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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庶庶得正-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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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若将这玉葫芦的主人换作南山国的皇族,便立刻合上了常理,也更符合一般逻辑。
    难道说,流风所言果然为实?
    玉姨娘果真是南山国皇族之后?可是,既为皇族之后,为何力量却如此单薄?玉姨娘也就罢了,王氏却是被人下毒谋害的。那些保护她的人在哪里?
    皇族之女的身边为何无人护持?
    傅珺捏着黑玉葫芦,心潮起伏不定,万般思绪齐齐涌入脑海,
    过了好一会,她方才她缓缓地吐了口气,垂眸看了流风一眼,那双乌沉沉的眸子里,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第248章(60月票加更)

流风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定定地回望着傅珺。
    傅珺强按下涌上心头的种种情绪,语带寒凉地道:“既然你口口声声骄傲于你的姓氏,又字字句句皆言说我娘亲身份特殊。那我且问你,当年我娘亲去逝的时候,你们南宫家为何没有一点表示?你们不是勇者无敌么?你们不是骄傲地立于尘世么?你们的力量去了哪里?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娘死却没有一点作为么?”
    流风闻言却是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了一些,看向傅珺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些莫名的柔软。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宛若叹息般地低语道:“姑娘以为婢子不想救太太么?太太对婢子那样好,婢子又怎么会坐视太太受苦?”说到这里,流风苦笑了一下,声音微颤地道:“姑娘约摸不知道,南宫家的人,皆是命不长久之辈。自婢子的外祖母那一代起,便渐渐凋零了下去。而南宫家现在活着的人,也只剩婢子和弟弟两个人了。婢子的长辈亲人全都不在了,一个……都不在了。”她一面说着,一面低下了头,那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是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傅珺闻言却是怔在了那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心里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给对手迎头一击的人,却陡然发觉,她的对手在她动手之前便已倒了下去。
    一时间,傅珺只觉得全身都空落落的,竟是无一丝着力之处。
    南宫家的情况,原来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么?
    过了好一会,傅珺方举眸去看流风。那双宛若晶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流风却是恍若未觉,依旧低头垂泪。
    四月的微风自帘外拂了过来,携来几许蔷薇的香气。庭院里花草盛开,不时便有蝶儿振翼飞过。留下翩翩的身影。
    然而,在这满世界旖旎的大好春光里,流风的白裙与青衣却显得那样的肃杀,隐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孤寂。而她细弱的声音便被这四月的春风吹着。一点一点落入了傅珺的耳中。
    只听她颤抖着声音,轻声语道:“婢子听母亲说,当年,那南……那里出事的时候,婢子的祖上与姑娘的祖上皆是些老幼妇孺。俱是服毒自尽的。只后来不知何故,婢子的祖上与姑娘的祖上却不曾死,只是,那毒药却也深入了体内。故此,婢子家族里的人便一个个地得了病。虽姑娘的祖上予了婢子家许多秘药,婢子家却终是没留下几个人来。不上十一、二年间,便皆故去了,到最后便只余了婢子的母亲与舅舅这一脉。”
    说至此处,流风停了一会,抬手将颊边的泪水轻轻拭去。方才接着低声道:“姑娘的祖上因自小便得皇……内苑秘药调养,体质远超于常人,那毒便浸得不深。只是,姑娘这一脉俱都落下了弱症,一代代传了下来。婢子的家族便没那般幸运了。虽勉力维持着,然到了婢子这一代,却也只活下来了婢子与荣福两个人而已。”
    听着流风颤抖的话语声,看着她绝非作伪的泪水与微表情,傅珺忽然便觉出一种淡淡的萧索来。
    她站起身来,缓缓踱至窗前。
    从傅珺所站的位置看出去。能看见门前绿萍的身影。此刻,这个年方十二岁的小丫鬟正端端正正地立在门前两步远的阶下,稳稳地守着门户。
    看着绿萍那尚留着几许稚气的面颊,再回首看一看跪在一旁的流风。傅珺终是忍不住满心的怅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而她心中那些莫名涌起的情绪,亦随着这声叹息而渐渐消散了去。
    傅珺揉了揉眉心,凝视着窗外的庭院,将那些杂念尽皆摒弃,开始一点一点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目前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流风所言属实。
    虽然这个结论很令人匪夷所思,但傅珺认为,仅从流风的微表情来看,她也不曾撒谎。且在与傅珺说起这些事时,流风的情绪虽有些激动,但言语逻辑却很通畅,条理亦很清晰,并不像是一个妄想症患者的谵语。
    自然,黑玉葫芦的出现,是让傅珺得出这一结论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外,从外部条件来分析,流风也没有以此欺骗傅珺的理由。
    为傅珺安上一个南山国皇族后裔的身份,对流风有什么好处?她的图谋又是什么?
