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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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穆寒水已经不生气了,他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有时脾气过后,连他自己都想不起自己是为何生的气。
“阿叶,我好像又不生气了,你说怎么办?”穆寒水偎着毯子问阿叶。
阿叶低头看着榻上的人,他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是真的在问问题。
阿叶道:“属下的错,总是惹主上不快。”
穆寒水半翻了个身,仰面躺下,道:“下一次,小爷我可不是一条毯子就能哄好的,你起来吧,膝盖若是坏了,还怎么替我做事。”
“是。”阿叶准备起身。
穆寒水又道:“罢了罢了,你也躺下吧。”
说着自己往里边挪了挪,腾出地方来,说道:“夜深了,我也懒得回客栈,反正到哪里都是客居之人。”
阿叶明显愣了一下,却还是抱着剑和衣躺在穆寒水身边。
穆寒水撑了几下毯子,那毯子的多半便飞去了阿叶身上。
他却没想到,这引得阿叶问了一句多僭越的话。
阿叶问他:“主上为何对每个人都这般好。”
这倒是有目共睹,攸宁怯生生的,穆寒水却对他百般疼爱,青蝉只是个丫头,穆寒水却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方才的温澜只是萍水相逢,穆寒水却给人家许了好去处。
每个人?
穆寒水一口气哽在喉咙。
好半天才缓过来,咬牙道:“管闲事管惯了。”
阿叶身上一轻,毯子被穆寒水翻了个身卷走了。
第二日一早回客栈,青蝉一勺莲子羹喂到穆寒水嘴边,他才慢吞吞的张开嘴。
青蝉问他:“公子怎么了,一大早回来便魂不守舍的。”
穆寒水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问了句:“你说,我对阿叶好不好。”
青蝉点点头,道:“自然是好的,公子从不看轻我们,对所有人都好。”
穆寒水皱眉,道:“怎么,连你也认为我是对所有人都好?”
青蝉回道:“对啊,公子对每个人都好,可是……”
“可是什么?”穆寒水追问。
青蝉笑道:“可是,公子先把这碗莲子羹好好吃完,青蝉再说可是什么。”
穆寒水哼哼了两声,接过碗三两下见了底,又把碗挤给青蝉。
盘腿坐在床沿,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说吧,可是什么?”
青蝉收了碗,挨着穆寒水的腿坐在脚踏上,笑嘻嘻道:“可是公子有时候只对阿叶不好。”
这话说到穆寒水想听的点了,他追问:“何以见得,我待他不如你们好?”
青蝉想了半天,才道:“也不是,不能说不好,就是公子老爱跟阿叶生气,此次下山我才跟着公子月余,公子便对阿叶发脾气好多次了。”
穆寒水倒在床上,心道:还真有这事,他自己怎么不觉得。
青蝉也跟着爬上来一点,说道:“不过,这是别人看到的,青蝉才不这般认为。”
青蝉道:“我倒觉得公子偏心阿叶,偏心的有些过分,为了救他,答应云叔跑来扬州,参加什么比武招亲大会。为了给他出气,还把自己打伤,也不管是不是会伤了大公子的心。”
穆寒水立刻反驳:“他受伤是我害的,求云叔救他是应该的。”
“那公子打伤自己呢?”
“那……那也是为了大哥,我怕他报复大哥。”穆寒水道。
青蝉‘噗嗤’的笑出声,道:“是吗,那时候阿叶伤的那么重,床都下不来,公子说他能怎样报复大公子啊?”
“……”
穆寒水好像接不上话了。
青蝉又道:“公子还怕阿叶。”
“啊?”穆寒水鲤鱼打挺似的起来,“你说什么?本公子怕他?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他主上。”
青蝉撇撇嘴,嘟囔道:“明明就是嘛,不然公子算一算,自从阿叶跟了您,哪次您去青楼他没有跟去捣乱。”
穆寒水一时语噎……
好像还真是。
这么一想来,阿叶似乎一次都没差过。
“那又如何,他的职责就是护我周全。”穆寒水道。
青蝉摇摇头,“唉,公子睡着咯,我叫不醒啦!”
