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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科举之男装大佬 完结+番外-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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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谢刺史对程平依旧是旧时模样,不因她是陆相面前的红人而恭维,也不因之前的矛盾而排斥,完全是对一个倚重的下属的样子。
  如今汴州军政两条线都在谢刺史这里,明眼人都能看出,以后谢刺史恐怕是汴州第一人了。
  经过这几年历练,程平耐心是有的,只干自己该干的活儿,对同僚们恭敬而疏远的样子选择视而不见。
  一个“还好”一个“甚好”,陆允明看程平,笑一下,看来还没从送别的离愁别绪中出来呢。她啊,太心软!陆允明却不纵容她,径自说起正事:“你怎么看日后汴河漕运布防和宣武军整顿?”
  程平的脑子立刻跟着拐到正事上。
  “目前宣武军只有谢刺史能收拾,待情况稳定后,以谢公功绩,想来进朝拜相也是可能的。”程平道。
  这也正是陆允明向皇帝建议的,放谢亭这样一个人在汴州独掌军政,是真的让人不放心啊。
  “运河沿线设兵镇当以多,不以重,汴州宣武军可一分为二,其他诸地亦类似……”唐代初期地方政权是府县两级制,道只是虚设,恐怕就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地方区划小了,想积累下与中央对抗的实力就要难一些——同样,汉武帝削藩的“推恩令”也是一样的想法。
  陆允明点头,前次去江南治水之前就曾与皇帝就这件事讨论过两次,不然河虽通,漕运却通不了。
  陆允明实在喜欢和程平议政,她聪明,却不耍小聪明,谨慎,却不拘泥,总带着点超脱时代、纵观历史的气度。
  仆役进来问是不是可以上暮食了。
  陆允明点头,又对程平道:“在这里随意用些吧。”
  程平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反正俩人在一起吃饭吃得次数都数不过来了。
  陆允明顺势与她说起藩镇事来。
  这次汴州刘良反,好几个藩镇蠢蠢欲动,兵强马壮的藩镇们真是国家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唐代藩镇问题实在复杂,程平知道陆允明是鹰派,却终究劝他两句:“藩镇做大,与节度使们久任,养得心大了有关,与府兵制废止亦有关……”
  因为土地兼并,府兵制被破坏,如今各藩镇都是募兵。兵都是职业兵,与那些府兵“战时为兵,休战为农”不一样,这些募兵没有退路,而且募兵里成分很杂,颇有一些兵痞,有时候不是节度使想反,是“兵逼将反”,比如德宗时泾原兵变就是典型的例子。
  程平说着说着就说多了:“这藩镇割据就譬如身体内生的恶瘤,之所以生恶瘤,是身体调节出了问题,针石刀火若只割这坏了的一部分,难免割而复发,还是要调饮食,少怨怒,多动行,节欲望,顺察天时,调节阴阳,然后再用汤剂,才是正道。”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到处灭火打藩镇,这真不是常法,还是得从朝廷整体政策着手。
  程平接着分析:“朝廷的‘饮食’就是财政,‘情绪’就是吏治……”
  程平的话让陆允明想起先帝末年的“元和改革”来。当时主持改革的是吏部尚书李义山,邓党中仅次于邓相的人物,其主张与程平差不多。李公通敏廉勤,然到底以一己之力难撼大树,最后累死于任上,改革也不了了之。
  当时的陆允明觉得李义山太也温吞,如今过了十载,陆允明对他却变成了佩服,虽属不同阵营,政见也不同,但李公一腔孤勇,就如《列子》中一点点挖山的愚公,让人动容。
  陆允明看着程平年轻的脸,不知她的宦途前程是什么样的。
  两人就着朝政,吃完了暮食,仆役捧上茶来。
  隔着打开的窗户,程平看外面满天繁星,突然笑道:“今日是七月七呢。”
  陆允明大男人,满心的家国天下,没母没妻没女,多少年没过过七夕了。
  本朝七月七,照例要观星、祭拜、乞巧、曝衣。陆允明笑问:“今日天好,可曝衣了?”
