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 完结+番外-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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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肥的差怎么想到本王,你们柳家自己留着不好吗?”
“柳家虽忠于圣上,但一向与王爷交往甚佳,以柳家势力吞不下这么大的饼,不如分与王爷,以求日后多多庇佑提携。”
“娘娘想与本王结党?”
“正有此意。”
“本王最恨结党营私,刮取民脂民膏之事,娘娘怕找错了人。”
“并非如此,王爷光风霁月可旁人都要吃喝的,王爷在朝堂中行走多有阻碍,到底还是银子没使下去。况且后宫前朝勾连,利益间多有瓜葛,若王爷多了本宫这份助益,日后行事便也更便捷些。”
“本王无意于朝堂纷争,只想为百姓为国家做些实事,这些利益往来只能掣肘。”
“王爷难道忘了皇上刚登基时,朝中大臣如何反对,险些惹出大乱。若日后王爷在外头为民请命,朝堂内却被这些人拖后腿该当如何?”
流复听到这,心沉了一下,当年他与彼薪如何艰难,靠着彼薪一番果决处置才把自己捧上这个位子,所以为了不辜负彼薪这份心血,自己一向勤勉仔细,生怕被别人找出错漏攻击。
流复心疼彼薪这些年来的辛苦,他还责问过彼薪为何热衷于夺权,说到底彼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守护二人的诺言。
流复神色微动,道:“皇兄不易,我只求他能少费些心血。”
绾昭看到流复神色由漠然到心痛愁思,她眉头攒了起来,道:“王爷说的是,您有皇上照拂,只是万事不见得都是一心,王爷还是要有些自己的势力才有说话的分量。”
流复道:“即便常有分歧,我心里是向着他的,无心与他去争。”
绾昭默念“我心里是向着他的”,可她心里何尝不是向着他?绾昭眉头锁紧,她是知道彼薪心里偏着流复,惦记着他紧,可不知流复待彼薪到底如何,虽然是从小玩闹在一处亲昵非常,但彼薪在流复心中到底是什么分量她不敢去猜。而如今她的身份能替流复做的就是尽力在朝政上助他。
绾昭捻了捻帕子,道:“王爷无论心中向着谁,朝中却总有势力牵制王爷,王爷不屑于弄权,却总有人有一万个法子将王爷卷入纷争。若是如此,不如早早准备。”
绾昭见流复不瞧她,神色中略有不屑,于是试探道:“王爷或许不知,当日王爷在沂州斩官,京中朝廷坊间如何震荡。言官连夜写了一车的折子要皇上问责,一些势力更是着借此打压王爷,而皇上为了王爷能在地方上不被掣肘,便在朝中说是他的意思,把所有责任担了。当时的情况没有几个人瞧得好王爷,若此事不成,几家在暗中已经准备好朝堂发难。水旱天灾在一省之地并发,若再加人祸,司礼监连罪己诏都草拟好了。王爷只想着安民慰国,可旁人只想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世间众人对正邪之分并不关心,只看你立场如何。”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爷风头太过,却无势力自保,迟早要被小人陷害,到时候就是让皇上为难。”
流复手攥紧了袍子,神色难以平静,他一字一句坚定道:“我做什么和他没有干系,若我做错了,我自己一个人担着就是了。”又看向绾昭道:“你既知本王是众矢之的,又何必要掺和进来,这不大像你的性子。”
“本宫性子如何,王爷大概不会知道。”绾昭眼有些红,她偷偷咬了咬唇,稳住神色道:“本宫害过那么多人,就是为了稳固权位,想与王爷合作也只是想在前朝多份依仗。荣妃有熠王帮衬,有太后偏宠,本宫想在后宫有一席之地也只能求王爷庇护。”
“绾昭,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信人心可以变成如此。”
绾昭的泪几乎要落了出来,她撇过头,咬住牙关硬把泪水憋进心里,她道:“王爷把人心想的太好了。”
“我知人心难测,可能写出那些诗词的女子,心中自有天地,我不信她能被世故浸染地失了本真。”
“可命运不由我主,心中有所牵挂,不能不入世俗。”