    傅珺不是没考虑过阴谋论的可能。
    比如这是某些潜藏的敌人挖下的陷阱,是傅庚的政敌或者是那个曾经意图陷害王襄的神秘人,冀图借着给傅珺安排的身份来达到打击对手的目的。
    可若真是如此,流风的坦白便显得毫无必要了。
    隐在暗处侍机而动不是更好么?若是能在傅庚就任之后抛出这枚重磅炸弹,所起到的效果将会十分惊人。
    然而,流风却选择了在这样的一个时机坦陈此事。傅珺从对方的行为中嗅不到任何阴谋的味道。
    因此,傅珺只能认为,流风说得是真话。
    而再冷静下来想一想,就算玉姨娘与王氏是皇族,那也是亡了国的皇族。在傅珺读过的史书中,灭国后落魄到要去街上要饭的流亡皇族,并不鲜见。
    而南山国覆灭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彼时的先帝爷也还只是皇子而已。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中,就算当年的南山国皇族后裔手上还有些力量,在时光的侵袭之下,也必然早已消磨殆尽。
    也许,恰是因为玉姨娘她们有着亡国皇族的身份,所以才会活得更加艰难一些。
    玉姨娘委身于王襄,很可能看中的便是王襄的官员身份,能够极好地做为掩护。
    想到这里,傅珺不由长叹了一声,将扣在窗弦上的手收了回来,转身缓缓踱回了扶手椅前。
    此时,流风的眼泪已经收住了,她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表情有些麻木,空洞的眼神凝视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宛若一只毫无生气的木偶。

☆、第249章

傅珺慢慢地坐了下来,表情复杂地看着流风,半晌后方才略有些疲惫揉了揉额角,对流风缓声道:“你起来吧,别总跪着了,地上还凉得很。”
    流风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傅珺,身子却仍是一动未动,依旧笔直地跪在原地。
    傅珺无奈地摇了摇头,放轻了声音语道:“起来说话吧。我既已决定销去你的奴籍,你便也不再是奴婢了。”
    流风的眼眶又红了。她垂下头去,颤抖着声音道:“婢子当年在母亲面前发了毒誓,一日为奴,便永缄其口。因此,婢子交予姑娘的事物,却是连太太亦不知的。婢子心中有愧,太太与姑娘待婢子宽厚温柔,婢子却为尊祖上之誓而有所隐瞒,是婢子对不住姑娘,也对不住太太。婢子该当跪着。”
    说到这里,流风眼中再次落下泪来,她浑身打着颤,哽咽着声音语道:“婢子也想护着太太的,婢子真的想好好地护着太太。可是,婢子无用得很。身子又弱,母亲去得又早,婢子什么本事都没学到。太太去了的时候,婢子曾想过便跟着太太去了也罢。可是,婢子不能死,也不敢死。母亲的交待婢子不敢或忘,便只能苟活于世。
    婢子自知,身为奴仆却对主子有所隐瞒,是为不忠;对祖上发下的誓言未竞便想要去死,是为不孝;眼看着太太被人谋算却无作为,是为不仁;手握姑娘祖上之物却直到此刻方才交出,是为不义。似婢子这等忠孝仁义皆无之人,原不该活着。可婢子却不得不活着,也必须活着。也求姑娘让婢子活着。便算是活成一条狗、一滩泥,婢子也只能活着,活到婢子寿数尽的那一天。总归南宫家的人都短命,想也活不了几年。到那时,荣福也长大成人了,婢子也才能撒手闭眼,去地下向婢子的外祖母与母亲交待一声。”
    流风颤抖的说话声被透窗而入的风吹得散了。那一字一句便像是在空气里虚飘飘地浮着。根本落不到实处。
    而她说话的语气亦是如此地虚浮着的,似是她说得根本不是关乎生死的大事。那语气中的漠然与麻木,不知为何。竟让傅珺心里生出了一丝辛酸。
    生活是艰难的,而像流风这样背负了整个家族,还背负着南山国皇族秘密的一种生活,想必是沉重得叫人喘不过气来的吧。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流风。她的所有隐忍与压抑,傅珺认为都是可以理解的。
    看着眼前的流风。傅珺忍不住便想,若换作自己是流风,会是如何?她的处置方式,会不会亦如今天的流风一般?
