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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踏天无痕-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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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阀主屠缺对诸子弟个人做出的政治选择,从来都是不坚持、不干涉,也绝不会反对,但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跟下场,就要当事人自己去承担,屠氏绝对不会彻底卷进去。
  这几乎是所有京郡八族自大燕立朝以来,特别是在涉及帝权皇位纷争之时所一向奉行的策略。
  毕竟跟边郡强藩不同,京郡八族主要依附于皇族赢氏,在皇族赢氏内部的帝权之争里,将所有的筹码押到一边,即便是赢了,本身就是王侯之族的八氏,也不可能会有多诱人的封赏,而倘若败了,就极可能意味着是灭族之祸。
  这种风险大收益的买卖,不要说京郡八族,即便是县侯一级的宗阀,也是尽可能有多远躲多远。
  当然,屠子骥个人作何选择,也无需向阀主屠缺交待。
  回到龙昌城,屠子骥过去拜见阀主,说了七叔屠重锦的事情,又说了伏蛟岭练兵的一些琐事,再请求族里联络桃花坞所在的地方官员,解决七八万流民编入府县户籍的事情。
  屠子骥在陈海面前将话说得很满,但他知道这事他办不成,却也不确定阀主一定就会让人帮他们去游说地方。
  “陈玄真后面的那位这是在引鸩止渴啊,董良这些人都狼子野心,哪里可能真心希望看到国泰民安!真要国泰民安,他们的野心又哪里安放?”
  屠缺身为屠氏阀主,因为早年残留下来的未逾伤势,他此时都还不到两百岁,就显得十分的苍老,说一阵话就要猛喘一阵气,似乎随时都会咽不过气来,肥胖的脸以及红通通的酒糟鼻,谁看了都不会将他与地榜中那些准陆地神仙一级的顶尖人物联系在一起,他让屠子骥坐到身边来。
  “不提这些了,我也管不了你们各自选择,也就希望你们都能为自己留些退路。”
  屠子骥知道阀主看上去病殃殃的样子,但真遇到什么强敌,就会陡然间变成一头不将强敌撕成碎片不罢休的凶恶蛟龙,问道:“七叔那边是不是还要有人到太尉府活动活动?”
  秦潼关失陷,诸将虽然得到戴罪立功的机会,但总之只是一个缓刑,危机还没有彻底解决,万一将来还有人拿这事责难,还有重翻旧账的可能。
  “他都将秦潼关丢了,还有脸要阀里派人帮他到处求情?”屠缺没好气地说道,又是一阵气急,猛咳了一阵,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说道,“我也知道他那榆木疙瘩聪明不了,你真不想看到他去送死,就派人去跟他说,跟着卫於期清剿流民叛军,就不要去争什么功劳!”
  听阀主屠缺竟然也如此说,屠子骥震惊地问道:“阀主也以为卫於期此战必败?”
  “还有谁这么认为?”屠缺微讶的盯住屠子骥的脸。
  屠子骥情知失言,就想岔开到其他话题上。
  屠子骥不愿意吐露陈玄真那边的秘密,屠缺也不会强撬开他的口,一双三角老眼狐疑的在屠子骥脸上打转,推测道:
  “陈玄真也是榆木疙瘩一个,即便他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你;赵融层次还是略低了一些,陈玄真背后那位,也不可能提前告诉他什么,莫非是河西那头小凶狼嗅出什么异常来了?不过这头小凶狼要真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即便是看出什么,也不该跟你这个傻小子透漏天机啊……”
  屠缺卡在某个关键处想不通透,抓耳挠腮显得异常痛苦,过了半晌才陡然想明白过来,盯着屠子骥的脸问道。
  “莫非是陈玄真身后的那位,已经提前跟这头小凶狼接触了?”
