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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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上。”孟渊简短地道,提步向前走去。
唐刀取出早就备好的牛皮绳索,走到了药僮了面前开始捆缚他。药僮垂着脑袋任由唐刀将绳子他身上绕了一圈,便在唐刀绕伸臂欲绕第二圈时,药僮身形一动。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快逾闪电。傅珺只看见药僮的衣袖中迸出几点乌光,分别/射/向唐刀与孟渊。
他的这番动作快得人双眼难辨,等到傅珺回过神来时,只见唐刀疾退数步堪堪侧身闪避,孟渊亦是身形微顿挥剑格开暗器,两个人均未受伤。
趁着唐刀与孟渊闪避之机,药僮疾如闪电般翻滚而去,一团灰影转眼便扑到了朱医正身边,掌中乌光一闪,一柄乌黑利刃正正刺在朱医正的胸口。
孟渊大喝一声,傅珺只觉一道青影倏然而至,点点寒光直奔药僮。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药僮一招得手立刻拔刀,反手便刺进了自己的咽喉。孟渊赶到时,那药僮颈边恰好喷出了一篷血雾,眼见着便要喷到孟渊的身上。
“小心,有毒!”傅珺惊呼了一声。
药僮临死前脸上绽起诡异一笑,一双眸子更是泛出惨碧色,傅珺瞬间省觉这其中的不妥,忍不住便出声提醒孟渊。
孟渊双足尚未着地,展臂撩起身上的大氅。傅珺只见半空里“刷”地擎起了一面青旗,那血雾不偏不倚尽落旗上,发出“扑啦啦”的声响,随后那青旗上便多出了无数窟窿,而倒在地上的药僮尸身迸裂、皮肉绽开,冒出诡异的黑烟。
“散开!”孟渊立刻大喝了一声。
孙大海等人立刻四散了开去,离着尸首二十米开外。傅珺张大了眼睛倚在窗前,眼看着药僮的尸身皮塌骨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直到最后成了一具干尸。
在这整个过程中,吴钩与另两个侍卫始终兵器在手,护在车旁半步未离。
☆、第459章
守在村口的官兵很快便发现了此处的变故,又有一个小旗带着几个士兵匆匆赶了过来。
直到药僮尸身僵硬不再变化,孙大海方才心有余悸地还刀入鞘,又朝地上大声地吐了口唾沫。傅珺听见他随风传来的几句粗话:“我/草/他大爷的……苗疆蛮子……爷爷剁了你……”之类的。
孟渊却是第一时间赶到了车前。
“你可还好?”人还未至车边,孟渊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我无事,你可还好?”傅珺关切地看着孟渊。
方才的那一幕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叫她心惊胆颤。
若是孟渊不小心沾上了那个药僮的毒血,只怕他的身上就要跟那件大氅一样满是窟窿了。
孟渊的视线凝在傅珺的身上。
他忽然觉得,就这样听她问一声“你可还好”,那清清淡淡的声线绕在他的耳边,他的心竟完全平静了下来。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拂身而过的春风,温暖而和煦,一如那双明净的清眸,将他身上的戾气也涤净了。
孟渊扶住车门的手松了下来。
只要她无事,他便也无事。
那个药僮死状诡异,他早就防着了,血喷出来时他已经有了戒备。不过,他没料到她会不顾身份地提醒他。
今天出来这一趟,实在是来对了。
不仅查出了那对官员夫妻死状有异,还顺手解决了一桩阴谋。而更重要的,便是她对他的态度。
她对他,应该是有一点点关切的吧。
孟渊的唇角止不住地上翘。
吴钩实在实在很不忍心这时候打断孟渊的心思,但他必须要打断一下。
孙大海已经在往这边走了,万一叫人瞧见了傅四姑娘这副打扮,吴钩觉得头一个倒霉的一定还是自己。
他苦下脸来,小声地提醒孟渊:“主子,孙大海过来了。”
孟渊神色一冷。
他探进车厢,箫鼓般的声线宛若低语:“好生呆着。莫要露面。”
随后,傅珺的眼前猛地一黑。
车窗上的小门瞬间便合上了,车帘亦同时拉拢,傅珺还听见了车门关上的声音。
