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蜜-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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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蕊丘笑得矜持,面上却透着一丝丝轻浅的得色,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戒指。三十六万在拍卖场上虽然算不得什么,但这是首饰,价钱让一般人羡慕还是绰绰有余。
忽地又似是想到什么,姚蕊丘脸上笑容敛了敛,收回手。
——这个戒指是她无意中在孟行言家看到的,孟行言见她喜欢便说让她拿去戴,只说戴,没说送给她。
“戒指认得,人倒不认得。”邵廷凝眸看了她几秒,唇边弧度轻浅,“当时陪在孟行言身边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这个戒指,我记得是他拍了送给那位女伴的。”
众人一怔,姚蕊丘脸色也变了,尴尬不已。
她沉着脸扫了眼姜蜜,故作无谓问邵廷:“邵先生当时的女伴又是谁?”
“我?一个人去的。”邵廷轻笑:“没办法,孟行言怕寂寞,走到哪都要人陪,我跟他不一样,天生不爱热闹。”
姚蕊丘话噎,端起杯子喝了口酒,面子被狠狠落了一通却也只能忍下。
尽管大家都知道像孟行言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情史肯定丰富,但这位邵先生说的如此直白,还真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几个先前找姜蜜麻烦找得不亦乐乎的女人在座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姚蕊丘已然吃瘪成这样,那位邵先生连孟行言女朋友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她们这些小虾米?看看场面,姚蕊丘没落得半分好处,反观姜蜜,坐着什么都不要做,一句话不用说,就有个财大气粗家底丰厚的大人物给她撑腰。
一时间,竟有点羡慕起姜蜜来。
自邵廷进来后就被忽略的盛宁更是如坐针毡,脸色难看。三十六万,他不是拿不出来,但一次性拿出来给女人买戒指,讨女人欢心,这样的财力魄力……他实在做不到。
刹那间有种丧气的颓然感。
恒汇、宏辉……他和这些人,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云泥之别,差如鸿沟。
来之前姚蕊丘许诺的那些,他不奢望了,只希望今天没有得罪姜蜜太过——希望她最好能把年轻不懂事的那些破事儿也一并忘了。他得罪不起孟行言,更得罪不起邵廷,都是跺一跺脚商圈抖三抖的人物,看邵廷亲自到场这副护犊子的样,他真怕姜蜜事后说几句话,自己会被碾到泥里。
同一个生意场,他在宏辉这样的大阀门面前,连蚂蚁都称不上,只是蜉蝣而已。
一场聚会,后半段几乎在一种莫名的尴尬和小心翼翼中度过,晚上给过姜蜜脸色看的,不论男女,全都夹起尾巴,连和她对视都不敢。
姚蕊丘的几个好帮手静如鹌鹑,仿佛饿了几天没吃饭,就差把脸埋到碗里。
孙娇更不用提,脸色青了白,白了红——气的。视线扫过对姜蜜体贴备至的邵廷,直气得像个胀起的红气球,就快爆了。
然而姚蕊丘都奈何不了,孙娇就更没办法。邵廷坐在那,除非孟行言亲自来,否则他就是把姚蕊丘的头摁进菜盘子里,想必整间酒店也没有一个人会帮她们。
这场聚会想要羞辱姜蜜,到最后到成了让自己露怯的照妖镜。没能让姜蜜出丑,反而自己骑虎难下,在真正厉害的人物面前有多怂,让这些老同学看了个一清二楚!
……
饭吃完,邵廷不再多留,带着姜蜜先行离开。
不去管其余人会如何议论,他驱车载着姜蜜,一路开到护城河边。
下了车,两人面朝漆黑的河面,靠着护栏聊天。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姜蜜看了眼邵廷。
“我到你店里,你的员工说你参加同学会去了。”邵廷点了根烟,“其实也是碰巧,我刚好在那边和人约了饭局,顺便下去看看。”
姜蜜没说话,轻轻笑了下。
他说是顺便就顺便吧。至于如何知道在楼下开同学会的孟行言女朋友就是她同学,又是如何知道这个同学会就是她参加的同学会……他不说,那就只当是顺便。
静了一会儿没声音,邵廷侧头一看,见姜蜜眼睛微微泛红,挑眉道:“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路过顺便搅了个局而已,你就感动成这样,要是我真的做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就要抱着我的大腿嚎啕大哭?”
