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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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姜姒像是并没看到王宓,不一会便又转回到了那个衣着鲜亮的姑娘身边,王宓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提起帕子拭了拭额角的汗水。
傅珺一直目送着姜姒的背影离开,直到她站在了那个女子身边,傅珺也始终不曾移开视线。
便在此时,蓦地一道视线便扫了过来。傅珺转眼看去,却见看她的人是正是裴熹。
傅珺与裴熹也算相识,因此便笑着向她点头打了个招呼,裴熹亦回以一笑。
不知何故,傅珺觉得裴熹的这一笑很不寻常,总像是含着什么意味。待她想要细细查看之时,裴熹却已经转脸看向了旁处。
傅珺便又转眸去看带姜姒进宫的女子。她对京中贵女所知不多,见那女子坐在第一排,明显家世不凡,却不知她是谁。
☆、第332章
便在此时,傅珺的身边忽然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道:“你认识许允?”
傅珺转头看去,却见陆缃正站在她的身边含笑看着她。傅珺便站起身来,拉了她的手轻声问道:“那是许允?刑部尚书许大人的长女?”
陆缃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便是她。只她身边那女伴当又是谁?是你的熟人么?”
傅珺淡淡地看了远处的姜姒一眼,点头道:“算是吧。有点过节。”
陆缃眸色一凝,又向姜姒看了一眼,轻语道:“嗯,那人额窄颧高,看着便不好相与。你与她有何事?”
傅珺却是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轻轻推了陆缃一把道:“你这话说得好像个看相的。”
陆缃闻言亦笑了出来,道:“我这是帮你看人呢。你不是说你们有过节么?说不得哪一回就叫我碰上了,我也好给你个公断。”
傅珺便笑道:“好啊,到时候还要请咱们陆大人高堂明鉴,为民女做主。”
陆缃听了这话更是笑不可抑,一时间倒是将傅珺的情绪也转了过来。
坦白说,在这里碰见姜姒,就像是白米饭里突然冒出个小强,让傅珺倒足了胃口,感觉十分之不好。
然而转念想一想,傅珺却也觉得这一切很合理。
姜姒本就是个不择手段之人。想来她能够入京,必是找了她那个表姨姥姥帮的忙。而她自降身份以求入宫一遭,说起来倒也是她的风格。
只是,对付这人绝不能掉以轻心,傅珺准备一回去就叫许娘子查一查,务必要查清姜姒在京里的人际关系。也好有备无患。
此时因时辰尚早,那园子里还有女孩子们离了桌案去一旁观景的,那些宫女们也未曾禁止,看起来规矩并不是那么的严。故傅珺与陆缃说话也没怎么引起旁人的注意。
姜姒却是一直在观察着傅珺的。此时见她与一个容貌极为清雅的女子说起话来,没多往她这里看,她便向许允低声告了个罪,说是要盘整一下。便悄悄地往左侧的一座假山后走了过去。
一旁的宫女上来问了一句。被姜姒搪塞了过去,那宫女便也没跟着,只指了个方向便又站了回去。
姜姒转过假山往前走了没几步。趁人不备便转向了右边的回廊,行不过两步再一转弯,便是一片开得极盛的桃花林,裴熹此时正隐身于花树之间。遥遥地看着她。
姜姒向四下打量了几眼,见周遭并无人。便也闪身入了桃林。
一进桃林,姜姒便快步走到裴熹的身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地道:“姑娘唤我过来有何事?”
裴熹有些不满地盯了她一眼,方才蹙眉问道:“你认识傅四?”
姜姒低声道:“我与她原是姑苏旧识。我娘与傅四姑娘的外祖母沾些亲。论理我还要称她一声表妹的。”
裴熹抬眼看了看她,旋即唇角便是微微一撇,淡声道:“那你怎么没去认这个表妹?人家可是出自侯府。又是三品大员的嫡女,你若攀了这个亲不好么?怎么反倒一口一个傅四姑娘的这般生份?”
姜姒便微微垂了头。语声恭谨地道:“如今我不过是为姑娘做事罢了,与那侯门贵女可没半分关系。姑娘才是我该全力相佐之人。”
裴熹神色略平,目注前方低声道:“总算你还识实务。今天你也不是来认亲的,交代你的事情可别忘了。”
姜姒立刻将身体又向下躬了一躬,掩去了眸中那一抹极深的怨恨之色,低声道:“姑娘放心便是。”
裴熹对她的态度极为满意,便又安慰她道:“时辰还早着,一会子那些好吃的好玩的,你尽可以去玩,只别耽误正事便是。”
姜姒直起身来,眸中的怨恨早就不见了,仍是态度恭谨地道:“是,多谢姑娘。”
裴熹便又问道:“那许家的动静你可打听到了什么?”
