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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打火-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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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暗暗问自个儿,这是宿命使然,还是片刻决断之过。
  可纵是再来一次,再来十次,再来千百万次,他照旧会接下那一杯酒,或是温和,或是冷漠地,呈给面前的她。
  诏书快马加鞭来到蓟州之时,已是三日之后。圣监是个不好相与的,急匆匆赶过来,更是一肚子火气。刘效方同韦钊刚你侬我侬地讲了会话,便被连催三道,紧赶慢赶地请至堂前。
  刘效傍着韦钊,谨慎跪着,抬眼瞥了一把捏在精心养护的手里的圣诏,心中陡然慌乱。仿佛忽地从一场绮华的梦里抽身,紧缚住狠戾的锦袋被利刃毫不留情地割破,真实放肆地赤身袒露着,教人进退不得。
  “……太妃钱氏,于建德元年七月初九病逝于宫中。朕心痛之余,感念其淑德端正,复思及胞弟魏王之孝心,敬重非常。然北地路远,突厥新降,局势未定。望弟以国为先、以民为先,恪尽职守,泽被边城,不必返京守孝。遵照太妃遗愿,葬仪一事从简而行。钦此。”
  圣监惯会拿乔,每一个字都拖长了尾音,仿若持着一把极钝的砍刀,一丝一毫地割去刘效的心头肉。刘效不知此时该扮出怎样一副神情,便只得怔怔不言。他将一切情绪吞吃入腹,直觉胀痛难忍。
  韦钊一厢颔首听旨,一厢不着意地去睨身侧煞白的脸颊。到底是一张仙子脸面,纵然木头制成,也觉如檐边碧柳,江岸桃花,娇美得不像话。而此刻,韦钊却连一句浪荡话也说不出。他们两颗心牵在一处,筋骨彼此依附,皮肉相互连结,感其所感,伤其所伤。韦钊见其如此,只觉心痛。
  圣监宣罢了旨,自顾自道:“圣上还有要事召奴才回去,便不于此久留。”他说至此处,纤长的细眉半挑,“还望殿下谨遵圣言,莫做教大家伙儿都不快意的事儿。”他一言已罢,便径直走离,预备着回京交差。
  韦钊见状,赶紧将刘效搀起来。怎知刘效两腿早已跪软,撑不起步子,一把摔进韦钊怀里。
  韦钊知道他心里愁肠百结,便兀自用劲地拥着他,细腻地抚着他。面前的胸怀是可感的温热与宽阔,耳畔深沉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刘效支撑不住,将额头靠在他肩上。
  韦钊自小刚硬,不曾于安抚一事上下过功夫。但此时,一切遣词造句皆不顶用。他于是低低地道:“你不可伤心,弄得我也难过。”
  谁料此一句话,经他的嘴讲出来,竟是最讨人眼泪的。刘效只觉喉头涩哑,胃肠里蓬勃的感情卷土重来。
  他鲜少把悲感放进诗里,一切失意都只在他心里阴暗的一角方得了栖身之所。理智是救世良方,而情感则是羁绊、束缚和软肋。他从他的兄长那里,学会狠绝的手腕;从黑衣少年那里,学会冰冷的疏离。他耗费大半生,筑起了一面高大坚实的墙。
  而如今,这面墙由于年久失修,再也无力坚持。韦将军靠着一腔赤诚,轻而易举地将其击碎了。
  是夕蕉禁锢他的,也是韦钊释放他的。
  刘效将脸深深埋进他怀中,只听得隐忍的泪水合着极细的抽噎渗过衣料,缠绵悱恻地,钻进韦钊铁铸的一颗心里。
  他的泪是延绵不绝的河,把不幸和悲苦冲刷开去,浇灌着北国的日月与星辰。
  每一把锁都在等待一把钥匙。锁因钥匙而存在,也因钥匙而消亡。
  刘效的锁繁复精致,韦钊所持的钥匙则粗制滥造。但他们晓得,这是冥冥中的天造与地设。


第二十二章 
  太妃亡故,举国皆惊,登时诸般猜测甚嚣尘上。而不出一月,梁王上京奏本:世子沉疴复发,久医不治,于廿八午初三刻薨逝,特请依礼加封,另请改封世子为次子刘演,以承世职。朝堂被此二消息搅得波澜翻涌,颇不安生。
  兴许是不愿再生波折,刘效递请前往梁州吊唁的折子被圣君驳了回来,批了“安分守己”四个字在上头。无奈,刘效只得书了一封长信,又添上几份薄礼,请秦永利代为转交。
  秦永利至梁王府上时,方圆十里悉皆恸哭。梁王妃痛失爱子,几近昏厥,梁王陪护在侧,不便抽身。故而内外大半,事无巨细,皆由刘演夫妇两个操持。