  屠子骥不便直接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秦潼关失陷后,七叔原本要直接去太尉府请罪,还是车骑都尉助他收拢残兵,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既然阀主不希望七叔太积极了,那我明天就将阀主的话带给七叔。”
  “伏蛟岭那边原本是谁都看不上眼的闲棋冷子,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意思了,”屠缺摸着红通通的酒糟鼻说道,“你见到屠重锦那榆木疙瘩,就跟他说,要想活命,就不要忘了解铃人。”
  阀主好打哑谜,但屠子骥还是能听出阀主是要七叔率残部尽可能跟陈海靠拢。
  虽然阀主始终不会代表整个屠氏表明立场,但此时说这些话,无疑是倾向往他们这边押更多的筹码。
  屠子骥又说起来桃花坞北片七八万流民编民入户的事,屠缺挥了挥手,说道:“你十九叔年轻时,与京兆府左司军赵无泰是患难之交,你去找你十九叔,看他愿不愿意帮你去找赵无泰游说这事。”
  屠子骥从阀主屠缺这边告辞,又连夜赶到十九叔屠重政的府邸说起流民编民入户之事。
  屠子骥只是想从十九叔屠重政那里得到一封能游说赵无泰的亲笔信函,未曾想却被十九叔屠重政死拽下来陪着喝酒。
  屠子骥不是善饮之人,倘若不用真元将酒逼出体外,两坛仙饮醉下肚,就六识迷离,昏昏睡去。
  “仙饮醉”不是寻常酒水,乃是屠重政采集上百种灵草仙果所酿,本身也是一种极益修行的灵酒,但饮酒过程中不摧动真化炼化酒中所蕴藏的药力,真可以是神仙都要饮醉。
  屠子骥一觉醒过来,精气真元异常完足,一餐酒过后,修为竟然都已经提升少许,可见“仙饮醉”这酒真是名副其实,他睡在东院厢房里,听到外门有人推门,走出房间见十九叔屠重政从外面进来,抬头看日头正偏过头顶,抒着眼睛说道:“这一觉都睡到午后,十九叔要我带给赵无泰的信函可写好了没?”
  “你这一觉哪里是睡到午后啊,左司军赵无泰我前天都已经亲自去拜见过了,流民编民入户没有什么问题,但地界就桃花坞北片河滩,不能再越界了……”
  屠重政与屠重锦都是相貌粗犷的汉子,在屠氏这一辈嫡支弟子里排行十九,年纪也就比屠子骥大出七八岁,看到屠子骥醒过来迷糊劲还没有过去,都没有搞清楚今日是何时,哈哈笑道:
  “你这一睡已经过去五天,五天时间也勉强能将仙饮醉的药力化入你的百骸!”
  “我睡了五天?”屠子骥还有些迷糊的脑子顿时给吓了一激灵,急得直跺腿大叫道,“糟糕、糟糕,十九叔你坏大事了!”
  “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替你办妥当了,不过多睡了几天,又有什么打紧的!”屠重政笑道。
  “我是没有什么打紧的,但是七叔要让你害死了。”屠子骥急吼吼地说道。
  “重锦怎么就让我害死了?”屠重政更是疑惑不解,笑说道,“卫於期都已率部重创流民叛军,收复秦潼关,枭首十万,你说说看,重锦怎么就让我害死了?”
  “……”屠子骥微微一愣,没想到他醉酒睡了五天,卫於期不仅率部收复秦潼关,还斩杀十万流民叛军,这明明是京营军数年来都难得一见的大胜仗,怎么都不像是陈海与阀主屠缺所说的必败之战啊!


第155章 莫争功
  要是别人说卫於期出征必遭大败,屠子骥都不会太当一回事,何况卫於期都已经率部斩获收复秦潼关,获得枭首十万的大捷,怎么看都不像是必败的样子,但这话同时出自陈海及阀主屠缺之口,屠子骥就绝不敢麻痹大意。
  胡乱洗漱过一番,屠子骥就牵出黑狡马,待要翻身上马往秦潼关赶去,他要亲眼看到收复秦潼关的战场,才能放下心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没有跟我说清楚呢,”屠重政抓住缰绳不放屠子骥离开,追根究底的问道,“我好意让你多睡了五天,怎么就会害死重锦?”
  屠子骥他不想玩世不恭的十九叔知道师尊与殿下太多的机密,但十九叔一副不问清楚就不让他走的姿态,也叫他哭笑不得苦恼异常,骂骂不得,打打不过,苦笑说道:
  “我喝醉之前,阀主曾要我提醒七叔,跟在卫於期身边要想保命,就莫要去争功——我原本四天前就赶去见七叔,将这话告诉七叔,没想到在十九叔你这边醉了五天!”
  “怎么个叫跟在卫於期想保命就不要争功?卫於期再小鸡肚肠,也不至于会为难我们屠氏子弟。”屠重政越听越糊涂,扣住黑狡马的缰绳,不问清楚更是不愿放屠子骥离开。
  屠子骥急得不行,要是修为再能强出两个小境界,一定会将十九叔一脚踹边上去,此时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或许是阀主以为卫於期此战必受大挫,才会要我去提醒七叔吧?”
  “阀主怎么会认为卫於期必受大挫?这明明已经是大胜了啊!”