姜姒再度向四下看了看,方才凑到裴熹耳边轻声道:“听说那一位似是又弄死了两个人。”
裴熹闻言,眼中便露出一抹冷意来,道:“听说?似是?你这般说来的话又无实证,如何坐实?死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尸首埋在哪里?这些你都不知?”
姜姒立刻垂头道:“请姑娘恕罪。这也是我听允姑娘走嘴说的。那家里防得甚严。”
裴熹便不耐烦地摆手道:“罢了,总归你也要过去那一边,到时候打探消息更容易些。”
姜姒仍是垂着头道:“姑娘说得是。”
裴熹便向外看了一看,转眸吩咐姜姒道:“我先出去,你一会再回。”
姜姒垂首应了声是,裴熹看也没再看她,径自便出了树林。
待裴熹走得远了,姜姒才抬起头来,将两道阴冷的视线死死地锁在裴熹的背影上,唇边却是勾起了一个极淡的笑意。
这就是她的亲戚,好姐妹!
只要一想起秦氏那张冷漠到毫无表情的脸,姜姒便觉得一股又恨又怕的情绪便顶在她的胸口,直灼得她整颗心都像是浸在了毒液里一般。
她再也没想到,她满心欢喜地被所谓的表姨姥姥接进京中,又去裴家认了门儿,她原以为事情会往好的方向转去,却没想到,等待着她的不是泼天富贵,不是俊俏郎君,而是被裴家当作了棋子,成为了即将送出去的某个物件儿。
姜姒狠狠地抿了抿唇,看着前方已是杳无人迹的桃林,唇边的淡笑蓦地变成了冷笑
所谓棋子,那也要看是在谁的手里,更要看这局棋怎么个下法。
没准那下棋的人一不小心,便为棋子反噬了呢?姜姒淡淡地想道,展袖将身上的衣裙拂了一拂,唇边又露出个不屑的冷笑来。
便是她穿成这般普通的模样,她也自信,无论容貌还是才智,那裴熹与许允加在一起,连给她提鞋也不配。
更何况,她不是又遇见了她的“珺表妹”么?
这出戏若是没有珺表妹,想来唱得也不会热闹吧。
想到此处,姜姒唇边的冷笑又变成了得意。
可是,这得意的笑容方才一露,她的后背蓦地便是一寒,一股冷气从脚底心窜向四肢,直叫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僵直着身体慢慢地转过身去,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第333章
那是个身量高大的男子,穿着件雪白的银针蓑衣,下头是月白色的裤子,足踏镶银边白鹿皮靴,手里提着白篾鱼篓,头上还扣着一顶极大的白篾斗笠,打扮得不伦不类的。
饶是姜姒早有准备,陡见此人亦是大惊失色。她本能地伸手捂住了嘴,将那冲到嘴边的尖叫生生地忍了下去。
那人的脸被斗笠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张润泽的红唇。此时,便见那红唇微微向上一勾,旋即便有一道轻浮的声线响了起来,道:“美人儿,你怕了?”
姜姒勉力压下剧烈的心跳,面色惨白地摇了摇头,动了动唇颤声道:“没有……我没有。”说着她便弯了弯膝盖,似是想要行礼。
那男人抬手止住了她,淡淡地道:“你有何事?”
姜姒煞白着一张脸,依旧声音颤抖地道:“殿……我是想问问,方才那人您可瞧见了?”
那男人撇了撇唇角,不屑地道:“庸脂俗米分。”
姜姒忙道:“不是……不是桃林里的这一个,是方才……方才在席上,我走过去与她说话的那一个。”
那男人的润泽的红唇便又勾了起来,道:“那一个倒是上等货色。是谁家里的?”