姜蜜抬指揩去眼泪,嘴硬:“你想多了。我只是被河风吹进了眼睛里。”
默了两秒,轻轻揉了揉眉心,她垂眸说:“刚刚那个邀我跳舞的男人,是我的初恋。”
邵廷回忆一会儿,想起来,皱眉:“那你的眼光真够差的。”
姜蜜轻笑:“是啊。”
人海茫茫,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挑中最烂的,先是盛宁,后是孟行言。
深吸一口气,姜蜜把前不久刚被逼着回想了一遍的糟糕记忆,一点不落告诉了邵廷。
“我小时候有点自闭,小姨带我看医生治了很久,一直到快上小学的时候才好。”她说,“那次被捉弄之后,我就没有再喜欢过别人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敢还是单纯因为没有遇上喜欢的人。总之一直到大学毕业,我也没有谈一次恋爱。”
邵廷没说话,静静听她倾诉。
姜蜜默了很长时间,一直望着黑不见底的河面,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她才又说:“我从前以为很多事情过去了就会过去,今天才知道其实并不会,真实带给过你痛感的伤害并不会因为时间过去就消失。”
她以为她不在意,她不怕,但潜意识里,她还是想逃避。
谁都不想被捉弄被取笑,谁都不想当小丑成为别人的笑料,真的被动陷入难堪境地的时候,谁不希望有人能对自己伸出援手。
盛宁朝她伸出手邀她跳舞时,就像一瞬间回到他当初和朋友取笑她的那天,同样的让人不适,同样的让人想逃。
不同的是现在的她会愤怒,会反感,如果邵廷没有出现,她一定会拎起包毫不客气地走人。
那时候的姜蜜却比现在木讷,比现在不懂变通,同样也脆弱得多。
傻站在原地羞耻难堪得满脸烧红的时候,她曾多希望有人能神兵天降,带她逃走。
那时没能等到,今天等到了。
邵廷来了。
来的有点晚,晚了好些年,但又出现地刚刚好。
邵廷感觉胳膊被她屈肘拐了一下,侧目一瞧,她并未看他。她望着面前,语气闷闷,话里诚挚万分,被河风吹淡了一些,但咬字清晰分明,晃晃悠悠吹进了他耳中。
他听到她的声音,像木琴清澈细嫩:
“谢谢你。”
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个不爱说话的自闭小姑娘时,小姨总爱给她讲许多从没听过的故事,她说那是她编的童话。
姜蜜想,以后她大概也能给别人讲她编的故事。
——没有皇冠和公主裙的公主,遇到了一只穿银币衫的狐狸。
小公主给了它自己仅有的银币和一朵玫瑰花。
大风雪的时候,狐狸穿过丛林狂奔来救她。
花和银币,还有狐狸身上更多的银币统统掉在地上,狐狸给了小公主一个拥抱。
银币衫之下,它的茸茸毛发,有足以抵抗大风雪的温暖。
春风漫漫吹。
咯噔一下,心上开起一朵玫瑰花。
第19章
听到她这声谢谢,邵廷好半天没吭声。
“难得你也会跟我道谢。”
“……在你眼里我是有多吓人,难不成我看起来很野蛮不讲道理?”姜蜜敛了沉重情绪,有心情和他斗起嘴来。
“没有。”他唇边哂笑,“一点,不太多,就一点点而已。”
姜蜜撇嘴,说起不太美好的初见印象。
“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心情不好,又因为被你折了名片之后有点生气,所以语气才那么冲。”
但她没说什么太不得体的话,连最后一句指责他的内容都说得超级文明,从头到尾一个不礼貌的字眼都没有。再者,真要论起来,明明是他那句‘我对你没兴趣’更奇怪。
听她提起这个,邵廷默了两秒,说:“其实在你撞到我之前我就见过你。”
姜蜜一愣。
什么时候?脑海里搜寻一遍,并未找到符合的记忆。
邵廷抿了下唇,似是在斟酌用词。
“你那杯酒……”他顿了顿,“亏了。孟行言爱收藏好酒,你泼的那杯不算什么,应该拿他酒柜里最好的酒,那样他才会觉得疼。”
——宝贝被糟蹋了,比在他心上划一刀还疼,这才狠。
姜蜜不防有这出,愣上加愣。
邵廷补充一句:“你们分手的全程我都看到了。”
“那时候你在哪?”姜蜜不禁追问。桌布下?难不成在喷泉水池里?
