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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再也不要做反派-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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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文禹笑了笑,说:“这回倒真不是特地来看您了,我是有公事来的津州,而且,是他要来的。”他我招了招手,我站在廊上,忽然有些局促。
  我深吸了口气,理了理衣摆,快步走上前去,还未开口说话,宋文禹一双大手便揽上了我的肩头,他说:“老师,这是我的爱人。”

  ☆、无常

  晃眼又过了两年,到了七月,楚翊十五岁了。
  他长高了许多,已快赶上我了,可是却比小的时候瘦了整整一大圈。每每看见他在兴乐殿外的长廊上扶着玉石栏杆等我的时候,我都会担心,好似一阵大些的风都能将他吹走似的。
  楚翊模样本来生得很是俊朗,可这俊朗之中,却有着突兀的忧愁,他总是不经意地锁着眉,连笑得时候,眉间都不曾放松。
  我如今已二十有七,还有三年便可功成身退。虽然在别人看来也没什么“功”,甚至都是“过”,不过我不在意,因为我最大的“功”,就是宋文禹。
  我前世定修得功德无量,今生才会碰见他这样好的一个人,还与他执手相伴,过了这么些年。我满足得不得了。只是每每面对楚翊的笑容时,总是没来由地愧疚。我知道,他的笑容里,有着与他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不相符的孤独。而我却得尝所愿,过得如此幸福美满,所以,我总有些不敢面对他。
  我曾几度想要与他促膝长谈一番,可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要如何宽慰于他,因为总觉无力,说得再多,也都是些没用的絮叨罢了。田斯文分明只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短短的一瞬,昙花一现,可楚翊整个人的朝气,都好似随着那颗凋零的昙花一块儿消逝了。
  楚翊过完生辰后的一个月,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我在他身旁五年,他头一次没有跟我商量便做下的决定。
  他十分平淡地对我说:“表哥,朝政过于繁忙,我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我预备去大佛寺清静一段时间。已经与那里的主持说好了,很快便会动身过去。朝政就暂且交给九弟,当然,九弟还小,依然要靠表哥辅佐。诏书我已经拟好了,你看看。”就像是在说最近的天没有之前那么热了一样随意。
  我没有接楚递过来的那本明晃晃的诏书,而是故作轻松地问他:“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还是碰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尽管与你表哥说就是了,表哥替你解决。”
  楚翊的目光恍惚而缥缈,好似看着我,又好似透过我,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半晌,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轻轻地说了一句:“表哥,我累了。”
  我握着手里的茶杯,没有说话。直到手心渐渐凉了,我将茶杯置于案上,说:“好,就依陛……依你。放宽心些。无论如何,都还有你表哥我。”
  楚翊咧出那颗机灵的虎牙,眉间终于一松。
  “谢谢你,表哥。”
  我摆了摆手,转身,走出门去。
  翌日,楚翊便在朝堂之上宣旨,在一片沸沸的议论声中,立其九弟楚祐为新帝,而我,依旧还是那个监国的外姓王爷。
  楚翊没有给任何人机会去送他,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便走了。走得干干净净,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没有带走,只听那个叫小芳的婢女说,带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还提了两个竹筐。
  我拿着字条的手,止不住地抖了抖。
  才短短几年时间,那个还不太会握笔的小小少年,如今的字已写得刚劲有力,隐有大家风范了。不过,写下这张字条的少年,可能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写字了。
  纸上写着:得尝所愿,勿念。
  回去以后,我在赵府的大柳树下站了一会儿,又掏出那张纸条看了看。不知为何,分明最讨厌哭哭啼啼的我,眼眶却微微地湿了。