    流风所处的境地等同于绝境。孑然一身、孤苦无依。家族的命运全系于一身,而她亦深知自己命不长久。
    这般情况之下,流风的心情会是如何?
    傅珺想象不出。
    她只知道。如此换作她是流风,只怕她还做不到像流风这般好。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在命运的悬崖边苦苦挣扎的卑微灵魂而已。
    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流风懦弱得没有一丝力量去反抗。于是,那个骄傲又自信的流风便悄悄地冒了出来,成为了她麻痹自我、对抗命运的一种手段。
    正因为有了如此矛盾的一对人格,才会让流风不曾完全沉沦于绝望的境遇,而是以软弱的外壳保护起内里的骄傲,两种人格相互扶持、相互支撑,走过了这一段漫长的时光。
    而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子,傅珺说不出自己此刻是怀着怎样的一种情绪。
    她只能说,发生在流风身上的一切皆是命运造成的。甚至可以说,是历史的巨大洪流所造就的。在大的时代背景下,无论是一个家族还是一个人类个体,都实在太过于渺小了。
    傅珺叹了口气,自座椅上站起身来,缓步行至流风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我知晓你的心,我不怪你,亦不怨你。这不是你的错,亦非你家族的错。你起来吧。”
    流风抬起头来,盛满了泪水的眼睛里,含着一丝讶异与不敢置信,颤声问道:“姑娘不怪婢子了么?婢子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姑娘不怪婢子么?”
    傅珺淡淡一笑道:“此乃天道命数,非人力可为。南宫家族已然尽力,也已然力尽。我不怪你。”说着便将流风从地上拉了起来。
    流风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长时间的跪地让她双腿发软,而方才那一直鼓在胸中的一股勇气,亦随着这站立起来的动作,倏然便消去了。
    直到现在,流风才觉得有些后怕。
    她用了那么多天的时间,才算鼓起了这一点勇气,在傅珺面前说了实话,又将黑玉葫芦交予了傅珺。
    而此时,当傅珺说出“我不怪你”这四个字时,流风忽然便觉得,那一直支撑着她的力量也跟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胸臆间满满的温热泪意。
    流风选择了这样的时机在傅珺面前坦承一切,其实是带有一种自毁情绪在其中的。在说出那番话时,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她真是从未想过,会得来傅珺这般的回应。
    流风用衣袖掩住面颊,轻声地抽泣了起来。
    傅珺没有阻止流风的哭泣。
    这可怜的姑娘压抑了太久,也背负了太多,现在哭一哭宣泄一番也是好的。等她哭完了,傅珺可还有一堆问题要问她呢。
    傅珺放开了流风的手,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
    四月的风又拂了过来,拂过幄叶居东次间微阖的门扇,将那月影纱的帘幕拂成了一面轻漾的湖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流风胸臆间的泪意终于渐渐消了去,她拭着眼角,抬眼看向傅珺。
    傅珺此时正站在她的身旁,那双凝视着她的眸子里,是一种流风惯常见到的眼神,平静、淡然、几无情绪的波动。
    初见时,这样的眼神或许会让人觉得有些冷漠。然在此时此刻,傅珺投射过来的平淡眸光,却给了流风莫大的安慰。
    她止住了哭泣,有些赧然地垂首屈了屈身,语声轻细地道:“婢子无状,请姑娘恕罪。”
    傅珺轻声道:“你好些了没有?”
    流风点了点头道:“婢子好些了。”
    傅珺便轻声道:“那你且先坐下吧,我还有好些话要问你呢。”
    ps:谢谢书友19982511、wangnanlele童鞋的月票,谢谢yh_yh1166童鞋的评价票,谢谢lostleaf89童鞋的平安符。今天依旧是三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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