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 完结+番外-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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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夷王一拱手,便道:“老臣曾在南方见过许多这样的读书人,自以为清流道义,不过是沽名钓誉,想以口舌之快惹人眼目从而遮掩自己的无能,最后还不是拿命来换这言辞犀利?”然后又是略转身对言官们道:“大人们如今身居几品,又有何政绩?”
“吾等上谏帝王,下监诸臣,世间之道,礼法不可废,诸位同僚虽非显赫权贵,却都是忠义之士,又岂是官位政绩可以欺压的?”
威夷王面含不屑,并不搭理他们,只对皇帝道:“陛下,老臣入京为的是替属地百姓请命,朝廷多有苛政,楚地百姓背井离乡,苦不堪言,若只为赋税而伤百姓之心,怕坏了根本。”
皇帝略抬手,让一位负责此事的大臣回道:“王爷心疼楚地百姓,陛下心中体谅,只是楚地户籍密集,耕地已是不足,若再不迁人出去,怕粮食也不够吃的。”
“本王属民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才户户多子多福。哪有看着邻居家牲畜养得多,怕旁人挤得慌,就拖几匹到自家来养的道理?”威夷王一转头对皇帝道:“像想出这样法子的人不就是强盗山贼吗?若留着朝廷之中,怕天下都要受其荼毒了。陛下说是不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楚地虽是藩地依旧是陛下的土地,楚民也是陛下的子民。按王爷的说法去看,明明一家之内,君父之语便是天理,孩子该住哪也该是君父说了算,王爷何必操这份心呢?”一人来驳威夷王的话。
威夷王蔑笑一声,起身行礼道:“楚地子民无论赋税,徭役,征兵都是归藩地自治,如今所做之事是坏了上祖留下的规矩,老臣不忍陛下为小人蛊惑,特进京上谏恳请陛下诛杀奸佞,废除苛政,另换良臣辅政。”
“那王爷觉得谁是这奸佞,谁是这良臣?”皇帝好似好奇道。
“玄亲王已非先帝之嗣,身居高位,名不正而言不顺,媚君起祸,多涉乱政之策,陛下当早废此位。而渝王待民仁厚,楚民入川之时多亲善之举,此仁义之君有目共睹,当入京为议政王。另犬子礼吉在京历练小有所成,老臣恳请陛下将楚地之务交由世子处理,老臣自请留京辅政,以安陛下之心。”威夷王高声启奏。
“老王爷也是历经三朝了,许多事朕与你明白讲清,朕这有两条路一是如你所请留京辅政,但楚地之兵的兵权便要交出,由朝廷代领,徭役赋税,朕也会派人处理。二是朕免去楚地进贡赋税,也无需楚地代为募兵,楚地所有所得都归你威夷王,另外朝廷再从川渝赋税中提一成作为填川的安抚,只填川之策不可废,需楚地多多配合。”
威夷王摸摸剑柄,对皇帝道:“陛下想拿些银子打发老臣,便是路边的叫花子也知道拿砍胳膊换钱的事做不得,无兵无民,拿了银子也没地方花呀。”
“知足吧,给你这些已是天恩,不然你以为就你身边五千人和楚地那几万兵能成什么事?除了京城外的三万人,在集结的兵马有十万之众,再加上江浙川渝的屯兵,清缴你们易如反掌。”一个大臣早按捺不住,起身冷嘲道。
威夷王半分也不慌,只道:“国库有多少银钱,朝廷有多少粮草,又有多少兵马是可以真正调动的先且不论,单单眼下犬戎虎视眈眈,陛下这里挑起内乱,若外族乘虚而入岂不得不偿失?况且有时几千兵马足矣成事,兵贵神速,等外头那几万人到了城下,诸位大人怕早不能开口了。”
“你,你想挟天子令诸侯!”
“有何不可吗?”威夷王走近几步对那人虽是一笑,但那迫人的目光却唬得他跌倒在地。
“锦帆!”
见此情形,皇帝还是坐不住了,拍向龙椅,起身呼喊。
“礼吉!”
威夷王目光也射向他,丝毫不给一丝喘息的机会。
“娘,你别哭,别......别怪孩儿,孩儿找不到柔艳妹妹了......找不到了......”