不过一个转眼。车厢之中已是一片沉暗,微弱的天光自车窗的缝隙边透了进来。若非如此,傅珺直要以为天已经黑下来了。
孟渊居然就这样转眼之间把她关了起来,傅珺有些啼笑皆非。
她花了一点儿时间才适应了这突然而至的黑暗。此时,外面的说话声隐隐传来。孙大海粗豪的声音尤其响亮。
“多亏孟将军在此,否则便要着了那蛮子的道儿。”孙大海粗声大气地道。
“孙将军客气了。将军今儿可立了功,在下还要恭喜一声。”孟渊说起客套话来倒也顺畅,跟他平常予傅珺的感觉很不一样。
“孟将军是头功,标下不过跟着捡了个便宜。”说到这里,孙大海已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今天他运气实在好。本以为是件麻烦的苦差事,说不得还要守在这外头熬上个把月的,没成想这位挂了个虚衔的百户孟少将军,手底下却是一点儿不虚,竟是将个苗疆探子给揪了出来。虽然人死了有点儿可惜。但无论如何也算是大功一件啊。
这可是混进都城金陵的苗疆探子。虽然孙大海是个粗人,也自明白这其中隐含的意思。所以他觉得他这回肯定能捞个功劳在身上。
说来也是巧,这孙大海曾在滇军效力,今年恰逢每两年一度的边军进京操练,他所在的都司恰在其列,他们一营人皆入京成了班军,孙大海便被编入了北营,依旧是任着小旗。
滇军一直镇守云贵,与交趾国几乎是对面陈兵。交趾国虽与大汉表面交好,暗里却很有些小动作。时不时就弄个探子什么的过来,两国虽无交兵,私底下的交手却是不少。
孙大海曾接触过一、两个联调司的暗探,主要是负责协助他们的工作。因此对于交趾国的苗疆探子他略知一二。方才那个药僮死状诡异,与他前几年在云南见过的一个苗疆探子的死法如出一辙,所以他一眼便断出了此人身份。
此时,另一个小旗倪睿已经赶了过来,见地上躺着两具死尸,一具死状恐怖。另一具亦是七窍流血,那血还是黑的。他当即就吓得腿脚发软,差点没坐在地上。
倪睿原是个京城公子哥儿,其父乃是宗人府经历倪敬。因是宗室子弟,颇得圣上优容,倪睿便仗着祖辈恩荫进五军营做了个小旗儿,原是想混些资历好往上升的,谁想这才当了小旗还没满两个月呢,便摊上了这件凶事,他没当场晕过去已经算是很好了。
因地上死尸太过吓人,倪睿便没敢往前走,只远远地站住了,一时间心里又是怕又是羡。
怕得自然是死尸恐怖,羡的却是孙大海这个粗胚子居然捞了份功劳,而他却因留守在后没赶上趟。
这般想着,倪睿瞥眼却瞧见旁边倒着个大药箱,箱盖儿上还锁着把铜锁。
他立刻眼前一亮。
头功没他的份儿,这次一等的功劳他总要得一个吧。否则岂不是太亏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便大声命那两个兵士去撬药箱。
傅珺静静地待在车中,不知外面情形,只能听到孙大海与孟渊的说话声。孟渊正在向孙大海询问苗疆探子的情况。
她一面听着他们说话,一面仍在回忆着方才的那场恶斗。
她总觉得那个药僮的某些行为不太合逻辑。
根据她的观察,药僮对药箱的关注度高于一切,这个药箱于他而言应该十分重要。
可是,方才他放出暗器之时,明明已有一线生机,他却没有拿起近在咫尺的药箱循路逃跑,反倒舍近求远,刺死了远在七、八米开外的朱医正。
为什么?
只是为了灭口么?
若真是为了灭口,他为何不直接放暗器?他身上的武器应该都带着毒,朱医正中了暗器也难逃一死。
这个苗疆探子做出的举动,到底用意何在?
傅珺蹙眉沉思,便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蓦地传进了车中:“你们两个去把这药箱打开。”
这声音很年轻,尚带着几分都城公子哥儿惯常的那种语气,傅珺并不陌生。
然而,在下个瞬间,傅珺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心头窜起。
那个药箱!
那个药箱一定有问题!
那一瞬间,许多事情在傅珺的脑海串连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那个苗疆探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药箱!
“慢着!”未及多想,这两个字便已冲口而出。
话说出口之后,傅珺又凑到车门处,隔着车门急声道:“不要打开药箱,千万不要打开!孟将军,快叫你的人不要打开药箱!”