  刘演两个见父亲来了,赶忙抽身出来。专司会客的丫头们备足茶水,呈上吃食,便被主子挥退。秦永利端着架子瞧这一对璧人,两身妥贴地丧服穿在身上,不添病气反显敞亮,愈瞧愈觉着心思畅快。
  然而刘演不过前来见一个礼,便又被管事的找了去。他只得复又行了三道礼告罪,匆匆别过。
  父女两个互道思念、互吐衷肠,四目相对,眼泪便下来了。但秦瑛事务繁冗,不过略略叙话。秦永利唯恐误了大事情,赶紧将刘效命他所带之物尽数交付了。
  秦瑛见是刘效亲笔,又仔细着周遭并无旁人,方当即将信划开。信纸用了浅碧色,刘效一手劲中带柔的字工工整整写上去,当真是雅士气派,端端正正的一套风骨。
  秦永利只见女儿把信细细看过,脸色变幻莫测地歇了下来,用烛火把长信一下子点着了。烛光浅淡,朦胧地在秦瑛脸上着了色,教她看起来阴郁而陌生。
  “父亲旅途劳顿,早便累了罢?”秦瑛抬眼看他,神容平和,“我已叫人收拾了屋子,即刻便可住进去。”
  秦永利纵是一贯自有主意,也晓得女儿脾性。千言万语汇在口头,不过一个“知道了”。
  秦永利被丫头们领走还没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夏翊便坐了邢家的马车颠簸而来了,随行的是邢家管事邢德,还有珍宝珠玉若干,林林总总十余件,塞进铜铁礼箱里边,压得骁勇的壮马直喘粗气。刘演同秦瑛两个早早候在王府外头,整装迎客。
  夏翊下了车来,假模假式地作揖:“二公子节哀,夫人节哀。突厥王上知晓此事,快马加鞭传信至京,命我前来以表哀情。”邢德紧接着上前,深鞠一礼:“小的是汝阳侯家里管事。圣人国务繁忙,汝阳侯辅佐政务,亦抽不开身。小的特此前来,聊表敬意。”
  刘演正欲回敬几句恭维话,却听得秦瑛抢先一步道:“只是可惜,魏王殿下不过递了两句话,不曾来此。”
  此话一出,几人之间氛围顿显诡谲。夏翊一双明丽的眼微眯起来,不着声色地上下打量着这位准世子妃,一位商贾之家的俊俏女儿。
  刘演借由宽大的袍袖搭上夫人的手,向下按了一按,稳稳当当地请道:“二位屋里坐。”
  小屋并不宽敞,不过几步方圆,地上均铺了青砖,硬得很。刘演夫妇两个坐在主座,身旁立着一只錾如意纹香炉,里头空落落的,连香灰也无。这屋隐在王府深处,仆从尽数被支走。静谧被蝉鸣颤抖着划开,徐徐落在屋顶。
  秦瑛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不免心里着慌。她于神思不宁之中寻找着先前被刻在脑里的字句:孤此一反,不为废帝,只为一搏。夏小公子性情秉直,所做之事尽是为了同根血脉,孤与之相交甚少,倒不必担忧其有二心。汝阳侯有一女在宫中,断不会涉险危害皇室。故以利诱之,允诺辅国之权,则可使其心安。梁王痛失爱子,仅剩二公子一个,你夫妇二人所求之事,必得应允。至于襄王一事,孤自有方法斡旋,你只管稳住夏邢两方,往后荣华,可以想见了。
  夏翊于此时打破沉寂,懒懒地开了口:“二夫人的意思,是不是梁王的意思?”
  “我同阿演讲过,还不曾告知父亲。”秦瑛面上镇定自若,却在暗处把刘演的手攥紧了,“此事等议过了再讲也不迟。毕竟两位也并非因着父亲的面子,插手这一件事的,是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两方都得抖落点儿东西出来,可又须留有后手。造反这样的事,哪能一字一句掰开来出来讲呢?邢德是老狐狸了,一对眼睛滴溜溜地转:“侯爷在圣人面前这么些时日了,也知晓‘清君侧’的效用。”
  夏翊脸色又暗下来几分,这是明摆着扯着夏家呢。他自小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即刻夹枪带棒地道:“我与侯府竟是想的一样,圣人身边一个淑妃,可是比十个吕后还要不省心。”
  刘演微微皱眉:“小弟觉着,既然到这个份上了,也别说些教人难看的话来。各人利益相异,意见相左,也是常事。刨去那些不便张口的,讲一讲各方能做到哪一步,便罢了。”
  夏翊口舌快,性子也爽利,即刻便答道:“突厥可出精兵四万,个个以一当十,以护佑大齐皇帝之周全。”
  邢德见状只道:“只是襄王拥兵于南,拱卫王室,不知区区几万兵马,能否敌得过?”
