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升职记2:公主上嫁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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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念念叨叨地继续往前找,不知不觉就走得远了,待绕过一处石壁之后,忽就瞧到了河边竟站着一人!就见那人身穿红衣,背影挺拔修长,一头黑发散落在身后,红的衣,黑的发,再配上天地间皑皑白雪,一眼看去,仿若画作。
独居多日猛地见着个大活人,我不觉大喜,忙就往河边跑了过去,待到近处,却又猛地醒悟过来,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一个耳光。这般的背影,绝不是那个高达粗壮,青面獠牙的黄袍怪能有的啊!
这山涧幽深隐蔽,两侧山崖壁立千仞,湿滑难行,除非是从那条暗道中下来,否则一般人等绝无法下到此处。此人是谁,为何会在此处,怎地又穿成这般模样?
此人,是敌是友?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瞧着那人还在,并不是我眼花产生的幻觉,忙就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谁知,我这里才刚刚退了一步,却似惊动了他,竟就回头向我看了过来。这一照面,我不觉怔住,万万想不到此人竟是当初去谷中观礼的宾客,我曾在溪边见过的那个“修道之人”!
他立在那里静静看我,目光在我脸上、身上打了个转,唇角便就微微勾了下,露出些许笑意来。
不用问我也知道他在笑些什么,换谁窝在灶台边上睡个把月,那模样都不会好了。我抬手顺了顺鬓边的乱发,不出意外地摘下根干草来。
那人唇边的笑意就又更深了些。
这似笑非笑的模样着实可恨,白瞎了他长得这副好模样!就这般恨恨想着,我面上却是带了微笑,整了整衣裙走上前去,客客气气地与他行了一礼,细声慢语地问道:“不知仙君为何在此,可有看到我家大王?”
他又看我两眼,这才答道:“他已经走了,留我在这里照看你几日。”
我不觉惊讶,失口道:“走了?什么时候?”
“就你窝在灶边睡觉的时候。”他答,又停了停,才又继续说道:“说是看你睡得香甜,便就没有叫醒你。”
他唇边带笑,言谈举止中分明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上一次见他时,我还信誓旦旦地称自己是公主身边的小侍女,这一回再见,我就成了那被掳来的公主,黄袍怪的夫人了!
还偏偏是眼下这般狼狈模样!
这事着实叫人尴尬,也怨不得他笑了。我清了清嗓子,决定换个严肃点的话题,“不知仙君怎么称呼?”
他似是想了想,这才答道:“我姓李,单字一个雄字,公主唤我李雄即可。”
李雄?这名字配黄袍怪那样的糙汉倒是不错,与这人却有些不搭。
我点了点头,却也没直接称呼他的姓名,只客气地叫了他一声李仙君,又问道:“您可知道我家大王做什么去了?又要留我在此处住多久?”
李雄答道:“那魔头虽然被打死了,但还有些爪牙落在谷中,他回去清扫了。待谷中事务处理完毕,许是就会来接公主回去了。”
我不想黄袍怪竟是这样心急,又有些担心他身上伤势,也不知是否已经痊愈,想当初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口吐鲜血栽倒在地上,连个小小虎妖都不敢去追的。
正思量间,不知那李雄何时竟走到了我的近前,低声问我道:“公主很担心他?”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反问道:“谁?”
“黄袍大王。”他垂目看我,又重复道:“你很担心那怪物吗?”
虽不知他问这话的目的,可只从他对黄袍怪的称呼来看,这事里透着古怪!我瞧出有几分不对,心中起疑,便就强自笑了笑,道:“您这话问得奇怪,我是他娶来的妻子,怎会不担心他的安危?”
李雄轻扯了扯唇角,露出几分讥诮,“可据我所知,公主可是他从宝象国抢来的,就这般心甘情愿与他一个鄙陋妖怪配成夫妻?”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不是有意试探我,那便就是与黄袍怪有仇了。
我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披风,这才问道:“不知仙君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未答,转身缓步往石洞方向走去。我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犹豫了下,只得在后跟了过去。待转过前面那处石壁,寒风一下子就小了许多,又走得一段,石洞口已经在望,他忽地说道:“你之前不是一心想要回宝象国去吗?”