  程平突然忍俊不禁,“门生给座主讲个笑话。我们老家有六月六日晒书的习俗。一位老夫子,真正的满腹经纶,是日躺在大石上,人问之,则曰:‘书都在腹中,老夫晒书呢。’1”
  陆允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程平笑眯眯地道:“门生的衣服都在身上,出去转了一圈,曝衣也算曝过了。”
  陆允明侧眼看她,着实不像个女郎,每日不是官服,便是一领半旧的士子白袍,出去转一圈,还真是把半个衣服包裹都晒过了。
  “那——可乞巧了?”陆允明问完,不自然地端起茶盏饮一口热茶。
  程平一怔,似笑非笑地看陆允明:“座主觉得门生还不够巧吗?”
  陆允明到底脸皮没那么厚,轻咳两声,“自然是巧的。”
  程平自得地笑道:“平也觉得自己是巧的。‘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2门生还做不到,但也写得策论,算得账目,画得图纸,还能胡诌两句诗词……即便不算十分地心灵手巧,也有那么六七分,七八分吧?”
  先是有感于“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这句话,后面又听到自夸的“六七分、七八分”,陆允明忘了适才的不自然,轻声笑斥:“自卖自夸,再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程平被陆允明说惯了,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喝茶。
  陆允明走去把窗户开大,星汉灿烂,牵牛织女星分列银河两岸,今夜似格外明亮。
  程平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笑道:“听闻今日老鸦都去天上搭桥了。老鸦搭的桥……编故事的是真能编。”程平总认为自己脑洞算是大的了,但跟这民间传说比,甘拜下风。
  陆允明侧头,看她戏谑的笑脸,浑然不知情滋味的样子,轻叹一口气,也笑了。


第105章 重阳节大宴
  汴州安定下来; 运河疏浚也终于进行到了汴河河段。程平又迎来了她的老师周望川。
  周老师越发干瘦了; 原来还似老鼠成精; 如今却只能说像老鼠干尸; 然而精神却极好,两眼精亮。
  程平恭恭敬敬地去奉迎老师,送他去拜见陆允明; 然后又送他回住处。
  不能免俗地,周望川也问起汴州叛乱内情还有程平与陆允明逃难的事。
  程平一五一十地跟老师说了。
  周望川点头。他对宣武军的来龙去脉、汴州与朝中的纠葛知道得比程平这初入官场的后生小子多得多,朝中事; 太复杂,这也是他一直谋求外任的原因。
  周望川是做惯了地方官的; 又几上几下; 对地方官吏摸得很清; “这些日子不好过吧?”
  程平讪讪地抓抓耳朵; “让您说着了。”
  周望川笑道:“忍忍吧,也是历练。”
  程平也无奈地笑了:“不忍还能怎么办?”
  “以圣人的性子还有你的功绩; 最多做完这一任; 甚或运河疏浚完,你就能离开汴州了。”
  “那敢情好。”程平笑道。
  “应该还能升一升,朝官不好说; 若是地方; 或者上州别驾; 或者京兆、河南、太原府等之少尹; 甚或——下州刺史。”
  程平赶忙摆手:“那可不敢想。”原来设想的; 如果能在30岁时穿上深绯色的袍子,主政一方,或者在各部当个二把手,就功德圆满了。
  周望川笑着瞪她:“连想都不敢想,是大丈夫?”
  “……”我本来也不是大丈夫!程平嘴上却说笑话讨好老师:“老师教训得是。老师说的让学生想起另一句话来:‘人如果没有抱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周望川让她逗得呵呵大笑,脸上褶子越发多了。笑完,周望川认真地看着程平:“我们不比世家子,若出了纰漏,在上面发现你的价值之前,只能自己扛着。对公事,要慎之重之,于党派之争,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自己心里有杆秤,机灵着点儿。”
  程平也严肃了面皮:“是,学生谨领训。”这段师生关系,始于一句酒宴上突发奇想的笑谈,如今倒真处出些亲师徒的味道来。
  “要说你小子是升得快……为师的升到刺史时,儿子都快娶新妇了,你这会子,自己还没成亲呢。”周望川突然有些悻悻。
  “……”没娶媳妇怪我咯?程平又笑起来,给老师端一盏茶,“陆相都拜相了,还没娶亲呢,学生不着急。”
  周望川翻白眼:“陆相是挑花眼,你是没人嫁,能比?”
  “……”亲老师!