“糊涂东西,犯什么病!”威夷王见此时倒在地上撒泼说胡话的竟是易家二爷,他滚在地上抱着头来回哭嚎。
众臣遮着脸,偷着眼,都窃窃私语,也是万分震惊,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易家二爷哭喊着说着胡话,不容旁人近身,好似疯魔了一样,把整个发髻都揉乱了,垂着满面的乱发,红了眼。
“父亲别打了,儿子,儿子错了......别打了......求求您了......我不是没人养的畜生,不是啊......哥哥,哥哥救我!”
他神色失去光彩,脸上几道手指印的红痕更觉怪异吓人,嘴里呢喃着想往外面爬,手脚却好似没了力气,趴在地上蠕动着。
众人看向易家大爷,他正靠着盘龙柱干呕,满脸青白,浑身虚汗,手不住地抖了起来,嘴角也歪得说不出话,二爷正扯住他哭喊,他顺势歪倒在地上,他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已经说不出完整话来,神志恍惚,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了。
“哥哥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快来人叫太医,所有的太医!”礼吉冲到二人身边,蹲下身抱住他们,撕心裂肺的吼着。
“你......贱种......”易家大爷泛出白沫的嘴角边吐出这几个字来。
“哥哥,没事的,没事的。”礼吉从腰上解下方巾擦着易家大爷的嘴角,安慰道。
“别关我去地窖,别......娘啊,我害怕,这里好脏,好臭......有老鼠咬我。”易家二爷缩在礼吉脚边双瞳呆滞,只剩满口的胡话。
礼吉瞥了易家大爷一眼,看着他逐渐翻出的眼白,不动声色地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锦帆,这......”皇帝站在高处,手指着那二人问礼吉道。
“回陛下,臣看是要请巫师来了。”
“胡说!”
威夷王揪住礼吉,楚地崇信鬼神,这样关键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实在不吉利。
“父王还不信儿子吗?”礼吉皱眉低声道。
“你真看准了?”
“想是要解阴锁试试了。”
威夷王面色苍白,外头忽然雷声大作,他手抖了一下放开礼吉。
“就是苍天都不放过你这乱臣贼子,还想用巫术改命?只等你被雷劈吧!”
众臣心中怀忿,几个胆大的就咒骂了起来,局势急转。礼吉忽然伸手摘下威夷王佩剑一举,吼道:“肃静!谁敢离开此殿立斩不赦!”
一道闪电炸开天际,门口侍卫全都拔出刀来,大臣内侍都抱团缩在一起。
“请陛下安坐。”礼吉躬身施礼道。
彼薪推开上来扶他的李和,径自背身往龙座上去。
“诸位大人也累了,好好歇息,时局安定后,大人们自可与夫人们同归。”礼吉手持佩剑环顾四周。
那些位低过来凑数的言官可不怕这威胁,正要冲过来讲理,那些真被胁迫的重臣赶紧围住他们,几个年轻些的拖着他们用撕开的布条堵住嘴,只见那些言官堵着嘴又踢又打,被人强按在地上,大殿一角好生热闹。
第114章 独晴雪思母念家书 孤香草怀卿问天道
趁着春雷大作还未下雨,礼吉请威夷王回斋宫说话,两位兄长被人抬回盘赤台医治。可脚步匆匆也没快过那顺势而下的夜雨。
“回禀主子,宫外有异动。”
“校事府的人出来活动了?”
