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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科举之男装大佬 完结+番外-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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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允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据案大吃的程平,不禁莞尔,悦安好像特别爱吃各种小食,对正经饭却一般,嘴巴又挑剔,难怪瘦。
  陆允明能觉察得到,程平似乎已经提前进入在野状态,与户部时的谨小慎微,米南时的兢兢业业,汴州时的机警沉稳全不相同,她穿着一身短褐,带着简陋的头巾,咧着嘴笑的样子,就像个快活的乡下少年。
  “安顿好,给我写封报平安的信。”陆允明道。
  程平从肉饼里抬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分开以后,便笑着点点头,“好。”
  陆允明接着吃饼,杜工部说,“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以后再见她,会不会两人已经也已经两鬓斑白?再想到“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一句,陆允明觉得这饼简直硬得嚼不动,却依旧坚持着慢慢地把它吃完了。
  程平算计的则是钱。白假冒“钱氏”了,还是得为钱发愁。这一路,把随身钱袋里的钱花了个七七八八,眼看就要见底了,这可怎么赶到河西去?好在,这匹杂毛马可以骑着,回头把车卖了,身上还有陆允明原来奖励的那块玉,或当或卖,节省着点花,算一算,大致也差不多。本来,这块玉,程平还想留着当个纪念的,但是在生存面前……
  算了,算了,念不念的吧……
  又两日,两人终于到了徐州武宁军节度使府外,程平把车停在街对面不远处,陆允明缓缓地自己走过去。
  陆允明在门前等了片刻,节度使门大开,出来一个着紫色官服的大汉,上前一把搂住陆允明,想来那就是武宁军节度使王悦了。
  程平正要赶着车离开,陆允明回过头来,两人遥遥地互视一眼,程平对他粲然一笑。


第101章 诈死归隐路
  看着程平那诀别似得一笑; 陆允明呼吸一滞,胸口似被人捣了一拳。
  “怎么了?”王悦顺着陆允明的目光看过去; 只看到一个赶马车田舍汉的背影。
  “无事。”陆允明恢复了正常神色; “只是适才伤口突然一疼。”
  王悦忙道:“赶紧进去; 让郎中给你看看。这些日子,真是极坏了我们,听说你出了事,我恨不得带人去汴州把刘椿那老狗的脑袋拧下来,也曾派了几波探子过去……”陆允明与絮絮说话的王悦一起往节度使府内走去。
  在陆允明被忙活着检查伤口、换药、沐浴等事时,程平赶着马车去市上把车卖了; 想了想; 先去估衣铺子买了一套士子的半旧白袍并幞头换上——那样贵重的玉佩; 穿的太破烂,要不上价钱去还在其次,不能被人怀疑是偷的; 这马上就要走了; 尽量减少节外生枝的可能。
  挑了最大的一家质库——便是后世的当铺,程平把“祖传”玉佩拿出来; 质库掌柜细细地看这玉佩的成色,再抬头看程平,虽穿着不甚富贵; 但温文尔雅、气度清华; 约莫是个落魄的世家子。
  “这样好的玉; 郎君如何当了?”掌柜的笑问。
  程平淡淡地道:“外出宦游; 缺少旅资。”
  这样的破落世家子不少,掌柜的给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价钱。因程平讲雅言,听不出是不是本地人,但莫欺少年穷的道理,掌柜的是懂的,尤其年轻的读书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高中了,甚至成了本乡父母官,今天给个过得去的价钱留一线余地,日后好相见。
  带着点士子的冷清骄傲,程平略点头,道声谢,揣了钱袋到袖子里,出门上马。
  程平拟取道滑州魏州一路北行去关内道河西县,故而骑马去北门出城。
  陆允明洗漱修整完,又是那个轩轩韶举的士族卿相。
  他坐在榻上慢慢地喝燕窝粥。从汴州过来,一路上汤汤水水吃了不少。程平滑稽,说“以形补形”,曾专门捡着嫩鸡、鸽子腰腹上的肉做成圆子,配着鸡汤、鸽汤给自己吃。
  想到她眯着笑眼说“腰伤可不比别处——”,陆允明心里一阵酸楚,又不由得自嘲,“陆允明,你也有今天。”
  从十几岁,陆允明便不知让多少女儿家伤神。作为一个一心想向祖父看齐,立志要做一代贤相的未来政客,却“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1。
  后来入了朝,满心算计的更是各种阴谋阳谋,纵便堂上歌舞美人如玉,奈何心下盘算连横合纵,真正枉担了洛下风流少年榜首的虚名。及至后来下狱贬谪再起复,更是抛弃了早年的浮华。
  谁想到,也会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时至今日,若还分不清什么是朋友之谊,什么是男女之情,陆允明就是块木头了。那颗不知什么时候种下的种子,在知道她是女子后,便失去了囿固,如今早已疯长成了大树。
  她刚走,便这样惦念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陆允明淡淡地苦笑。
  王悦走进来,“适才有人报,汴州宣武军在征兵呢。”
  陆允明点头,放下碗:“其志不小。”
  “你在汴州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椿不是病得厉害?莫不是装的?或者是刘良?”