  “应该是阀主看走眼了。”屠子骥说道。
  “那你又为何急吼吼赶往秦潼关?”屠重政穷追不舍的问道。
  “十九叔,你要是有闲,陪我一起到秦潼关看过便知,我哪里有时间给你解释这些问题,我都还没搞清楚呢?”屠子骥问道。
  屠重政想想也是,嘬嘴吹出一声啸鸣,就见一匹通体如雪的巨狼直接从后院里横跨数十米的院落纵出,两人翻身骑上雪狼与黑狡马,有如流星般往秦潼关方向奔驰而去。
  ……
  黑狡马与雪狼都是能日行三四千里的异兽,气血精力极其旺盛,能连续撒蹄奔跑十天十夜都没有事,屠子骥与屠重政入夜前,就赶到秦潼关。
  秦潼关前一片狼籍,昔日巍峨百米的城墙连着两侧的高崖大半都垮塌下来,将这一段狭窄的峡谷堵了严严密密。
  这座雄关,自大燕立朝以来不知道损耗了帝国多少心血,多少人力物力,屠子骥没想到秦潼关竟然在短短六七天内就毁于一旦,彻底变成断崖残石下的一座残墟了。
  残城之前,血流成河,人头滚滚落下,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尸首残骸,卫於期发往太尉府的捷报说此战剿匪枭首有十万,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西园军已经退到峡口外将大营驻扎下来,此时仅有少量兵马进入峡谷,到秦潼关的残城前清理尸首。
  数以万计的尸首,绝大多数都是流民叛军,只有极少是西园军的将卒,虽然秦潼关被叛军摧毁了,但说此战是大捷,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屠子骥、屠重政都不在此次西征的序列之中,就不能随便进出大营,经过大营里,让人去给屠重锦报信,他们就进了峡谷,没有等多久,就见屠重锦满脸愤怨的策马往他们这边驰过来。
  “都打了胜仗,怎么都还一副哭丧脸的样子?”屠重政笑道,“莫非你这时候就急着想官复原职,让卫於期那老贼给拒了?”
  “你们过来作甚?”屠重锦老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这时候听屠重政的话也觉得刺耳,没好气的问道。
  “阀主几天前说你们此战必受大挫,要子骥赶过来给你报信,劝你莫要争功,但子骥被我拉过来灌醉了四五天,他急得不得了,非要拉我过来一看究竟,怕是你们中了叛军的圈套,都内裤都输掉,”屠重政说话没有遮拦,一骨脑的将屠子骥告诉他的话都倒了出来,摊手说道,“看眼前的情形,阀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阀主果真要子骥过来劝我?”屠重锦浓眉大眼,被叛军夺去秦潼关后已经几天几夜都没有阖过眼休息,又再经历一番大战,此时疲态尽露,但看屠重政如此说,神色一凛,将屠子骥、屠重政拉到一边,细问阀主屠缺叮嘱时的详情。
  屠子骥又不能将文先生与陈海私会伏蛟岭的事情说出来,含糊其辞地说道:“或许是阀主多虑了。”
  “阀主没有多虑!”
  屠重锦愤怨的找了一块山石坐下,说道。
  “流民叛军突袭秦潼关时,我等被下了禁药,无法摧动真元,但也曾试图组织兵将夺回城门要隘,然而诸多努力都被叛军无情的粉碎。仅仅不到两个时辰,秦潼关城内上万守军就被叛军切割得七零八落,我们才被迫弃城突围。此外秦潼关的防御大阵另设禁制,也是被叛军强行突入,你们觉得卫於期如此轻易夺回秦潼关,真就没有蹊跷?”
  “竟然会是这样,”屠子骥倒吸一口凉气,也觉得问题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问道,“七叔你就没有跟卫於期将军禀明此事?”
  “我怎么没说?”屠重锦此时更是愤怨得很,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卫於期非但听不进我的话,刚刚还当着诸将的面,指责我夸大其辞,嘲讽我是想减轻此前的失城罪责,真真是气死我也!”
  “卫於期接下来有何打算?”屠子骥紧问道。
  “关城被摧毁后,但还有二三十万流寇往西逃窜。想要将堵塞峡道的残砖乱石清理出来,费时极长,卫淤期想直接率部翻过残墟,去追击叛军。”屠重锦说道。
  屠子骥远看倒塌下来的残墟,差不多有三四百米高的样子,六万兵马翻越过来,虽然艰难些,但总比将三四百米高的残墟都清理出来费时要短得多。
  只是六万兵马将辎重丢掉,翻越过去容易,但后续的补给就只能依赖秦潼关以西的府县了——偏偏秦潼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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