  忽然肩头一重,一双大手将我揽进了一个宽厚的臂弯,一个声音从耳畔传来:“我会常陪你去看他。”
  我将头搁在宋文禹文禹的肩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文禹文禹接着说:“今晚去夕颜斋吃烧鸭。”
  我吸了吸鼻子,将淌出来的半截鼻涕悄悄蹭在宋文禹文禹的肩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宋文禹伯母和宋文禹姨母分别将两只鸭腿夹在我的碗里。宋文禹文禹见状,夹走一只鸭腿,放在自己碗里,说:“你先吃完那一只,再给你吃这一只。”
  我忽然想起那时在赵府,宋文禹文禹帮忙找到鸭子后,我和小刘用烧鸭款待他的场景。
  不过宋文禹文禹不像我,一个不注意便把碗里留给他的鸭腿自己啃了。他夹走的那只鸭腿一直好好地待在他的碗里,最后,进了我的肚中。搞得我微微有些羞愧。
  楚祐跟楚翊不一样,他是有母妃的,而且还有个在朝堂上颇有威望的舅舅——柳太尉。
  柳太尉名柳江淙,其妹柳江雁正是新帝楚祐的亲生母亲。
  柳江淙此人,我不太熟悉,只知道他虽然官位品级比王相低了一阶,不过手握兵权,实则地位已与王相齐平。他们二人一文一武,相辅相成。甚至,那柳太尉还隐隐有要越过王相的架势。如果说朝中众臣对王相是敬重的话,那对柳太尉,更多的是敬畏。
  我与柳江淙打过几回照面。我知道,他是个傲气的性子,他很看不上我,因他虽然对我拱手称臣,却是用鼻孔看得我。不过我也不与他计较,但不是怕他,只是卖他个面子,望他好好为楚国,为楚翊,建功立业。
  如今,自己嫡亲的外甥坐上了龙椅,这柳江淙,更不得了了,甚至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
  这日,我去兴乐殿教楚祐批折子,路过宣化门,这个时辰文武百官刚刚下朝,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而人群中,却有一人,十分扎眼。
  只见那柳江淙,乘坐着一架华贵轿辇,堂而皇之地从宣化门晃晃悠悠地出来,惹得一众大臣纷纷侧目。
  先不说臣子怎能在宫中乘轿,这宣化门是堂堂正殿之外,如此放肆,实在过火。
  我走上前去,将柳江淙的轿辇拦了。抬轿的轿夫不知该如何是好,都昂起头看着轿上之人,等着他发话。而那柳江淙,斜斜地倚在座椅上,一声不响,只是依旧用他的鼻孔看着我。
  我也没有说话,只是站着,昂着头,面无表情地与柳江淙对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反正我的腿脚是有些微微酸了,抬轿的几个壮汉额上也都滴了汗下来。几个看热闹的大臣还没有走,在远处翘首观望。
  柳江淙淡淡一笑,说:“呦,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拦路讨食的闲杂人士呢,也没注意看,没曾想,原来是我们尊贵的赵王爷。”换了个姿势,“赵王爷,劳烦让让,您老人家,挡着臣的轿椅了。”
  我沉了声说:“天子身畔,龙脉之上,不应如此放肆,不成体统。”
  柳江淙笑道:“实在抱歉。老臣最近旧疾发作,腿脚不太灵便,故,只能乘轿出行,还望赵王爷海涵才是。”
  我立刻说:“腿脚不便可以告假,或是让人搀扶行走。总之,这样不行。”
  柳江淙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故作为难地看着我,“可……老臣眼下确实无法走动了,又当如何呢?”
  我只知道这柳江淙为人有些孤傲,倒是真没想到这人如今变得这般胡搅蛮缠了,或是……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觉得自己如今身份不一般了,就本性皆露了。
  见我不说话,柳江淙不急不缓地捋着须子,还顺道,踮起了二郎腿。
  我也有些恼了,冷冷地看着轿上那人。不知为何,看着柳江淙那两撇八字胡须,越看越觉得格外猥琐。
  气氛正愈发僵持,我忽然心生一计:继续耗!等这四个抬轿的轿夫吃不住力了,将这个柳江淙摔个四脚朝天,看他往后还有什么颜面嚣张。
  可又是对峙许久,那四个轿夫除了疯狂地淌汗之外,手臂却是纹丝不动,抖都不抖。反倒是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头也昏了,眼也花了,竟微微有些站不住了。
  柳江淙哈哈一笑,“赵王爷,不要这样固执,您就对老臣让出一步,又不会怎样。”
  听了这话,我更是一股无名之火腾了起来,正要说话,身后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让?为何要让?”
  我心中一阵暗喜,立刻抬头挺胸看着柳江淙,因为,我的靠山来了。
  宋文禹走到我身侧,与我并肩站定,他比我稍稍高了些,却比我气势足了几倍,他说:“柳大人,熟读大楚律例是你我入朝为官之初的第一要事。下官想着,柳大人年事虽高了些,但离告老还乡,也还有个三两年,那律例,柳大人不会,已经忘了罢?”