他道:“那天我刚到这,他们约我出去,推不了就去了。孟家人太多,我嫌吵就去花园里抽烟。”……没想到被动听了一场大戏。
姜蜜想说什么,又觉得没话好说。
这缘分,奇妙得真有些难以言喻。
良久,她叹了声气道:“其实你有几句话说的很对。我自持清高,训狗手段了得,到男人面前却黔驴技穷,一招都使不出来。”
她指的是在hoa狗粮柜前碰上那次。
“我随口一扯。”邵廷说,“你随便听听就好,不要当真。”
姜蜜轻笑:“确实是呀。就好比我和姚蕊丘,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和她站在一起,十个男人九个都会选择她。”
邵廷皱了皱眉,觉得好笑,“你是觉得她有多好?还是对自己的认知有误解?”
“不是么?”姜蜜反问,“我遇见的两个男人,盛宁和孟行言,在我和她之间都倾向于她。”
“那是你遇见的男人太少。”
姜蜜奇道:“你难道不觉得姚蕊丘长得好看?而且她身材很好。”
邵廷见她一脸认真,完全不似说笑,无奈道:“我不想说教,但真的忍不住要给你匡正一下审美。”
“长得好不好看这种事,每个人喜好不同,观点因人而异。至于身材……胸大就是好看?”他顿了一下,“那我不如去牵头奶牛。”
姜蜜被他的比喻说愣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无从反驳。
邵廷看她一眼,不由得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有点自信好么。”
略显亲昵的动作一点都不轻佻,反而有种大男孩的率真。他泛着粼粼波光的眼里,是符合年龄的淡毅成熟。
只是这么一眼,姜蜜莫名觉得脸上微热。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搅了安静宁和的气氛。
班长打来的电话,姜蜜瞥了眼来电显示,没有立刻接,看向邵廷:“你觉得这个时候打来,他和他们想跟我说什么?”
“无非就是问你玩的开不开心,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请你不要介意……”邵廷挑眉,“诸如此类的卖乖讨巧。”
姜蜜眉头一挑,“人善被人欺,我也让他们尝尝吃瘪的滋味。”
接通电话,听那头所言果然不出邵廷所料,姜蜜随口应付,态度极其敷衍。
没几句,不想听他们无聊的客套,她直接打断:“以后同学会不用联系我了。以前我觉得大家聚一次不容易,所以不管有事没事都会腾出空参加,不过以后不用了,再办同学会不要打电话给我,我不参加。”
那边大概是战战兢兢起来,邵廷听姜蜜笑了一声:“生气?不好意思你可能理解差了,我并不生气,只是觉得烦。”她把话说开,直白地像破开麻布的建丽刀锋,毫不留情,“你们今晚虚伪功利的姿态真的恶心地让人想作呕,这句话尽管转述给其他人听,我想心里有数的人听了自然都会懂。”
其实不用转述,听那边细微的声响,一猜就是开了免提,八成一群人围在一起听她的态度。
“麻烦你帮我转告姚蕊丘。”不知道她有没有先走,在不在听,但这次姜蜜想敞开天窗说亮话,既然她好意思撬墙角,想必也不怕别人知道。
“做小三好不容易把孟行言收入囊中,费了这么大劲可要好好看牢了。毕竟三人者人恒三之,请她好自为之。”
抬指要触屏挂断通话,忽地想到什么,姜蜜补上最后一句:“哦对,也带句话给盛宁——他今天穿的西装,真的丑爆了!”
“以上就是我想说的全部。祝你们人生一帆风顺,以后不要再联络。”
挂断电话,她长抒了一口气,邵廷打趣:“怎么,兔子学会咬人了?”
姜蜜瞥他:“谢谢你没用狗急跳墙来形容。”别好鬓边碎发,她道,“只是忽然想通了,既然和这些人相处不愉快,那就再也不相处好了。以前总觉得做人留一线,面上才好相见——现在我连见都不想见他们,还留什么情?”
“不错。”邵廷表扬她,“我还以为你会把一切全都咽进肚子里。”
她哼了声,“你对我的认知好像也有偏差。我连你都不怕,哪可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邵廷轻笑,连说三声是,“你说的都对。”心下却不禁轻叹。
她看着牙尖嘴利不肯吃亏,实际上并没有多强的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