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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宦海(科举)-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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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顾云浩只觉心里噗通直跳。
    在这个时候,他对元化帝却是有了新的看法。
    在最初新政开始之前,元化帝曾召见他商议新政之事,那是顾云浩第一次私下面圣。
    但是在那个时候,他只以为元化帝仅仅是一个想要以新政为手段,迅速完全掌控朝局的帝王而已。
    毕竟当初的新政,不仅是税赋,还是军事、教育,那都是在一步一步的把权力从勋贵世族们的手里剥离开来,从而收归与帝王的手中。
    因而,顾云浩以为,元化帝当初支持新政,不过是想改变当前勋贵世族对皇权的威胁罢了。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当初在设定新政细则之时,他为了能迎合元化帝的心思,顺利将新政推行开来,许多细节都是有利于加强皇权的。
    但是现在看来,元化帝却并非只是一个只想着自己皇权的帝王,而是真的想要通过新政达到富民强国的目的。
    “陛下,新政利国利民,臣相信,只要陛下有心新政,便永远都不会晚。”
    顾云浩当下便直接说道:“眼下左相等人不知新政的益处,但三五年后,或许他突然之间想通了也说不准。”
    这话说的含蓄。
    杜允文并非是什么不知新政的益处,也并非是因为想不通,而反对新政。
    这一点是朝中人所共知的事情。
    只是现在元化帝势弱,特别是对军队的掌控力不够,故而只得装糊涂,对杜允文等人所为装作不知。
    但元化帝绝对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甘为傀儡之人。
    顾云浩这话,虽然说的是几年之后杜允文能相通转而支持新政,实际是含蓄的在说三五年后,元化帝便能走出当前的困境,从而掌控形势。
    到了那时,杜允文即便是再不愿意,也只得被迫接受新政,‘相通’了。
    元化帝显然很满意顾云浩的话,但却面色中还是带着几分怅然之色。
    “三五年么……”
    沉吟了一声之后,元化帝便恢复了如常,遣顾云浩退下道:“你且回去吧,即刻去取了那书信来。”
    闻言,顾云浩心知季航多半是有救了,当下自是喜不自胜。
    “微臣告退。”
    见顾云浩离开之后,元化帝却是急急地往后面的引枕上一靠,面上尽是痛苦之色。
    三五年么……也不知他能不能看到国强民富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萧穆言更是面色惨白,浑身带着一种疲惫之感。
 
第192章 第192章:天涯(一更)

    不论是在朝还是在野; 华朝人都对刑部没有什么好印象。
    对于官场上的人而言; 更是清楚; 只要一进了那个地方; 基本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季铭被拿回了刑部,基本上不论是截留军属抚恤金; 还是私瞒田产; 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刑部以最快的速度审查结案。
    看着刑部呈上的奏折; 元化帝眼皮都没眨一下; 直接下旨,季铭一家年满十四以上全部同罪问斩; 而未及十四的,与季氏三族一起全数流放。
    百年望族的季家,就这么倒了。
    而季氏一党也似如大厦倾覆,要么开始蛰伏,要么纷纷向杜允文一党示好。
    这其中最为成功; 自然当属户部左侍郎钱卓然。
    因着早早跟杜允文勾连; 在关键时刻给了季铭致命的一刀,现今的钱卓然已经从季铭的死党姻亲; 摇身一变成为杜允文左相一派的主力大将。
    钱家不仅没有受到这场风波的影响,反而更有兴旺之势。
    看着杜允文如日中天; 孙惟德行事越发谨慎了许多。
    现在没有季铭这个靶子; 说不定杜允文什么时候就会开始向右相一党发难。
    只是顾云浩跟孙惟德心里都明白; 所谓因利而合; 利尽而散。
    眼下新政败了; 季铭倒了,那些原本在背后支持杜允文的勋贵们也并不会似开始那般结成一气。
    而且陶明哲身为副相,地位本就非同寻常,必然不会真的甘于听从与杜允文,说不得此次之后,便会有什么动作。
    顾云浩可是记得很清楚。
    当初徐景被收押在刑部,季航前去探望,回来后跟他提及过,说是陶明哲曾经私下用刑逼迫徐景,想要从中套出一些话来,抓住杜允文的把柄。
    由此可见,陶明哲在一开始,便在谋算着与杜允文对立的那一天。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杜允文身边的力量将会逐步逐步的减弱。
    在得到这个判断之后,顾云浩跟孙惟德两人商议之后,当即决定开始利用这一段时间,做好准备,免得为人所算计。
    季铭一家于八月十四日问斩。
    这一天,雍京城的百姓也有不少前去观刑。
    因着在元化帝的示意下,陈凯元通过邸报一面言明季铭贪占军士遗属抚恤金,一面又浓墨宣传元化帝爱重将士之心。
    遂百姓们对元化帝的这个处置皆是纷纷叫好,但是对于季铭,他们却还是恨不起来。
    毕竟季铭主持户部的税改,也曾给百姓们带去实惠。
    因而,与之前徐景行刑时候的一片叫好喝彩之声不同,此次季家问斩,百姓们的面上却是更多的乃是疑惑和沉闷之色。
    顾云浩虽然对此事心中不忿,但却还是去看了看。
    自古变法者都没有好下场。
    难道在这个时代,他们真的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么?