  柳江淙双目微眯,沉声说道:“今日,你是摆明了替他来撑腰的了?”
  宋文禹立刻说:“撑不撑腰柳大人莫管,下官是根据律法办事。若是不服,即刻便可在公堂之上申辩。”
  “好好好。”柳江淙气极反笑,“看来,今日我不下这轿辇,还要抓我去公堂上判罪了。姓宋的,奉劝你一句,做人做事,莫要太不给活路,否则,死的就会是……哎呦!”
  看着柳江淙从轿椅上跌落下来,连着滚了两圈,摔成了一只四脚□□。我使劲憋住了笑,却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宋文禹低着头,嘴角也是止不住地抖。
  方才我听那柳江淙对宋文禹说话得态度如此嚣张,简直气得我要命,满脑子都是如何将这公道给宋文禹讨回来。突然瞥见轿夫露在外头的一截腰肉,我又是心生一计,偷偷伸出一只手去,狠狠地拧了一把那轿夫腰间的痒肉,轿夫一个激灵,肩上轿杆一滑,那柳江淙就变成了眼下这只趴在地上的赖皮□□。
  唔,怎么说呢,真是……灭哈哈,痛快!

  ☆、再会

  我将今日之事告诉了楚祐,让他在明日早朝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此番逾矩之举好生说道一番。楚祐正跟着我乖乖地背着明日要说的念白,柳江雁,也就是楚祐的母妃翩然而来,明知故问地打听了今日宣化门之事。
  接着,睁起一双无辜的眼,“哎呀,祐儿,你舅舅他年轻的时候为了楚国在外征战,腿上才落下许多伤疾,如今腿脚不便,行个方便而已,应当多多体谅他才是嘛。”又看着我娇媚一笑,“赵王爷,你说是不是呀?”
  楚祐看了看他的母妃,一双大眼转了转,他昂起头,对着我说:“是呀,我们应当体谅舅舅,对么?赵表哥。”
  一个月后,新帝便一纸诏书昭告天下,将我流放边关了。
  可能还顾念着楚翊的面子,只是说我替年幼的新帝去边关慰问。
  其实,这体面不给也罢。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这奸臣,终于被除了。
  消息一出,举城欢庆。我坐马车出城的时候,全城百姓都来送我,说是送瘟神,大家都来去去晦气,跟过年似的。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来得及跟宋文禹好好道个别,因为我是三更半夜被人从床上绑走的,第二日就给我胸前挂上一朵大红花,敲锣打鼓地送出城了。
  我在一派锣鼓喧天里暗自庆幸——幸好,幸好我已提前几日让玄影去宋文禹那里看顾了。我给了玄影一箱金票,可他分文没收,只是说了一句“必保他无虞”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其实转念一想,或许这样也好,宋文禹是不可以,也不能跟我在边关吹一辈子的风沙的,他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为了我这么一个人,太浪费了。
  漓州的关隘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居然还有一间单独的屋子给我,虽然比起赵府不止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今非昔比,我一届流放人员,对此,已经异常满足了。
  我每天都将我的那间小屋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门前的黄土都被我通通铲掉了,可日日起床,门口不是堆着一堆狗屎,就是摊着一摊牛粪,或是别的不知名排泄物。总之每天一推开门,就是臭,臭气熏天,恶心异常。
  于是我的日常工作,除了坐在高高的城墙上发呆外,还多了一项——铲粪。
  只要那人能坚持搬,我就能坚持铲,比比谁更有耐心。
  说起来大概无人会信,曾经恶名鼎鼎的赵王爷,居然在漓州关隘足足铲了一年多的粪。
  不知道这里的风沙有没有将我的面皮吹得粗糙,我只知道,我的嗅觉已经被锻炼得强悍无比。不管面对何种污秽之物,都能面不改色,坦然处之,甚至面带微笑。
  嗯,或许,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这日,挑土的担夫人手不足,我帮着挑了一日的土,也没胃口吃饭,便没跟着大家一起开餐,而是登上了城墙,望着落日,望着比翼的大雁。
  忽然卷起了一阵妖风,居然挂到了高高的城墙之上,我在风沙中迷了眼。再睁眼时,不远处忽然多了一个身影,我日思夜想的身影。我不禁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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