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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鱼龙幻 完结+番外-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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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言春见他总算肯理自己了,松了一大口气,忙道:“事情还未定下来,不过阿娘说也快成了。”
  方犁便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你告诉我?”
  贺言春道:“上回来,本要告诉你的,结果却忘了。”
  他提到上回便心虚,边说边悄悄瞟一眼方犁,就见方犁手顿在空中,看了他半晌,道:“你现在出息了啊,到我这里来,是特意为调戏我来的?”
  贺言春的脸便红了,想要辩驳两句,无奈亲了他是事实,自己也丝毫不想抵赖。不辩驳吧,“调戏”这两字却越听越不对劲。惶急无措间,忽然记起一事,于是道:“三郎不记得自己说的话了么?”
  方犁一挑眉,道:“什么话?”
  贺言春便低低地道:“除夕那晚,三郎在房里对我说过什么,难道忘了么?”
  方犁大疑,道:“别磨磨蹭蹭的,快说!”
  贺言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道:“你说……要娶我……”
  方犁一口茶水直接打鼻子里喷出来,呛咳得惊天动地,末了他从贺言春手里接了手帕擦了脸,才道:“我?我说过这话?”
  贺言春不说话,单是将他望着。方犁被他看得心虚起来,细细回想起来,除夕那晚,自己确实是吃醉了酒,也确实是贺言春背自己回房的。之后发生了什么,便只有些模糊的片断了。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那晚说了什么或坐了什么,才惹得这家伙痴痴傻傻?
  他心里转着百般念头,嘴上却十分硬气地道:“便是我真对你说了这话,又有什么不对?你傻么?难道听不出是玩笑?”
  贺言春垂着头,低声咕哝道:“纵是玩笑话,也是三郎调戏人在先……”
  方犁诧异了,这臭小子如今还会跟自己顶嘴了?细一打量,发现贺言春还在抿着嘴偷笑。方犁便有些恼羞成怒,觉得自己好像又被他调戏了,不由磨着牙想,这不打一顿是不行了。
  正想动手,幸好胡安这时过来了,才使贺言春免除一顿好打。胡安一过来,便忙忙地道:“三郎,你早上不是说要出门么?是现在伺候你换衣裳,还是歇会儿再换?”
  方犁站起来,道:“现在换。”说罢跟胡安两个往里走。
  贺言春忙道:“我们往哪里去?”
  方犁站住脚,回头看了看他,笑了笑,道:“等着,今儿哥带你逛窑子去。”


第四十六章 遇故人
  章台街乃是长安城里妓馆娼楼聚集之地;大大小小数百家妓院,装饰得或雅致或富丽,沿街面一字儿铺开。人马过处;但闻莺声燕语、香风阵阵。
  方犁带着贺言春;身后跟着新雇的小厮,径直去了章台街的芙蓉院。这芙蓉院;乃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销金窟,不仅花魁娘子才艺双绝,亦连厨子都大大的有名。每日里熙熙攘攘,迎来送往的;都是些五陵公子、富商豪门。
  此时尚早,章台街上人马不多,还颇清静。进了芙蓉院;早有侍者迎上来;领到雅间坐着,奉上香茗,端上各色精致茶点,又问两位郎君有无相熟女娘。方犁道:“我们等人,先随便来几个人伺候罢了。”
  那侍者见两人年纪虽小,却气度不凡,不敢怠慢,忙答应了。过了片刻;进来三五个女娘,朝客人福了一福;在两人身边款款坐下了,又有人抱了琵琶过来,在旁边弹奏。方犁依着软枕歪在席上,指着贺言春笑道:“今日他是贵客,你们只伺候好他便行了。”
  大夏女子本就开放热情,妓馆中人更是敢想敢做,那些女娘们,见贺言春十分青涩,便知道他是头一遭来;又见他长得俊朗,个个都想挑逗一番。听了方犁的话,忙都温香软玉偎过来,捧茶的捧茶,喂点心的喂点心,把个贺小郎围得水泄不通。
  贺言春进了这种地方,本就十分窘迫不安,见此情形,便连脸都红了。眼见周围珠环翠绕,他横不能用武力把人推开,无计可施之际,只得眼巴巴看向方犁,指望三郎解救则个。偏方犁今日十分可恨,只装看不见,施施然从席上爬起来,背着手踱着步儿出门去了。
  方犁在外头逛了一圈,又叫来侍者吩咐一通,想着贺言春在里头该急了,也不好将人整得太狠,这才回去了。谁知一进门,就见他正镇定自若地吃茶,本是依着他的那些女娘,都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和他聊天说话儿。其中一个女子正告诉贺言春,如今京城里流行戴哪种发簪,哪家首饰铺里款式最齐全、价钱最公道。
  方犁大为意外,回去坐下后,道:“怎么说起这个了?莫非你要买来送人?”