流复喃喃道:“所谓关心则乱。”
绾昭听到此更是身子忍不住颤抖,她道:“本宫还有家族父母,为了他们本宫也要撑下去,王爷之语,重了。”
流复也有些不忍,只道:“娘娘今日这番话是肺腑之言,流复心中明白。可我心中亦有大义,争权夺利实非我本心。柳家做事一贯还算遵守道义,若还能守节,流复愿坦荡结交,若并非同道,流复怕不能苟同。”
“可,可你这般怕要伤到自己,何苦如此啊。”
“时世有他的道理,若人人心中都认为不可,我不会去和世人相争,只不弃了本心而已。”
绾昭噎到说不出一个字,她也说不了什么,只得行了一礼。
流复也施礼告辞,他从内室走出,小声唤了句杜聘,却没人回话,他拉了拉门,发现没有上锁,然后推门而出,只见杜聘和小东子被堵着嘴压着跪在廊檐侧面,正方是彼薪站在眼前。
第64章 泪尽痴明皇疑兰陵 笑中迷家鹅似鸿鹄
夜色中飘起一丝微雨,宫人打着灯笼照在彼薪身前,他背着手,面无表情,没有凝重,没有含怒,只是眼神中闪出说不出的疑惑和不敢相信。
二人都没有开口,彼薪嘴动了动,还是逼着自己若无其事道:“朕本想去彻秋阁找你弹琴,谁知你不在,朕在宫里寻了你好久。”
流复瞥了眼跪在远处的杜聘,道:“皇兄早知道臣弟在此。”
彼薪眼神飘忽,抖着嘴唇道:“朕怎么会知道你在哪。”
“臣弟身边有皇兄亲信,大概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所以你深夜在此做什么?”
流复牙关紧闭,臣子与妃嫔私会,若是实话实说绾昭必然会被严厉处置,而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弟弟到底不会要了自己性命,于是跪地施礼道:“是臣弟要挟宁妃私会。”
“她怎么会受你要挟?”
“当年纯妃夜闯紫宸殿是宁妃从中帮衬,臣弟查出其中干系便以此要挟。”
“那你为什么要见她?”
“自然是有话要说。”
“什么话?”
流复抬头看见彼薪眼睛红红的,紧紧盯着他,抿紧了嘴,喘着粗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流复知道彼薪信任他,实在不想继续骗他,便要咬牙不忍道:“不说也罢。”然后便磕头道:“臣弟与宁妃深夜私会有罪,可臣等绝无背叛皇兄之举。”
此时绾昭也出了内室,看着室外众人,她惊的跌回去几步,她后悔让流复前来私会,本想与他结成同盟,名正言顺的护他帮他,可现在却害了他。
彼薪转眼的盯着绾昭,眼皮跳了两下,沉着声音道:“把这贱妇压到一边去。”几个早在一旁候着的慎刑司嬷嬷上前把绾昭压着,打乱她的发髻,让她跪在一边。
“不关宁妃的事,是臣弟鲁莽。”
“你还护着她!当朕不知道是谁在朝中与你牵线,是谁给你查先皇贵妃的事,又是谁约了你来这里私会?”彼薪上前几步,抓住流复的衣领,泪水从眼眶中滚落,滴在流复的面颊上道:“朕不在乎你们来往着谋划什么事情,而是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在乎这个女人?”
流复见彼薪落泪,他慌了手脚,忙道:“我没有。”
“可你刚刚骗朕,因为你怕她被朕治罪对不对?你就这么在乎她,为了她你要骗朕?”彼薪越说越激动,手攥着的衣角越来越紧。
流复握住彼薪的手,摇着头,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旁人因我受过我见不得,而咱们之间有什么话,日后还能慢慢地说。”
“慢慢地说就是继续哄朕,骗朕,就是把朕的信任踩进土里?朕那么相信你,世上谁骗朕害朕,朕都不怕,而朕受不了你一丝丝的欺瞒!”
彼薪抬脚就想踹流复,可他闭上眼也下不去那个狠心,就把脚踩在他的胸膛,哽咽着问:“你觉得心被人踩在脚底的感觉如何?”
流复心痛如刀绞,他死死撑着自己要倒下的身子,泪流满面,他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尽自己最大的诚恳忍住抽泣道:“就在知道了一笔买卖可以拉拢官宦后我是不想去的,那不是我的心思,但我刚刚真的动摇了。我想到你在朝中如履薄冰,我能帮的微乎其微,每走一步都可能让你我万劫不复,有那么一瞬我在想,如果向世俗低头能让你我少受些非议,我能不能真的下这样的狠心?”
彼薪放下脚问道:“所以你怎么想?”