    随着监刑官杨海生的一声令下,一连排大刀纷纷落下,鲜红的血液顿时染红了邢台,顾云浩双目直直地看着那片鲜红,只觉那红色格外的刺眼,格外的炙热。
    似乎被那鲜红灼伤了眼睛,顾云浩紧紧地闭上双目,强忍住心中的酸楚之意。
    “浩哥……”
    一旁的巴九有些担心的唤了一声。
    “咱们走。”
    良久,顾云浩方才睁开双目,却是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顾云浩转身离去的背影,巴九愣了一会,方才回过神来。
    不知为何,在方才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他的浩哥变了许多,好似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
    那种气势,那种感觉,甚至让他有种错觉,只觉那不是他浩哥,更像是当初远远见过一次的右相孙惟德。
    季家问斩后的第三天,一辆马车悄悄地出了京,往南而去。
    及至南城外的一处茅草亭处,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车内的人掀起车帘子,却是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人长相俊美,虽然衣着朴素,但可以看得出来是出自一个望族。
    只是这少年神情很是清冷,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带着一种深沉的孤寂之感。
    少年下了马车,复又回过身去,却是又抱出了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
    “娘亲。”
    小女孩显然还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侧头喊她的母亲。
    “哎,涵儿乖,娘亲在呢。”
    随着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却是又见一个年轻的妇人自车上下来,伸手从那少年手中接过了孩子。
    那少年面带悲恸地转身,向着皇城的方向重重地跪下了去,而身后的母女两人也跟着一同跪在了那里。
    “爷爷,孙儿不孝,给您磕头。季家遭逢大难,我却是苟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那少年却已经泣不成声,竟是说不下去了。
    身后的妇人亦是面带悲色地扶住少年的胳膊,哭着道:“航哥,爷爷知晓的,他老人家是想要你活下去,若是不然,也不会那样轻易的认罪。你不可辜负爷爷,咱们还得要等着季家翻案的那一天。”
    不错,这个跪地叩首的少年,正是季航。
    季家的这场变故,虽然有顾云浩提前相帮,岳鸢母女得以脱身,但季家入狱之人,却也还是只有他活了下来。
    虽然在狱中他曾想过要与爷爷、父母共同赴死,但在行刑前夜,却是突然见到了一封爷爷季铭的血书。
    “季家子孙,当有脊梁,不为懦夫。”
    那血书里的这一句话一直萦绕在心,季航晓得,他的爷爷是希望他活下去的。
    就在那一晚,他想清楚了。
    有的时候,活着的人其实才是最痛苦的。
    季家落下个这样的结果,他若是想要随着父母一同赴死倒是简单,但那样的话,季家便只剩下岳鸢跟涵儿母女两人,又何谈复兴翻案?