青蝉端着托盘往外走,边道:“护主是职责,可没说跟着护进花娘屋里的,偏偏主上呢也不责罚。”
这下换穆寒水怀疑自己了。
青蝉这么说好像真是,他对阿叶发脾气最多,容忍也是最多的。
结果,穆寒水翻来覆去想了一早上,终于有了定论。
阿叶时常僭越,他时常对阿叶发脾气,但却不苛责他的僭越,这样一来他发的脾气便可同阿叶的僭越相互抵消。
两清。
青蝉听到这个定论的时候,嘴巴张的跟茶杯口那么大,连连摇头。
只说了一句:“公子这定论千万不要叫阿叶听到。”
说起阿叶,自从那晚画舫回来之后,便很少出现在穆寒水眼前。
好像做起了真正的暗卫。
一连数日,直到扬州,他也不曾露过几次面。
青蝉问穆寒水,是不是又吵架了。
穆寒水气哼哼道:“我是主上,下属也有跟主上吵架的资格?”
青蝉立马乖乖道:“没有。”
他们一行到扬州时,离花家的比武招亲开始尚有三日。
这日晚间,穆寒水窗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阿叶剑气已出,肃杀之气毫无保留。
穆寒水翻身而起,挥开窗道:“大哥深夜来访,何不走正门,窗户有什么好翻的。”
话音刚落,门吱呀的一声,莫轻雨一袭白衣踏着月色推门而入,屋内顿时扑来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到案桌旁自顾坐下,将手中的玉笛搁到案上,理好衣摆丝绦,才往榻上这边转头。
莫轻雨似乎永远都这样不慌不乱,他看着穆寒水,温声道:“一别数日,小穆的伤如何了。”
穆寒水从床上下来,只着了中衣,和莫轻雨对案而坐。
抓起桌上的玉笛把玩,随意道:“是我自己打的,我还能把自己往死里打不成,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莫轻雨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突然轻轻的笑了一声。
穆寒水疑道:“大哥笑什么?”
莫轻雨往窗外的位置看了一眼,穆寒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外开口道:“下去吧,今晚不必再靠近这里。”
片刻后,屋外飘过一阵衣襟带风之声,穆寒水收回目光。
给莫轻雨沏了杯茶,道:“说吧,什么事大哥还要跟我咬着耳朵说。”
莫轻雨从袖摆下露出两坛春日醉。
他道:“小穆为何心事重重。”
穆寒水看见春日醉的时候,嘴角终于翘了翘。
他拿过酒坛,道:“人活在这世上,谁还没有点心事啊。”
莫轻雨笑了笑,道:“小穆打算何时告知你那不知好歹的属下,你此行是为他。”
穆寒水闻言手上一顿,他一点也不惊讶莫轻雨是怎么会知道,只是……
“大哥别老这么说阿叶,你对别人可不是这般。”他道。
☆、第 15 章
这天夜里,阿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那年他九岁,父亲有一日突然说带他去中原,那是阿叶第一次跟父亲那般的单独亲近。
他们骑马走了半月,到一处幽静的地方又步行半日,才见到一处山庄。
父亲告诉他,这山庄的主人姓穆,与他是多年故交。
阿叶当时问了半个月以来的第一个问题:“那父亲为何从前从不来拜访?”
父亲当时只是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
穆家庄很好客,庄主是个极其温和的人,一点都不像父亲,身上总带着些戾气。
庄主夫人更是个美艳绝伦的女子,穿一袭红衣,好动爱笑,不会做饭却喜欢煮粥。
她见到阿叶很高兴,过来捏他的脸,阿叶有些别扭的躲了一下,她也不生气,只笑道:“塞外风沙太烈了,你来了伯母这儿,伯母定要将你的脸蛋养的跟我们家小七的一般圆润。”
一旁的穆庄主见了,只是含笑责怪道:“阿素,莫闹了。”
她似乎并不怕庄主,却很听话,庄主说让她莫闹了,她想来是觉得这般待着无趣,便一把牵起阿叶的手往外去。
一边道:“走,伯母带你去后院玩,伯母还有个可爱的女儿,过些日子过了生辰,也就五岁了,伯母带你去找他。”
阿叶不知道她说的话是哪里不妥,只记得穆庄主在身后温声喊了句:“阿素你又胡闹。”
便没了下文。
她的轻功极好,听到丈夫责难时,拽着阿叶只一晃,便拐过了两段走廊。
等走远了,才义正言辞的对他说:“小叶乖,你呀千万不要跟你穆叔叔说话,他这人甚是无趣,总爱说教人,你不要理他。”
阿叶虽没见过母亲,可也知道这位伯母倒不像是给人做妻子的,可不知怎的,他却莫名的喜欢她。
不然,以他平日里对人的态度,也不会任她抓着自己的手这么久。
见阿叶也不同她说话,她又道:“小叶,你怎么都不笑呢,是伯母不好看?还是你不喜欢伯母带你去玩儿啊?”