  夏翊冷哼一声:“侯爷既然想要办成事,便别派你来探听什么虚实、捣鼓什么幺蛾子。往后的利益便在往后清算,如今寸时寸金,你遮遮掩掩,是把我们往死路上推!”
  “夏小公子这说的是哪里话呢?”邢德绽开一张皱皱巴巴的笑脸,“侯府内有府兵不足千余,不当什么大用。禁军咱们也无胆肖想。只是汝阳周边兵力,侯爷大半皆可号令,想来收拢收拢,也有三万之多。”他此时将脸转向刘演二人:“不知道梁王府愿意出多少?”
  秦瑛被他这样盯着,简直浑身都不畅快,却仍得一字一句说道:“可供王爷调遣的不多,一万不足。只是王爷财力雄厚,兵马武器之类,是不必忧心的。”
  夏翊听罢,怔怔片刻,探问道:“魏王今后有何打算?”
  “其他的暂不便讲。”秦瑛冷静地看着他,“此日之后,突厥须与韦将军的昭义军,来一场合练才是。由头不拘,可事儿得办成。”
  夏翊闻言,不作声地眨了眨眼睛。
  刘敬回到襄王府的时候,府内仆役早早地掌了灯。管家的蹑手蹑脚凑近他身旁,低声耳语道:“长公主来了。”
  刘敬白日里处理公事时接了太后的懿旨,旨意密密麻麻一大段话,不过教他尽心养兵,以供圣君之用。这样的旨意自通和朝的时候就未曾歇过,他不知自何时起,恍然成了他兄长的臣下,而多过他母亲的儿子。
  饶是心思不定,刘敬还是在会客的屋前停驻了片刻,面朝着半掩的门:“长公主近些年于我们兄弟几个都不曾走动,怎么今儿想起我来了?”
  刘敏听见他的脚步声了。这是习武之人的刚硬,也是心软之人的柔情。她的声音悠悠地,飘进刘敬的耳朵里:“敬儿,你先进来。”
  刘敬迈步踏进,坐在刘敏面前,端正有度。而刘敏只把茶碗推给他,茶汤澄清干净,泛着丁点儿柚子黄。
  待刘敬一碗好茶下肚,正欲再添上一碗时,刘敏方徐徐开口道:“数月之后,必有一战。我要你协力叛军,攻下京城。”
  茶碗陡然自刘敬手中滑落,磕在砖面上,裂成齑碎。
  刘敬讶然之余问道:“我同圣上是一母所生,怎么好做这样的事?”
  “圣上一条命,必有人保,你无需担心。”刘敏淡然应道,“叛军无非要夺圣上手里的权,这于你我,都不是坏事。”
  “姊姊,”刘敬面露难色,“圣上手里有权,岂不是庇护我更容易?”
  “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我不知,你难道也不知吗?”刘敏定定看向刘敬彷徨的眼,“他是新帝,根基不稳。待数年之后,他使这权柄愈发得心应手了,难道会允许你有一丝一毫拥兵自重的机会吗?”
  刘敬垂了眼,不再言语。刘敏也浅尝一口茶汤,道:“若非圣君百般压制,你我都不该是如今这般窘境。”她想来晓得点到为止的道理,于是将口里的茶缓缓咽下,她便起身,用气声叹道:“你原来是怎么样的意气风发,我原来又是怎样的恣意矜贵呢?”
  襄王府的门一扇一扇在她身后阖上,她步进轿辇里,隔着帘子,耳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
  她也不看来人,只兀自道:“告诉刘效,我只做到如此。”
  而后月光颓丧,朔风乍起,毫不留情地将暗里的一切刮得四处飘零。


第二十三章 
  韦钊胯下骑着燏雪,在尘沙中向远处眺望。两军皆铁甲被身,于场中合练,喊声雄浑。
  突厥兵剽悍强硬,手段粗野,此次领头的是突厥王上的亲信阿史那。他身形颀长,惯使弓弩,有传言称其曾仰天射雁,一发即中。
  韦钊甫一遇见他,不觉心里咯噔一下。
  彼时大齐与突厥交战,于边城鏖战三天三夜,仍未能分出胜负。韦钊随先帝亲征,年少轻狂,自认普世无一敌手,不觉洋洋自得。时先帝驾马停于军前,远望见突厥骑兵发狠扑来,一匹玄色宝马尤其神勇,驭马人手持弩箭,抢在前面,便朗声问道:“谁敢应战?”
  韦钊只轻哼一声,道:“臣只消一箭,便把他脑袋穿透了献给陛下。”他说罢架起一把花色繁复的金贵弓弩,插进一支雁羽箭,作势要拉。
  驭马人眼睛尖,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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