  看程平吃瘪的样子,周望川心里舒服了,哈哈大笑起来。
  对陆相这位顶头上司的婚姻状况,中老年男子周望川其实也觉得挺诡异。说来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成亲呢?这回见陆相,他留了小胡子,一笑似煦煦春风拂过,倒似比先前更年轻英俊了。
  水患漕运黜陟使的名头还是陆允明担着,周望川把这阵子运河疏浚的大事小情向陆允明汇报了一遍,如往常一样,陆允明先勉励一番,能给出解决方案的给出解决方案,有的则要汇报朝廷,有的只能搁置。
  听两人谈工作,程平本想退出去,陆允明却道:“你在这里听一听,该修汴州段了。”
  程平叉手道“是”,便在一边老实的旁听。
  看他们熟识的样子,周望川心道,幸亏当年我手快,不然这弟子成了陆相的了。
  ……
  关于结婚的问题,被亲老师挤兑完,程平又陪他吃了一顿饭,老先生到底有了春秋,又着实累得狠了,饭后精神便有些不济。
  本着“有事弟子服其劳”原则,程平安排仆役去给老师准备洗澡水、换洗衣裳之类,被周望川笑骂道:“别在这里装相,快走!快走!你走了,我也好歇着。”
  程平笑着退出去。
  周望川来了,汴河段开修,程平接下了谢刺史交代的辅助疏浚汴河的任务,每天要么跟周望川在大堤上晃悠,要么州府、大堤来回跑,调度人力、财货,陆允明则忙着把汴州军事收尾,两人再见已经是陆允明得到敕令,回京复命的时候。
  有节度使、刺史、老师周望川等在,程平只能站在靠边的位置随众行礼,陆允明与谢刺史等说完话,目光扫过那个穿浅绯色官服的纤瘦身影,只略停顿,便再次与众人告别,登车离开。
  下面的日子,程平仿佛又回到了米南——但又是不一样的,在米南治水修堤的时候,就似刚买房的小房奴给自己装修,力求精致讲究,现在则更像负责任的装修公司项目经理,也尽力做得更好,但知道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终究少了点发自内心的热乎儿。
  程平一心扑在疏浚运河和汴州内河道上,包括之前陆允明和她一块“漂流”的那条河也通了通,整个汴州水系网基本建成。刘恭给的筒车图也按样子打了,立起来几座,用水力灌溉,方便许多。
  因程平的所作所为,汴州州府的同事们对她倒稍微有点改观了,程别驾倒还真有些一心为公的意思,或许是大家误会他了?
  用新筒车灌溉秋田种冬麦的时候,整个运河疏浚完成,敕令下达,汴州别驾程平随侍郎周望川一同进京述职。
  两人恰赶上宫中重阳节大宴。
  程平不是朝官,本不在赴宴的范围内,但面圣的时候皇帝交代了一句,程平也便得了这个“名额”。
  皇帝对程平满意得很,朕早就看这个小子行,若不是他在汴州,这回事情就麻烦了。但对程平,皇帝也有点发愁,太年轻了,升得也太快了,现在已经穿了浅绯色的袍子,又立了这样的大功,下面可把他放在哪儿呢?太高了,只恐人不服,他也不好弹压,反而麻烦;若不给他升,“有功不赏”,岂不让人寒心?再说,还指望他干活呢。皇帝一心要给自己这个嫡系“门生”找个用武之地……
  程平不知道皇帝一颗纠结的“伯乐心”,只管回去熨烫官服,吃糕点,预备晚间赴宫宴。
  与当年新登科时赴的御宴不同,那毕竟是有针对性的宴席,重阳大宴要规模宏大得多。
  时间匆匆,竟然已经四年,自己由一个敬陪末座的官场小萌新,如今也混成了半生不熟的水煮白肉,对比那些刚授官的年轻的脸,程平得意有之,感慨唏嘘亦有之。
  程平又想起那年赴宫宴,大姨妈造访,多亏了陆相一件披风救命,不然当天可能就给科考官途画了句号,并永远挂在本朝科考逸闻榜上。
  那件披风,程平还留着呢,到底没找到机会还给他。程平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离着皇帝最近的第一方阵,这么多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其中也不乏年轻英俊的,但程平就是觉得陆相最貌美。
  “情人眼里出潘安”?程平在心里嗤笑,别不要脸了!
  皇帝走了,宴席已经进入到自由活动阶段。周望川走过来,“走,我给你引荐几个人。”
  程平端起酒杯,恭敬地道:“是。”
  引荐几个人……程平没想到,周望川径直把自己带到邓相面前,“座主,这便是门生的弟子,程平。”
  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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