姜姒便道:“是平南侯府三房的嫡女,在家行四。”
那男人一听这话,勾起的唇角弧度便更深了。姜姒只觉得两道湿冷湿冷的视线,蓦地便粘在了她的脸上。
姜姒动也不敢动,一任那男人打量着她。
过了一会,那男人忽地一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姜姒一听此言,心下顿时涌上一阵狂喜,忙垂首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过会您只等着救人便是。”
那男人隔着斗笠又看了姜姒一眼,转身便向回走。
姜姒忙躬下身来,此时。却听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你不乖哦,怎么一直都是我啊我的回话?”
姜姒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身体一僵,旋即便忍不住地打起抖来。颤声道:“属下……属下无礼,属下万死。”
那男人似是觉得好笑一般轻笑了一声,柔声道:“说什么万死,多晦气啊。你说,我叫许家替你弄一张身契。便收了你在身边好不好?”
姜姒一听此言,直惊得魂颤魄寒,想要说些什么,那上下牙齿格格打战,竟是连句整话都说不出了。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全身抖若筛糠,完全动弹不得。
那男人说完那句话,便即没了声息。
姜姒等了一会,见那男人始终不出声,便壮起胆子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桃花阵阵随风飞舞,那男人早就不见了。
姜姒只觉得浑身一松,人已经软软地跪坐在了地上,后背的衣裳早就湿透了几重。
她缓了一会方才扶着一棵桃树站了起来,只觉得双腿软如绵花一般,根本迈不动步子。
她咬了咬牙,扶着桃树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直走出十来步之后,方才觉着好了一些。便一路蹒跚着出了桃树林,自回席上不提。
却说那个男人。自离开桃林之后便快速隐入了一座假山之中。过得一刻方才出来。
他对这宫中路径似是极熟,三转两转,走得尽是无人的荒僻小径,不一时便离了那桃林老远。却是转到了皇宫的西角。
那皇宫的西角有一面小湖,是引了后花园的九龙湖水而成的,湖边柳树成行,还以大块白石搭了一条栈桥,笔直地伸向湖心,栈桥边亦植着一行弱柳。风景颇是宜人。
那男人熟门熟路地踏上栈桥,一直行至尽头处方坐了下去,拾起早就放在地上的渔竿,却是向那湖中钓起鱼来。
不多时,却见从另一头匆匆跑来几个人,打头的一人身穿大监服色,一见那湖边垂钓之人便立刻露出喜色来,加快脚步直走到那人身后,方才躬下身子道:“二殿下原来在这里,德妃娘娘有请。”
刘竞回身掀起帽檐看了那大监一眼,语声温和地道:“杨大监,多日不见,你瞧着倒是健旺。”
此刻的二皇子刘竞,一头长发尽皆向上束起,整个人直似变了个样。那微垂的眉眼瞧来全不见阴柔邪魅,却予人一种温厚和善之感。
那叫杨满福的大监忙一躬到地,谦卑地道:“谢二殿下。”
刘竞便又转过脸去继续钓鱼,一面温和地道:“杨大监,劳烦你转告母妃,就说我迟些再过去。”
杨满福立刻躬身道:“奴才领命。”说罢他仍是躬着身子,退行了约五、六步远方才回去复命不提。
却说那花园之中,此时众人已经到齐了,俱是安静地跽坐于案前,方才那一阵说笑声便似是被东风吹跑了似的,整个花园里静得落针可闻。
便在半炷香前,已经有司礼女官过来通知过了,叫大家各归原位,等待贵人驾临。
傅珺便不着痕迹地往旁看了两眼,却见夫子们的桌案俱在上首,约有二十余人,魏霜与何槿亦皆在座。
因本次宴会请的都是白石女学部的学生,并无家长陪伴,因此这些夫子们也算是学生的监护人,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
不一时,那花园的深处便传来了一阵极为嘹亮的竹笙之音。那音乐声平板而单调,却又森然庄严,嘹亮的声音宛若凤鸣远山一般。
一直在旁侍立的宫女们闻声便立刻伏在了地上,司礼女官亦齐声喝道:“跪。”前方亦传来了大监尖细的声音道:“太后娘娘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众人皆是双手伏地,跪于地面,恭迎两位贵人的降临。
不多时,太后娘娘的鸾驾便出现在了花园尽处,德妃的鸾驾紧随其后,俱是玄色凤辇、朱色华盖。太后的凤辇上雕着九凤朝阳、四龙盘绕的花纹,而德妃的凤辇上则雕着青鸾祥云的纹样。两旁的宫女太监执着仪仗,浩浩荡荡地行了过来。
傅珺跪伏于地,除了眼面前一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