  王悦到底在徐州,与汴州交界,对汴州事比朝中了解要多一些。
  陆允明说起汴州事来,听得王悦面沉如水,王悦又把“刘椿”上的请罪奏表、朝中争论和皇帝的决策跟陆允明说了。
  说朝中争论的时候,王悦以为陆允明怎么也要有些怒色,却没想到陆允明只是就事论事地分析:“朝中若想安抚,汴州一时半会当也不会炸了,毕竟他还想到上请罪奏表遮掩一下。但运河之利、南北交通是这件事的根子,只要朝廷还想从江南运漕粮,与刘氏的矛盾就始终在,端看什么时候捅破吧。”却没有就“刘良是不是与朝中及其他节度使勾连”“是不是想举旗造反攻打洛阳、长安”这些目前缺少依据的事做出推论。
  说完汴州军政事,王悦便问起陆允明一路逃亡的事来,“你受伤这般重,是怎么逃过搜捕的?还有那位程别驾呢?”
  “程——”
  “判官吴焕、汴州别驾程平求见。”
  王悦看看陆允明,笑道:“让他们进来。”
  听到程平的名字,陆允明整个人仿佛都被点亮了,他掩饰地端起茶盏,微笑道:“程别驾这不是来了吗?你自己问她。”
  再见陆允明,本以为会尴尬的,之前的离别弄得像作张作致的笑话,但碰触到陆允明暖融融的眼神,程平心里涌起的却全然都是欢欣。
  这诈死归隐之路是真不好走啊。程平刚出北门,便碰到了吴焕。上次回京,程平还去他府上投了个名刺,但是时间紧,没等着见到人,谁想到才几个月工夫,他竟然到徐州当了判官。你一个世家出身进士及第的校书郎,怎么跑来徐州节度使手下当起了一点都不清贵的判官?
  看着吴焕他乡遇故知的惊讶笑脸,程平也尬笑起来。
  听说两人已经脱险,陆相到了节度使府,吴焕笑道:“知道你和陆相在汴州出了事,大家都担心得很。不瞒你说,朝中甚至已经议起你们的丧仪来了。”
  程平笑道:“别往我脸上贴金,是议陆相的。我可不值得朝中一议。”
  吴焕笑起来,“还是这般通透!”
  吴焕又问:“你这是出门办事还是怎么的?已经见过王都督了?”
  程平扯个帮陆相办事的花胡哨,便随着吴焕回武宁军节度使府——没办法,诈死不成,归隐自然也归不了。
  看着程平肃然恭谨的脸,听她条理分明有隐有显地说路上的事,分明那个机敏的青年官员又回来。陆允明突然觉得,男女不再是什么大问题,本朝能容得女皇帝,为何容不得女官?即便日后她的身份败露,拼得自己一身功名,当也能保得她平安——何况以她的功绩和皇帝的秉性,也不至于到那一步。
  有之前的“诀别”,陆允明此刻只觉得,哪怕她外任,只要能在公文中见到她的消息,逢年过节收到她的名刺,进京述职时短暂相聚,也是很好的。
  王悦对程平很欣赏。虽他的说辞颇为谦虚,但也能听出,不论是陆相安危还是江南粮草,都全赖他才得以保全。对他江南治水的事,王悦也略有耳闻。难得这般聪颖敏锐,又这般谦逊谨慎,以后前途恐怕是不可限量的。
  众人说完正事,陆允明、王悦、程平又赶着分别写了奏表,让快马送进京去,然后王悦便设宴为陆允明和程平接风洗尘。
  陆允明有伤,不能动酒,程平却被狠灌了几杯。
  程平回去洗完澡,朦胧着醉眼晾头发的时候,陆允明却走了来。
  程平又把刚匆匆簪好的头发解开,接着晾——两人共处的时候,什么样儿没见过,这会子也甭装了。
  “不隐了?”陆允明含笑问道。
  “看您的意思。”程平皮皮一笑。
  陆允明盯着那只披头散发的醉猫,“那就别隐了,接着走你‘醉卧美人膝,醒握天下权’2的名臣路吧。”
  程平用手支着头看陆允明,陆相这节操底线啊,真是摔得吧唧吧唧的啊。
  与程平处得久了,看眼神便知道她脑子里大抵又在转什么促狭念头,陆允明板起脸:“想什么呢?”