阿叶这时忽然停下步子,抬起头一脸真挚道:“叶儿并无此意,穆伯母甚是漂亮,比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漂亮。”
这话听得穆夫人心花怒放,两只手挤着阿叶的腮帮,带着银铃似的笑声,道:“见你半天也不张嘴,一开口竟这般好听。”
阿叶甚少与人这么亲近,倒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事实上穆伯母也未给他说话的机会,自己又道:“我看小叶也生的俊朗,性情我也喜欢,正好与伯母的‘女儿’相配,我那宝贝‘女儿’容貌比我可胜多了,虽是……聒噪些,可一静一闹也甚好,不如伯母将他许给你,如何?”
这话一出,阿叶似乎明白了穆叔叔些许,难怪他嘴里总重复一句话,叫穆伯母别闹。
原来,这其中自是有他的道理。
阿叶想了想,便弯腰作礼,拱手道:“叶儿连日赶路,想好好睡一觉,还望穆伯母莫要怪叶儿失礼。”
穆夫人揉着阿叶的脸蛋,笑道:“是该好好睡一觉,小叶跟伯母来,你先在我们家小七的听风小筑住下,等你见了他,肯定欢喜。”
又来!
阿叶的脸颊都让她揉搓的有些发热,整个人活像被一只欢脱的大彩雀给拎在空中。
一路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口中那个比她还要美上许多的女儿,非要许给他做小媳妇。
阿叶虽然不知道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可穆叔叔儒雅俊秀,穆伯母也生的明艳好看,他们的女儿,肯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到底年纪小,被人撺掇了一路,竟也对这未谋面的‘小媳妇’生出了几分好奇。
不知怎的,便主动张嘴问道:“那小七妹妹在哪儿啊,叶儿借住听风小筑,她会不会不高兴。”
穆伯母朝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当然不会,他每天吵着一个人无聊,要找人陪他玩儿。他此刻定是趁着你穆叔叔忙,藏到梨树上躲功课去了,你跟我走便是。”
这般说着,阿叶已经被牵着走了好远。
穆伯母口中的听风小筑建的极为雅致精巧,院里只一座小木楼,堆着三两座假山,隐隐还能听见涓涓流水声,最点眼的莫过于阁楼前的一棵梨树。
那梨树巨大,繁茂的枝条四下散开,像是一朵高高升起又爆开的烟花,在四月天里,每一瓣花叶都跟着和风轻轻地摇曳。
阿叶看着这间精心布置的院子,心里很是羡慕,他与父亲唯一的交流便是练功,他没有母亲,住的屋子也很大,可空荡荡的,不似这般用心。
阿叶还在出神,穆伯母又揉着他的半边脸,笑道:“可还好,若喜欢,尽管住下便是了,小七最喜欢叫我在这棵树下舞剑给他看,听你爹说你颇擅剑术,要多教教小七啊。”
阿叶因为方才的跑神,有些尴尬,便胡乱点着头答应。
穆伯母也笑了笑,随即朝梨树上方喊道:“小七?娘亲来了哦!”
……
等了半晌也不见回应。
阿叶以为人不在,谁知穆伯母又道:“既然不在,那便算了,反正我今日新得了个儿子,旧的儿子不要也罢。”
说完便扯着阿叶准备往外走。
谁承想,他们刚转过身,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呼……
“哎呀!”
阿叶迅速回过头,便瞧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正从高处的树冠上栽下来。
看清楚是个人时,阿叶不由的心惊,却见穆伯母毫无搭救之意,便自己凌空一跃,在离地约一丈处伸手将人接住,缓缓落地。
刚一站稳脚,便听得一声:“你是谁呀?”
好糯的声音。
阿叶低头看她,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怪不得方才进院子时他没有发现树上有人,这样白的脸,藏在梨花中,根本辨别不出的。
不过方才见穆伯母对她见死不救,想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