  贺言春低头吃茶,不想理他。刚说话的那女子便道:“贺小郎君却才告诉奴,要送一件礼物给他那心上人儿,叫奴们帮着出出主意呢。”
  旁边便有女娘道:“如此用情用意的俊俏儿郎,是几辈子福气才能修来!竟还有人不把你放在心上么?不是奴多嘴,贺郎,你喜欢的那女子必是好的,却也眼睛生得忒高了些!”
  其余女子也都点头,为他抱不平,纷纷道:“若是奴有福气遇到这等儿郎,必定把住不放、倾心相许!哪家女子如此狂傲,竟还嫌长道短?这等眼里没人的人,有机会倒要瞧瞧!”
  方犁听了,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扭头看贺言春,就见他道:“各位姐姐说的何尝不是?只是我自见他第一面起,就把他放在心上,再容不得其他人了。就算他处处冷着我,我也心甘情愿的。”
  说到最后,不由得低了头。边上女娘们看他可怜巴巴,一个个母性大发,纷纷出言安慰,又有人给他出主意,教他如何投对方所好,以便抱得佳人归。方犁在旁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挥挥手道:“罢了,你们先出去吧,留我们自在说说话。”
  那些女子便施了礼,一一退出去了。方犁瞧着贺言春,道:“贺小郎,看不出你倒好手段啊!”
  贺言春眼观鼻鼻观心,端坐着道:“三郎赐教得好!”
  方犁自己乐了起来,笑了一回,又道:“傻子,你摆出这副样子,以后谁还敢拉你到妓馆来!”
  贺言春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道:“我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方犁道:“你入宫当了差,若你那些同僚叫你来呢?羽林郎期门郎,哪个不逛章台街?一起逛过窑子的男人,彼此才有交情,你便不喜欢,难道还不晓得面上应酬应酬?”
  贺言春欲待出言反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眼睛里顿时发出光来,脉脉含情地看着方犁,道:“原来你担心我,特地带我来的?”
  方犁被他看得一阵肉麻,忙道:“屁!我跟小邝将军约在此处见面,顺便带你这乡佬儿来见世面的!”
  贺言春想,他嘴上说得厉害,还不是担心我将来跟人到这种地方丢脸,才带我来的。刚刚的沮丧窘迫一扫而空,心里喜滋滋地甜上来,那茶水喝在嘴里,也份外可口了起来。
  两人坐了片刻,忽听外头喧哗起来,有人说笑着径往这边来了。方犁忙起了身,到门外迎着,果然是邝不疑来了。
  小邝将军不复军中装扮,穿着一领月白锦袍,头上束着玉冠,俨然一位京城翩翩世家郎。远远见着方犁,便大踏步过来,笑道:“这便是大夏义商么?好!这通身的气派,该迷倒长安多少女娘!”
  方犁道:“邝兄说笑了,如今京中女娘,个个都爱英雄。有你珠玉在前,谁还能夺去半点风头!”
  两人哈哈大笑,方犁又给邝不疑介绍贺言春,道:“邝兄还记得言春么?当日甜水城里,幸亏他在我身边,否则还不知怎样慌张呢。”
  邝不疑便细细打量贺言春,点头道:“我想起来了,当日在城墙上,也曾看到过他!是叫言春么?只是几月不见,你怎么长得这般高大了?”
  几人彼此寒喧着进了屋,分宾主坐下,自有侍者换去桌上茶水,又端上新的来。邝不疑环顾周遭,感叹道:“在边关呆了好几年,连这芙蓉院的花魁娘子都换了人。真真物是人非了。”
  方犁忙问他在此处可还有相熟相好,邝不疑摆手道:“今日你我兄弟自在说话,不叫那些人上来聒噪。只是不晓得院里厨子换了不曾,我记得这里原来有两道菜,还颇可以入口的。”
  方犁道:“邝兄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他家没有,叫他上别家端去。”
  邝不疑笑道:“菜倒罢了,在边关呆了几年,吃甚东西都香。只是酒要好酒。我晓得你们这里兰生酒酿得好,把窖藏的都拿出来,不许掺一滴水!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侍者忙应了,出去安排酒菜。三人便在房中闲聊,方犁问邝不疑何时回京的,路上可还顺利,邝不疑一一答了。方犁便道:“去岁皇上赐给方家大夏义商的名头,真真令我想不到。当初在边关,本都是些无意之举,谁曾想邝兄真的上了奏本,以至贱名上达天听,真令我惭愧万分!”