☆、第460章
事发突然且情况紧急,傅珺并没有变换语气,而是用了本来的声音出声提醒。
车外的人俱都愣住了。
那两个奉命打开药箱的兵士面面相觑,脚下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孟渊的脸色变得很冷。
孙大海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这些苗疆探子的歹毒他可是见识过的,此刻听了车中女子的提醒,再一看倪睿手下的两个兵士便站在药箱前,他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散开!快散开!”孙大海大声喝道,人已经急步赶了过去。
倪睿被那声“慢着”吓了一跳,此时见孙大海走了过来,他才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姓孙的想抢功劳。
这一想他不由怒从心头起,上前一步便怒道:“姓孙的你什么意思?”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拦住了孙大海,又回头命那两个兵士:“快把箱子抬走。”
“我看谁敢!”孙大海急红了眼,呛啷一声把腰刀抽了出来。
那苗疆探子最擅使毒,他曾经亲眼目睹过手下的兵士惨死于毒药,其状十分可怖。这姓倪的想抢功劳想疯了,居然还想把药箱打开,他这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怎地?
他这里正想着,冷不防一玄一青两道身影凌空掠过,耳中但闻“刷”地一声轻响,随后又是一个声音惨叫了一声。待孙大海回过神来时,却见孟渊正在淡淡然地立在药箱前,他手下那个叫唐刀的侍卫则扭住了倪睿的胳膊将他制住了
孟渊乃是百户,论官职高于场中所有人,由他出手自是最好。
孙大海怔了一怔,旋即还刀入鞘。倪睿被唐刀大力扭住胳膊,实是吃疼不过,杀猪般地嚎了起来。
他是认识孟渊的,知道这人最是冷血无情,又因孟渊本就官职最高。因此倪睿倒也没胆子说狠话,只一个劲儿地叫疼。
孟渊看了唐刀一眼,唐刀手劲略松,倪睿这才觉得没那么疼了。只是这般被人制住,他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孟将军在金吾卫效力,什么时候进了五军营?”倪睿喘着粗气道,语气虽不狠,说出的话却很阴。
孟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森森冷意:“你若想死得快一点,就自己亲手打开药箱,我保证不拦着。”
他话音一落,唐刀猛然发力,将倪睿整个人都推了出去。
唐刀的力道用得极巧,倪睿跌跌撞撞向前冲了十几步,却是既没跌倒也没走歪,待他收住势头,便正好停在了药箱前头。
孟渊往旁站了两步,淡淡地看着倪睿。一副请君随意的架势。
孙大海暗里摇摇头,站在旁边没吱声。
他看出来了,现在这情况已经变成了京里公子哥儿之间的较量,他管不了也没立场管。
倪睿看着眼前的药箱,又看了看一旁的孟渊,颤抖着伸出手去,又颤抖着缩了回来。
他此时已经清醒了一些,又想起往昔也曾听孙大海吹过牛,说是那云贵一带的苗疆人如何擅长使毒用蛊。再一看那具已经成了干尸的尸体,他的脸色已是一片苍白。
如果药箱里头是毒虫毒物。他开箱之时,是不是亦会如那死尸一般?
看着那具干尸,倪睿只觉一股酸腐之气冲上喉头,他捂着嘴踉踉跄跄奔到路边。扶着棵树呕吐起来,一张脸已是由白转青,难看无比。
“看来倪将军是想通了。”孟渊语气淡淡。
唐刀此时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方不知从哪里寻过来大布巾,将药箱裹起来打了个结,一手提了起来。
孙大海亦走了过来。孟渊便与他低声交待了两句,这厢吴钩已经将骡车掉了个头,孟渊又跟孙大海招呼了一声,便钻进了车中。
傅珺缩在车子的一角,尽量不露身形。
方才情况危急,她不管不顾地提醒了一声,已经露出了行迹。如果叫孙大海看见这车中之人乃是个小厮,还不定能传出什么话来呢。
孟渊一上车,便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傅珺。
他有些想要笑。
然而,那笑意尚未在颊边浮起,他的心已经软成了一片云絮。
他叹息了一声:“……别藏了,他们瞧不见。”一面说着,孟渊一面便关上了车门,又拉好了车帘。
刚才胆子那样大,说话的声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