我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问道:“仙君何以见得?”
李雄回身看我,淡淡道:“你那日在溪边骗我说是公主身边的侍女,又打听去宝象国的道路,难道不是想要逃走?”
这种事被抓了现行都还要狡辩几分呢,岂能轻易认下!
我忙道:“仙君误会了,那日隐瞒身份只是因我当时形容狼狈,怕得仙君笑话,这才撒了个小谎。至于仙君所说什么打听去宝象国的道路,更是无稽之谈,明明是听到仙君也是宝象国人,以为见到了同乡,一时欢喜说多了几句,不想却惹了仙君误会。”
李雄扯了扯唇角,手掌一翻,不知从哪里变了张帕子出来,又问道:“那这帕子如何解释?”
我一怔,定睛一瞧,待看到帕子上的血字,顿时惊得差点没晕死过去。那不是别物,正是大婚那日,我偷塞在宝象国王后袖中的十二字血书。难怪宝象国那边一直没有发兵来救,原来这帕子竟是没能被王后带回去!
可又怎么会落到了这人手中?
我心中惊疑不定,一时只瞧着他,不敢言语。
“那日黄袍大王有事,是托在下送得令尊令堂回朝。此物从令堂袖中落出,想来该是公主写得吧?”李雄淡淡解释,指尖轻轻一捻,那掌心突然腾了火苗出来,片刻功夫便就将那帕子焚烧干净。他抬眼,仍看向我,再一次问道:“公主真的不想逃走?”
事到如今,我若再硬撑着说“不想”,怕是他绝不肯信的。可你既是黄袍怪的朋友,我怎敢和你说这实话!而且我就算说“想”,你就能送我回去吗?
我略一沉吟,抬脸向他笑了笑,道:“不瞒仙君,写这血帕之时,确是一心想要逃走的。那时突然离家,自然是极想念父母的,若说不想回去,那是违心之言。只是……”
他眉梢轻挑,又问:“可是有什么顾虑?”
我故意低头默了片刻,然后抬头向他浅浅一笑,这才继续说道:“我虽是被黄袍郎掳至谷中,但这些时日以来,他对我也算尊重,从不曾有过什么冒犯。这一次更是多亏了他相救我才得活命。俗话讲‘知恩图报’,我虽不能报答他什么,可他带伤回谷,我免不得要心存挂念,怎么也要再见他一面,确定他平安无事,才好再说回乡之事。”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大都还是喜欢和有情有义的人打交道。我这一番话说出来,不管李雄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怕是都不好寻到我的破绽。
果然,他微微动容,深深看了我两眼,这才说道:“我本来想如果公主决意离开,我便相助一二。可既然公主如此挂念黄袍大王,那我就陪着公主在此等着他回来,只望公主莫要后悔才是。”
我真没料到他会说要助我离开,顿时怔了一怔。
他见状,便就又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公主现在就后悔了?”
后悔!绝对是后悔了!
可瞧到他这副模样,我却又不想承认,也怕他是故意拿话来试探我,便就眨了眨眼睛,道:“倒不是反悔,只是突然想起件要紧事来,需得问一问仙君。”
“什么事?”他问道。
我十分严肃地看着他,郑重问道:“咱们晚上吃些什么?”
第20章 墙内墙外的风景(6)
就瞧着李雄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似是深吸了口气,这才心平气和地问我道:“公主想吃些什么?”
想吃些什么?在我吃了一个月的盐水拌饭之后,这世上就没有我不想吃的东西!
“吃什么都能有吗?”我试探着问。
李雄淡淡一笑,答道:“凤肝龙胆有些难找,其余的倒都好说,便是你想吃人肉,我也能出去给你抓个鲜嫩的来。”
“不用,不用,哪里敢吃这些东西!”我忙摆手,向他讨好地笑了笑,十分客气地与他商量道:“随便能有些菜肴吃食就好,我自己吃盐拌饭也就算了,怎好叫仙人您也跟着吃这个呢,您说是不是?”
他似是怔了怔,突然问道:“你一直在吃盐拌饭?”