  邝不疑笑道:“本是你应得的,何必自谦!实告诉你,父亲当日在奏章上也只是提了几句,谁知皇上竟看进去了,还如此大事张扬,就连我也是没想到的。想必颁旨那日,你家里极热闹吧?”
  方犁点头,把圣旨下来那天的情形细讲了一遍,末了道:“当时我还十分惊异,这点钱物,本不算什么,圣上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后来听京里商贾们说,这大夏义商的牌匾一出来,多少人眼红!听说梁州、冀州、蜀州等地都有商人捐钱捐物,京城中捐的人也不少。我才晓得,我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邝不疑哈哈大笑,道:“这是你的好运气,偏赶上皇上想立一个榜样了。说起来,咱们这位圣主,真真手段高明。朝廷要跟匈奴打仗,国库里缺钱。如今商贾富家带头捐了,世家豪门、封国王侯们脸上无光着呢。不捐吧,皇上看着呢;捐吧,捐多少好呢?少了脸上依旧不好看,多了又自己肉疼。你说这不是故意叫人为难么哈哈哈……”
  方犁惊叹道:“原来皇上竟还有这一层意思在里头?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
  邝不疑吃了口茶,道:“当初我听说封了你做大夏义商,生怕你丢下生意出来做官。你想,你开了这个口子,多少人烦着你呢,再去做官,不是找罪受么?幸好你聪明,如今安生挣钱,快活着呢!”
  方犁惭愧道:“我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不过是候旨那天,站的时间略长了些,我便不耐烦。想到当官出仕,免不了要迎来送往,哪有自己捣腾点生意自在?竟不知道如此一来,还得了便宜了。”


第四十七章 过秦楼
  几人谈论旧事;感叹一番,侍者们早流水价送上酒菜,方犁便亲自斟酒;举杯相邀。邝不疑性子豪迈;来者不拒,宾主甚为相得。
  几杯酒下肚;彼此言谈更为融洽,闲谈之中,方犁问起邝不疑此番回京,去何处任职;得知他在卫尉府中做了射声校尉,不由大为惊喜。须知卫尉是朝廷九卿之一,掌管京城卫戍部队;卫尉府下设八大校尉;分掌屯门、中垒、步兵、骑射等职,乃是军中高级将领。
  方犁和贺言春虽对卫尉府职权并不熟悉,却也知道邝不疑年不满三十就能升任校尉,必定人品家世、声望资历样样拿得出手,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两人连连举杯道贺,邝不疑却坦然道:“军中多少好儿郎,比我强的比比皆是。如今不过是仗着父辈荫庇,才能回京担此要职;其实惭愧得紧!”
  两人见他春风得意,却能不骄不矜;心中更为敬重。酒过三巡,方犁便道:“邝兄,这卫尉府与光禄勋府,彼此间职责有何不同?你可有说得上话的人?”
  邝不疑看着他笑起来,道:“你又有什么话要说?直告诉我罢!”
  方犁见他直爽,也笑起来,道:“我确实有事央你。我这小兄弟贺言春,他兄长在安平公主府里管着车马出行,前些日子求了公主,准备叫他进宫去当个侍卫。听说宫中侍卫都归光禄勋府管,还求你给我们说说,进宫当差,须得注意些什么?可别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那就糟了!”
  邝不疑捏着酒杯,看了看贺言春,道:“那你惨了。光禄勋府上那帮龟孙,向来只认衣衫不认人。”
  方犁一听就急了,忙道:“邝兄,何处该去打点,还望指条明路!”贺言春也道:“还请邝将军指点一二。”
  邝不疑哈哈笑道:“吓你们的。如今的光禄勋是程平那老儿,他儿子程孝之也在宫里当差,跟我也算个点头之交。小贺几时进宫?我去和孝之招呼一声。不过,宫中侍卫乃是天子近侍,多半都是世家子弟。这些人自认为门第高贵,又为天子守着宫殿门户,把全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你是新人,须得有样拿得出手的武艺,方能震得住他们,不然有得熬呢。小贺,你弓马骑射、刀剑角抵哪一样最拿手?”
  方犁忙扭头看贺言春,就见他低头想了想,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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