流复只是摇头,道:“可我做不到违背本心,所以宁可什么都不做。”
彼薪听不进这些话,也没有去想流复到底在说什么,彼薪只颤抖着唇,问出那个心中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所以你心中的那个一心人是不是她?”
流复一个委屈到含恨的眼神望向彼薪,牙关都要咬碎,他咬住那句早就想说的话,用哑住的声音反问了一句。
“那你希望是谁?”
“混账!”
彼薪扑向流复,用手掐住他的脸,眼中的血丝和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她是嫔妃,你是我的弟弟啊!你要看我死在这才甘心吗?”
“是哥哥不肯信我!”
刚才,他眼看着流复前脚进了内室,后脚就扣了两个奴才,他本来可以凑上前听个仔细,自己去验明心中的怀疑,但他不敢上前,他怕极了流复会在人后背弃他。他选择不去听不去看,就连刚刚流复出门的时候他都想逃避这一切,甚至后悔来这里堵他,可越压抑心中的情绪,越觉得痛苦。
彼薪无法想象他最信任的人可能背弃自己,甚至只要流复说绾昭引他来是想勾引他,彼薪都会审都不审就料理了绾昭。彼薪最害怕的就是流复开口欺骗他,背弃他。
彼薪缓缓地蹲到地上,把头埋进怀里,一声声抽泣了起来,像个走失的孩子一样无助。
“你让我……我怎么信你,骗自己你从来……从来没有偷偷见她吗?我眼睁睁……眼睁睁啊看着你进去,我骗不了自己,你也休想骗我!”
流复也跪在地上痛哭,眼泪滚落到衣襟上湿了好大一片,他跪着走了两步抱住彼薪,下巴抵着彼薪的背。
“彼薪,信我。”
彼薪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流复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那个世间万人都需要避讳的名字,就在刚才被流复的一字一调念了出来。彼薪抬起头,一把推开流复。
彼薪拼命把眼泪擦干,喘匀气息,站起身身宣道:“玄亲王即日启程白帝城武侯祠封诰忠兴公,重修殿宇,替朕祈福,无召不得回京。宁妃教唆纯闵妃不守宫中宵禁致其身亡,去协理六宫之权,褫夺封号,禁足永和宫非召不得出。”
日子转眼间就到了五月中旬。
行宫晴雪轩挂了竹帘散热,侍从们站在廊前有些惫懒,都强打着精神听着外头知了吵个没完。好在轩内小院有几株松柏木,地下有一眼泉水,匠人们凿了个井,人站在树荫里就能舀了清泉水来就能解暑。
院内摆了把竹椅,是礼吉素日里常坐的那种。礼吉进行宫也住了好几日,种种事宜也安排的妥当,只今年流复不在,行宫里少了许多乐子,彼薪除了政事半个字也不肯多说。礼吉偶尔去商议政事,处理些公务,两三天听一回功课,再就是去给太后请安,成日里少了许多应酬倒是乐得清闲。
礼吉头回来行宫的时候太后身子不爽快就没跟着来,今年摆了架势还带了柔艳一同来行宫避暑,庆阳不知怎么伤了腿,嚷着坐不得马车,推了太后那边,就没跟着一道来,大抵是宫里没人管着更自由些。
礼吉闲暇的功夫就是给母亲抄抄《金刚经》,也不出院子,就静静的待着,手抄得酸了就搁下笔,抬手撤了象牙的臂搁,仔细收好纸张放进楠木的匣子。他吩咐一声让下人们去洗墨,进来两个书童打扮的侍从取走笔墨,到院子里打水洗涤。
礼吉掸了掸茶色素朴的丝绸衫子,腰间的挂着的玉件随着动作晃动,是套小儿辩日的挂件,十分奇特,并不常见。他不大喜欢阳光照在身上毒辣辣的,走到树荫底下,坐到熟悉的竹椅上。礼吉手扶着竹椅,身靠到靠背上,放松心神,腿也摆开,不像在人前那样正襟危坐。
他瞧着两个侍从打了了一缸水,把书具放进去浸泡洗涤,一个人手抖了一下差点把笔掉进缸中,另一个人赶紧伸手接着,然后责怪了一句,两人小声说了什么,憋着嘴笑了起来。
有侍女拿了把龟甲竹的扇子,站到礼吉身后去扇,礼吉半闭着眼,左手懒懒抬起,那侍女便把扇子递到他手中。他拿过扇子,摸着上面的纹路,半拍半扇的,将神思放到天外。
侍从们把香案抬到院子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熟练的松起松灰,夹了木炭