    他不愿季家永远背负这么一个骂名,更不愿爷爷身死百年之后,落下一个国蠹的名声。
    在看到爷爷季铭的血书之时,季航瞬间明悟了。
    他一直晓得他们季家的实力。
    虽然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了定局,但爷爷在朝为官这么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华朝上下,若是想要攀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样的话,势必就要引起朝野动荡。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最不愿看到动乱的乃是没有完全掌控军队的元化帝。
    因而,季铭选择了认罪,独自担下所有罪名。
    因为只有这样,朝局方才不会因着他季铭的遭难而产生大的风波,也只有这样,元化帝方才能平稳的一步一步掌控朝局。
    不过季航心里清楚,这一次,他的爷爷并非是为了元化帝,并非是为了华朝,而是为他!
    爷爷这样处处退让,事事以君主帝王为先,实则不过是要元化帝念着这份忠心,放过他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季航心中方才更是悲恸难受。
    季航一家三口恭敬地向着皇城的方向叩首三下,站起身来,慢慢地收拾了情绪,正准备上车继续前行,却是突然又听闻一阵马蹄之声响起。
    岳鸢当即心中警铃大作,道:“夫君,可是有人察觉了此事,追了过来?别是那萧穆言后悔放过你了吧?”
    而季航也是思忖片刻,便立即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他现在已经并非之前我所熟悉的那位齐王,但也不会作出这样出尔反尔之事,你跟涵儿先上车,我在这里看看再说。”
    “恩,好。”
    岳鸢应了一声,便抱着女儿季涵上了马车。
    这里季航看着来路,听着远处传来的马铃之声,心中已经是隐隐料到了来人,眼中也是带着几分期待之意。
    没过多久,就见那马蹄之声近了,随后却是只见一个墨绿衣衫的少年骑马飞驰而来。
    见着来人,季航脸上多了一丝温暖之色:“云浩!”
    顾云浩骑马到了地方,直接翻身下马,一面喘息一面说道:“总算是赶上了。”
    “今次一别,也不知咱们何时再能相见,只愿此去滇省,你一路平安。”
    顾云浩也不拖沓,一面说着,一面就自袖中取出一个小钱袋来,硬是塞给季航,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若你要推辞,便是真心不拿我当好友了。”
    闻言,原本要推辞的季航也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不错,他与顾云浩乃是一辈子的知己好友,又何必做那些客套之言呢。
    云浩一向对他真诚相待,他又如何能推辞。
    “好,到了滇省,我写信给你。”
    季航收下那钱袋,虽然因着里面装着并不重的银票,但季航却是觉得似有千金。
    他一直晓得自己这位好友细心,而今看来,确实如此。
    季家瞬间倾覆,当初岳鸢也是匆忙行事,除了一些寻常佩戴的首饰,却也是没有来得及收拾什么财物。
    这里,顾云浩却是说起另一件事:“方才我在家里正准备赶来的时候,却是刚巧宫里来了人,说是皇上有一纸书信给我。”
    说到这里,顾云浩顿了顿,又道:“我想着这信应当是皇上要我转手交给你的,便一起带来了。”
    言罢,顾云浩又自袖中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季航看着那个没有落名的信封,心中只觉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与我之间,又还有什么可说的。”
    叹息一声,季航还是接过了那个信封。
    “罢了,先不去想那么许多,咱们还需的打起精神来,今后之事,谁也说不准,杜允文未必就能这般一直一手遮天,不论是季家之事,还是新政,咱们都有还有机会。”
    顾云浩伸出右手,双目迥然的看着季航,说道。
    见着好友这般自信的样子,季航心中也不由跟着升出希望。
    伸出手来,在顾云浩的掌心一击,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好,云浩,等我回京。”
    就在他们两人说话之时,岳鸢跟季涵母女也自马车上下来。
    “云浩,多亏你当初及时报讯又费心筹谋,方才救了我们母女。”
    岳鸢对顾云浩点了道谢,又连忙吩咐季涵:“涵儿,快谢过顾叔叔。”
    “平安就好。”顾云浩却是一把抱起了正准备跪下的季涵,说道:“我与季航之间,自是不必言谢的。涵儿,可是要记得叔叔,你远舟弟弟跟澜儿妹妹也都是在想着你的。”
    “好,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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