,变得格外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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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殿的偏殿中,皇后孟清正对镜理着妆容。
她生得一张富丽的圆脸,眉如弯月、眼含水杏,笑起来时,颊边各有一粒米涡。
这是最讨长辈喜欢的长相,不过在男人的眼中,大约会觉得这样的容貌不够风韵吧。
孟清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一旁走过来个小监,附在掌事宫女林月秀耳边悄语两句,便即退了下去。
林月秀的脸色有些发沉,上前轻声道:“娘娘。听涛阁那里来了信儿,说是陛下与傅四姑娘会了一面。”
“还有此事?”孟清向镜中端详着口脂的颜色,笑容恬淡,“这也无甚要紧。难得有个喜欢的,由他去便是。”
“娘娘!”林月秀有些不满地唤了一声,又道:“娘娘总这么宽心。也不想想万一真叫那傅四进了宫,她可是王阁老的外孙女儿、傅探花的嫡女,陛下对她又格外上心,往后岂不是于娘娘不利。”
孟清转过脸来,伸出一根珠圆玉润的手指虚点着林月秀道:“瞧瞧你,说话这么没规矩,也不怕叫人听了去。”说着她便笑出了声,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你呀,就爱瞎操心。你是不慕道的,说与你你也不懂。本宫却是看得透了,什么皇位大统、金尊玉贵、********、海誓山盟,百年之后不过一抔黄土。有了本宫便用着,无有本宫亦不求。想那么多作甚。你就是个想不开的。”
林月秀听孟清又说起这些来了,冒了一头的汗,真想一把捂住这位皇后娘/娘/的嘴,急得小声道:“娘娘,这话可再不兴说了。万一叫人听见了那可如何是好?”
“听见了又能如何?”孟清冷笑一声,神色倦怠,“黄觉寺里再多一个人也无甚要紧。”
见孟清连这话都说出来了,林月秀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强拧过话题道:“娘娘,这口脂的颜色正好。娘娘瞧过便罢了。外头那些夫人们还等着呢。”
孟清一听这话立时便来了精神,揽镜笑道:“没想到玫瑰露里掺些紫茉莉花汁,熬出来的颜色倒真是干净。艳而不俗。这方子我可得记下来,免得过后又忘了。”
她这一高兴,连本宫的自称也丢了。
看着孟清笑得眉眼弯弯,林月秀的眼中便有了一丝探究之意。
她是真有些看不懂这位皇后娘娘。
这位主儿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在英王府的时候便是如此,从来不争不抢不算计,整日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或鼓捣胭脂水米分、绣样花谱,或者便是弄些异想天开的吃食,春时集花造香,夏时制冰赏莲,秋冬两季便天天思谋着哪里的水果好吃、烤肉味美,又爱收集雪水烹茶。对正主刘筠却是始终不冷不热,从不主动应酬。
大约是因了好性儿,刘筠待她倒是甚厚。见她不能生养,便将个通房生的儿子抱到了孟清跟前,充作嫡子,便是如今的太子刘霆。
原本刘筠是要去母留子的,孟清却不愿,说是不想刘霆怀着一腔恨意养在她名下,便硬将那通房留了下来。待刘霆略大些后,孟清便告诉他那才是他的生母,刘霆去见生母她也从不拦着。
也不知她是如何教育的,刘霆对她这个嫡母倒是越显亲厚。后来那通房病故,孟清特意求了刘筠,升了那通房为侧妃,补办了玉牒。刘霆自此对孟清十分敬爱。
不过,依林月秀来看,就算刘霆对孟清无甚敬爱,她们这位皇后娘娘也不会在意。
想到此,林月秀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是真弄不明白孟清是如何想的。那傅氏四女明显极得刘筠宠爱,在英王府梅苑中,两个人就私下会过面。孟清难道就不怕傅氏四女入宫之后产下嫡子,她皇后的位子不保么?
☆、第570章
被林月秀视作宫斗大敌的傅珺,此刻正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听魏霜细述前因。
当魏霜说到为免萧红珠多问,托辞涉江为武林高手之时,傅珺忍不住笑出了声:“怪不得呢,方才赵将军一直盯着涉江看,我还当他是看上我们涉江了呢。”
涉江一下子涨红了脸,难得地不镇定了起来,轻嗔道:“姑娘别打趣婢子。婢子方才可是吓得心里发毛呢。”
赵戍疆方才那种眼神,可以说是跃跃欲试,明显就是想找涉江一试身手。
魏霜微微沉吟了一会,对傅珺道:“乌里一事,我未说出你的名字,只说人是我杀的。至于涉江,我也解释过了,那不过是欺瞒萧红珠的托词,只赵戍疆还有些不信似的。他是个武痴,或许以为我帮着你瞒他呢。”
傅珺点了点头,又脑补了一番赵戍疆与涉江决战的画面,只觉得太有喜感,绷不住又笑了。
待笑过之后,傅珺便又想起一事来,轻声问道:“魏夫子为何不远遁?以您的身手,便是何靖边何将军,只怕也拦不住您吧?”
魏霜神情冷肃,低声道:“我有个同伴被萧红珠带走了。”说着她看了傅珺一眼,神色微有些不自然,“我觉得,萧红珠只怕还会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