这不是废话么!我倒是想吃别的,可也得能吃得到啊!我心里明明在骂街,面上却是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声道:“也不都是盐拌饭,有的时候,也喝稀粥就盐水的。”
李雄没再说什么,只微微垂目,手上掐了个指决向着地面轻叩了两下,就瞧着他点的那处地面似变成了水面一般,竟荡起圈圈波纹来。紧接着,一个二尺来高的灰衣小人从波纹中心慢慢爬了出来,向着李雄跪倒叩拜。
我吓得一跳,又见那小人长得尖头小脑细眉豆目,忍不住问李雄道:“这是什么?耗子精吗?”
不想那小人竟似能听懂人言,面上顿现恼怒之色,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向着我怒目而视,“吱吱”尖叫了几声,与跳脚骂街一般无二。
李雄面色微沉,手掌向下隔空虚压了压,那小人马上就又跪倒在地上,低垂了头,露出十分惶恐的模样,连连向着李雄磕头。李雄脸色这才稍缓,收回了手,吩咐那地精去寻些菜蔬和鱼肉来给我。
那地精“吱吱”叫了两声,又向他磕了个头,然后便就跳进土中不见了。
我在一旁看得惊奇,上前用脚尖轻轻探了探小人消失的地面,瞧着与别处并无两样,不由回头问李雄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是此处的土地公公吗?”
李雄摇头,解释道:“此物叫地精,乃是山间土地灵气聚集而成,对本地风土最为熟悉,只要这山间有的东西,你管它要,它必能替你寻到。”
我这才明白了些,又忍不住好奇刚才那地精的反应,问道:“这地精不会人语?”
“听得懂,却不会说。”李雄答道。
“那刚才他向我蹦脚尖叫,又是那般神情,可是在骂我?”我又问。
李雄斜了我一眼,反问道:“怎么?你还想知道它在骂你什么不成?”
许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好,言行举止与凡人无异,又从不曾对我露出凶恶嘴脸,我对他的畏惧之心也就少得有些可怜,闻言便答道:“不过有些好奇罢了,而且只有知道了它都说了些什么,下次见它我才好骂回去呀。”
“你竟还想骂回去?”李雄愕然瞪我片刻,转身便就又往山洞口走。
我瞧出他似是有些生气了,不敢再多言,只默默在后跟着。山洞前有个斜坡,因前几日下了雪,积雪又冻成冰,走起来颇有些湿滑,眼瞧着李雄气呼呼地往前走,我忙好心提醒道:“坡道很滑,仙君小心别摔了,我都在那摔了好几个跟头了。”
他已是踏上了那斜坡,闻言身形一顿,在那站了一站,却慢慢转过身,向我伸出手来。
我愣了一愣,这才明白他是要牵我上坡,暗道这样瞧着他心地倒是也不坏,与黄袍怪比起来,两人面貌虽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脾气却是有些像的,也算是稀奇。
因我自小跟在母亲身边长大,言行举止受她影响颇大,又从不曾被宫中那些教导嬷嬷们“荼毒”过,对男女之防便就也不像他人那般着重,见李雄好意来牵我,忙就道了一声谢,把手搭了上去。
他没说话,只牵住了我的手,转过身一步步慢慢往坡上走。
我琢磨着日后怕是要有求于他,有意与他缓和关系,便就没话找话地说道:“其实就是你不告诉我,就看那地精的表情,它能骂我些什么,我猜都能猜得到。”
“嗯?”李雄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回头看我。
我又道:“能骂什么啊,无非就是:你才是耗子精呢!你们全家都是耗子精!”
后面两句我故意捏细了嗓音,又学着那地精的模样,在地上跺了跺脚,然后笑着问李雄道:“对吧?我没猜错吧?换我,我也这样骂。”
李雄瞪大了眼,直愣愣看我,片刻后才突然甩开了我的手,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我也没料到他竟会是这样反应,一时也是有些发傻,站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也不由暗骂了一声,心道这人和黄袍怪还真是有些像,一言不合就甩袖而走,风度气度全不讲究。幼稚!真是幼稚!
平时我自己上下坡道时,都是撑着根木棍来防滑的,可刚才他伸手拉我,我也就忘了木棍这事,此刻他甩手走了,把我自个撂半道上,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叫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