  “昔时,‘裴令公有俊容仪,脱冠冕,粗服乱头皆好,时人以为玉人。’3没想到座主也是这般的,锦袍玉带、粗服乱发,都好看。”
  陆允明耳边有发烫的趋势,他绷着要上翘的唇角,用手虚点程平两下,轻声斥责道:“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又看程平一眼,走了出去。


第102章 阴谋与阳谋
  可以想见; 陆允明健在以及真实汴州袭击宰相事件始末传回朝廷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害得多少军政首脑不得安眠,引得多少势力或蠢蠢欲动或潜藏蛰伏……
  徐州武宁军节度使府一边在等朝廷消息,一边也在做着筹备——若与宣武军交战; 武宁军必然是排头兵,故而武宁军一方面加强训练; 另一方面; 主将们则在商量战略战策。
  王悦一方封疆大吏,年长陆允明十来岁,也是皇帝亲信,却唯这位年轻宰相马首是瞻。
  其实早年也曾别过苗头; 都是士族子弟,一时俊彦,王悦门荫入职; 陆允明科举及第; 王悦走武官路线,陆允明则是文官,陆允明在朝中崭露头角的时候,王悦已经是从四品中府折冲都尉了。
  当时看陈相对他器重的样子,王悦也颇为不服气; 但时间久了,处得长了; 自然就生出些佩服来——陆相这人啊; 不只聪颖悟达; 还骨头硬,有担当,所谓“内不虑身计,外不恤人言”1,别的不说,就说这次因运河漕运江南粮草而置己身于险地的事,就让尚武尚勇的王悦佩服不已,这是真汉子!
  王悦琢磨着,以皇帝对陆相的信重,很可能会委派他作为招讨黜陟使,全权处理汴州事宜,所以也甭矫情了,直接请陆允明来主持军议。
  事关重大,陆允明也不推辞,与王悦共坐上首,行军司马常贺、都知兵马使何达等军中上层都在,判官吴焕作为后学小子,只有听的份儿。
  何达是个豹头环眼的大汉,声音也大:“这两年,宣武军那帮小子多次在汴州、徐州交界之处挑起事端,若不是都督嘱咐忍让,我早让他们有来无回。这回是很该教训他们一番。”
  几个武将纷纷附和,说起与宣武军的恩怨,颇有点群情激昂的意思。武将们的意见是,以武宁军实力,不用惧怕宣武军,直接正面作战即可。
  行军司马常贺是进士及第的文臣,笑道:“诸位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正面战起来,固然能给宣武军以巨大打击,但武宁军必然也有伤亡。”
  常贺对陆允明和王悦行礼道:“下官有两策,可减少本军伤亡。”
  “劳之尽管讲来。”王悦笑道。
  “汴州生于水,亦可亡于水。都督只需阴使人去掘了汴河堤坝,引水灌城,汴州必乱,我们此时攻之,一击则溃。”
  王悦面色一变,掘河堤灌城这种事,春秋战国时候不知有多少,也算个经典战策了,而且成功率极高,但水火无情,这会让一城甚至更广大的地方生灵一片涂炭,汴州百姓亦是大唐子民……这个计策不能用。
  陆允明只是含笑听着,并不表态。
  看王悦面色,常贺笑道:“某固知陆相与都督都怀着悲天悯人之心,故而还有第二策——围而不攻。”常贺解释,因去岁江南大灾,汴州亦减产,今岁江南粮价大贵,汴州不少粮商便把剩余不多的存粮卖去了江南,只等今岁夏粮收上来再补仓——不只汴州如此,徐州也是如此。若此时围了汴州,他们熬不了多长时间。
  常贺没说的是,围汴州不是武宁军一军之力能办到的,必须要其他军配合作战。
  武宁军虽然听朝廷号令,当家人也算皇帝的亲信,但带兵一方,谁无私心?与彪悍的宣武军对上,即便胜也是惨胜。王悦是皇帝任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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