“不是,只是”
礼吉打断来人的话,道:“你自己处理吧。”
“是。”
一路到了斋宫。
“父王。”
礼吉双手把佩剑还给威夷王,威夷王站在屋檐下,看着礼吉满脸的水痕,默默夺过佩剑,抬脚进了斋宫内殿,将佩剑压在桌前,众人锁上门,只剩父子二人在那殿中。
“礼吉,点点兵,给城外人马发道密信,今夜入城。一会你亲自去要那传国玉玺,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威夷王双手撑着桌子,皱紧了眉,雨珠顺着朝冠滴在桌面上,打湿了一片。
礼吉掸掸衣服上的水,开了茶盏,手挡住朝着父亲的一面,将那刚沏的热茶给他倒了一杯,又自顾给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了下来。
“父亲,喝杯茶,暖暖身子吧。”礼吉手捧着茶杯,轻声道。
“混账东西,什么时候了,还这副样子,真和你母亲一样,嫁入府里还搞什么吃斋念佛,疲疲软软的性子,立不起来!”威夷王怒气顿生,打翻杯子对礼吉吼道,
礼吉依旧端坐不动,又伸手拿了个新杯子给威夷王倒了杯茶道:“父亲,快喝吧。”
威夷王面色铁青,眼皮跳了两下,一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上去,礼吉被扇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时机一旦错过,你我死无葬身之地!赶紧按为父说的做,别关键时候心软,心疼你那皇座上的小兄弟。”威夷王用手指着礼吉冷眼威胁道。
“父亲,儿子给您倒的茶不够热吗?那儿子再给您倒一杯。”礼吉任由血从嘴角往外淌,深深的掌印在脸颊上泛青。
礼吉泼开威夷王那杯茶又倒了一杯新的递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你想弑父?”威夷王看向那杯茶,伸手去拔那佩剑,却发现佩剑居然被封死,根本拔不出刃来。刚刚回斋宫的时候摘过佩剑,定是那个时候动的手脚。
他冲向门口,却只听得身后一句:“父亲不想死无全尸吧。”
“你......逆子,大胆!”威夷王慌了神,失去刚刚的威风,喘着气,用剑指着礼吉道。
礼吉端着那茶一口饮尽了,将空茶杯往头顶一反,又转身倒了一杯,道:“父亲,喝吧,无毒。”
“你想怎样?”威夷王冷冷注视着礼吉的一举一动。
“只想父亲喝儿子一杯茶,然后再说旁的。”礼吉双手捧过那茶道。
威夷王捏紧了佩剑,剑穗在颤抖,他接过茶,一闭眼全喝了下去,竟然是自己最爱的古丈毛尖。
“你说吧。”威夷王看了眼茶杯,坐了回椅子中,声音软了下来。
“父亲,您想母亲吗?”
威夷王皱眉怒视,却又不能发火,手指在桌面上急得乱敲,随口敷衍道:“临开旗前祭拜过。”
“母亲说她很想您。”
威夷王看着礼吉的微笑,全身毛骨悚然,他知礼吉是大巫师破例亲传的弟子,颇精巫术,能通鬼神,曾在山中闭关三月,是受山鬼护佑的。
“她不信楚俗,你又怎么知道她?”威夷王慌了神,却强打镇定道。
礼吉走到床头,打开小屉,里面垒了一摞的家书。
“以为父亲会看到的,原来您也没在意。”礼吉拿起一封家书道。
“如今这个局面,谁还会在意这些?”威夷王强忍怒火,尽力和颜道:“礼吉,这些小事,以后再说,现在军情紧急。你两位兄长的事传出去会乱了军心,咱们只能速战速决,以免后患了!”
“念北境苦寒,王爷辛劳,必多备毛毡,吾儿亦防来年春寒......”
“礼吉!够了。”
礼吉搁下手中书信,看着威夷王痛苦地闭上眼,揉着额头。
“够了吗?儿子觉得不够,远远不够。”礼吉搁下母亲留下的家书,走到威夷王面前道:“这半年母亲写了二十五封家书提及父亲的有五百一十二字,而您写给儿子的五封公函三封密信一封家书里只有二十七个字提及母亲,其中那封因为母亲去世才写的家书也只区区十五个字悼念了她一下。儿子只想问您,您这些年来对母亲淡漠至此,她最后孤苦而亡,您难得不会觉得愧疚吗?”
“愧疚?为父待她还不好吗?这些年她一直都是府中主母,逢年过节哪次不是陪着她?她偏信佛道,在屋子里请了神像,为父不也允了?为父从未动过你嫡长子的位置,苦心教养,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礼吉笑了,拍了拍威夷王的椅背,俯身看着父亲疑惑与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只觉得可笑。
“您,就不该娶她!”礼吉的眼红了。
“混账。”威夷王压着声道。
“如今王妃才配得上父亲,犬戎养了多年的细作,顶着安氏的名头入朝,不就是为了刺探情报吗?大哥搭上她这条线,也带了您走上这叛国夺权的路。”
礼吉用力拍了椅背一下,抿紧嘴起身,用疑惑至极的语气问道:“面子,权位就真的这么重要,为了这些就这样对你身边敬重你的人?为了家族的体面尊荣,为了您所谓的道理规矩,斥责打骂,从未有过一丝温情,儿子这么多年,从未被您疼爱过,从未......”
礼吉说不下去了,咬紧了牙,泪水顺着面颊滑落,他慌忙背过身用袖子擦了,衣衫上血泪融成一团。
“为什么?为父告诉你,那是为了你好!你如今才学难道不是为父督促你好好读书所得吗?人人赞叹你君子品行,芷兰教养,那都是为父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